月亮吻痕——十二相识
时间:2019-11-17 09:14:52

  何栖迟抬眼望去,“谢谢。”
  “擦干再出去,不然会感冒的。”
  何栖迟沉吟片刻:“林先生为什么会在这?”
  林泽宴似乎早知她会问这个问题:“谈生意。”
  何栖迟不知道,就在十几分钟前,林泽宴刚刚签下收购这家短视频平台的合同,现在他是最大股东。
  手帕上也是mirror的味道,很淡。
  何栖迟笑了一下,再一次说:“谢谢。”
  “举手之劳。”
  这时有工作人员过来,“何小姐,谈雅姐让我送你回家。”
  何栖迟:“好。”
  林泽宴浅浅一笑,“再见。”
  -
  大雨一直持续到傍晚,何栖迟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没有急着擦头发,水滴顺着发梢流进她的睡衣,消失不见。
  她赤着脚在地毯上坐下来,目光落在茶几上那方雪白手帕上。
  “没有带伞么?”
  “何小姐,继续么?”
  “林某甘拜下风。”
  “擦干再出去,不然会感冒的。”
  男声太有磁性,像是一只粗粝大手滑过女人细腻的皮肤,带着一点奇异的颗粒感,低声说话的时候,轻轻撩拨在耳朵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最痒的那根弦。
  迷人至极。
  修长的手指摸到茶几上的烟点上,慢慢的吸。
  一支烟尽,脑海里流淌进一段旋律,何栖迟到楼上,用键盘弹了一遍之后记下来。
  何栖迟的新家很大,整个二楼都被改成音乐工作室,无论是编曲合成还是配乐,都可以在这里完成。
  何栖迟闭上眼,低沉的男声变成沉沉鼓点,加上一丝金属质感,精致华丽的音色像是流动的旋律,虚无的声音逐渐变得有形。
  在她的琴间弹奏出来。
  困扰何栖迟很多天的结尾段,就这样被谱写出来。
  晚上八点。
  “最后混一遍音,demo就完成了。”何栖迟一边下楼一边拿着手机和谈雅视频。
  “这么快?!”谈雅垂下眼睛,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了?”
  谈雅:“小迟,我今天碰着程乐了,修车的时候从他那得到点消息。”
  何栖迟:“你说。”
  谈雅:“之前公司承诺的原创古风剧可能要推迟了。”
  何栖迟:“为什么?”
  古风圈经历一朝盛衰,气势最盛的时候人人传唱,二次元古风大神层出不穷。
  正所谓盛极必衰。
  不知何时忽然涌入一批黑粉,挑错,扒皮,从编曲到歌词,被人诟病,被人指指点点。
  为了生存,多少古风大神被迫露面,开始参加漫展和直播,但是一拥而上的却是更多的脏水甚至人肉。
  “古风歌曲乏味无聊”“歌词晦涩难懂堆砌辞藻”“编曲抄袭”“古风粉丝自视甚高”,这样的流言如同浪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神们退圈的退圈,淡化的淡化,一直到现在。
  古风圈不上不下,低迷颓废,有心热爱的人不敢明目张胆,默默地写歌唱歌,不再敢和“古风”二字扯上什么联系。
  直到何栖迟的出现。
  何栖迟是最大胆的那一个。
  破次元壁,融圈,自己作词作曲,成立乐队和工作室。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丝毫不被古风桎梏。
  好像在用自己的行动证明,古风并不低人一等。
  谈雅知道得最清楚,刚开始何栖迟站出来的时候,接受了多少恶评和谩骂。
  现在她孤身一人站在高处,看上去荣耀满身,实际上有多少光辉,就承受过多少苦痛。
  形势只是稍稍好转,古风圈依旧低迷,盛世霓裳的存在全靠何栖迟一个人的粉丝硬撑。
  在利益至上的娱乐公司里,仍是最不受宠的那一个。
  “有一部流量网剧要上,和这部剧撞档期了。”
  何栖迟下完最后一阶楼梯,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水:“明天我去找一下盛总吧。”
  谈雅停顿了一下。
  以前谈雅问过何栖迟,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为什么要站出来任世人评说。
  就冲何栖迟这样的相貌,这一身才华,粉丝经济就足够她吃饭了。
  为什么偏要走古风这条路?
  何栖迟回答她的只有两个字:热爱。
  因为热爱,所以勇敢。
  所以不顾一切。
  谈雅沉吟片刻:“行,我跟你一起去。”
  挂了电话,何栖迟靠在沙发上听了会儿歌。
  粤语老歌,单曲循环。
  最后何栖迟把这首歌分享到微博。
  七池DM:《富士山下》
  没一会儿,评论暴涨。
  公子是我的命啊DM:老公发博了,我爱我老公。
  莲花君爱吃蓝莓:公子对富士山下真的是情有独钟啊。
  早晨的瞌睡虫DM:公子终于想起自己的微博账号了么?
  你是不是我道友:今天温总撬到公子了么?没有。
  ……
  小七会回来:想听么?
 
 
第4章 痴人说梦
  “这部剧原本是袁总投资的,现在无缘无故要撤资,本来盛总就不同意这部剧的制作,这下好了,直接有了一个否定它的正当理由。”谈雅把平板电脑拿给何栖迟看。
  “公司那边已经通知演员,签了合约的没几个,说是推迟拍摄,说不定推迟到什么时候去,我去探了盛总的口风,她真的不想在这部剧上再浪费时间,因为——”
  何栖迟:“没有商业价值。”
  谈雅抿了抿唇:“是,所以现在要给流量网剧让路。”
  走廊外面响起一阵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我说了这事儿没商量,你再他妈跟我磨叽一个试试?老子一分钱不分给你信不信?”
  门开了,走进一个风情万种的卷发女人,大约三十几岁。
  香奶奶最新限量版小西装包裹得她的身材前凸后翘,细高跟衬得一双腿又长又细,脸上的妆容精致又高级。
  面容冷淡,气场强大。
  她就是盛锦枫,盛世集团最大股东盛木洲的女儿,一手创立盛世娱乐,目前是盛世娱乐董事局主席。
  “行了,这边事还多着呢,有什么问题等下说…你有完没完?不能等也给我忍着。”
  盛锦枫挂了电话,“咣”的往桌子上一扔。
  “还惦记着那部剧?”盛锦枫单刀直入的问道。
  谈雅稍微坐直了一些:“盛总,这部剧从本子到演员都是小迟亲自盯的,片尾曲的Demo也完成了。”
  盛锦枫点了支烟,并没有理会这个问题,往何栖迟那边吐了一串白烟:“昨天把造谣你的一个黑粉起诉了,猜猜后续?”
  何栖迟略略蹙眉:“揪出团队了?”
  盛锦枫:“还有。”
  她这样一问,何栖迟心里反倒有谱了:“……熟人。”
  盛锦枫最护短儿。
  不重视古风是一回事,欺负她家艺人是另一回事。
  对待黑粉这件事情,盛锦枫就没有手软过。
  以前也有过别家公司买通稿黑何栖迟的先例,最狠的一次,盛锦枫直接动用盛家的人脉查出始作俑者,带着助理直奔那家公司大门。
  当面对质。
  盛锦枫并不喜欢在背后做什么小动作,坦坦荡荡站在阳光下,把一切都摊开了说。
  谈雅至今都记得,自家老板,堂堂盛世集团总裁大女儿,潇洒倚在对家公司老板的办公椅上,妖娆二郎腿一跷,盛世出的调查资料往桌子上一拍。
  “说吧,什么意思?”
  估计那次之后,那家老板对盛世娱乐都有阴影了,再不敢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他家艺人了。
  如果没有盛锦枫这样护她,早些年面对那些污言秽语,何栖迟不一定能不能挺得过来。
  “栖迟,我把话挑明了说,我是个商人,情怀这东西我是不买账的,大到制作宣传,小到控评处理那些杂碎,都是要银子的。如果没有钱赚,你说出花来也没有用,”盛锦枫说。
  何栖迟:“我明白了。”
  盛锦枫眸光流转:“我没把这事儿拍死,只是推迟。”
  推迟到什么时候有足够的价值了,再说。
  何栖迟站起身:“片尾曲直接以新歌的形式发布吧。”
  谈雅看着何栖迟的眼睛。
  ——她是想增加曝光。
  盛锦枫吸完最后一口,摁灭烟头:“我给你指条明路。”
  何栖迟认真的看着盛锦枫。
  盛锦枫淡淡开口:“打歌的时候,我给你安排一部综艺。”
  盛锦枫的用意何栖迟了然,“好,我参加。”
  从盛锦枫的办公室里出来,谈雅跟上何栖迟:“我联络过明漫导演,新歌MV可以由明导操刀。”
  何栖迟停下脚步:“你早有准备。”
  谈雅笑了笑没说话。
  会放她一搏,同时为她准备好了退路。
  这就是谈雅。
  何栖迟淡笑了下:“我知道了。”
  “下午有事情么?”
  何栖迟看了眼时间:“送我去一个地方吧。”
  -
  孙致愿的心理咨询室。
  “周围很昏暗,一盏灯也没有,我跑啊跑,拼命的跑。”
  “那是哪里呢?看清楚了吗?”
  “好像是一座城堡,我看不清楚陈设。”
  “为什么奔跑呢?是有人在追你么?”
  “是。”
  孙致愿在两年前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
  从不透露自己的真实生活,只说梦。
  离奇的,怪异的梦。
  孙致愿曾经用很专业的心理暗示尝试打开她的心扉,可是都失败了。
  有的病人很狡猾,总会绕过医生的问题。
  她不是,她非常配合。
  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心底里藏着的究竟是什么。
  窗台上的花开了,房间里弥漫着柔和的音乐,女孩放松的靠在躺椅上,目光放空。
  “城堡里有很多门,我尝试着打开它们。”
  孙致愿一边问询一边在本子上记录:“嗯,打得开么?”
  “打开了,打开之后还是一片混沌——都不是能逃出去的门。”
  “嗯,那还真是座很大的城堡。”孙致愿想了想:“周围有什么声音么?或者音乐?”
  女孩回过头:“有,非常,非常好听。”
  一开始孙致愿并不知道女孩的真实身份,后来她在妹妹的电脑上看到她的演出。
  孙致愿这才知道,她竟是一位古风圈歌手,才华横溢,粉丝无数。
  本名何栖迟,大家都叫她,公子。
  她对声音有特殊的,敏锐的感知能力,所以她梦里的声音将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是什么样的音乐呢?”
  “我听不清楚,可是很熟悉。”
  “很熟悉?”孙致愿在本子上画了一个问号。
  她想了一会儿才回答:“嗯,是。而且——”
  孙致愿抬起头。
  她说:“我连续做了好几天这样的梦。”
  “情景都一样么?”
  “大同小异,在满是门的城堡里逃跑。”
  其实孙致愿对于这些歌手了解不多,是因为这个奇怪的病人才开始慢慢接触。
  她看过她的演出她的采访,也难怪妹妹那样迷恋她。
  这真的是一个洒脱又坦荡的姑娘。
  她和其他病人不同。
  她的这种潇洒并不是装出来的,她是真的快乐真的享受。
  用“病人”来称呼她一点都不准确。
  因为她一切正常。
  ——除了那些离奇的梦。
  何栖迟看了眼钟表:“时间快到了,我要去上课了,孙医生,再见。”
  孙致愿的问题还没有问完,但也没有办法。
  她很忙,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每次来诊所的时间都不固定,她也没有把自己当成病人,只是倾诉。
  “好吧,回去之后放松心情,写歌别给自己太多压力。”
  何栖迟笑了笑:“孙医生再见。”
  到了楼下,何栖迟已经戴好口罩和墨镜。
  “迟姐,我们去哪?”靳红羽坐在驾驶座上,回头问道。
  “A大。”
  “好。”
  这个月何栖迟的工作排得很满,只有这两天休息。
  即使这样何栖迟也不肯闲下来。
  在靳红羽应聘的时候谈雅就跟她说过,何栖迟对什么都感兴趣,做什么都很认真。
  吉他是三年前学的,废寝忘食,琴不离手,演出间隙都要拿出来练习,后来又去学了戏腔和古筝。
  聂月曾经调侃何栖迟,说她即使是去天桥底下贴膜,凭她身上这股劲儿,都一定是那条街上膜贴的最好的崽。
  这段时间何栖迟又对古代文学起了兴致,每逢休息就要去A大听专家老师的课,风雨不误。
  何栖迟全副武装进了教室,悄咪咪坐在最后一排。
  还没到上课时间,教室里乱哄哄的,今天的人似乎格外多。
  何栖迟拿出笔和本,一抬头,前面走进来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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