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听到一个支持的声音，季渊冉赶紧接上了他的话：“这个不用担心，我和茗涵都在盛天TV，我问过，今年盛天是有资格选送一支队伍的。”
“那队员呢？”杨振基又问，“先说联盟吧，上场五个人，替补五个人。咱们哪有这么多玩得好的队员？”
茗涵：“盛天会安排，现在咱们先定下来要参加几个，剩下的队员盛天会跟着补充。”
鸡头：“磨合呢？都不熟，总要学着怎么配合吧。”
许亚东：“还有比赛的打法，每个专业的教练，咱们也不能闷头吓打。”
黑子：“说到训练，我吃鸡玩得不好，守望先锋都没碰过，这你就算让我再怎么练，我也不会啊。”
“别说你了，我也不行啊，守望先锋我就会个天使。”
“我英雄联盟还只会上单呢。”
“我都会，但我那技术，再让我怎么练都没用。”
只撕破了一个口子，一下子，所有的问题都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
茗涵被吵得头疼，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件简单的事却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
每个问题都像是一记重拳，狠狠地捶在季渊冉的心口。
昨天听到茗涵的提议还是兴奋，这会，所有兴奋都被他们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消磨得干净。
默默从位置上站起来，他看着还在争论的大家，忍不住低头苦笑了两声。
拿起他还没来得及说的计划书，手指压在页脚上微微颤抖。离开训练室，失望地头也不回。
“能不能安静，听我说！”
茗涵手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一下止住了房间里所有的声音。
“我为什么要参加这次联赛，难道你们以为，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往大了说，要是真能拿到名次，以后高考能减不少分。往小了说，如果以后真的要天各一方，这难道不算我们之间、你们兄弟间的美好回忆？”
茗涵不能理解他们要退缩，为什么连一起报名的勇气都没有。
重新坐回到位置上，她死死地盯着纸上的赛程安排：“你们以为队伍真的缺人吗？但季渊冉最想和谁组队，你们应该心里清楚。”
大家面面相觑，一个个都没了刚才反驳的劲头。
盛天好歹是界内有名的直播平台，里面玩什么游戏的大神主播都能找到几个，组队的问题自然不用他们去担心。
但既然是联赛，要一起在赛场上拼斗，自然是自己的兄弟最信得过。
季渊冉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们，可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要退缩。
杨振基停止了搓手的动作，手肘撑着膝盖，一本正经地问：“你觉得小冉的决定正确吗？现在给他画了一个大饼，但你有想过如果他失败了，他……他能接受？”
茗涵眉头皱了一下，反问：“什么意思？”
杨振基看着她的眼睛，只说了三个字：“季渊阳。”
杨振基认识他们两兄弟的时间不短，尤其是季渊冉。
在他身上，他看到了太多和季渊阳的相似点，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执拗”。
这种性格说好听点叫坚持不懈，说不好听就是死心眼子。
当年，季渊阳也是坚信自己可以处理好同学关系，可当他身上落下那最后一根稻草，还是选择了轻生。
季渊冉也是这样，就像他之前励志要考北大，任凭父母和朋友怎么劝都没有用一样。
杨振基当了他几年的哥哥，不希望他有一天会被自己的执拗逼到崩溃。
“小冉很要强，你看之前乔磊的几句嘲讽，他都能记一年。就算我们陪他参加联赛，可如果失利呢？他能过去这个坎吗？”
茗涵没有反驳、没有赞同，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的话。
“说完了吗？”最后，茗涵冷冷地问了一句。
杨振基：“嗯。”
依次把铺在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收起来，茗涵轻描淡写地说：“以后有困难我会陪他面对，但现在，他需要我的时候，我会站在他身边不会让他连想要努力的机会都没有。”
离开训练室前，她扫视着他们所有人，字字铿锵道：“还有，他不是季渊阳。”
季渊冉双腿岔开坐在马路牙子上，那份计划书被他垫在屁|股下面。指间的香|烟缓缓燃烧，橘黄的火星上蓄了半截烟灰。
冬夜里，过了晚上九点街道里就没什么人。放假后，少了学生的支撑，商户们更是早早地回家休息。
季渊冉正和对面墙沿上的黑猫对峙，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做出反应。
见茗涵出来，他丢掉了手里的烟头，右脚用力地碾灭。
“他们怎么说？不准备参加吗？”
茗涵看了眼季渊冉旁边的空地儿，想都没想就坐了下来：“明天我联系下金姐，今年比赛，咱们参加。”
他长吁了一口气，呵气里是尼古丁和失望的味道：“嗯。”
茗涵不擅长安慰人，只是用手肘暗戳了他一下，说：“他们只是怕自己能力不够而已，别多想，这不还有我陪你吗？”
季渊冉扭头看了她一眼，就算天气再冷，从她这还是能感受到一丝丝的暖。
“那如果……”
“没有如果。”茗涵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抬头仰视着暗黄色的天，“就算有如果，也是你不肯尽全力，尽了全力，什么结果我们都能接受。”
茗涵悠长地做了个深呼吸，之前的压力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难以承受了。
茗涵：“清北是挺好的，但其他学校也不错，我也不是非清北不可。”
只要能选择她喜欢的专业，学校，其实并不是非卿不可的事。
更何况，身边有了人陪，学校就更加没有那么重要。
现在重要的，不过是一起努力的这个过程。
稍稍扭头，季渊冉眸子里的茗涵围绕着星点的光。
谁说她不够喜欢自己，这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分明满满都是她的欢喜！
季渊冉伸手过来想要给她“暖暖”，却被她在手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有烟味，别碰我。”
两个人在路边挨在一起，没过一会，杨振基他们也从网吧里出来。
你撞一下我，我推一下你，扭扭捏捏地谁都不肯第一个开口。
季渊冉：“这是怎么了？”
“我们要跟你一起参加职业联赛！”黑子梗着脖子，语气比高三开学的誓师大会还要坚定。
鸡头尴尬地笑笑：“冉哥，我水平你知道，正经上场不行，但是可以给你们当个替补。都是兄弟，别嫌弃我啊。”
许亚东：“冉哥，我玩不来守望先锋，但是王者荣耀和联盟的队加我一个！”
刚才一个个还前怕狼后怕虎的，突然全都想通了。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月前参加城市联赛那样，斗志昂扬。
目光最后落在杨振基的身上，双手背在身后，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走到季渊冉身边，他缓缓掏出了藏在背后的身份证：“报名什么的就交给你们了，我懒，你们看着办就成。反正不管啥比赛，我都得参加，就算是替补，我也得参加！”
季渊冉激动地说不出话，都是和他关系最好的兄弟，有他们的支持，联赛一定可以一往无前！
兄弟，不用什么客套的花言巧语，在最需要的时候陪在身边，就是最好的证明！
振奋精神，茗涵主动伸出右手到中间，“为了梦想。”
“为了我们的梦想！”
依次把手放上去，大家的声音变得更加洪亮、更加有底气。
相互扭头看看彼此，似乎并没有发生之前的争吵和分歧。
“加油！”
声音在幽静的街道里回响，茗涵知道，这一夜，不过是他们通往联赛冠军的一个开始。
第144章
有了家里人和朋友的支持，联赛的这条路注定不会是孤军奋战。
上交了要参加的比赛和队友名单，策划部金姐被吓得连发了十几个感叹号。
金姐：这么多比赛，你和季渊冉全部要参加啊？
茗涵：嗯，队友方面，就麻烦你们了。
金姐：这不是问题，但所有的比赛都参加，真的有把握吗？
金姐：我知道你很有能力，要不咱们先参加两个吧。一下子参加这么多，怕你忙不过来啊。
茗涵：放心，我们可以。
既然选择了电竞专业的自主招生，自然要全力以赴。
茗涵算过，到高考报名之前，一共有三项国际联赛、四项国内联赛，和八场省级比赛……
其中有两场省级赛事撞了时间，必须要二选一，又错过了一场国际联赛的报名，不过按照自主招生的政策照顾，还是可以拿到100分的减分优惠。
金姐：如果真的参加联赛，那我们可能要安排集训，你可以吗？
茗涵：没问题。
她回答地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金姐：那我跟上面说一下，这段时间就替你安排。
高三紧张的学习生活算是体验过了，现在，只有集训才能对她产生吸引。
回想自己当年沉浸在研究室的日子，茗涵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由得感叹道，年轻真好，总有这么多种生活等着自己去体验。
当晚，茗涵就接到了集训的安排。
时间从三月开始，持续到六月初，除了高考那两天休息外，考完试还要继续训练等着七八月份的联赛。
地点定在盛天的总部：海城，国内电竞行业发展最快的城市。
茗涵把通知发给了他们，很快，他们纷纷回复了“OK”的表情。
胡玉琴和茗楠既然尊重茗涵的决定，自然支持她去参加集训。
确定下周六开始进行训练，今晚就开始给茗涵收拾行李。
而这一夜，对于鸡头他们几个人来说，几乎可以用鬼哭狼嚎、死皮赖脸来形容。
马上高考了，偏偏这个时候要去外地集训几个月，换做是谁的家长都不能同意。
哪怕是连年考全校倒数第一的鸡头，做父母的还希望他最后奋斗几个月考一个大专。
“我告诉你，你要敢出这个门，看我不把你腿打折！”
“我就要去比赛，这是我的梦想！”
“梦你奶奶个腿！我说了，你给我在家学习！听见没？”
“比赛可以降分啊，涵姐说了，我这个分，咱们这有个大专指不定能要我。”
“啥电竞专业，出来能干啥？打一辈子游戏？”
“打游戏咋了嘛，能赚钱，养活你们不就行了？！”
鸡头跟父母抗争了一晚上，挨了一扫把棍、两个耳光，又被他爸从后面来了一脚。最后，夫妻俩还是没拗过他，唉声叹气地答应他周末送他走。
黑子跟鸡头比要好得多，没有挨打、没有挨骂，只是在沙发上静静地坐了七八个小时。
偶尔抬头看一眼父母，发出冷冷的笑，吓得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眼神碰撞的瞬间，似乎藏在心里的秘密被他看了个底儿掉。
夫妻俩常年不在家，难得休息几天，自认为隐蔽工作做得挺好。
“咱俩离婚的事，你是不是跟孩子说了？”
“没啊，不是说好等他毕业再说吗？”
“别说我了，是不是你跟那女人出去，被孩子撞见了？”
“那绝对不可能，她还在外地没回来。”
被儿子盯着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这才开口问他：“晨晨啊，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爸爸妈妈？”
黑子双手交叉叠在胸前，一本正经地说：“爸，妈，我都知道了。”
夫妻俩后背一紧，同时看向了彼此。
“知，知道什么了？”
黑子学着动漫里的柯南，用手指顶了一下不存在的眼镜：“烤鸡挖一起呆一抹自。”
？？？
说完，他把手慢慢伸进了口袋，摸到了外方内圆的小包装。
这是他前几天从家里床底下找出来的，包装挺新，不像是很久之前买的。
他猜测，爸妈是想要生个二胎，给家里添一个弟弟妹妹。
“你们不用瞒着我，我支持你们。”低下头，黑子表现出一副懂事的模样，语重心长道，“我也长大了，迟早要飞出咱们这个家，你们需要人陪，我可以理解，所以支持你们。”
夫妻俩同时叹了一口气，慢慢佝偻下腰来。
“离婚这事，我们其实想晚点告诉你，没想到还是被你知道了。”
黑子：？
“放心，你方阿姨对我很好，你妈虽然现在还单身，但她很坚强，一定可以照顾好自己。”
黑子：？？
“不管怎么样，咱们都还是一家人，我和你爸过不到一起，可我们还是亲人。”
黑子：？？？
怪不得两个人常年不着家，在家也基本不怎么说话，原来……
本来想给他们在家“生儿育女”的空间，顺便提一嘴去海城集训的事。
这下好了，他真的要去海城散散心才行……
许亚东因为要照顾弟弟许亚光，所以这次联赛，他没有办法一起跟着去集训。
杨振基没有家人管着，自然容易得多：网吧一关，小条一贴，想去哪就去哪，想去多久就多久。
相比其他人，季渊冉和茗涵情况一样，去海城培训的事得到了家里人的全部支持。
餐桌上，季霖丰夫妻俩脸上的笑容就没收敛过，一个劲地给季渊冉夹菜，只盼着他的集训能够快点开始。
几个月前，他还是考不上大学、老师眼里一事无成的差生，摇身一变，现在竟然是要冲击清北的优等生。
别说是满意了，季渊冉能变成这样，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