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讨厌银牌的颜色，所以比赛后就把银牌丢掉了，只留着两块金牌。
唯有金牌才配得上他的身份。
季渊冉的双手撑在讲桌上，在太阳底下晒了一天，手臂都黑了一个度，“你们到底是不是优培班的人？这么没有班级荣誉感吗？”
盯着他深邃的眸，大家纷纷提了一口气不敢咽下。
“这么喜欢玩游戏是不是？拉外班人玩有什么意思？来找我啊，我好好陪你们玩玩。”
跟你玩，没有跟茗涵玩刺激啊。
虽然心里都这么想，但谁都不敢说出心里话。一致地低下头，全都摆出一副认错的态度来。
再过一会城市联赛就要开始了，茗涵从楼上下来，准备找黑子他们一起去网吧。
停在优培班门口，她正好听到了季渊冉警告他们班同学的那番话。
“以后不许叫茗涵来咱们班，不是一个圈子的人，让她来干嘛？”
“还有，要是以后我看到谁在学校里跟她开黑，呵，你们知道后果的。”
“明天给你们一天的观察期，都给我离茗涵远点，谁敢靠近她三米之内，看我不废了他！”
停在走廊里，她握着背包的手微微用力，笑容僵硬，看着周围来往的学生，有种无地自容的窘迫。
原来季渊冉这么讨厌自己，不过是来跟他们班的人玩了会游戏，他就……
也难怪，他对自己的态度一直都是淡淡的，怎么都谈不上友好。不是在自己存在的那个世界，对自己的印象有偏差是理所应当的事，没好感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
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讨厌自己。
讨厌比冷漠还要不如，这种云泥之别的印象，让她有点难以接受。
分明在自己的世界，两个人这么相爱，难道这个世界就要走另外的极端？
茗涵心口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捶了一下，深深地吸一口气，她往后退的时候压低了脚步声，从优培班门口离开，只当做今天没有来过。
——
【主播小姐姐今天怎么了？好像不在状态。】
【刚才那波分明可以三杀的，怎么搞的啊。】
【你们难道都没发现吗，今天主播说话一共没超过十句！】
发现了，当然发现了。
不止是直播间里的水友，杨振基他们也注意到了茗涵的不对劲。
平常开直播，她的话都挺多的，分析数据、解释战局，总能找到话题和直播间里的水友互动。
今天倒好，从头到尾不说话，只是自顾自地低头操作。
这局她本来要选小乔的，手一滑，不得不用杨玉环中单。
对面中单是安琪拉，面对爆发类的英雄，对她的走位要求很高，一旦被对方抓住机会就会被一套带走。
因为是消耗型的英雄，对线的时候配合上被动她还是能换掉对面不少血，只是一直拿不到人头。
季渊冉选了赵云，帮了她几波都无功而返，索性不再去中。
嗯，看样子他是真的对自己很失望。茗涵心想道。
艰难地又拿下了一局胜利，茗涵头一次在观众面前叹气，悠长又哀怨，符合她现在失望的心情。
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她撑着椅子站了起来，“我今天有点事，就先不播了，抱歉。”
招呼着许亚东过来接手，说话时，她拎着椅子上的书包，快步离开了训练室，根本不给杨振基他们挽留的机会。
【主播今天心情不太好啊。】
【谁惹主播了？我四十米长的大刀绝不饶他！】
【平常看主播脾气挺好的，能把主播惹生气，这人可真有本事。】
看着茗涵离开，杨振基扭头看向了坐在门口的鸡头，问：“她今天受什么刺激了？”
黑子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不知道啊，今天她跟我们开黑的时候还好好的。”
杨振基狐疑地皱了下眉，又问：“是因为输了？心情不好？”
鸡头连忙解释，“咋可能，你见她输过？吃鸡26连杀，王者六连胜，没理由不高兴啊。”
【我……刚才听到了什么？】
【大神的世界，我真的不懂。】
季渊冉捧着手机一直保持着沉默，不止是他们，季渊冉也不清楚茗涵这是怎么了。
就像黑子说的一样，白天她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就不高兴了。
茗涵没急着回家，坐在甜品店里，点了一份蓝莓慕斯蛋糕和蓝莓蛋挞。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吃点甜食，打开手机，她收到104发来的消息。
104：怎么今天没看到你直播？
——您的贴心小姐妹已上线。
看到104的头像，茗涵这才露出了些许笑：心情不太好，不太想播。
停顿了片刻，她又发了一条：以后也不太想播了，抱歉。
？？？
她到底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一边操作着刷野，一边看了眼旁边的手机，茗涵发来的那句话让他手一滑，差点空大。
上路被抓，季渊冉忙着去支援，过了几分钟才腾出手回她的消息。
104：怎么回事？是谁惹你生日了吗？
茗涵：没，只是今天才发现某个人很讨厌我。
茗涵：与其继续呆着，还不如退队，免得以后哪天他受不了了，大家撕破脸也不好看。
谁啊，谁讨厌她？
茗涵的一番话把季渊冉问懵了。
队里一共就六个人，一个个都跟迷弟一样求着她开黑，别说讨厌了，上赶着讨好还来不及呢。
茗涵：你说他这么讨厌我，礼物我还要让人转交给他吗？
季渊冉心头的无名火瞬间就烧了起来。
啥？她说的人竟然是自己？
回忆起和她认识的这两个月，他并不记得表现出讨厌她的情绪啊。
是，有时候确实她游戏玩得比自己好，会有点嫉妒，但怎么也说不上讨厌啊。
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挑拨离间。
强压着心里的疑问，季渊冉勉强装出镇定：他应该不讨厌你吧，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茗涵：我今天在学校亲口听他说的。
茗涵：没事，不管他了。等我退了战队，等以后我可以自己开个直播间，我们还可以继续开黑。
茗涵：我准备回家了，等我回家咱们吃鸡啊。
为了证明自己心情并没有不好，茗涵发了一张吃了一半的蛋糕的图片，一再强调自己没事。
凭什么要重新开直播间？！
要是退出YG，要是退出……退出的话，那自己在人前装女生还有什么意义！
惦记着茗涵发来的话，季渊冉整个人都慌了。分明是要撤退的，拇指鬼使神差地就按下了二技能的突进技能，黑子和鸡头吓得赶紧跟上，结果塔下送了一波三杀。
【完了，这又抑郁了一个。】
【别吧，今天这是怎么了？丝毫感觉不到游戏体验。】
不行，必须找她把话说明白。
季渊冉是个急性子，要是不把事情解释清楚，今天晚上铁定是睡不了一个好觉的。
结束了这局游戏，他把手机丢在桌子上，急匆匆地跑出了训练室，丢下杨振基他们四个人一脸懵逼地对着电脑摄像头。
啥情况？这两个人今天是怎么了？
从网吧出来，季渊冉只顾着看手机上茗涵刚才发来的照片，脚下一空，直接踩进了臭水坑。
溅了一腿的脏水，新买没几天的椰子直接黑了一半，裤子上还有不少泥点。
“靠！”
季渊冉低头骂了一句，顾不得把鞋擦干净，就赶紧拿车钥匙准备骑车找她。
后街的蛋糕房，图片里的蓝莓蛋糕就是他们家的，季渊冉一眼就认出来了。
“嗡嗡！”
拉车把的时候，车的引擎发出低沉的响声，加速冲了出去，带起了不少的尘。
她一定要在那等着自己，等自己把这件事解释清楚。
“慢点！慢点！”
小吃店的阿姨正在把垃圾倒进下水道，骑自行车的人都连忙避让。
又红又黄的油浮了一层，下面还有没有吃完的面条和各种面点，在垃圾桶里酝酿了一天，味道一言难尽。
下水道的缝隙不大，倒泔水的时候有不少会漫出来，只等过一会再浇一桶水把垃圾冲下去就好。
看到地上的泔水，季渊冉连忙把住车闸。
“吱！”
摩托车的刹车发出尖锐的响声，车子停下的时候，正好压在那一堆发臭发酸的泔水上。
车轮倏地打滑，坐在车上的季渊冉侧着跟车一起摔了下来。
呕。
小吃店的阿姨都被他恶心到了，干干净净一小伙，现在的手上、衣服上全都是泔水，几根面条挂在他肩膀上，又臭又腥的味道……
不行了，忍不住了，想吐！
“这年轻人，骑车这么快干啥？”阿姨掩着鼻子，赶紧朝店里招呼，“走，先去后厨洗洗吧。”
这一下季渊冉摔得不轻，手臂被蹭出一大块紫红，沾了地上的尘土，又疼又蛰。
“没，没事。”
简单地把身上的面条和泔水弄下来，顾不得身上脏臭的味道，把车子扶起来，他继续朝蛋糕房的方向赶。
要是不当面把误会解释清楚，摔得再疼季渊冉都不可能感觉得到。
隔着玻璃，看到茗涵正在低头写作业，季渊冉悬着的心这才放进肚子里。
没办法回到学校上夜自习，也不能提前回家，茗涵只好在蛋糕房里写作业复习。
手边还放着两个没吃的蛋挞，这会正咬着笔杆，两眼紧紧地盯着一道政治题发愁。带着耳机听网课，周围的一切都影响不到她。
站在外面，季渊冉蜷起手指敲了敲玻璃。
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透着玻璃飘进来，扭头，看到季渊冉狼狈的样子时，她的眉毛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他这是刚从下水道里爬出来吗？
从蛋糕店里出来，茗涵手里攥着一包纸巾：他身上这么脏，一包纸巾恐怕不太够啊……
茗涵：“你，你怎么没在打比赛？”
季渊冉蹭了一下鼻子，自顾自地问：“你要退出战队？为什么？”
他气冲冲地样子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正不服气地跟欺负他的人辩解。
明白了他的来意，茗涵把拿着纸巾的手背在了身后，“没什么，我的问题。”
“是因为我说我讨厌你？”季渊冉单刀直入地问，毫不掩饰，“呵，你是读书把耳朵也读傻了，我什么时候说我讨厌你了？嗯？”
不让班里同学靠近她，是怕他们把她给带坏了。
不让他们带着她在学校开黑，是怕老师发现会惩罚她。
季渊冉就在优培班，当然知道班里的同学是什么圈子的人，像茗涵这样又傻又乖的好学生，自然还是不要跟坏学生走得太近为好。
每一句都是为了她好，怎么就成了讨厌她？
看着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呼吸时，肩膀都在快速地上下浮动。
委屈，季渊冉真的是委屈。
茗涵抿着唇，知道了前因后果后，她倒是对季渊冉更加的好奇：“你来找我，就是为我跟我解释这件事？”
茗涵话戳中了他的要害，停住了喘气的动作，季渊冉的喉咙哽住了……
她她她，她听完不就行了吗？问这么多干嘛！
恍然大悟的茗涵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茗涵：“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茗涵往前迈了一步，季渊冉往后退了半步。
她又往前走一步，他又退半步。
“我，我我看黑子跟那个104聊天，所以看到了。”季渊冉解释道。
茗涵追问：“那你为什么不让黑子来跟我解释，把自己弄得这么脏……至于吗？”
季渊冉被逼得无言以对，闭着唇，后背的冷汗哗哗地往下流。
这女人怎么这么麻烦！上辈子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认命地叹了口气，季渊冉像是只瘪了气的皮球，声音完全没了刚才的强硬，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央求：“你能别退队吗？”
停了一下，他又赶紧补充道：“都这么熟了，大家都挺舍不得你的。”
“嗯，”茗涵笑着抽出一张纸巾，季渊冉刚要接，她却主动替他擦掉站在眉毛上的那点番茄汁，“我知道。”
替他把脸上的脏东西擦干净，笑起来的时候，她嘴角漾起了两个甜甜的酒窝。
真好，原来他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第59章
季渊冉回家洗了好几遍澡，沐浴露用了大半瓶，从淋浴出来的时候还能闻到身上那股面条的酸臭味。
用力地揉了揉头，感觉头发丝里都还粘着泔水。
这绝对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心理阴影！
捧一把温水到脸上清洗，仿佛又闻到了茗涵手里的纸巾香味。
相印纸巾的茶语系列味道都是统一的清香，但是茗涵手里的那包，多了蓝莓的浆果甜。又香又甜的味道，勉强算是阴影面积里的星点光亮了。
从浴室出来，季渊冉的腰间围了一条浴巾。径直地走向书桌，拿起了正在充电的手机。
茗涵：我作业快写完了，开黑吗？
是四十几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后面跟了一张乖巧宝宝的表情包，一点都不像平常跟自己说话时的冷淡。
季渊冉点开盛天TV的APP，杨振基他们正在进行最后一局的比赛，切换到104的账号看了眼，之前和茗涵聊天的对话框安静如鸡……
她只邀请了自己一个人玩游戏！
都说她喜欢和虚拟的104开黑，但是现在，她的那一句“开黑吗”只发给了自己。
这意味着什么？嗯？
季渊冉的嘴角疯狂特么上扬，脸颊的两片红比用搓澡巾擦的手臂还深了两个度。左手迫不及待地拿起耳机，右手拎着买的一块蓝莓慕斯，又蹦又跳地蹿到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