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有些不大高兴的情绪慢慢转晴,就连那张冷淡的脸也慢慢浮现了几分笑意。
他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轻轻地反握住萧知的手,心里有着无限的满足。
***
车子直接驶入都督府。
萧知知道顾辞要回来,房间、衣服,就连他以往惯常用的香都备好了,这会顾辞去洗漱,她便又吩咐厨房去准备午膳,好一通忙活。
“记住,酒要梨花白,今天的汤要三鲜汤,汤底记得用鸡汤”
她每说一句,底下的丫鬟、婆子就轻轻应道,等吩咐完,萧知便让她们下去了。
她做事的时候。
陆重渊就跟在她身边,这会见她大冷的天都忙得出了汗,便握住她的手,替她擦汗,皱着眉,嘴里还不高兴得说道:“这些事都有人去做,要不然我请他们过来做什么?”
萧知见他这幅样子,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身边已经没什么丫鬟、婆子,她悄悄凑近人,轻声问道:“五爷,你是在吃醋吗?”
陆重渊握着帕子的手一顿,抿着唇,否认道:“没有。”
“什么没有呀。”
萧知如今是越来越不怕陆重渊了,这会她胆大妄为得伸出手,捏住陆重渊的脸颊,轻轻往两边扯,嘴里还笑着,“瞧你,脸都皱成小老头了,说出来的话比江西的陈醋还要酸。”
“你那些属下要是看到你这幅样子,回头肯定要笑话你了。”
她笑着笑着,还想再说几句,突然被人抓住了手,不疼,就是挣不开,她也不怕,仍旧眼睛亮亮的看着他,“陆重渊,你要做什么呀?”
“欺负你。” 陆重渊看着她,薄唇一张一合,吐出三个字。
话音刚落,他就把人压在了一旁的柱子上,还没欺负她,身后就传来一声轻咳声,以及顾辞带着笑意的一句,“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轰得一下——
萧知的脸立马就红了,她平日和陆重渊厮混惯了,胆子也是越发大了,左右这都督府也没其他人,平日就连丫鬟婆子也走得远远的。
没有他们的吩咐,谁也不敢进来。
所以刚才明知道陆重渊要做什么,她也由着人去了,哪里想到,哥哥会来得这么快,还被人 被人全都看到了。
她红着脸,直接把陆重渊给推开了,然后也不敢看人,低着头,说了一句 “我去厨房看看” 就匆匆跑走了。
陆重渊看着她离开,那双剑眉轻轻皱了起来,倒是也没去追,只不过看向顾辞的眼神却变得锐利了许多,似乎是在责怪他为什么来得这么快。
顾辞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底下的人送了瓜果茶点过来,两人坐在摆着炭火的屋子里。
屋子里暖烘烘的,他们两人一人握着一盏酒,他们以前不过是见面点头的交情,偏偏如今却成了妹夫和大舅子的关系,还真是世事多变。
他们也没说话,就这么喝着酒。
后来还是陆重渊不知想到什么,从怀中掏了一块玉佩扔到顾辞的面前。
“这是什么?”
顾辞有些诧异的接过那块玉佩看了一眼,瞧见熟悉的花纹以及背后的刻字时,一愣,“这不是太子的玉佩吗?”
同样的玉佩,他也有,绝对不可能认错。
“嗯。”
陆重渊点头,语气很淡,“当日我要出征的时候,他找到我给了我这块玉佩,还同我说了几句话。”
顾辞握着玉佩,抬眼看向对面的陆重渊,问道:“什么话?”-
“孤想请陆大人放了孤的堂兄一马,孤的堂兄并不会打仗,绝不可能是陆大人的对手。”-
“孤一定会还永安王府一个公道,孤也相信堂兄不会做出伤害大燕的事。”-
“这里是生养堂兄的地方,也是堂兄自幼长大的地方,他绝不会允许有其他人的铁骑踏入大燕的山河,更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陆重渊把当日顾珒和他说得那番话,一五一十和人说了个清楚,然后便继续闭了嘴巴,不说话了。
而顾辞——
他手握玉佩,脸上似有讶异之色,可意外之余又觉得,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他那位太子堂弟虽然中庸,但性子一直都是很好的,善良、正直,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在所有人都对永安王府的事避而远之的时候,汲汲营营地想要寻求一个真相。
他笑了。
清风明月,疏朗云阔般的笑。
然后把玉佩珍之重之的握在自己的手里。
就如顾珒所言,这里是从小生养他的地方,他怎么可能会让铁骑伤害这里?从头至尾,这都是他和陆重渊的计谋。
只是没想到。
他的那位太子堂弟,竟然信他。
陆重渊见他这幅样子,抿了抿唇,还是出声提醒了一句,“他如今是这样,以后可不能保证。” 他太了解人性了,有些人最初的时候是这幅样子,可要是有一天,利益威胁到了自身的时候,便又会变成另一幅样子。
纵然他当日也曾为顾珒的那番话所感触,却不代表他会真的信任顾珒。
这世上之人,除了他的阿萝,他谁也不信。
顾辞笑了下,他的面容还是很温和的,即便经历了人性和黑暗,他依旧还是愿意对这世间保留一份信任,把玉佩收于怀中,他举杯对人,“总要相信这世上还是有好的。”
陆重渊挑眉,也未说什么,只是同样举杯与人遥遥一对。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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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2章
厨房。
如意正在叮嘱几个厨娘准备午膳, 时不时说上几句,“鸡汤记得煮得醇厚一点,那炉上煨着的三鲜笋丝也多熬些时间, 世子爷不喜欢吃葱蒜这些,可千万别往里头加。”
等到几个厨娘应了一声。
她甫一转头就看到了萧知,有些诧异她会过来, 如意一边说话,一边迎了过去, “夫人, 您怎么过来了?厨房烟气重,别熏着您。” 眼见萧知两颊通粉,那双杏儿眼也清亮清亮的。
看起来又娇又俏。
她也没多想, 只当是一路走过来,热了才会这样,便又劝人回去休息。
“没什么,五爷和哥哥在说话, 我就过来看看。” 萧知随口说了一句,脸上却还是有些羞的,她才不想这个时候回去,太丢人了。
等她缓缓,再说吧。
厨房里烟气熏天,每个人都在忙活着,众人见她进来免不得要行礼, 萧知便摆手道:“你们做自己的事, 我就随便看看。”
“是。”
她们轻轻应了一声, 继续井然有序的忙活着。
这些都是陆重渊从外头请来的人,口风严实, 做事勤快,没一会功夫,午膳就准备好了,萧知看着便十分满意,只是一眼望过去总觉得漏了点什么,便同如意说道:“我记得以前母妃在的时候,是不是总爱给我们做一道咸菜笋丝面。”
“我记得那会,每次我和哥哥都能吃上好几碗。”
如意也笑道:“可不是,王妃娘娘那会总笑您和世子,说您二位放着山珍海味不吃,尽吃一碗普通的家常面。”
“倒是有些贪念那个味道了。” 萧知笑着感慨一句。
厨房里有个陈姓厨娘是个聪慧的,一听这话就道:“正好今日厨房里有咸菜和笋丝,夫人若是想吃的话,奴就下一碗。”
“有材料?”
萧知的眼睛弯了一些,见人点了头便笑道,“你把材料取出来,我亲自来下厨。” 她虽然不常下厨,但也不是不会。
何况以前母妃在的时候,她就时常爱赖在人身边看她做东西。
这碗面,她也是会的。
她是主子,发了话,旁人便没有不听的道理,一行人又是给她系围布,又是给她挽袖子,又把水重新烧开了 萧知就按照记忆里母妃做面时的样子,先把咸菜笋丝还有肉丝炒了一遍。
又加了三碗水,然后放了面。
等汤水沸腾,再加一碗水,然后等上一会就可以把面都捞出来了。
“好了。”
萧知把面都捞出后,笑着放下汤勺。
如今寒冬腊月,虽然菜都在炉上煨着,但她还是怕过会冷了,便让人把菜都放进食盒里,“好了,小心点送过去。”
又问:“那梨花白可热过了。”
如意正替她系着披风,闻言便笑道:“您放心都热过了。”
萧知松了口气,“那就好。”
厨房离主院也没多少距离,没多少功夫就到了,如意上前替她掀了布帘,萧知便弯着腰身走了进去,一边还嘱咐着,“小心点,别把汤洒出来了。”
话音刚落。
她就瞧见了两人对坐吃酒的模样,一边解着披风,一边笑问道:“五爷,哥哥,你们在聊什么呀?”
陆重渊和顾辞对看一眼,倒是极为默契的没把之前对顾珒的看法同人说。
这些人性黑暗、还有朝堂是非。
她没必要知道。
她只需要像现在这样,开开心心的活下去就好了。
“没什么,就是几句闲话。” 陆重渊率先放下酒盏起身,他亲自替人把手中的斗篷挂在一旁,又握了一回她的手,见她手凉得厉害便皱了眉,吩咐人,“去取热水来。”
“不用了,屋子里烧着炭,很快就热了。”
萧知拦了人一把,“何况马上就要用膳了,我喝完汤暖暖胃就是。”
陆重渊皱着眉,看起来还是不大高兴,不过也没说什么,还是跟以前似的,旁若无人的拉着她的手往桌子处走。
刚被哥哥看到过之前和五爷那副样子,萧知现下心里羞得厉害,轻轻扯了扯人的袖子,压着嗓音喊人,见他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也就随他去了。
好在这条路并不长,很快他们就入座了。
如意领着人上菜,萧知便同顾辞说道:“让厨房做了几道哥哥爱吃的菜,你在夏国这么久肯定怀念这里的味道了。”
“还是阿萝懂我。”
顾辞刚想伸手抚一抚她的头,便瞧见对坐那个男人冷冰冰的抬起眼看了过来,也不是第一次看这位大名鼎鼎的陆都督这幅样子了,顾辞心里觉得好笑,倒也不怕他,照旧摸了一把萧知的头才收回去。
夏国人口味重,几乎每道菜都要放辣椒以及葱姜蒜,他这段日子在夏国还真是吃了不少口舌上的苦头。
菜都上齐了。
他余光扫过,最后落在那碗面的时候,先是一怔,继而神情也变得震动起来,“这是”
“这是夫人亲自下厨做得,她知道世子爷肯定也想尝尝这个面了。” 如意在一旁帮着说道。
萧知也道:“我也是突然想吃这个面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以前那个味道。” 如意等人已经下去了,她怕冷落陆重渊,便同人解释起来,“以前母妃在世的时候,只要我们一家人团聚便会做这个面。”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不由又低了一些。
陆重渊知道她是在想念她的父王母妃了,也没说话,就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无声地安抚着。
萧知转过头,朝他笑了笑。
她已经从父王和母妃仙逝的事情中走出来了,至少如今她还有亲人在她身边,哥哥,陆重渊,他们都还好好的活着,她已经很满足了。
“吃饭吧。” 萧知笑看着两人说道。
“嗯。”
“好。”
***
等吃完午膳。
萧知和顾辞走在长廊上,陆重渊倒是难得没跟过来。这会两人并肩走着,说得都是兄妹间的家常话,等走得有些远了,顾辞低声问道:“陆重渊对你好不好?”
虽然从两人的相处里就能够看出陆重渊对阿萝是一万个好,但不问上一句,顾辞还是不放心。
萧知也知道顾辞的担心,自然回道:“哥哥放心,五爷对我很好,我和他如今过得也很好,只是——”
顾辞停下脚步,拧眉问道:“只是什么?”
萧知抿着唇像是犹豫了一会,这才和顾辞说道:“陆承策他 也发现我的身份了,不过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也和他表达了我自己的立场。”
这事。
其实顾辞早些时候也曾想过。
陆承策和阿萝毕竟是从小认识的情分,又有三年同床共枕,要说这世上最了解阿萝的是谁,恐怕除了他们之外,也就一个陆承策了。
以前他们待在一个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会认出阿萝并不稀奇。
若是没有陆重渊,阿萝和陆承策打算怎么样,顾辞并不会插手,左右感情上的事,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如今既然阿萝已经心有所属。
他作为哥哥,自然是会帮她的,这会他沉吟了一会,便抚了抚她的头,“这事,你不必再管,你只需要和陆五爷好生过日子便是。”
“这些事,哥哥会帮你处理的。”
“嗯。”
萧知点了点头,也没再说别的,有哥哥出马总归是好些,她如今既不恨陆承策也不爱他,但因为年少时的那份情谊总归还是希望他能放下过去,好好的活着。
她已经放下了。
也希望他能放过自己,从头开始
后面几日。
顾辞就在都督府住了下来。
他回来的消息虽然没有公布但也算不上什么秘密,毕竟秦国公已经落网,夏国也已经退兵,很多人都清楚当初这一场夏国和大燕的战争就是陆重渊和顾辞迷惑敌方的计谋。
而顾辞回来就是为了当年永安王府一事。
只是永安王府一事兹事体大,宫里那位又一直没个动静,大家心里猜测万分,也不敢说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