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饲养手册——乌合之宴
时间:2019-11-19 08:48:15

  夏侯博随着木宛童一进门,见着的就是此番景象,赶忙上前将庞氏从冰凉的地上扶起来,悲切的喊了声“母亲。”
  庞氏原本呆滞的目光里突然有了神采,涌出眼泪来,揪着夏侯博的衣襟开始嚎啕大哭,她做出这样的事情不后悔,但只是连累了她的儿子,博儿多孝顺的一个孩子,将来是要被旁人骂他母亲不检点的!
  长老们瞧见了木宛童,偏过头去冷哼一声,明摆着是瞧不上,不愿意理睬的模样。他们因为厌恶夏侯召,也跟着厌恶与夏侯召所有有关的人。
  木宛童满不在意的笑了笑,原本还想出于礼貌给这些老家伙请个安呢,既然人家都不待见,那便不讨嫌了。
  苦芽将木宛童的披风解下,搭在自己手臂上,夏泺拥着木宛童在上首落座。那些长老们虽然人不怎么样,却对尊卑利益有一种近乎执拗的追求,觉得上座是家主与其夫人才能坐的,便都依次落座下首。
  大长老看着木宛童不过是夏侯召的姬妾却没规矩了落了上座,想要出言呵斥,却被木宛童的容貌晃了一下,到了嘴边儿的话揉了一圈又咽回去。木宛童生的像个仙儿,好似谁对她大声说话都是一种不敬。
  跟夏侯召那种妖精容貌,任谁见了都嫉妒的不一样,木宛童是让人生不起亵渎之心,不由自主的觉得自己是个凡夫俗子。
  不骂木宛童,他们便将炮火对准了夏侯博“博儿!你起来!别碰那个妇人,她做了如此丢人现眼的事,就不配为你母亲!”
  夏侯博抱着庞氏,眼睛通红的回敬“她是我母亲!是一手将我拉扯大的母亲!”他一出生就没见过父君,全靠母亲养育,她对自己无微不至,无论她做了什么错事,他这个当儿子的都不能跟着旁人厌弃她!
  见劝说夏侯博不动,长老们也就噤了声,扭头过去,不再说话。庞氏听了夏侯博的话,哭得更厉害了。
  不过半刻钟,便影影绰绰的见着外头有人被引来进来,打了帘子,见一妆容浓艳妇人进来,带来了满屋子的呛人脂粉味。
  木宛童不适的拿了帕子掩了掩口鼻,过了几息才适应。
  妇人眼神如刀,瞥了一眼地上抱在一起哭泣的母子两人开了口,声音尖锐高亢又刻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性儿的主
  “做出了这样丢人现眼的事儿,哪里用得着王府屈尊跟咱们府上商量,直接拿条绳子勒死算了!我们庞家也当没生过这么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木宛童听她的话皱了皱眉,不做言论。
  
 
  第四十八章 
 
  不管怎么说, 庞氏都是庞家出嫁的女儿, 也流着庞家的血液, 庞家就这样大义灭亲了?连辩解都不做一声, 这样大公无私之家倒是少见。
  那妇人给上首俯身请了个安“妾身刘氏, 是庞家宗妇,给宛姬请安。”
  木宛童点头,随手指了个座位给刘氏。
  既然是庞家的宗妇, 那就是庞家家主的正妻了,也就是庞氏的嫂子, 可见庞家对这件事极为重视。
  刘氏悄悄眯着眼去打量上首了木宛童,先是被她的脸勾住,刘氏活了一大把岁数, 就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继而又将目光投向她头上的那支紫金步摇。
  紫金与东珠都是及其稀有之物,就算是宫里的娘娘也不见得有一两件,木宛童这件步摇沉甸甸的用了紫金,又嵌着四颗圆润的东珠, 可见不是一般的受宠。
  刘氏心中不免的更为警惕,也多了几分尊敬和忌惮, 不敢轻看了木宛童。
  “今日一事, 想来刘夫人都已经晓得,我也不多话了,请您来就是商量个对策,此事非同小可, 应当如何处理。”木宛童还是希望刘氏能慎重言论,此事关乎两家的脸面,不能马虎。
  刘氏抚了抚头上的簪子,瞥了一眼地上涕泪横流的庞氏“既然做出了这样败坏门风之事,就得受到惩罚,妾身还是那句话,没有什么比一条绳子勒死更为干净利落的了。”
  夏侯博挡在庞氏身前,怒目圆睁,瞪着刘氏,声线颤颤巍巍的,语无伦次的连不成一句话“舅母……您……决定,擅自决定,舅舅……舅舅他知道吗?”
  “这还是你舅舅提出来的呢,傻小子!”刘氏语出惊人。
  刘氏的丈夫是庞氏的亲哥哥,能说出这样绝情的话,可见是对这个妹妹冷漠到极致了。
  长老们对刘氏的绝对颇为满意,大长老摸着胡子点头“难得亲家太太是个明白事理的。”
  刘氏一笑,声音尖锐的笑了几声,附和道“那是自然,我们庞家虽比不上你们夏侯家钟鸣鼎食,但也是规矩森严,礼不可废,小姑就算是我们庞家的女儿,犯了错也该惩罚的。”
  夏侯博愤恨的欲要继续呛声,却被庞氏拉住了袖子,庞氏无声流泪,摇了摇头,鬓发蓬乱的瞧着极为可怜。
  “博儿,你别求他们,母亲做错了事,理当受罚,你别去求他们!别去!”
  夏侯博拉住庞氏的手,一个半大的小子,哭得泣不成声。
  “只是这奸夫是谁?我家小姑可招供了?怎么说这通奸也是两个人的事儿,不能单处置了一个,放过了另一个。”刘氏摇了摇帕子,斜倚在太师椅的椅背上,懒懒散散的不成个样子,半分看不出方才自己说家中规矩森严的模样。
  “倒是也问了,可这庞氏口风极严,半分都不肯说,把那奸夫护的死死的!”有个长老接话,他们怎么能没问过呢?只是庞氏咬死了不说罢了。
  “那就打!打到她说为止!勾搭奸夫败坏了两家的名声,我倒要瞧瞧这奸夫是谁?长得什么模样,又是何时开始有牵扯的!”刘氏眼中厉光闪现,咬牙切齿狠狠的道了句。因表情过大,那张敷着厚厚脂粉的脸变得可怖不堪,皱纹浮现,刷刷掉了几层白粉。
  大家都有些犹豫,毕竟对一个女人施加刑罚实在有些不是君子所为。
  木宛童只是冷眼看着下方他们的交流,不做意见,一个两个都不是善茬,心冷得很。
  刘氏看向上方,征求木宛童的意见“宛姬觉得怎么样?”
  “什么?”木宛童装傻充愣,像是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严刑逼供出奸夫,将两个人双双浸猪笼!”说起浸猪笼这句话的时候,刘氏的眼睛都兴奋的放光。
  “若是能问出奸夫,倒是极好。只是要庞夫人说出奸夫是谁,又要双双沉塘,庞夫人怕是怎么都不肯说的罢,左右都是个死,她怎么还会拖上自己心爱之人?”木宛童淡淡的一笑,声音不疾不徐的冲着下方回应,不经意扫了庞氏一眼。
  庞氏瞧着已经心如死灰了,恐怕逼供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那依照宛姬的意思该如何安排?”
  “若是庞夫人愿意说出奸夫是谁,那便免了一死,送去家庙静修罢,趁着消息并未散开,对外一致缄口,就说是患了重病,送出修养,总比突然对外宣称暴毙来得好。世家里谁不晓得,好好一个人,突然暴毙,必定都是犯了事儿被处决。”
  刘氏等人都露出不赞同的神色,送去家庙这惩罚实在太过轻,他们觉得还是勒死或沉塘来得干净。  
  原本安安静静的庞氏忽然起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撞在三丈远处的柱子上,额头上的血淌了一地,看着夏侯博的方向伸出手,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发出喑哑嘶喊,却没人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眼神里充满了不舍。
  夏侯博来不及反应,脚像是粘在地上一般,只能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头破血流的倒在地上,周身的血液都凝固成冰,冷得让他发颤,冻结了一切感官,甚至大脑都变得空白,根本无法进行任何的思考。
  良久,他疯了一般的嘶吼一声,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又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跑过去,将庞氏抱在怀里,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捂着庞氏即将变凉的手“母亲!母亲!”
  木宛童也被这景象吓住了,堂前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开,赶忙冲着夏泺喊了一句“去找府医过来!快!”
  夏泺领命,急急忙忙的去了。
  庞氏的身体逐渐变凉,她抬手想要最后摸一摸夏侯博的脸,却只是无力的垂下,全然断了气息。
  她和夏侯銮在一起,一点都不后悔,她守寡了十几年,是夏侯銮给了她温暖和倚靠,她只有一死了之,才能不让旁人查到夏侯銮头上,这件事就算是翻篇了。
  可是她最遗憾的还是没能看着博儿长大。博儿近来又长高了,衣服都小了,她新给他做的衣服只做了一半,右边的袖子还没缝好。她还没看着博儿娶一房贤惠的妻子,再生两个孩子……
  夏侯召手抖得像是筛糠,握着庞氏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连哭都是无声的。
  府医来得时候,因为天冷,庞氏的尸体都凉了,他只看了一眼,便摇头。夏侯博不死心的拽着府医的衣服往庞氏身旁拖,语气里带了恳求和不可置信
  “你再看看,再……再看看,兴许她还有救……她不会……不会死……”
  府医甩开夏侯博的手,无奈的叹息,人都凉了,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木宛童第一次真正正正的看着人死在自己面前,还是如此血腥的死法,她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却吐不出来,只是脸色变得惨白,闭了闭眸,不忍再去看。
  不管庞氏生前对她还有夏侯召怎样,也不管庞氏当初打着什么意图,现在庞氏死了,生前的一切也都随之烟消云散了。人死如灯灭,除却一副会腐烂的躯壳,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他们这些人忙忙碌碌一生到底是在追求些什么东西?金钱?名利?美人?
  木宛童心里堵得慌,却还是吩咐了“既然人都死了,那便依照规制厚葬了罢!此事都烂在肚子里,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平城郡王府的老夫人患了急症,没挨过去……”
  堂中没有人反对,就连刘氏都不曾出言,皆是木愣愣的点头,他们也是被庞氏这一番举动吓住了。庞氏这个女人可真狠,那是自己的命啊!
  苦芽扶着她回了正院,窗前站了个人,一身白衣衬着寒梅冬雪,在冷风下衣袂翩跹,广袖如舞,显得格外飒飒,身姿修长消瘦,脊背挺直,半黑半白的发散在肩上,单是一个背影便觉出仙气凛然,如天上而来的谪仙。
  木宛童眼眶一红,眼泪禁不住就流了下来,这世上还有哪一个人能与他一般气质出尘、超然世外?
  “兄长……”
  窗前的人缓缓回身,冲着木宛童露出一抹浅笑,算是应下了,细看他的眼中,也有水光潋滟。
  世人皆谓沈家大公子沈晰和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立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但凡世上最美好的词语,皆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他皮肤白皙,五官深邃却不失温雅柔和,一双桃花眼潋滟生光,如包揽了万千的星辰,只让人觉得温柔深情。每一寸都生的极为精致,像是用最完美的模子雕刻出来一般,挑不出丝毫偏差难看的地方。
  加之沈晰和文采超绝,信手拈来的一首辞赋,便能引得追捧,只让人惊叹,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人。
  实际上沈家的兄弟个顶个儿的都是芝兰玉树般的人物,只是沈晰和最为突出优秀,光芒过盛,衬的旁的兄弟过于平庸。
  当初他及第高中,打马御街前,引来万人空巷。邺城年轻的姑娘无不以鲜花投掷,芳心暗许。
  后来沈晰和娶妻,多少姑娘芳心碎了一地。但即便是现在,兵部侍郎的儿媳暗地里都收录了沈晰和的诗集藏在房中。倒是没有人笑话她,毕竟这东西,不少姑娘少妇都人手一本,就算笑话,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沈晰和与其夫人成婚之后,琴瑟和鸣,身边就连一个通房妾室都没有,一时间更让人妒忌羡慕。
  只是可惜他的夫人红颜薄命,没过两年便香消玉殒,连个孩子都未留下,沈晰和一夜之间华发早生,头发成了如今半黑半白的模样,至今也未续弦。
  “长兄……”木宛童快步跑上前,扑进沈晰和的怀里,眼泪肆意的流出。
  沈晰和静静的摸着她的头发,音如冰声玉磬“傻姑娘,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么不传信去陵阳,我得了消息急忙赶来,中间都多少月了?”
  木宛童摇头,沈家站在风口浪尖,正是成帝所忌惮的,若是沈家得了消息,必定会不惜代价的将她和左珩带走,这不是更将沈家放在火上炙烤?
  当年大表兄沈晰和一入官场就进了御史台,风头无两,却厌恶朝堂黑暗腐败,一次出言顶撞成帝后直接甩袖请辞归隐,大表兄这样一个风清骨正的人,她一直将其当做毕生的追求和榜样,是最敬仰的兄长。
  夏侯召一回来,见着的就是这幅场景,木宛童与沈晰和实在气质太过相近,一样的出尘于世,他心中轰鸣,连脚步都蹒跚不稳。
  “童童!”夏侯召将木宛童一把扯回自己的怀中,手上的力气大的像是要将她捏碎。木宛童踉跄着被他扯着,手腕上生疼,却咬着唇不出声,眼睛还是刚哭过的微红。
  沈晰和见着夏侯召的动作,多多少少有些不满,沈家一门都是男子,这一辈未生出一个姑娘,木宛童就是他们的亲妹妹!看着亲妹妹被人这样对待,沈晰和这样一个风轻云淡仙人模样的人,心里都不免有气。
  只是他依旧保持着良好的风度与教养,左手置于右手前,拱手一拜,微微垂首,不卑不亢,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也被他做得风仪万千,声音朗朗“在下沈晰和,字且行。”  
  没有人会不知道沈晰和,沈且行,沈家大公子名声。
  夏侯召自然也听过沈晰和的名字,晓得沈晰和是木宛童的表兄,心中的怒意一瞬间都散的一干二净。有些慌乱的看着木宛童,百口莫辩“童童……我……”
  沈晰和淡淡的拦了他的话,还算好声好气的开口,即便沈晰和对夏侯召的印象差到了极点“郡王,且行今朝入邺城,就是想带阿宛同予南回陵阳。还望郡王行个方便,若您有什么要求,沈家便是倾全族之力也会满足。”
  沈家是天下文人之首,有一半的学子都出自沈家,这承诺可不谓不重。
  夏侯召将木宛童藏在身后,上前一步与沈晰和对峙,语气中满是锋芒“绝无可能!童童是我的妻子,我不会把她交给任何人。”
  沈晰和不是木左珩,只是个表兄,并非嫡亲血脉的兄弟,所以夏侯召对沈晰和的态度与对木左珩的大相径庭。
  沈晰和弯了眼睛,笑的和煦“妻子?三书六聘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有?我沈家的同意可有?这些都没有,哪里来得妻子?郡王莫不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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