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不够直,腰也不够挺。”
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打断白卿卿的练习。
白卿卿和王岫下意识转头。
一个瘦小的老人,身着一身白色唐装站在门前。
满头白发却丝毫不见老年之气,腰身挺直,目光如炬,下巴处还有一撮白须,一说话就跟着动两下。
王岫的警报嗡嗡响了起来,他立刻反应过来,这就是公司找来的武术师父!
“柳新,柳老爷子吗?我是卿卿的经纪人,王岫。”
柳新没说话,只是瞥了他一眼,就径直走向白卿卿。
王岫僵在原地,额头刷的冒了一层汗。
柳新刚刚那一眼,就像有人拿着刀靠近一样。
白卿卿下意识的站直身体。
柳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说说吧,你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为什么会想要接受我的指导。”
白卿卿愣愣的看向他:“为、为了演一个角色。”
王岫一听她的回答,直接回过神,他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
白卿卿啊白卿卿,您要不要这么实在啊!
柳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严肃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瓦解,他显然是想笑。
他赶紧咳嗽一声,“咳,你对武术有什么想法?”
白卿卿轻蹙眉头,思考了一小会儿。
“最基本的应该是尊敬吧,武术和其他流传下来的文化一样,都是我们民族的精粹,其中蕴藏的知识是巨大和深奥的,所以如果要传承的话,就要耐着性子,有常年累月坚持的觉悟。”
柳新哼笑一声:“小丫头嘴倒是挺会说吗,但你现在给它基本的尊重了吗?一个月你想学什么?花花架子?”
王岫脸皮抖了抖,担忧的看着白卿卿。
白卿卿抿了抿唇:“刚刚的话我还没说完,尊重也是分方式的,除了传承,还有传播。”
柳新挑了下眉:“怎么说?”
“把武术这些带有特色的文化传播给世界,也是一种尊重和爱护,”白卿卿丝毫没有畏惧的看着柳新,“我现在有可能得到这个机会,从这个出发点来说,怎么不算是尊重。”
“小丫头胆子很大啊!”
柳新厉声道。
王岫赶紧上前:“柳老爷子你别生气,卿卿她、她还年轻,口无遮拦。”
白卿卿拉住王岫,一本正经道:“王哥,你干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
王岫惊讶的转头看她,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猪队友”三个字。
“哈哈哈,”柳新哈哈一笑,随手甩了张纸片给王岫,“明天来这里。”
王岫看着手上的纸片,边缘参差不齐,显然是随手撕下来的,上面的字也是龙飞凤舞,依稀能认出来写得是个地址,郊区的一个老宅子。
柳新笑着拍了拍白卿卿的肩膀:“虽然你那番话不一定对,但是小丫头你这性子,我喜欢的很,不过这一个月,你可别想我放水,你会比其他人多两倍甚至三倍的练习。”
白卿卿立刻反应过来,柳新这是同意帮她作指导了。
她立正站好,大声道:“是,师父!”
柳新笑得更开心了,“嘴甜的小丫头,今晚回去收拾行李,明天记得早点到。”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脚步又快又稳。
王岫呆呆的转头,“柳老爷子啥意思?”
白卿卿兴奋的搓搓手,眼睛都开始发亮:“同意了啊!还给我准备了一个月的封闭集训!”
“啊……”王岫挠了挠头,“你要离开一个月啊,那向大佬怎么办?”
白卿卿:……
她撇撇嘴:“谁管他!”
话是这么说,白卿卿不知道为什么心虚的很。
家都没回,转头就买了午饭和甜品,来到了华锦楼下。
她仰头看着见不到顶的高楼,以及华锦气派的大门。
又后悔自己一时冲动,然而她早就连王岫都打发走了,现在想回去也有些麻烦……
“嫂……嫂子?”
丰子轶从停车场的方向突然出现,今天少有的穿上了一身黑色的西服。
只见他将墨镜推到鼻梁下,露出一双眼睛,惊讶不已的靠近白卿卿。
“你怎么在这?”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齐声问道。
白卿卿下意识的将餐盒向身后藏了藏:“我路过……”
丰子轶突然“哦”了一声,拖腔带调的,十分讨打。
“是向炀让你来的吧,但是现在蒋祺估计还没出现呢,你来早了!”
“蒋祺?”
白卿卿惊讶的看向他。
丰子轶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他左右看看:“我带你上去,你在办公室等着别出来,等结束了我和向炀再去找你。”
本来白卿卿还想离开,结果听丰子轶这么一说,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
难道是宴会的事情?蒋祺真的来找向炀麻烦了?
白卿卿皱着眉,离开的想法立刻烟消云散。
她跟在丰子轶身后,华锦的一楼大厅空空荡荡,除了两个接待人员,没有一个来往的人。
即便有暖风,白卿卿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丰子轶和她们打了个招呼,就把白卿卿带到了总裁办公室。
白卿卿还没反应过来,她看了看四周,办公室和向炀性子差不多,冷冰冰的工业化装扮,连个绿色都没有。
“你在这等着,向炀一会儿看见你,肯定很开心。”
丰子轶对她眨了眨眼。
眼看着门要被关上。
白卿卿急忙抓住门框,“他……不会有事吧?”
女孩眉头皱的紧紧的,担心的感情连眼睛都装不住。
丰子轶表情正经了几分,他拍了拍白卿卿的肩膀:“你要相信他。”
白卿卿愣了一瞬,她重重点头。
对,要相信向炀!
丰子轶见白卿卿稍微冷静了一些,这才将门关好,快步往会议室的方向前进。
第55章
会议室内,只有向炀和向满家两个人。
向炀气定神闲的坐在最前方,好似身下的不是轮椅,而是王座。
长形会议桌的对面,向满家笑容满面,他双手撑在桌案上:“向炀啊,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但是荣成方案的失败,你是不是多少要负上一些责任?”
向炀今天身着一套深黑色的西装,袖口处别着颗精致的蓝色方形扣子,他双手放在桌面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两下。
向满家见他没说话,又道:“今天我也没叫董事,就咱们爷俩开诚布公的好好谈谈,这样你也不用丢脸。”
“二叔的意思是?”
他声音温和,但是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周身气场就冷的扎人。
仿佛对于向满家的责问并不感到诧异。
向满家自认为抓住了他的把柄,只当是他在强撑。
他走了两步:“你昏睡三年才清醒,我的意思是,不如再多歇歇,有二叔在,等你休息好了,随时可以把华锦要回去。”
向炀没有应声,眸子沉了沉。
他揉了揉眉心:“荣成的方案到底为什么会亏钱,二叔你不是更清楚吗?”
向满家慌张的看了他一眼:“我、我当然知道,还不是你太过武断!”
向炀抿了抿唇,“荣成中途破产,被蒋氏收购,导致我们合作方案终止,华锦这才损失了一大笔钱,我怎么听说合约签订后,是你又把蒋氏引到荣成的呢?”
向满家紧紧的盯着向炀,慌张的别开眼神,这件事他和蒋祺进行的悄无声息,也不知道向炀是怎么知道的。
“二叔,我父母以前忙事业,我小的时候你没少照顾我,这样吧……你今天主动辞职,这件事我就不再追究。”
向炀淡漠的开口。
“你也知道我一直照顾你,你呢?一上位就直接架空我!我成植物人了,我辛辛苦苦三年,你一醒又把我踢开!”向满家嘴角抽了抽,脸上笑意尽数散去,“主动辞职?不再追究?我怕你是没有机会了!“
“华锦在你手上没有办法生存”向炀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股票在丰子轶手上。”
“什么股票?”向满家微愣,紧接着反应过来:“不可能!”
丰子轶适时赶到,直接推门进来,笑眯眯的倚在门上,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没什么不可能,你和蒋祺的计划从一开始,我们就全都知道。”
向满家脸色苍白,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得溜圆,他看了看向炀,又看了看丰子轶:“你们骗我!”
向炀:“你可以打电话给蒋祺,不过他现在应该是自顾不暇。”
向满家慌乱的拿出手机,一个电话打到蒋祺的手机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机完全没人接听。
向满家心里更慌了,挂断电话又拨了一个过去。
好半天那边才接通。
蒋祺一改之前的温和,语气颇为暴躁:“废物!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华锦的股票为什么全部回流到向炀和丰子轶的手下了!”
向满家瘫坐在椅子上:“是真的……”
蒋祺看着自己公司的股票,他狠狠的咬了咬牙:“向炀在你身边吗?”
向满家费了半天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个在。
丰子轶看不过去,把他手机抽出来,按了免提。
蒋祺低沉沙哑的声音扩散开:“那个凭空出现的风向公司是你的?”
向炀笑了笑:“准确来说归我和丰子轶所有,年轻的时候闹着玩的。”
“呵,向总果然厉害,”蒋祺冷笑,“没想到最后我居然会被一个小公司吞掉。”
“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向炀淡淡的回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向满家已经满头全是冷汗,他深知靠山已经倒了,一瞬间苍老十岁。
他挤出一个笑,“向炀,向炀,我就是一时糊涂,都是蒋祺的错。”
向炀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
“自己辞职,以后不要再在华锦出现。”
向满家连连点头:“好好,明天我离职之后,我就出国再也不回来!”
向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推着轮椅转身就走。
丰子轶很有眼力见的推着他,加快速度走出会议室。
会议室外的人顿时散开,假装各忙各的。
走到没人的地方,丰子轶才开口问向炀:“你二叔在你车上做手脚,让你躺了三年,就这么算了?”
向炀微微低头,垂着眼皮,良久才道:“他毕竟是我二叔。”
丰子轶撇撇嘴,“都赢了你怎么还不开心,难道你想让嫂子见你这幅模样?”
向炀愣了一下,反应了好半天丰子轶嘴里的嫂子是谁。
丰子轶贱兮兮的拖长声音:“哦哦~我知道了,这叫苦肉计对不对!不愧是我大哥!”
向炀猛地回头:“白卿卿来了?!”
丰子轶的嘴角高高翘着还没来得及放下,他闻言直接傻眼:“不是你叫来的吗?”
向炀轻蹙眉头:“她在哪儿呢?”
“你办公室……”
向炀轻轻啧了一声,一扫刚刚颓废气,指着前面:“丰子轶跑起来!”
丰子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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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祺坐在凌乱的办公室里一动不动。
兵荒马乱之后归于寂静,明天开始不再有蒋氏集团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风向。
这小公司的名字,居然用的是丰子轶和向炀的姓。
他轻轻嗤笑一声。
手机再次响起,蒋祺拿起来看了看,是老宅的电话。
他慢吞吞的按下接听键。
男人中气十足的生气从另一端传了过来,完全没有病弱的迹象。
“你这野|种!接你回来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你要死自己死!别拖着公司!蒋氏也被你丢了,我罪孽深重啊!”
蒋祺脑袋被他喊得一跳一跳的疼,他想都没想直接挂断,顺便按下了关机。
野|种?
蒋祺自嘲的笑了笑,是吧。
小三的孩子应该是野|种吧。
蒋祺将手臂搭在眼睛上,仰靠着椅子。
他可能就不该降临到这个世上,要不然为什么自己一出生,就被父母扔到乡下;为什么继父会说他是丧门星,他的童年记忆里只有醉酒的继父,疯狂踢打自己的画面。
即便后来蒋家将他接回来,也没有人瞧得起他,因为他能回来,只是因为蒋家没了后代。
直到遇见白卿卿……
蒋祺觉得袖口热乎乎的。
上一世是他的错,没有早早意识到自己的心意,直到眼睁睁看着那人坠楼,他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白卿卿死后,他没有一天好过。
直到他这一世中途恢复了记忆……
为了不让白卿卿离开,他早早就将那个女人赶走;为了和白卿卿在一起,他努力靠近她,想和上一世一样,让她在最困难的时候爱上自己依赖自己。
这样他就可以和白卿卿一辈子在一起了。
没想到……
蒋祺笑出声,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你说的没错,不属于自己的永远不能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