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飞鹰,你府上的那位叫做飞擎,听不出来这俩名字的联系吗?他们俩是哥儿们,要不要叫他们到你面前来打声招呼?”
赵鸣轩瞪她:“刚刚在傅家,被抢劫还叫京兆尹看着办,你脑子又出问题了!”
“哪怕没有后续,傅家衰败之象已现,可傅副相全然不在意,因为他清楚我回去料理就能迎刃而解;而他对亲戚纵容的六七成原因在于要永福郡主来做恶人,那我就助他接收更多的亲戚,看看这究竟是给谁的恶果?”
“真不嫌麻烦!”赵鸣轩鄙视之,捏颗零嘴吃。
“大兄弟,狗急会咬人;穷途末路,狗尚能化身为狼,何况是穷途末路的狼?”她笑,顺便说句:“我苏家的老祖宗病重,我七月十八会启程回隆中尽孝,归期不定。”
赵鸣轩瞬间又被堵住,郁闷地嗯一声。
而等着老太爷回府来做主的傅家则率先等到了夫人和少奶奶们派奴婢来拉嫁妆,傅经著不够坚决没拦住,傅经樟烦闷地没拦,傅经柏未回没法拦,两位少爷更没反对……
当家人回府,迎接他的就是扫荡过的府邸、水火不容各要交代的双方和跌落谷底的名声。
为信阳同知被判死刑一事,傅宗弼今早先找池丞相又找权尚书,权尚书本来是逗闷子,下人禀告外头的热闹,他便把人留着打太极,一直留到傅家的热闹彻底落幕。
不愧是好兄弟,盛二老爷心思差不多,留住在刑部大牢转悠许久又来找他的傅经柏,留到傅家彻底变成笑话才送走,故而他们父子顺利成为最后回府的两位。
途中被随从告知大概,傅副相简直不敢相信,回府看到争锋相对的两方立时头昏目眩,强稳住心绪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是阴谋,这是诡计诬陷!”
“当然是!”傅经芙顶着被群盗匪打的鼻青脸肿的脸还愿意出来,可想而知有多么愤怒!后来领着人冲到二房,完全是抱着一不做二不休破罐破摔的想法。
从德州来的这批人不怕,因为是傅经芙领头;傅经芙不怕,自然是老父亲给她的底气,有恃无恐到近乎为所欲为。
可此刻傅家反抗之声太多,傅经茂都要被气疯了,他脸皮再厚也没法再否认;傅经樟眼底的浓浓失望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傅归晟积着满腔怒火当即顶撞过去;二夫人宋氏和四夫人范氏拉走嫁妆后还留着就是要交代,她们听闻时差点没炸起来。
堂屋内吵得不可开交,激烈之势连当家人都没插嘴调和的余地,愈演愈烈时傅老太爷轰然昏倒,一记重锤给予最终论定,哪怕丝毫没能调节双方间的冲突。
也因此翌日早朝傅家诸位又全体告假,没能亲眼见识到苏望略在早朝伊始就参奏傅副相近年来贪赃枉法大肆贪墨,洋洋洒洒列举十来条罪状,用实际行动告诉世人苏家的决心。
夜,月朗星稀,永福郡主府
“七月十四亥时正,四皇子与其麾下人员全部会到傅家议事;老太爷吩咐必须告诉大姑娘一句话,您还想谋皇后位就乖乖回来。”
待客的花厅中,狄仁奉命来通传倒也省得私下找机会来见真正的主子,禀告道:“近期信件频繁更甚者连日数封,老太爷应当已实在无力承接。”
“听说前天傅家遭遇抢劫他认为是阴谋?”郡主讶异:“这两日可没听闻败坏永福郡主名声之言,倒不像他往日里的作风。”
“老太爷昏倒后还在卧病休养,醒来后便交代管家此乃永福郡主设计诋毁傅家名声,是管家还没有办。”狄仁猜测:“管家他应该有异心了。”
“良禽自然懂择良木而栖。”归晚交代道:“傅副相这个月会一直被参奏,等到他被暂时停职待察时,无论他是否吩咐,你们主动给永福郡主泼脏水。
你派出的人手必须是傅家的小厮,身份更得清晰明确以便顺利找到你们。我会找人给京兆尹打好招呼,下半年你们委屈些在牢里过,年三十再出来。”
狄仁应是。
“押到公堂上后该如何表现该交代些什么应该无需我再叮嘱你,明年有想去的地方吗?”归晚问,得到句‘凭主人吩咐。’
“福州辖下有座建瓯县,虽然与京都的风貌不同但也是个好地方;建瓯县缺个九品主簿,希望你不会辜负主人的这番美意,到那后莫张扬,低调处事;还有跟随你的那些人,有想脱离奴籍的报来,今后远离京都千里之外。”
狄仁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跪地谢恩,显然是没料到会给他脱掉奴籍还给赐予官身。
永福郡主最后问他四皇子这片人通知过没有?既已通知过,她也不挑时候,今夜便叫玉无瑕陪她走一趟,倾向她这边的再逐个拜访。
郡主前往的第一家乃武平伯府,伯爷知晓郡主来意,表态已经回绝;他看着也真好笑,闹出家贼,儿媳孙媳们都把嫁妆拉回娘家了,还没给交代就想号令姻亲们给他办事,傅副相难不成已作威作福到拿旁人当傻瓜吗?
“去,你们全部去,我不去。”若为叫他们别赴会她也没必要再多拜访,傅归晚淡笑道:“送他做场最后的美梦,八月前别让这场美梦碎了。”
武平伯在疑惑时听到缘由,闻言目光闪了闪,颔首应好。
“伯爷应该很清楚我和您的三儿媳傅经莲之间的关系,您和大姑爷若是对她不满哪怕想休妻都没必要顾忌我。”
“那么对麟哥儿和娇姐儿,郡主的意思是?”休妻二字一出,武平伯脸色就有些变了,凭两家的关系可能休妻吗?难道他估量错永福郡主的怒火了?
“伯爷的家事,我怎好越俎代庖?夜深了,不打扰您休息,告辞。”傅归晚淡笑着离开,领着玉无瑕前往第二家——殷尚书府。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OVER^_^
第130章
又是个深沉的夜晚。
距离亥时正已过去两刻钟, 傅家傅副相的书房内济济一堂, 京都内几乎所有归在四皇子麾下的成员已经到齐, 唯独没有永福郡主的身影。
虽然傅经芙的婆家佘家同样没有人出席, 但那家是傅老太爷主动漏掉。
书房内,傅宗弼和四皇子赵珩颖并列坐在主位, 等过两刻钟还没有进入正题,那大孙女竟然真敢甩脸缺席令他略显苍白的脸色更难看两分;他身体抱恙, 太医叫他要静心勿劳神,今晚是撑着病体召集众人议事。
大老爷傅经柏站起来说:“父亲, 让儿子去把那逆女带来吧。”
闻言,殷尚书、莫大人、武平伯、文泰伯世子和他的舅父太仆寺卿还有四皇子赵珩颖不约而同地微有异样,逆女二字岂能随意?
殷尚书在心中冷笑, 怨不得永福郡主自己都骂她爹有病。
傅宗弼应好, 长子离开后他没再拖延, 抛出今晚请众位汇聚于此的目的, 只是这正事是由他最器重的幕僚文先生道来:
——傅家本家在外省为官的族亲, 傅副相的嫡妹夫家韩家和庶妹夫家孙家以及其他亲友,副相的几位得意门生或多或少都遇到麻烦了!
说得文先生自己都汗颜,听得身为右副都御使的武平伯差点想当场质问‘傅副相是在和大家开玩笑吗?’好歹记得只是来走个过场而捏拳头忍住了。
第一位开腔的是文泰伯世子,他尽量挤出笑意:“大姑父, 圻州府尹为搜刮民脂民膏到连私自调高朝廷税收都敢, 傅家部分为官亲友跟风,这可不是小事。”
“世子爷说得正是。”文先生赔笑道:“正因为事件齐发兹事体大,傅相这才不得不遍邀诸位来相商对策。”
“越州府尹可是被当地大户亲自告到省按察使那边了。”殷尚书提醒道:“两浙行省的按察使可是权尚书的堂弟, 人家手中握着铁铮铮的证据,权尚书还肯通融吗?”
“山东济南可是琴贤妃的母家,这贤妃娘娘现在代掌后宫大权,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留兴伯不阴不阳道:“大姐夫,这济南同知欺负别人家也就罢了,欺负到贤妃娘娘的母家头上还怎么保?”
“还有魏县的都水使者,治水半点不会,拨下的治河款项贪污起来倒是利索!”临襄侯冷嘲道:“真亏得魏县这两年没事,若像淮阴似的连年涝灾还能得了吗?
世伯,朝廷这几年拨到魏县的治河款项总共才28万两,他就能贪下25万两啊,何必再多留那点零头,您怎么不让他干脆全贪了啊?”
这冷嘲热讽的语气叫傅宗弼立时生气,咬牙憋住了,傅经樟兄弟没出声反驳,还是文先生打圆场:“侯爷,已经火烧眉毛了,若是种种事端全被捅到朝堂上对四殿下可会伤筋动骨,咱们自己人就别起内讧了。”
临襄侯冷哼一声倒没有再言语,若非永福郡主亲自请他到傅家陪着唱唱戏,他根本没想要过来,他还以为是为苏望略参奏傅副相本人的事呢;没想到竟然能听到这么多祸事,这个时候倒是想起他们来了!
至于苏望略参奏他,傅宗弼那天没上早朝但现在当然已经知晓,只是没在意,与傅经柏丝毫没在意妻子要和离般地丝毫没上心。
祸事惹出来,自然要解决,文先生劝住临襄侯之后再问诸位的良策,等好半响都没等到哪位接话,他也没法再催,看向坐在主位的傅副相。
傅宗弼先请示四皇子之意,赵珩颖早就听得头大了,想等归晚过来商量,此刻只得说:“全凭傅相之意做主吧。”
“是,殿下。”傅宗弼恭敬地应了声,再拿出统摄全场的气派将指令一条条分配下去,没得到回应他亦无所谓,又道:“原本这些事麻烦不到诸位。
只是我那大孙女太过忤逆妄为不服管教,家族有难她竟然还自顾自己玩乐而丝毫不知为家族分忧,诸位若觉有为难之处便帮老夫劝劝那丫头,回头我再让归晚给诸位赔罪致谢。”本来他就没想让这些姻亲相助,只需他们帮忙压制那个大孙女就足够了。
对于贬低未来妻子的言语,赵珩颖忍不住皱眉,可他话已出口也不好再开口反驳。
武平伯心中冷笑,他算看明白傅副相的真正意图了,明知全得靠孙女还一味想着压制,怨不得永福郡主能怒到叫伍家休妻了,第一个出面回应道:“傅相放心。”
殷尚书紧随其后应承,再接着是临襄侯,侯爷他应得特别爽快,反正是陪着唱唱戏,随便应一声能有什么难?
文泰伯和留兴伯都是乐得不沾这种麻烦,尤其是留兴伯他还乐得看他们爷孙起内讧呢,非但应承还帮忙痛心疾首地谴责,被四皇子不悦地喊了声‘外祖父’才怏怏收住。
在座全部应承后,就等着傅经柏带永福郡主来了,可惜等到子时时分都没有等到郡主,只等来了昏迷不醒的傅经柏,惹得傅副相好一通大怒。
今夜这场只能不了了之地散了,被请改天再聚时看在四皇子带头答应的份儿上也都应,傅宗弼又请殷尚书和临襄侯稍留。
“殷老弟、贤侄,宋氏和殷氏再留在娘家可就实在不像话了,咱们的脸上都难看啊。”至于范氏,其他人全部回来后自然会灰溜溜回府,用不着多敲打文泰伯。
临襄侯差点就要反骂过去了,你还真是一点交代没有啊!侯爷算理解苏望略的怒火了,咬牙赔笑道:“世伯,你也知道我那妹妹从小被爹娘宠坏了。
您家前两天刚闹出内贼,她火还没消呢,母亲又陪着瞎起哄,我是真没办法劝。您看您两个女儿在娘家住得也不短了,没多大妨碍,下月,下个月我帮您劝啊。”
“什么内贼,这是阴谋诬陷!”必须是被陷害,否则傅家的名声就完了,他如此认定时是真从没想过永福郡主姓傅,未嫁;也或者他是想过才有此决定,只要把所有脏污的不好的一边推倒便能两厢切割,于家族名声无碍。
“殷老弟和贤侄有所不知,我那个大孙女是愈发忤逆放肆了,她竟然为着和姑母的一点小过节就这般栽赃诬——”
“傅相!”殷尚书打断道:“无论真实情况是什么,这场风波到底还没过去,等事态恢复平静以后吧;很晚了,街上很快要宵禁,我和侯爷该告辞了。”
走出傅家,登马车前,临襄侯拉住殷尚书悄悄问:“您孙女险些被害死,有得交代吗?”
“当天答应会给,我带着孙女和曾外孙回殷家之后便再也没有过任何表示了。”殷尚书乐呵呵道:“或许傅副相认为已经两相抵消了吧。”
“他真是不要脸的啊真是。”临襄侯骂道:“归晟亲自捉的,我妹妹嫁妆都差点被抢了,非但没半点交代,铁板钉钉的事他居然还能护着庶女再诬赖给大孙女,他有病吧他!”
“我家孙女又何尝不是?郡主恐怕是彻底寒心了。”殷尚书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夜深了,咱们该回府了。”
距离他们几丈外的四皇子也正要登马车,刚才傅经樟兄弟送他们出府,傅经茂又暂留着四皇子说了好些为家族挽回的好话和给自己刷了波好感,四皇子赵珩颖脾性好也耐心听了。
刚进到马车里,见到车里的情景赵珩颖差点叫起来幸好被傅归晚及时用团扇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冷静才收回团扇,他惊诧道:“归晚你怎么在我的马车里?”
这辆富丽的马车启动,车轱辘声在这寂静的夜晚尤为响亮,归晚扬笑道:“我等你呀,我刚见过表姑母,请表姑母帮忙劝你别掺和傅家那些事。”
拿同意她出面提改成让淳于雪做四皇子侧妃而且今年进门来换的,愉妃还想得寸进尺地要代掌后宫的权利,差点谈崩了。
“……啊?”赵珩颖又是一惊:“归晚你在说什么,你知道傅家出什么事了吗?这种时候我们怎么能袖手旁观?”
“我已决心和傅家分道扬镳,你想帮忙就找你母妃商量,别找我。也希望表哥看在我们表兄妹的情分上,别提前把这个秘密泄露给傅家知道。”
“……”赵珩颖震惊:“归晚你在说什么呀,傅家是你的本家怎么可能分开?”
“我只是来通知表哥我的决定,有意见表哥明早和你母妃谈吧。”郡主从车厢内的八宝攒盒从拿颗梅子送给他吃,劝他止住这个话题,又提了她要返回隆中的事。
赵珩颖被这连串的打击弄得心慌又乱,送她回到永福郡主府,再回到自己府里,一夜辗转难眠,清晨起来眼底还有黑眼圈了,到含元殿上早朝,今早不仅苏望略继续弹劾傅副相,又增加两名御史参奏都顾不得,早朝结束就跑到后宫找他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