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郡主——糖果非糖
时间:2019-11-19 08:51:29

  半个时辰后, 一顿晚宴有惊无险度过, 三人移步花厅聊聊饭话闲话。
  “你能走了也不用时刻晃悠吧?”除了用膳的时候就没看他有坐下来过, 归晚真被他来回走动转圈得眼晕,恳请道:“坐坐行不?”
  “哼!”
  赵鸣轩傲娇冷哼,不过这疯丫头既然主动求他, 他就给她这点薄面,拄着拐杖走到主位刚落坐就发现问题——他们俩怎么坐在一排?要求道:“永福过来陪本皇子坐在上位。”
  归晚:“……”这混账又哪里出问题了?
  涂绍昉以先声夺人之势换个位置坐到三皇子身侧并且抢先表明原因:“郡主与三皇子同坐在主位岂非成夫妇了, 为避免这种误会我勉为其难没有问题。”
  赵鸣轩不爽地要呛他被永福给制止了:“好啦好啦,别为这座位的纠纷争个没完了, 大兄弟你的双腿进展如何了?今后你今后奔跑骑马、练武拉弓射箭这些有影响吗?”
  “还要再调养。”赵鸣轩心情好给女人面子没再和那赖皮计较,开心道:“只要调养的好就能恢复到我坠马之前。”
  “这真是今年最好的消息了,圣上和两位老人家还有贵妃的在天之灵总算能有安慰了。”归晚双手握拳抵在脖颈下,祈祷长叹, 感觉真的真的好艰难啊。
  “嗯。”他也是有些伤感,赵鸣轩不想被她带得那么悲愁兮兮,跟她说件还算不错的事:“有听说傅家最近的丑事吗?我要剁成八块的破烂贱货,知道她现在什么下场吗?”
  “是我送给她的。”
  归晚从感慨中抽离,提道:“你上回不是问我想怎么折磨吗?就是眼前的下场。傅家骤然倒塌是因为永福郡主不愿意再保,而永福郡主会这般绝情是因为被傅宗弼的作为寒心。
  因此有多少官员判罪入狱,被牵连多少人家,积压着多少恨意可以想见。连那座副相府邸让他们能住到年底都是我特意帮这些寻仇的人家提供发泄的场所,傅经芙姐妹还能逃掉?那么多回杀机,他真以为我能一笑置之吗?”
  “算你这疯丫头还有点出息。”赵鸣轩勉勉强强认可这报复的折磨手段。
  涂绍昉很诧异地发现三皇子能和傅经芙有什么大仇,他想大卸八块的不是谢姨娘吗?更诧异地发现三皇子人确实还不错,若换成储君,埋在心底的疑心又得蹭蹭蹭涨了。
  归晚端起茶杯抿了口,想起来要问问:“嗳,谢玉颜还活着吗?”
  “活着,那么轻易死掉岂非太便宜?”赵鸣轩冷笑:“沈随查那贱人和赵珩斌的关系,没想到人家还真是表姐弟,嫡亲表姐弟。”
  “啊?”归晚讶异,不由得又看向师兄。
  “是真的,我们看到的那位根本不是真正的谢玉颜,真正的谢玉颜13年前就已病故。”涂绍昉说明道:“现在这位是闵老头的嫡亲外孙女。”
  “这贱人是闵德妃的长姐斓菲和第一任丈夫的女儿。”赵鸣轩接过话茬,冷笑道:“第一任丈夫早死,闵斓菲在那贱人7岁时改嫁。
  后来谢鹏远在老家的妹妹病故,闵德妃就动了心思要为外甥女谋个前程,把她从本家接出来接替谢玉颜的身份,调~教整整四年把她推到我面前来。”
  “谢鹏远和闵家有什么特别的渊源吗?”两家之间的交往可比他们以为的都要深啊。
  “当然!”赵鸣轩恭维道:“谢鹏远可是颗情种,是闵德妃的入幕之宾。”
  “什么?”归晚差点失声。
  “谢鹏远之父是闵老头的幕僚,他和闵德妃青梅竹马。后来女方入宫选秀中选,谢鹏远也没忘情过两年后特别远赴京畿相会。”
  涂绍昉猜很有可能:“他们的连环计许是闵德妃在谢鹏远身上看到了女人对男人的控制力想来个如法炮制,所以才会对外甥女委以如此重任。”
  赵鸣轩冷嘲:“算算赵珩钰的年纪正是谢鹏远成为禁卫军能成功出入皇城的时候,恐怕父皇都要怀疑六皇子的身世了。”
  “什么?”归晚倒吸口凉气:“闵斓倾疯啦?”
  “你犯什么糊涂,当然不可能,可后妃最忌讳什么?有点捕风捉影都会失宠甚至丧命,而闵谢二人可实实在在渊源甚深,父皇能忍受?”赵鸣轩讥讽道:“恐怕一想到多年来对闵德妃的宠幸,父皇都要作呕了。”
  涂绍昉说:“倘若六皇子真能是谢鹏远的种对咱们倒是皆大欢喜了。”最大的问题迎刃而解万事大吉,说到这个干脆提一句:“还有件事,谢鹏远罢官后避不见人隐隐透着不寻常,很可能在给自己谋后路。”
  “权家别的不多,兵马还会不多吗?恐怕早已把闵谢盯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逃不脱。”归晚刚说完就被她师兄反驳:“金银财宝也很多,你及笄的时候老师送了你一座金矿。”为此师娘调侃他想娶师妹将来做好倒插门的准备吧。
  “什么?”赵鸣轩吃惊道:“你说什么?永福及笄的时候我外祖父送了什么?”
  “金矿!”涂绍昉憋闷而委屈:“师娘最近给我写来的信里提到,说师妹可是富可敌国,她及笄时老师送了她一座真金白银的金矿,而我小成年礼时送几个字就把我打发了。”都是做徒弟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三皇子赵鸣轩安静了,哪怕他自诩视名利金银如浮云,也被外祖父这太太太厚此薄彼的态度给伤害到了,到底是谁的亲外祖父啊?
  真实情况是权相在知道老伴送给她铁焰令之后为与之较劲又给她补上第二份及笄礼物即那座金矿,她看着这两位老人也是……
  归晚淡定站起来:“你们聊吧,我回隔壁了。”
  涂绍昉也没多留,紧随师妹之后告辞离开,而三皇子还沉浸在被伤害到心灵的余韵中,瞧他这股难受劲估计没个两三天是缓和不了。
  冬夜冷风起,凛而不寒刺而不冻,遗留挂在云间的月牙儿挥洒清辉呼应红尘流光,涂绍昉尾随追赶到两府接壤地带,看到师妹靠在朱漆木梯上等他,嘴角上扬,然后就听她说:“你从三皇子府径直回家比较好。”
  嘴角垮下来,涂绍昉靠到梯子的另一侧,叹气道:“才戌时中,还早。我正好还有事,关于傅家子孙三代内不得入仕,师妹想过怎么收场吗?傅归昶、傅归晟还有殷尚书和临襄侯他们弄不好都会因此恨上你。”
  “师兄也觉得我狠?”
  “非也,我是认为师妹冲动了,或许这当中还有我告诉你你和先国舅关系的缘故在。我总觉得你最后迸发的狠劲透着深深的恨意,你这份圣眷是先祖和亲娘拿命换来,凭什么要被外人这般糟践?”涂绍昉接着月光清辉看向师妹:“是吗?”
  归晚苦笑。
  “唉,永福郡主的存在给予傅家太多特权例外了,以致旁观者尚且觉得傅副相的罪行不会累及儿孙何况是傅家子孙?”涂绍昉提议道:“如今恐怕只剩两种选择,要么你和傅归昶这些兄弟彻底反目成仇,要么拿银两弥补。
  但师兄建议选前者,因为后者很可能会是无底洞。他们会认为你欠着他们而不断索取,最终还能挽回几分兄妹情反倒难说,他们更可能会率先变成傅宗弼第二,得不偿失。”
  “师兄可知,我在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吗?”归晚突然想说说。
  涂绍昉摇头。
  “我在想池扬宁可断继香火也决心令遗腹子随母姓时的心情。”归晚眨眨眼,喃喃道:“就是别的什么都不想,只想自己的心意,只凭自己痛快。
  我拿定最后决断时我就别的什么也没有理会,只想自己有多恨想彻底痛快淋漓一回,那时我想我的嫡亲祖父也是这般作想吧?”
  涂绍昉再叹口气,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归晚问:“储君有被我的狠绝吓到吗?”
  “太子……很意外也比较忌惮。”涂绍昉叹惜:“反而是三皇子,我拿此事找他聊,他丝毫没觉得师妹做得狠,反而是终于不再那么窝囊,赵鸣轩这性情我倒是能跟他合得来。”
  永福郡主惊诧地看向他,她总觉得他最后九个字别有意味,涂绍昉迎上她的视线,神情莫辩地问:“你想过吗?”直叫归晚的心漏掉了一拍。
  “师兄?!”
  “师兄发现被难住了,我找不到两全之法。”涂绍昉苦笑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挪掉一个位置换得我们多数人安稳,至少他们兄弟中我对弟弟的信心能有五成,对兄长一成也没有。我想问问师妹,你想吗?”
  “不想!”归晚回答得很快,很坚定:“从没想过。”
  “唉——还剩下两个多月我再想想办法吧,说不定能急中生智灵光一闪找到良策。”涂绍昉只能再自我勉励了,最后跟她说件事:“师妹当真所料不差,傅家垮了,岭南府尹还同意与之结亲,而傅二姑娘在这月初与五皇子重新搭上,行房了。”
  说完看她没兴趣感慨共鸣二句,涂少爷很爽快地告辞离开,打道回府。
  归晚沉默片刻,爬朱漆木梯回到自己家,让姚黄把余生找来,见到人就问他负责的情况。
  “上月底尤刚带着二三十人来到京畿,在城外租赁一座闲置的山庄暂住,距离傅老太太住的山庄大概百余里地。傅归湉和五皇子行房了,手下人发现有另有眼线也在盯着傅归湉。”
  “……”她要不要提醒师兄:你派出的人手能力有些欠缺被发现踪迹了?郡主想咳一声表示知道了时听到余生说:“手下人查到是傅家四太太的眼线。”
  她抬眸,确认道:“傅家四太太?傅经著之妻范氏?”
  “是!”
  “她?她派人盯着傅归湉作甚?那你们有查到她大概从何时起开始派眼线跟踪吗?”郡主疑惑,余生答:“岭南府尹派管事和媒人来回复傅家同意结亲之后。”
  “知道了。”良久,归晚说,眼底一片冰冷。
  第二天,天阴、微冷。
  四皇子赵珩颖以前是清秀斯文的贵公子,今日他却和以往相距甚远,整个人透着颓唐,神情萎蔫满脸疲惫,眼底两坨黑眼圈,下巴细细密密冒着胡渣,清早赶到永福郡主府,拦住郡主正要出门看望养母的去路。
  “归晚你不是又喜欢上了三皇兄想嫁给他啊?”
  “……”这个又字是什么意思?归晚还真是没想到三个多月没见面,一回来就碰到他和淳于倩闹出个胎,他跑来见到她时会说这么句话,愉妃昨天都给儿子灌输什么了?反质问:“你听谁跟你胡说八道?”
  “我母妃亲口说的。”赵珩颖垂眸,憋住伤情和难受道:“母妃说,是你昨天亲口所说。”
  “昨天呀?”归晚一脸恍然道:“昨天是形势需要没办法,我不这般威胁如何逼迫愉妃同意我的提议?要不然现在我给你发个誓,我宁愿终身不嫁都不嫁赵鸣轩那混账。”
  同个瞬间隔壁正在练习走路的三皇子连打俩喷嚏。
  “真的吗归晚?”四皇子惊喜。
  “真,但是我也真的想知道你对淳于倩那胎的态度?我知道是她算计你,但是算计之后你就认了吗?在她怀孕后顺势妥协让她做侧妃生长子?”
  四皇子低头,郡主再问:“如果我要打掉她的胎你欲如何?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以为淳于倩敢算计你就该付出代价而非妥协屈从。
  这种妥协屈从只会助长她的嚣张气焰,将来闹个家宅不宁,说的难听点灌下打胎药铰头发做姑子都是她该受着的,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归晚?”赵珩颖震惊地看向她,苦笑道:“倩儿她也是一时糊涂,她已经知道错了;我也有错,不能全怪她。”
  “那么我提议的换个淳于姑娘做侧妃,她只做普通姨娘,孩子生下后记在淳于侧妃名下,你是能愿意接受还是被迫接受?”
  赵珩颖再单纯都知道这种安排的后果:“归晚,这会让倩儿她们姐妹反目,何必非要如此?倩儿便是有不对,到底怀着胎,万一刺激到她影响胎儿……”余下的话淹没在永福郡主的质问中:“你很在意这胎?”
  “没、不是,我、我只是,”赵珩颖其实真不知自己什么心情,但他是想长子嫡出的。
  “淳于倩想生按规矩来,入府后想生多少都行;但算计着男人怀胎借此威胁,不行,因为她太不安分,将来必定闹到家宅不宁。”归晚坚持道:“你真想让她怀胎进门做侧妃,无需等到大年三十给我答案,我们今天就能一拍两散。”
  赵珩颖受惊吓地看向她,归晚无奈道:“珩颖,做选择而已,没那么难,我也没有逼你。只是请你做出你的选择,我也有我的选择,我不想过鸡飞狗跳的生活。”
  “归晚,倩儿只——”
  “别替她遮掩了,肚子都已经大了!”归晚站起来打断他,无名起火:“你优柔寡断也得有个底线分寸是吧!她今天爱慕你不愿意嫁给别的男人就能算计你怀胎,明天她想要她儿子继承你的爵位是不是就能除掉嫡子,后天她想扶正是不是还能除掉主母?
  她想要什么就得全部顺着,那你娶别人作甚?把她迎进门当菩萨供起来啊!赵珩颖,将来我要是被她害死,你是不是还想在我死前帮你的表妹辩驳一句她一时糊涂,知道错了?”
  “归晚你太多……”四皇子赵珩颖惊慌失措起来,下意识要解释,在归晚摄人严厉的目光他发现怎么也没法再说下去,只留苦笑,很久应道:“按归晚你的意思办吧。”
  有些不欢而散,四皇子之后稍坐坐便离开了,归晚反倒坐回玫瑰椅中,拣颗柑橘剥皮,剥完皮吃橘肉,一瓤瓤橘肉吃净,出府,去看望养母。
  苏望姀目前暂住的府邸中连傅老太太也在,非官眷不能称夫人,傅家的众位夫人而今已全部降级为太太;她会来,是知道永福郡主今天会过来看望母亲和兄长。院中严阵以待,倒也只是傅归昶一人的严阵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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