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郡主——糖果非糖
时间:2019-11-19 08:51:29

  “你没有胜算。”涂绍昉说得斩钉截铁,沉声道:“你外家的兵马乃帝王心中最大忌惮,圣上传位给你的可能性比九皇子还小,你哪来的胜算?
  但如果你留在京都必定会被提起来制衡东宫扩张,皇帝父亲疼爱你,你能有命;等到兄长登基可就难说了,兔死狗烹,届时你的今天焉知不是我的明天?”
  赵鸣轩异常敏感地问:“你这混蛋不是想来和我结盟吧?”
  “……”涂绍昉抚掌三下,竖起大拇指:“表哥真不愧是真定府破案如神的无名师爷,我长姐乃东宫太子妃,我没有理由找三皇子结盟,但我想给自己的将来留条后路。”
  很久,过了很久赵鸣轩才问:“什么样的后路?”
  “倘若你无意,当我今天没来过;倘若有意,储君登基后我助你保存最大的实力离开,今后你我内外互为扶持,我帮你在外做最有权势的藩王,你助我安稳地在朝堂当国舅。”涂绍昉鹰隼般的目光锁定对面之人,灼灼问:“可否?”
  屋外风雪肆虐却不及这座屋宇内肃杀,三皇子赵鸣轩他笑了,笑得别有意味:“你不怕我告诉赵竤基,你没有当国舅的命吗?”
  “我不是造他的反只是想活命,当今在位期间你是否想争将来都逃不掉会被新帝忌惮,就看你想要个什么活法?”涂绍昉倾身过去,嗤笑道:“储君的疑心太重,又难辨忠言奉承,我都没办法信任他,你能信?就看三皇子将来想窝囊到死,还是痛痛快快活这辈子?”
  赵鸣轩眸光微闪,淡声道:“你走吧。”
  “好,我静候表哥佳音。”
  涂绍昉颔首,站起来取过斗篷离开,走到廊庑瞥见火红的身影,很平静地随她往外走,一言不发地来到两府接壤地带,爬过木梯来到永福郡主府内,再走段路站在空阔的庭院中,迎着满天风雪说话。
  “我到府外,护卫对我说盛十姑娘没来过,我想师兄有意把我支开也没必要扯谎呀;折返回来就听到赵鸣轩说‘你不怕我告诉赵竤基……’”
  雪花吹过浓密卷翘的睫毛,归晚眨了眨眼,抬眸问:“师兄,你想做什么?”
  “我在找两全的办法,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只要我和赵鸣轩实力强硬互为制衡,他就不能轻易动任何一方。”涂绍昉走上前,握住她的手说:“留下来,师妹,嫁给我,相信我我能给我们今后安稳。”
  “前提得是涂家成为当朝第一,赵鸣轩在外割据能威胁到朝堂。”归晚神情冷凝地问:“你们会把他殚精竭虑地耗死在皇位上,他死后你外甥登基,你和赵鸣轩还有退路吗?”
  涂绍昉气闷地一脚踹向这厚厚的积雪,憋火而委屈地发泄道:“我管不了那么多,我也不知道几十年后的局势如何,我只知道我要娶你为妻,我不想让你走。”
  “师兄,世间之事有些是没办法强求的。”归晚垂眸,轻声相劝,忽而手心的力量一重,抬眼就迎上他炙热到带着戾气的目光,涂绍昉问:“你喜欢过我没有?”
  “喜欢!”
  相隔一年,归晚终于面对自己的内心:“十天前我和四皇子在延英殿对峙,他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他说我喜欢赵鸣轩,小时候看到赵鸣轩时我的眼睛特别亮,眼中像闪烁着星星。
  我认真回忆发现真有过,幼年有过,长大后也有过,我便不太以为然。原来是不同的,幼年时是对赵鸣轩而长大后是对师兄,这应该是喜欢。”
  涂绍昉想哭又想笑,眼里有种酸酸的东西在作祟,二话没说把她拉到怀里,丝毫没感觉到风雪袭击的寒冷,心头火热地直叫他想抱着心爱的姑娘转圈。
  归晚伸手抱住他的身体,靠在这火热的胸膛里,听着强有力的心跳声,她闭眼苦笑道:“可我们有缘无分,我们没有携手白头的缘分。”
  “不,相信我,把一切都交给我,我能把所有困难解决。”涂绍昉紧紧抱住不撒手。
  “可我更相信自己,记得我问过你女人在这个世上应该靠谁?师兄爱的更非依附男人的菟丝花,你应该明白我有我的路走。”
  “我不撒手。”涂绍昉了解,所以耍赖:“你要是说不喜欢我还真能愿意撒手,可咱们两情相悦还能因为那么可笑的原因分开吗?反正我绝不会放手,你要是敢逃,我就把我们俩的关系落到实处,我想要,你拦不住我的。”
  “需要我提前谢谢师兄送我个孩儿跟我随母姓再陪我看遍世间风景吗?”敢耍无赖,归晚情绪立时恢复好:“我每年养孩儿用多少花销,我会找你报销一半;你不给,别指望我能让孩儿喊你爹。”
  涂少爷想哭:“师妹!!!”
  归晚乘胜追击:“今后若还想跟我来段露水姻缘也行的,今天我就把清白奉上,要吗?”
  悲催涂少爷只能暂且把怀里的娇躯松开些,抿着唇一脸委屈地控诉她,归晚抬手抚上他俊逸的脸颊,拂掉沾染的雪渣,涩然道:“那天太子还提出要给你我保媒。
  我心里是真感觉冷,这嫡亲表兄妹的身份都那么脆弱,我怎么还留得住呢?走也好,一辈子潇潇洒洒。何况我答应过盛家,需要时搭把手,我们真的没有结发夫妻的缘分。”
  涂绍昉火大地抹把脸,恼怒骂道:“他成天疑心什么啊?三皇子还没有开始跟他争呢,他这储君位难道是风雨飘摇吗?他不是稳稳当当地做着一人之下的太子爷吗?”
  “或许因为这29年的路太稳了吧,越稳,越不想失稳。”
  归晚仰头,看向昏暗的天空,迎着飘扬的雪花,喃喃有声:“很快就要过年了,真快呀。师兄明年该娶妻成家了,你成亲别告诉我;等你当爹再通知师妹,我给小侄儿送份礼物。三皇子那里我会去取消掉你的提议,你今天就当没有来过。”
  涂绍昉真的想哭,用力握住她的手问:“我们为自己想一想好不好?”
  “我亲祖父若是为自己想,我亲舅早已白骨成堆;我亲娘若为自己活命,焉能有我出生?他们告诉我,这世间有比自己更重要的坚守。”归晚又眨了眨眼,落在眼角的雪花化开,和着从眼眸深处流出来的痕迹流淌。
  “我与他们不同,我不会把任何人和事物看得比自己重要,但我传承着这份坚守。”
  “不要安稳不要荣华不要权柄滔天更不要国母尊位……你知道师兄为何会被张烧伤布满伤痕的脸颊吸引吗?”涂绍昉却笑了,哈哈大笑,笑得眼睛泛红,眼底沁出泪意。
  “因为你身上有我永远无法做到的;我永往直前永不服输,我更会为自己着想,一旦走远我必定拉不住自己,但你无论走多远都能守住本心,从未丝毫迷失。所以我羡慕崇拜你,可我今天真的恨,为什么不能为我们今生的幸福着想啊?”
  归晚如扇般的睫毛颤了颤,敛好情绪看向他,扬起暖暖的笑意:“抱抱师妹吧。”
  “我不!”跟他用美人计啊!涂绍昉倔强又幼稚地抹把脸,干脆别过身去不想理会她,恨恨地挥开吹来的风雪,像是和这风雪较劲般乱挥乱拍,真是幼稚了,偏偏他还赢不了只能任由风雪欺负他,别提多气恼了。
  抹把脸颊自己憋泪,忽而背部被拥住,他憋气抵抗道:“我没跟你和好。”
  “可风雪大,我觉得冷呀。”归晚靠在这在寒风中挺立的背脊上,压住涩意轻声道:“你已经过20岁的生辰了,已是弱冠之年不能欺负妹妹。”
  “谁要当你哥哥?冻病倒得了!”涂绍昉愤愤地回呛,还是转过身来拥她入怀紧紧抱住,语带祈求道:“为我想想好不好,为咱们今生的美满想想好不好?”
  归晚闭上眼,没有再接话。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尚未别离,相思念起,归晚始知个中苦涩,回到闺房中她躺到软塌中,没想过哭泣发泄亦哭不出来,可这般躺着她眼角两条泪痕不由自主地流淌,止不住抹不掉,她只能想睡个回笼觉就好了吧。
  午后,她额头发烫身体发寒,大概是在风雪站得久受风寒了,请大夫来把过脉开药方,她喝了苦得想吐的药汁便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隐约中听婢女禀告三皇子有请,根本没理会。待到她再醒来,眼前影影绰绰,定睛看去是无情站在她的床前,她问:“何事呀?”
  “现在亥时一刻,屋外风雪已停,三皇子登门要见你;他说如果你不愿意见,他就试试正在试用的贴身影卫身手如何?”
  归晚疲惫袭来想坐起来都没力气只好叫无情扶她,叮嘱道:“今晚谁守夜你都带走吧,院里有伺候的奴婢该避退的避退,尽量别叫奴婢看见三皇子夜半而来,你也到暖阁歇着。”
  无情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金冠束发,一袭紫狐裘斗篷的赵鸣轩大步流星跨入永福郡主的闺房,径直来到黄花梨大床前,欲要呵责女人时瞧见她小脸煞白,浑身有力无气病恹恹,不由吓了跳,上午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上午在风雪中多站了会儿受风寒入侵,喝几服药就没事了。”
  赵鸣轩闻言都想骂她,看在她病患的份上忍了,迈开长腿走到明间将闺房门关上折返,来到床榻前落坐,跟他的女人说:“晚上我留下来陪你。”
  归晚:“……”真心没有跟他吵架的心情,她拉拉盖住身上的两条厚锦被,靠在引枕上,半阖着眼帘说:“你有事说事,没事滚蛋,别让我叫护卫轰你。”
  赵鸣轩咬咬牙再忍了,跟自己说这是念在他女人生病的份儿上才这么好脾气,站起来将外袍脱掉扔到衣架上,掀开床头纱幔就躺进去,把女人抱在怀里,归晚:“……”
  “表哥,当我求你成不?我现在没力气跟你吵也没有力气跟你打,看在我已经病倒的份上行行好成吗?待会儿我守夜的婢女回来,我不用做人了。”
  “叫奴婢们知道你早已是……”赵鸣轩话没说完,他的左手已经被女人拿起放在唇边,大有他再说个字就要开咬的架势,憋屈应道:“好,我走,我明天再来看你。”
  “别!”归晚制止道:“你找我有事就说事,没事就让我安稳养病;别过来,我嫌你烦。”
  “你——”赵鸣轩捏紧右拳,他真觉得这女人仗着是他嫡亲表妹要骑到他头顶上了,念着她是病患的份上接着忍,等到病愈再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深吸口气把憋闷压下再把事情跟她提了,正是上午涂绍昉与他谈及之事。赵鸣轩左手搭在她身前的锦被上,目光幽深道:“我在外做闲散亲王都可能会被赵竤基猜忌打压,等将来父皇驾崩,我便只能窝囊过活,你觉得有多少可信?”
  归晚头疼,真的头疼:“找你老爹要块离京远的封地,天高皇帝远,朝堂大小事那么多,你当你谁啊你哥有那么多心思来理会你。”
  “别跟我和稀泥,我跟你说认真的。”赵鸣轩正经道:“你以整个洛阳做封地,我的封地必定要比洛阳大且更为富庶,加上远离京畿这条,能给我做封地的地方数都能数得出来了,何况他登基后必定会知道父皇手中的权家握有多少兵马有多少实力,他能放任我们?”
  “那你挑块小地方嘛,过得招摇当然会挨揍。”
  “废话!”赵鸣轩当即反驳:“他爹是皇帝,我爹不是吗?他娘是皇后,我娘生前为贵妃死后追封继后,论外祖家我更比他强,我比他差多少?
  他是嫡长子,将来能拥有天下。我就只是要块合心意的封地将来和妻儿悠哉自在过活,若是连这点要求他都容不下岂非要逼得我没法活吗?那我还忍让作甚?”
  话到嘴边,归晚忽然发现她开不了口叫三皇子当做没听到过上午的提议,只能迂回劝道:“如果换成你在他的位置上也会疑心这样的弟弟,将心比心——”
  “我的心跟他可比不了!”赵鸣轩打断道:“他这叫排除异己唯我独尊,看父皇对权家的宽容再看看他,福儿你都不觉得他疑心重得病入膏肓了吗?
  做储君时位置稳稳当当,等到他做皇帝就更不必说了,需要他如何提早未雨绸缪啊?根本就是无能所以才有点蜚短流长捕风捉影就疯狂打压,直白说他就是在害怕,惧怕任何威胁,十足的胆小鬼。”
  归晚张张唇,发现这大兄弟总结得……有那么点道理啊,然后她头就更疼了,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说:“我不舒服,我病愈再商量吧,年三十的宫中晚宴你帮我告个假。”
  “好好好反正不急,你先养病,记得别再犯这种蠢劲儿了。”赵鸣轩实在忍不住数落,扶怀里的女人躺到床榻里歇息,看她睡着才离开。
  病一场,归晚卧病在床足足调养半月,期间她师兄愧疚地跑来看望她多回,还有一回被相爷抓住狠狠地赶走了;表姐们和小姐妹们也来看望她,圣上都带着储君出宫来探视过她,还有隔壁邻居隔三岔五地翻墙过来,她都要怀疑那邻居是能走路了故意想多走路来着。
  直到昌和31年正月十五宫中元宵晚宴,归晚病愈现身人前,刚开宴席丞相大人就送给她份大礼——把她乃先国舅池扬嫡亲孙女的身世当众宣布,惊起无数错愕。
  作者有话要说: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相思》王维
 
 
第143章 
  元宵晚宴伊始,池丞相即言永福郡主乃池家女, 已经年满18岁得认祖归宗;此言既出, 引起满殿哗然, 好多人想莫非这是相爷的新乐子?
  金碧辉煌的金銮殿内光可鉴人,映照出不知多少震惊疑惑和错愕懵逼。赵鸣轩特无语地端起杯果酒饮,赵竤基同样淡定地盯着眼前的菜肴考虑吃哪样?
  昌和帝没有说话导致场面一度沉寂,相爷他媳妇站起来相劝:“老爷,妾身知道您向来疼爱郡主,您若是真喜欢郡主不如收做咱们的干孙女如何?”
  “瞎出什么馊主意, 这是我嫡嫡亲的侄孙女,我大哥的亲孙女!我哥就剩这么两条血脉, 谁敢拦着我把孙女带回池家认祖归宗老子就跟谁急!”
  池奕指向他的孙子们, 跟他媳妇说:“看看你那群孙儿,再看看我这侄孙女,永福郡主身上哪点不像我们池家的姑娘?”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