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郡主——糖果非糖
时间:2019-11-19 08:51:29

  归晚犹豫,涂绍昉提议:“想知道他怕不怕死也容易,试探一下;就用最简单的绝食,饿他两三天看看效果。”
  “先礼后兵吧,明天晚上我再请大公主到北麓山相劝。”归晚稍一犹豫还是对三皇子道:“你明晚和我同往福安公主府吧,怀章太子出殡后她就病倒了,探病也应该的。”
  赵鸣轩没反对,涂绍昉多嘴劝道:“有些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表哥和师妹明晚抵达福安公主府外时不妨也试探把。倘若福安公主连见都不想见你们,你们最好心中有数,这份姐妹情姐弟情也没可能再修复如初了。”
  “本皇子知道!”赵鸣轩神情淡淡,倒是归晚问:“我听闻太子妃也病倒了,为此哪怕是已故太子的遗孀妾室儿女也还没搬出东宫,师兄和你大姐的关系还好吧?”
  “裂痕已生,我也没想主动修好,那就这样吧。”涂绍昉平淡道:“至少这件事能看出来她对国母尊位也很想当然。怀章太子薨逝,皇后梦被割肉般硬生生地割掉;割肉有多痛苦,隔阂自然就有多深了。”
  归晚有点担忧:“师兄?”
  “她们姑嫂俩完全把兵谏当做耍猴戏以为和她们逗闷呢还不叫可笑吗?”涂绍昉被带出些许火气道:“何况今年初甄奉仪快要病逝前,大姐尚能认为将来会和甄奉仪再斗好多年,却没把二十万大军的兵谏看在眼里,还不叫可笑吗?我差点被这姐姐笑掉大牙啊!”
  赵鸣轩自认为很好心地相劝:“太子妃就是个拘于内宅的妇道人家,只能看到眼前的,你和她讲军国大事她又体会不到能起什么作用?”
  涂绍昉灌杯茶水消消火气和闷气:“看明白了,她真当了皇后,十成十得认为储君该归她儿子,那还不得驱使着全家帮她巩固后位帮她儿子争储位吗?我不愿意,不和她闹翻算好的;既然姐弟间早晚得嫌隙横生,就这样吧。”
  会谈结束,那赖皮这回倒没赖皮主动告辞离开了,赵鸣轩真想好好和自己的女人温存,结果硬是被强赶走了,又憋了他好大口闷气。
  第二天晚上,永福郡主的马车来到福安公主府外,郡主叫婢女给门房递张拜贴通禀上去;坐在马车里的俩人正在对弈之际,车厢外响起刻板的女声。
  “禀郡主,下臣乃公主身侧刘女官,公主近来卧病今夜已喝过汤药睡下了;驸马入夜后接待您恐有碍郡主名声,因此不便请您入府喝茶,还望郡主见谅,驸马还有言待公主病愈再拜访永福郡主您。”
  车厢内,赵鸣轩听到这话就把捏着的棋子给扔了,屈起手指敲敲车壁,马车外的护卫闻声当即架起木板来接三皇子下马车。
  这女官怎么也没想到永福郡主的马车里还有三皇子,看到他们两位皆下马车来,愣了愣才连忙屈膝行礼。赵鸣轩懒得废话:“你前面带路引着我和郡主去探望大姐,若是你不认路,本皇子就让护卫们主动找路了。”
  “是,三殿下。”女官硬着头皮应道。
  他们大张旗鼓地进府,早已奴婢拔腿奔到公主住的主院里禀告,待永福郡主推着三皇子的轮椅长驱直入来到大公主夫妇的屋内时,赵思安已经靠坐在床头等候了。
  姐弟妹三人应该谁都没想到会走到今天的境地,归晚走到病榻前说:“本不该夜间来打扰卧病调养的姐姐,只是有位故人想见见姐姐你,不好推脱。”
  赵思安诧异思索很久才联想明白,震惊地转向他俩,略有蜡黄的脸色泛起奇异的光辉,泪光闪烁道:“是、是?”
  “走吧,姐姐,再晚些丹霞宫里的故人可能要安寝了。”
  一路再无言。
  大公主是真不知道该再和这对弟弟妹妹说些什么,出城的路上没有同乘马车,来到北麓山脚下看到三弟站起来而非继续坐轮椅,她也是顿了顿没置一语,更兼即将要见到大哥激动而无暇他顾,带着病体的她竟然比那俩健康的走得快。
  “夜间走山路危险,你们四个也跟上保护好大公主。”他们自己带的护卫留在山脚下,陪同上山的是驻守在北麓上的士兵们,每位配四名士兵陪同。归晚转念一想,就让负责保护她的士兵们去追赶大公主。
  看自己的女人沉默寡言的,赵鸣轩提醒道:“今夜看明白了啊,可不是我们要跟她断,你可别犯糊涂。”他女人兼表妹太磨叽又心软也是老毛病了。
  “亲疏有别到底不是白说的嘛。”她只是感慨这份姐妹情已覆水难收,归晚突然怀疑:“你说大姐是不是也觉得我们和老夫人共谋?”
  “你说呢?”赵鸣轩嗤笑道:“多少年的姐弟姐妹情谊,信任就这般少得可怜。赵竤基当皇帝,我们俩才是好弟弟好妹妹,否则大逆不道;其实无非是损伤到她的根本了嘛,异母弟弟继位与同母亲兄长御极对她能等同吗?”
  归晚拉过他的手掌拧一把,赵鸣轩诧异地止步看向她,收到个白眼和瞪视,意思就是,你当前后跟随的四名士兵是聋子还是不存在啊随便什么话都往外冒?
  赵鸣轩摸摸鼻子才继续往前走,趁机想牵住她的小手好一起手拉手走山路又被硬甩开,真让他觉得郁闷。
  终于走完这条山路来到丹霞宫内顿时霍然明亮,他们俩都有意先坐着缓缓气喝杯茶,未料到一杯茶水都没饮尽就有士兵来报:赵竤基正发狂欲弄死大公主,归晚&赵鸣轩:“……”对亲妹妹都下手?
  把屋里的奴婢和士兵们遣退,归晚不慌不忙地推测道:“他这难道真是认为自己会死,若能拉个陪葬就无论是谁都给拉上吗?”
  “说他已经丧心病狂绝对没冤枉。”赵鸣轩剥颗荔枝慢悠悠地吃了再吐出核来,讽刺道:“而且外强中干,真有钢刀架到他脖子上肯定会蔫儿了,你不信就等着瞧吧。”
  归晚看他一眼又沉默很久,站起来走到门廊下招呼士兵吩咐:“大公主何时愿意回城就何时送她离开。”赵竤基被铁链锁着还有奴婢们拦着肯定弄不死妹妹,赵思安想走就能走。又道:“再收拾间客房,本郡主这几天留在丹霞宫避暑。”
  “两间!”赵鸣轩从她身后冒出来,责道:“你和赵竤基同住一个屋檐下成何体统?”
  归晚懒得再搭理他了。
  大公主赵思安连夜走的,在兄妹团聚两个时辰后带着满身伤痛和苦涩离开,据奴婢说她走时眼睛红肿,眼泪更不停的掉;被赵鸣轩知道后冷嘲热讽:“这么关心亲大哥还不留宿多叙叙兄妹情?大半夜里京都城门关闭了还要往回赶,多折腾城门卫。”
  “你最近是不是太兴奋了?”归晚瞪他,赵鸣轩别开眼郁闷地闭嘴,心里怼她,咱们很快就能成亲,我终于不用再被贴身太监追赶着安排通房了,兴奋不行吗?
  按之前的商议,归晚随即吩咐奴婢们给赵竤基断掉膳食,结果午后就听到他叫嚷要吃的;她只能报以长长地叹息声,对于赵鸣轩得意洋洋地欠揍样都懒得搭理了。
  当天晚上亥时即在赵竤基被断粮断水整整七个时辰后,永福郡主终于现身来到他面前,明亮的烛火将这对表兄妹之间的鸿沟展示地愈发清晰,表妹被照耀得愈加高贵华美,而表兄也衬得更加邋遢衰败。
  赵竤基原本四脚朝天地躺在床铺里,看到她当即蹿立起来,眼眶猩红眼底闪烁着恨意,拳头攥得死紧;然而他偏偏没有下一步动作,与面对其他人时要打要杀的疯狂样相距甚远。
  “是我吩咐奴婢给你断水断膳食。”
  归晚主动走上前,拿丝帕给他擦擦脸,扬起微笑说:“你看,想要你的命就是这般简单;活活饿死你渴死你足够了,甚至我可以对其他人说是你自己想绝食才会饿死。”
  对面之人眼底的恨光亮得简直超越了明亮的烛光,偏偏他抿紧唇就还是没有下一步动作,看得在隔壁房间透过小孔窥测的赵鸣轩心都有点悬。
  他没有举动是觉得弄死其他人不怕自己会死,而掐死她的后果是自己必死无疑,所以真是怕死而不敢吗?归晚收回丝帕,劝道:“当今有生之年你能活,将来新帝登基呢?
  舅舅驾崩前必定会把你交给我,你心里也该有数,今后只有我才能保你安稳过下半生。永福从来没想过害你,我和舅舅都希望你能够过好以后的日子;更没想关你多久,所以何必非要闹得把我们的耐心耗尽,除非不想活了否则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我们是想今年送你到外地安居乐业,要求你尽管提,能满足你的都会尽量满足,哥哥!我愿意当你做哥哥,若你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但希望你能听我一句话,趁大家愿意给的时候,多给自己争取些好处吧。”
  “言尽于此,我叫奴婢们给你送流食和茶水过来,你用完膳食早些安歇。”归晚说完便往外走,没能看到身后的男人满布血丝的眼睛里隐有水光浮现,眉宇痛恨的神情浮现悲戚。
  赵鸣轩抢先赶到走廊里等她,女人一出来就要拉她走到旁边交流情况,她摇头道:“应该是有听进一两分,我们明天就回城里等消息。如果能有效果近些天应该能显现,没效果,只能再想其他办法了。”
  而近些天也确实很近,四天后就见到了些许效果。
  涂绍昉顶着酷热匆匆赶到永福郡主府,灌杯凉茶后见到师妹款款来到花厅,他站起来,喘着气说:“今天圣上召我和我爹进宫,你知道什么事吗?”
  “?”你不知道我还能知道吗?归晚轻咳声,挥手示意婢女们退下再问师兄具体情况,涂绍昉喘着气说:“丹霞宫里传消息出来,那位要妻妾儿女们陪伴他,圣上欣慰他不再发狂已经直接应允,叫我们劝劝太子妃,过几天就安排我姐姐他们假死。”
  “……啊?”归晚吃惊而错愕:“他、这?我前些天劝过他别再发狂趁机多要些好处今年送他到外地定居,他没要钱财反而是要妻妾儿女吗?”
  涂绍昉头疼地退回到玫瑰椅里,想再灌些凉茶发现茶杯空了只剩茶叶,靠在椅背里叹气;归晚走到他面前,迟疑道:“师兄想我帮你劝劝圣上?”
  “非也,圣上舐犊情深连皇长孙都没顾忌,我姐姐还怎么漏掉?而且圣上连如何安排东宫内众妻妾皇孙们假死都已经有圣断了。”涂绍昉真有些口干舌燥:“我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更不知该如何向大姐提此事。
  她还在为皇后梦断掉痛心,但认为儿子今后至少能做郡王,她做个老王妃绰绰有余的。现在告诉她,他们今后全是平民百姓,我怕她接受不了来个早产甚至一尸两命就糟了。”
  “太子妃有七八个月了吧?”归晚听来也觉得有些头疼,涂绍昉应道:“快满八个月了,我和我爹从未央宫出来到东宫大门前转悠好几圈就是没敢踏进去;可此事实在容不得我们拖,圣上已经决定在六月二十七的深夜动手。”
  “今天可是十八,这么急吗?”归晚惊讶,疑惑道:“何况那么多人如何全部假死?”
  “那个闵老头的小儿子不是潜逃在外吗?其实权家全部给盯死了,怎么可能有谁逃得掉?权家本想最后几天~朝廷没把犯人找到就给牵引过去,现在派上用场了。”
  涂绍昉从果盘拿只梨吃,清凉甘甜的汁水渗入嘴里也叫他的气息平稳些了:“圣上同时召见我和我爹还有权尚书,当场就让权尚书和大统领着手安排。”
  归晚走到旁边的玫瑰椅前坐下,蹙眉道:“这是圣心已定?”
  “是啊,问题在于姐姐她大着肚子,我真的怕她难产再有个意外就糟了。”涂绍昉没好气道:“你说丹霞宫里那位怎么想的,这种时候不趁机大把大把捞钱财反而拽着妻儿作甚?等到他远走高飞,要多少女人生多少儿女没有?”
  “难道惦念旧情?”归晚总觉得不大像。
  “你个赖皮怎么又在永福府上?”赵鸣轩突然从门前冒出来,对于这不速之客十分不满,知道这赖皮的来意确有正事才勉勉强强没计较;他也是为这件事跑隔壁找表妹,他舅舅刚刚来通知他,他觉得:“赵竤基是不是疯了?
  拉着儿女们都陪他过平民百姓的日子是闹着玩的吗?撇开还在娘胎里的两个,三个皇孙,皇长孙将来至少封郡王,另外俩皇孙封公爵或者侯爵没准也能有。一假死可就什么都没了,他难道是存心要断掉儿女们的前程吗?”
  闻言,涂绍昉和师妹相互看看,又齐齐看向三皇子,三皇子赵鸣轩直白道:“难道会是他怕孤家寡人所以放不掉妻儿吗?这不是笑话,这笔账摆明这么个算法。”
  “难道还想着拉陪葬吗?”涂绍昉眯了眯眼,神情幽深:“担心自己会被杀害,妻儿假死后便于他折磨?那么我姐姐和外甥们到丹霞宫再跟他远走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或者就是太自私!”赵鸣轩讥笑道:“妻妾儿女们的荣华富贵可都是系于他而得来,今后他变成老百姓,妻儿们仍然是皇家贵胄,叫他怎么接受得了?”
  “圣心已定不可能再更改了。”
  归晚叹息道:“无论是什么缘由等到皇长孙他们进到丹霞宫自然能见到分晓,太子妃怀着身孕就先瞒住她,我来和圣上提,能瞒多久是多久,送她到丹霞宫就当做是避暑养胎。至于如何安抚那么多妾室?”
  “赵竤基肯定会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明白,用不着咱们多费心。”赵鸣轩当即接茬哼哼,被表妹瞪一眼后指使道:“你去请大公主出面,也该你请的;让姑母好生安慰侄儿侄女们,况且他们兄妹间总不能僵持着。”
  赵鸣轩郁闷地应了。
  昌和31年的夏天,举国百姓都知道了对英年早逝的怀章太子是无比惨痛的,怀章太子本人被害薨逝才时隔月余后他的遗孀儿女们就遭到闵氏余孽暗害,竟无一幸免!
  皇帝大怒之下诛杀闵氏九族。
  京畿百姓们在哀恸怀章太子不幸时,民怨对恶毒的闵家咒骂更达到了顶峰;行刑之日,囚犯们坐着囚车穿街过道前往法场不仅有扔臭鸡蛋烂菜叶还有百姓扔出了石头。
  闵郅恺被砸得满脸糟污血腥,艰难地回头望了眼血痕累累奄奄一息的幼子,无不自嘲地想因果孽报吗?他想怎么对权家,权家比他狠十倍地还回来,九族,诛他九族啊!想着想着,眼角的泪水混着血水流淌。
  骄阳曝晒得法场如火,午时三刻一到,监斩官施令,随即一批批人头落地,鲜血流满地,唯独闵郅恺留着经受千刀万剐之刑。他就眼睁睁看着妻儿们、孙辈们、族人们还有所有姻亲全在他眼前人头落地,昏厥过去又被割肉痛醒过来,他的刑罚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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