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儿——”
“好好好,我不管了,姐姐你爱怎么过就怎么过。”傅归晚一听就头疼,赵思安讨好道:“大姐姐打算满三个月后到皇陵拜祭母后,福儿与大姐姐同去吧;自从送母妃入皇陵,你再也没去拜祭了。”
闻言,一股伤情拢上心头,傅归晚瞬间情绪低落:“还没给贵妃报仇雪恨,我没脸见她。大姐姐你去吧,正好告诉皇后和贵妃你怀孕的好消息,我不去了。”
赵思安再柔婉和顺,报仇的字眼也令她眼中迸发恨意,那是埋在心底最深的恨!缓和稍许平复些,劝道:“福儿,大姐姐也曾有过这种想法,母后被害惨死,母妃竟然也被害而亡!为何老天这么残忍?
可我们也不该忘记母后和母妃走时都不曾心怀怨恨,只盼我们能好。相爷说了,我们那么长时间不去看望,她们在天上该想念我们了。
何况给母妃报仇是我们大家的责任,福儿没必要给自己压力,你该相信我们很快就能手刃凶手报仇。这回和大姐姐去皇陵吧,正好给母后和母妃说说三弟。”
傅归晚犹豫挣扎半响,还是摇头。
“可大姐姐怀孕了,万一路途颠簸动胎气可如何是好?”赵思安握住妹妹的手,含笑道:“有福儿在就不怕啦,就和大姐姐去吧。”
“大姐姐?”傅归晚受惊的看向这向来很温柔很温柔的姐姐,谴责道:“你这是变着法的骗我跟你去皇陵啊,你变坏啦,谁把你带坏的,是不是相爷?”
“哪有?”赵思安一脸无辜:“就跟大姐姐去吧,母后和母妃都想念福儿了。”
傅归晚头疼,真的头疼,站起来就跑,留下句话飘散在风中:“我去陪小百合采花。”
“慢些,当心摔着,这么大的姑娘了还跑跑闹闹的。” 赵思安扶腰站起来,满脸笑意慈爱的跟着,是真把这个异父异母但自小带大的妹妹又当妹妹又当女儿。
陪侄女玩耍到黄昏,傅归晚便留下蹭顿晚膳,大驸马也回来了,干脆训他一顿,嫡公主嫁到他聂家难不成来受气的吗?不情愿就和离啊!
“是是是,郡主说的是。”聂驸马赔着笑脸,脸上并无任何不满。
鉴于这份认错的态度,傅归晚勉强放过他,在大公主府蹭过晚膳,哄小侄女睡着才施施然动身回傅家。
谁家登门做客玩到天黑就寝前才返回啊?!为这,傅经柏和苏望姀教导女儿好几句,傅归晚只能装作乖巧地应付过去,没想到明珠苑前还有稚气未脱的三哥等着。
三少爷傅归旭憋着气,他傍晚回府后找妹妹竟被告知大姑娘出门未归,派人去问就说在福安公主府上用膳了,用完膳该回来了吧,没,还要留着陪小县主玩,玩一整天还陪着玩,他还没和妹妹好好玩过呢!
傅归晚心说真是风水轮流转,早上她还数落哥哥,晚上就被数落回来了,等着哥哥数落教育完毕要恭送他回前院时三少爷来了句:“阿晚咱们进屋里吧,三哥都渴了。”
都亥时了这哥哥这么想的?何况要进屋至于在庭院中说话吗?傅归晚扶额,真是服了,让三哥快回前院歇息,夜深了,她也要安置了。
也没多晚,让他喝杯茶再坐坐怎么了,傅归旭真走得有些郁闷。
傅归晚站了会目送哥哥,她身后的两个丫鬟望着三少爷的身影则都有些目光闪烁,脂红抿紧嘴唇欲言又止,终究什么都没说。
这夜过去,迎来新升的朝阳,所有明珠苑伺候的奴婢们看到三少爷又大清早跑来蹭早膳都有些不以为奇了,脑海中只有一声果然。
早膳没被打搅让傅三少爷总算心情好些,走时终于不郁闷了。傅归晚在府里住了些天,打算下午回她的郡主府住几天,便去母亲告知一声。
于是苏望姀继昨晚后又叮嘱好些话,在府里有父母看着还这么闹腾,回到郡主府后没个长辈能管着还不知要如何呢。
“你但凡收敛些,少胡闹闯祸,别说是府里,满京都的名门贵女谁能比得过你?可你看你把自己闹的,莫说京中,府里都要把你的堂妹夸得压过你了。”
“您不也跟着赞二姑娘、四姑娘好了吗?”傅归晚不识相的怼了句,舀杏仁奶酪吃。
“有这般埋汰母亲的吗?苏望姀瞪闺女。
二姑娘是庶出,四姑娘虽是嫡女可父母皆为庶出,这便又不一样了,可这两三年府里都称赞这两位的仪态举止是大家闺秀应有的模样。
府里都赞好,苏望姀只能也赞声好,实则真正的贵女仪态得从小融在骨子里教导起来,哪里是自作娴静的姿态便是了?
老太爷要办闺学所谓何?她懂,可在她看来这个闺学也就是个让姑娘们识字知礼数,打发闺阁时光的消遣,多余的用处真没了。
闺学结业,又有她女儿在前面顶着,府里的姑娘哪个表现得安静柔顺不被赞好?然而府中称好的二姑娘、四姑娘从没受过训,能懂个什么?
真让她据实评价,还连步路都不会走呢!
她从三岁学起,她的晚儿更早,满两岁后和兄长去外祖家,两岁就被外祖母教导,光走路就学了半年,小娃娃那么幼嫩的脚丫,脚底板全是水泡。
她回娘家看到后都抱着女儿哭了一场,那时她就想如果将来再有个女儿,反正不是长女,就多娇宠些吧,现今宠得幼女九岁了还连步路都不会走。
唉,都是儿女债啊!
“娘和你说正经的,从今往后把性子收敛起来!”这能算苏望姀的心结了,她的长女仪态教养毫无指摘,博览群书诗文书画无一不精,进退有度深有大家风范。
偏偏她那么优秀的女儿,天下人只看到是个闯祸精,就以为她女儿是个只会作威作福的草包,就是被这闹腾的性子给害的。
她有时被这闺女气得狠了是真想塞回肚子里去,可再气恼长女还是她的骄傲,整个京都和隆中也找不出比她的晚儿更优秀的闺秀了。
第050章
去年风传华国公府盛家与东乡侯府池家皆有意送嫡女入东宫为良娣, 能成否?随着永福郡主登上太子妃娘家的大门似乎能见分晓了。
涂绍昉到东宫, 赵竤基还打趣:“说来姐夫听听,给福儿多少好处了?”
果然像完全不在意,小舅子抿抿唇, 据实道:“我和郡主闹得有些不愉快,没谈完她就气冲冲的跑掉, 过几天等郡主气消了还得重新去问。”
“气跑?”赵竤基惊讶:“你和福儿说什么能把她气得跑掉?何况福儿生气也该把你打成猪头,怎么会跑?”
打成猪头?涂绍昉斟酌道:“姐夫你肯定吗?永福郡主生气的时候是把对方暴打吗?”
“那还用说,对姑娘家包括三公主在内都没例外。”太子殿下真有点好奇了, 追问道:“你究竟说了什么让福儿那么反常?”
呃——气跑很反常吗?涂绍昉的表情有点难以名状:“我就说我曾经被个小姑娘爬床。”
赵竤基:“……”啥?
太子殿下十分不理解这两件事能有何种联系,想到永福从小唯一能被气得跑掉的情况,浑身一个惊悚:“难道就你们回京这段路上, 福儿喜欢上你了?”
涂绍昉:“……”平复稍许,十分受惊的说:“姐夫你可别吓我!”
“应该可能,哦不, 就是姐夫想岔了。”否则他该怎么向父皇交代?赵竤基再想想一定是自己多虑了, 安抚道:“我了解的是以前, 福儿快5年没有打过谁了。她现在是大姑娘了, 必定与十来岁的时候不一样。”
永福郡主刚刚在傅家杖打100大板,涂绍昉默默的想,性质不一样就忽略吧,提出来东宫的第一件要事:“殿下有想过为圣上换个新替身吗?”
赵竤基端起茶盏的手一顿,目光幽幽:“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我跟她详谈过,她城府太深了, 她甚至完全不在意傅家被连根拔起。”涂绍昉失笑道:“她要这么做的初衷我可以理解,但时机不对。
真要动手也该等到她成功登顶后位并且把她外祖家扶起时;她尚未成功,按理必得要傅家的助力,可她竟然能舍弃,这该是多大的底气和魄力?
东宫摸不到永福郡主的底,这个隐患太大,大到超越五皇子。我甚至相信她清楚东宫防备最深的是五皇子,而四皇子和傅家根本不知。”
“永福说要舍了傅家?”太子问。
“这正是我来找殿下的第二件事,永福郡主请东宫在她有需要时给她搭把手。”涂绍昉正色道:“我已经代姐夫答应。
这点切合东宫的利益,咱们没必要拒绝。但是收拾完傅家之后,东宫该对付的就得是永福郡主本人,否则恐怕真是养虎为患。”
“四皇子根本撑不起。”太子提醒:“没有能制约东宫壮大的势力,父皇不会答应。”
“姐夫,您忘了五皇子。原本东宫防备最深的就是五皇子和闵家,他们各方面都太像在背后的黄雀!揪出来放在明面上,正好;更何况傅宗弼已经贪到贪得无厌,圣上必定厌恶,换掉或许正合圣上心意。”
赵竤基好整以暇的问:“你知道需要个怎样的新替身才能代替永福吗?”
“不是圣上亲妹妹代国长公主的替身吗?”
“对啊,可你认为谁都能做我姑母的替身吗?”
“难道不是生得像就够?”涂绍昉疑惑:“如果相貌相似还不够,殿下您对姑母应该还有印象吧;便是没有了,找当年伺候过长公主的老人来调丨教新的替身,保证调丨教到神形具备,这总够了吧?”
“按你的标准,十多年前永福就被挤下去了。”赵竤基凉凉道:“你知道这17年来有多少人家想取代永福郡主吗?
去年父皇还碰到过两家送新替身的,今年肯定也少不了。这17年没有一百八十,半百必定有,你家你祖父在世时不也送过,你祖父成功了吗?”
“……”傅归晚这么厉害?涂绍昉斟酌道:“姐夫别卖关子了,别人不清楚,您肯定知道什么样的新替身能代替永福郡主?”
赵竤基明确的说:“没有。”
“没有?”他不信:“姐夫,替身能有一个就能有千百个,怎么会没有?”
“永福还在襁褓中时就抱到宫里养,你觉得还在襁褓中的婴儿能看出来相像吗?”
“傅归晚、不像?”涂绍昉迟疑。
“永福的相貌随她外祖家,连傅家都没有相似之处,何况与孤的姑母?若为相貌,这17年来妄想取代永福郡主的任何一个新替身都比她像长公主。”
“那,那傅归晚是?”涂绍昉真搞不懂了。
“这世间讲缘分,福儿出现在父皇面前的时机太好了,得父皇一眼喜爱甚至是移情,把所有给姑母的疼爱都给她了。”
赵竤基感叹道:“更何况福儿是父皇亲手养大的孩子,当然有感情,哪怕再相似的替身也无法取代这点,不会再有第二个永福郡主了。”
这种世间难寻的好事都能降临,太幸运了吧,涂绍昉觉得他真是铭感五内,不死心的问:“姐夫,就没有动摇的可能吗?”
“宫内宫外有太多人想取而代之,福儿幼年时被人家算计得逞过很多次,最严重的两回放在旁人身上哪怕是皇子公主都得脱层皮。”
“这么严重?”
涂绍昉讶异,继而追问为何事,太子殿下心中腹诽小舅子的好奇心,面上淡淡道:“其一是被算计着误入皇祖母生前念经的小佛堂,打翻佛堂中供奉着的皇祖母的灵牌位。其二被算计损毁了姑母身前最喜欢的绣像,父皇一直将之视若珍宝,没了。”
赵竤基略有羡慕伤感的说:“福儿吓哭了,哄都来不及,哪还有什么怪罪之言。”
“……”这么好?涂绍昉心里嘀咕两声真好运,疑惑道:“可是姐夫,永福郡主心思应该很深沉,她能这么容易被算计?”
“一岁多、四岁多的孩子能懂多少?”
“傅归晚一岁的时候就被算计过?涂绍昉震惊:“在她还是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娃娃时?对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下手,那些人狠过头了吧?”
“举世无双的圣眷,庭曦!”赵竤基着重提醒:“这得是多大的诱惑?那不是奶娃子而是要搬开的拦路石,甚至奶娃子才好不是吗?轻易就能对付。
你以为福儿为何要舍弃傅家,傅宗弼为占据这份圣眷都没把这个孙女当孙女而是一门心思要将之训练成傀儡任由他摆布,无法掌控就要想方设法榨干!”
太子殿下冷笑道:“孤好几年前就已经忍无可忍,何况父皇?若非留着傅宗弼和傅家还有别的作用,早就连根拔起了!”
涂绍昉听来有点受冲击,他真没想到傅归晚的处境能艰难到这份上,曾经对她说‘有多少人家想取代她、她走在悬崖边’,说时未有多认真,此刻真有些感慨她很不容易。
“姐夫,那是什么作用?”
刚喝上茶就被小舅子冷不丁叫得吓了跳,太子殿下差点噎到自己,这小舅子就是忒爱刨根问底,反问他:“你觉得呢?”
“我知道还能麻烦姐夫吗?”
“磨刀石!”赵竤基瞪他一眼,解释道:“父皇和相爷教导福儿世间人心险恶,傅宗弼凑上来要亲身试验,当然成全他。福儿有此天大的幸运,泼天的富贵已经摆在傅家面前,相当于白送过去。
没想到傅宗弼白得的富贵竟然不要,非要出尽幺蛾子把父皇的客气磨得一干二净!自己要往死路上走,难道还能不成全他?”
涂绍昉不由得唏嘘,感悟道:“应该是被突然降临的泼天富贵迷住心窍了吧,何况欲壑难填,顺从地接着孙女带来的好处与拿捏住孙女之后为所欲为完全是两码事,私欲膨胀之下傅副相会如何选择几乎是没有疑虑的。”
“自作孽,不可活!”
的确,涂绍昉心中讽刺,斟酌了下还是说:“姐夫,圣上如此疼爱,您觉得永福郡主真的只是个替身吗?去年我回隆中给老师拜寿时老师告诉我,只要参透一句话就能解开永福郡主圣眷无双之谜。听来,傅归晚她不像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