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时,阮秋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懵逼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到了杨鹤的老家,正住在他奶奶家里。
这就是鹤鹤以前住得屋子吗?
她掀开被子下地,穿着杨鹤的大拖鞋,打量这个房间。
房间大概十平米,很小,被衣柜、床、书桌挤得满满当当。
墙上贴满了陈旧的海报,有些是武打明星,有些是汽车照片。
桌上放着不少书和笔记本,她打开来翻了几页,看不懂,心里却很羡慕。
他们都是一年年长大成人的,而她并没有机会经历这个过程,仿佛一觉醒来就成了大人模样。
杨鹤听见动静,敲了敲门。
“秋秋,醒了吗?醒了出来刷牙,可以吃早饭了。”
早饭是一大碗阳春面,吃到最底下窝了个双黄蛋,阮秋惊喜地跑去找杨奶奶,后者笑道:
“神奇吧,城里买都不好买的。你要是喜欢,奶奶天天做给你吃。”
阮秋放下碗,跑回房间里打开行李箱,捧出一大把巧克力,回到她面前。
“送给奶奶。”
杨奶奶哭笑不得,把巧克力装进围裙口袋,拿起碗问:
“要不要再来一碗?”
她用力点头。
这次她高估了自己的肠胃,吃到一半就吃不下了。见冬冬蹲在旁边馋得流口水,便倒给它吃了。
冬冬在薛墨非家里,吃几百块一斤的高级进口狗粮时很开心。
如今跟他们到了村里,吃两块钱一把的阳春面也津津有味。
虽然时常犯傻,却是一条好养活不挑食的傻狗。
早饭过后,两人去村子周边散步,早上有不少村民都在家,看见他们就来打招呼。
“哟,这不是鹤鹤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个姑娘是谁啊?你女朋友?”
“哎呀,鹤鹤带女朋友回家啦?”
杨鹤起初一个个解释,不是女朋友是同学。后来问得人越来越多,干脆带阮秋去外面没人的小路上玩。
村里没有游乐场和商业街,路上却开满了野花,蛐蛐在草丛里跳来跳去,是个别有意思的小乐园。
杨鹤为她捉了只蛐蛐,用个矿泉水瓶装着。
阮秋兴冲冲地举着它,问:“我可以一直养着它吗?要喂它吃什么呀?”
“不行。”
“啊?”
“蛐蛐的寿命只有一年,天气变冷它们就会死的。”
阮秋失望极了,看了一会儿瓶子,把蛐蛐放回草丛里。
“它们太可怜了,还是让它们待在这儿吧。”
杨鹤看着她温柔善良的脸,想起童年时的她。
她模样变了,善良的本性却没有变,永远对别人,甚至对昆虫充满同理心。
但是人都会长大的,她也会长大。
他突然问:“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以后?”阮秋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连中午吃什么都不知道,哪里管得着那么远的事呢。
杨鹤踢了踢面前的石子,望着田野说:
“我之前攒下了一笔钱,打算用来做点生意,维持生活没问题。但是你想做什么,天天玩吗?那我可以安排时间陪你玩,这个地方玩腻了我们就换一个地方。要是你想读书或者其他的,我们也要早做安排。”
阮秋知道对方说这些是为了她好,只是如今抬头看前方,真的是一片茫然。
她要做什么?待家里玩?好像也没什么可玩的。
杨鹤见她表情纠结,摸摸她的头。
“没关系,这个不着急做决定,你可以多想几天,想明白再告诉我。总之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全力支持。”
阮秋感激地笑了笑,二人在乡间小路上走了一个多小时,采得一束野菊花,带回家插在啤酒瓶子里。
杨鹤想找奶奶说点事,却没看见她人,在村里问了一圈才知道她把两人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洗了。
杨奶奶年纪已经七十多,弯腰都困难,怎么还可以给他们洗衣服?
杨鹤赶紧去小溪边连人带桶拉了回来,推到院子里说:
“以后不许帮我们洗衣服。”
杨奶奶乐呵呵道:“你们都是常年在城里生活的,来乡下洗衣服肯定不习惯。再说我身体好着呢,洗几件衣服算什么?”
“我们不自己洗,你也别洗,我下午就去街上买台洗衣机回来。”
杨鹤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把车门重新装上去,独自开车去街上。
不光要买洗衣机,还有空调、电脑、冰箱、微波炉。
以前杨奶奶总推脱不会用,不让他买,如今他自己回来生活了,总可以理直气壮地搬回家。
杨鹤去街上了,阮秋则留在家里玩,玩了一会儿觉得无聊,看见杨奶奶在为晚餐做准备,剥一筐花生,便跑去和她学剥花生。
“你吃过卤水花生吗?这可是奶奶的拿手好菜,鹤鹤小时候最喜欢吃了,今晚做一盘给你们尝尝……”
二人一老一少其乐融融之时,突然有人怒气冲冲地跑进来,怒喝:
“谁把我房间里的电视给搬走了?进小偷了?不是让你看着门吗,你个老不死的!”
正趴在院门边睡大觉的冬冬被来人踩到爪子,惨叫一声,抬头就是一口,重重咬在对方的脚脖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急事没法回来更新,请一天假哦,后天继续更新~
第38章
那人发出一声惨叫,拼命踢开冬冬,捂着脚脖子哀嚎,眼睛里已经疼出泪花。
阮秋被这一幕吓了一跳,连忙跑去抱住冬冬,心惊肉跳地看着他。
杨奶奶认出来人,颤巍巍地站起身。
“大力?”
来人正是杨鹤伯伯的独子,也就是他的堂哥杨力。
此人高中毕业后在外面混了几年,没混出名堂,便回老家问父母要了笔启动资金在街上开了家小超市。
他并没有经商天赋,为人也不勤快,因此超市名为他的,其实是他父母在管理,他也就搭把手搬搬货而已。
他们一家子不是说去市里进货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情况紧急,杨奶奶顾不上问那么多,跑到他身边想看看他的伤势。
他气急败坏地把她往地上一推,怒道:
“那是谁家的狗?”
杨奶奶倒了地,尾椎骨摔得生疼,差点爬不起来。
阮秋忙将冬冬放在地上过去扶她,这时杨力突然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砖头,狠狠朝冬冬脑袋上砸去,狰狞的模样仿佛想把它砸死。
冬冬及时闪躲,可惜未能完全躲开,被砸到了尾巴,惨叫连连。
阮秋扶起杨奶奶,一回头就看见它疯狂逃窜的画面,气得大喊一声。
“你这个坏蛋!”
然后伸出双手硬生生把杨力给举了起来。
杨力和杨奶奶大惊失色,被这副画面吓得够呛。
作为主人公的杨力更是抖若筛糠,连脚脖子上的疼痛都忘记了,惊恐地问:
“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
这人一进来就大吼大叫没礼貌,推倒杨奶奶太过分,捡石头砸冬冬更是凶残。
她得好好揍他一顿!
阮秋正要将他往地上摔去,院门外突然传来停车声,紧接着杨鹤拿着张单子高高兴兴地走进来。
“奶奶,秋秋,我买了……”
话未说完,他看见面前的景象,呆住了。
几秒后杨鹤迅速反应过来,对阮秋道:
“快把人放下。”
阮秋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紧张感,忙乖乖将人放在地上,跑去把冬冬从床底下拖出来,检查它的伤势。
杨鹤走到杨力面前问:“这是怎么回事?”
杨力破口大骂:“这疯女人跟狗是你带回来的?看看我的脚被咬成什么样!”
杨鹤蹲下来看,果然发现他脚脖子上有几个牙印,流出的血已经把袜子都打湿了。
被狗咬这事可大可小,虽说冬冬疫苗都打齐了也没有感染狂犬病,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冷静地说:“我带你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杨力愤怒地说:“你先让他们滚!”
咬了他还能在村里留下来?做梦!
杨鹤道:“它平时不咬人,不是疯狗,你还是先去打疫苗吧。”
“它平时不咬人,所以它专咬我?我活该被它咬是吗?”
杨力气呼呼地说:“你要么一年半载不回来,一回来准没好事!干脆死在外面好了!”
两个大孙子吵成这样,杨奶奶心里很难过,企图打圆场。
“你们别吵了,事情哪儿有那么夸张?大力就是不小心踩到狗才被咬的而已。他不是故意的,狗也不是故意的,流这么多血了,快去医院看看吧。”
阮秋见冬冬疼得厉害,忍不住指责杨力。
“他还推了奶奶,骂奶奶是老不死的!”
杨鹤勃然大怒,“这是真的?”
杨力被他此刻的模样镇住了,支支吾吾地解释。
“那是……那是因为我被狗咬了,气头上说得话。你被咬出血还能心平气和的讲话吗?”
杨鹤沉着脸,没好气的把他往肩上一扛,对另外两人说:
“我先送他去医院,具体的事情等回来再谈,如果他真的说了那句话……我不会饶他的。”
被他扛在肩上的杨力陡然打了个哆嗦,挣扎着想下来,怕这人翻起脸来直接把他在半路上弄死。
但杨鹤力气太大,他没成功,被塞进破旧的越野车里,离开村庄。
院中总算清静了,杨奶奶揉了揉眼睛,想起那一砖头,回头问:
“它没事吧?”
阮秋心疼极了,“它尾巴流血了,动不了。”
“没关系,狗骨头很硬的,受伤很快就好了。来,咱们给它擦点药。”
杨奶奶去房间里拿出一瓶粉状消毒药和棉签,二人坐在小竹椅上,为冬冬上药。
冬冬自从被阮秋捡回来后,就一直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种程度的伤?
它疼得身体一抽一抽的,却没有躲开,很乖地趴在她怀里,任由她们上药。
当它的伤口被药粉糊满后,杨奶奶收起药瓶,慈祥地摸摸它的头。
“好了,乖乖的,奶奶给你炖肉骨头吃,很快就会痊愈啦。”
呜呜——
冬冬呜咽了两声,也不知听没听懂。
大黄狗走过来,先在它尾巴处嗅了嗅,然后绕到前面舔了下它的鼻头,似乎终于接纳了它。
阮秋把它放下地,让它跟大黄狗玩去,想起刚才的事还是心有余悸。
“奶奶,那个凶凶的人是谁啊?”
杨奶奶从房间出来,递给她一把煮好的板栗,坐下叹了口气。
“是鹤鹤他堂哥。”
“他好可怕。”
杨奶奶忍俊不禁,“他可是被你吓到了,丫头,你力气怎么那么大?”
“我……我……”阮秋脸一红,“我吃得多嘛。”
杨奶奶不置可否地笑笑,没有追问,忽然握住她的手。
“秋秋,大力他不是坏人,就是说话做事习惯了直来直往,那些事你不要放在心上,好不好?”
阮秋迟疑。
她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人,对方说得话和做得事都太过分了。
他怎么能骂奶奶是老不死呢?!
杨奶奶见她不说话,忍不住继续解释。
“大力和鹤鹤从小关系就不好,总是吵架,还动过手。如今两人长大了,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些,我这个当奶奶的真的不想再看到他们反目了。秋秋,你就当帮奶奶一个忙,别再怪他了,好吗?”
阮秋素来心软,另外她给的板栗实在香甜,虏获了她的心,因此点点头。
杨奶奶松了口气,杵着拐杖走到院门边,遥遥地望着村外的路。
杨鹤回家时已经到了晚上。
杨奶奶早就做好饭,用罩子罩着。
阮秋趴在桌边馋得不行,时不时就揭开罩子看一眼,还自以为对方没注意。
杨奶奶哭笑不得,给她盛了一碗汤,又夹了些菜,让她先填填肚皮,自己则继续站在门边等。
杨鹤从外进来,披星戴月,眉眼染着深秋的寒意。
杨力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脚脖子用纱布包扎了好几层。
杨奶奶见他们平安归来,谁也没鼻青脸肿,大大松了口气,招呼道:
“快快,来吃饭,菜都凉了。”
杨力闷头闷脑地往椅子上一坐,“吃什么吃?吃个屁!”
杨奶奶已经拿来碗,看见他这样停在原地,不解地问:
“怎么了?”
杨力抬手一指,指着杨鹤道:
“谁同意他留下来的?还带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我不同意!”
“你以为你是谁?这里是我的家,我有权利留下来。”
杨鹤沉声说。
对方讥嘲,“你的家?你的家在晋江,你滚回晋江去!”
杨鹤举起拳头,几乎想揍烂他那张讨人厌的脸,回头看了看一脸恐惧的阮秋,改变主意,拉开凳子坐在桌边。
“这里就是我的家,谁都别想赶我走。”
杨力气得脸一阵黑一阵紫,陡然起身朝外走去。
杨奶奶跟了几步,“大力,你不吃饭了吗?去哪儿啊?”
“你管我!”
他瘸着腿在夜色中走远了。
杨鹤很快平静下来,将杨奶奶拉到桌边,塞给她一双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