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阮秋脸颊红红的,像被面包给烫着了,撇脸看着窗外说:“谢谢你来接我回家啊。”
薛墨非看了她几秒,勾起嘴角。
“算你还有点良心。”
拆开包装,他咬了口面包。本来一直不太喜欢这种又甜又软的东西,今天却格外有胃口,很快就吃光了。
回到家里,薛墨非把书包放在茶几上,问:
“我明天再来接你去幼儿园?”
“好啊。”
她从助理手中接过冬冬,抱着摸了好一会儿,喂罐头给它吃。
薛墨非站在旁边,明明已经决定要走,却又有些留恋。
然而对方并不理他,显然不在乎他是走是留。
他咳嗽两声,抬手看表。
“今天不是很忙,我请你吃晚饭。”
阮秋随口嗯了声。
他心底微喜,使眼色让助理去餐厅点餐,送到家里来吃。
助理走了,阮秋也跟冬冬玩闹够了,趴在茶几旁边打开书包,拿出今天新发的课本。
薛墨非偷偷往那边瞥,忽听她问:“你有纽扣吗?”
他低头看了眼西装,“有。”
“可不可以给我呀?”
“要这个做什么?”
“老师给我们布置了作业,让我们用纽扣做一副画。”
用纽扣作画?这是什么破作业。
薛墨非撇撇嘴,走过去说:“我来帮你做。”
“不要,我自己做,你不给就算了。”
阮秋放下书本,跑进卧室里翻找起来。
第52章
行,她做就她做,看看她能做出个什么成果来。
等到她发现自己不行的时候,自然就会来求他帮忙了。
薛墨非选择暂时袖手旁观,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简单地处理了一下手头的事情,等餐厅员工把晚饭送来,便喊阮秋吃饭。
她从房间走出来,手里拿着个小铁盒,里面是几十枚颜色各异大小不同的纽扣,走路的时候撞得盒子当当响。
薛墨非惊讶于纽扣的数量。
“你从哪里找来的?”
“衣服上呀。”
“你把你衣服上的扣子都剪下来了?”他一脸惨不忍睹。
阮秋仍没反应过来,如实点头。
薛墨非问:“那你明天穿什么衣服?”
她这才陡然愣住。
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叹气,抬手指她。
“你啊你,脑袋只有杏仁大,想得到这里想不到那里。”
阮秋知道自己做了蠢事,但不乐意听别人笑话,气鼓鼓道:“你不许说我。”
薛墨非惊讶,“原来还小心眼?”
这下彻底惹怒她,连晚饭都不吃,扭头回房间了。
要是在工作上,哪个员工敢给他脸色看,等来的必定是一纸辞退书。
可是面对阮秋,他生不起气来,还担心她不吃饭肚子饿,好脾气地走到房门外,敲了敲门。
“我不说了,你出来吧。”
阮秋不吭声。
“菜要凉了,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我不想吃。”
她喊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阮秋其实不是在气他,而是在气自己。
因为他说得话是对的,自己脑袋就是像杏仁那么大,想得到这里想不到那里。
今天上课的时候,老师问大家蛐蛐有几条腿,全班同学只有她回答上来了。
她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很聪明。现在看来,她也就比那帮小朋友好一点点而已,可能还不到小指头那么多。
她什么时候才能变成聪明人啊?
阮秋望着窗外叹气,不知过了多久,薛墨非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真的生气了?那好,我向你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笑话你,行不行?”
他向她道歉?
他可是薛墨非啊。
是一个做事不讲情面,说话冷酷无比,哪怕别人恨他恨得牙根痒痒,也拿他毫无办法的薛墨非。
阮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方又说:“秋秋,消气了吗?出来吃饭吧,我在等你。”
对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不好意思再发小脾气,打开门走出去。
“你会缝衣服吗?”
“嗯?”
“我想把扣子缝回去。”
明天还要上学呢,她就剩身上这一身完好衣服了,连换的都没有。
薛墨非道:“缝什么缝,剪都剪了就算了,我让人给你买几套新衣服来。”
也只有这样了,不然凭她这双系鞋带都费劲的手,就算学会缝扣子,也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缝好呢。
阮秋点点头坐去沙发上,想到一事不放心,叮嘱一句。
“不要买太贵的哦。”
薛墨非将这话当做耳边风,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安排下去,收起手机开始吃饭。
阮秋心里一直惦记着作业,匆匆扒拉完一碗饭,吃饱之后抹抹嘴,又去捧起扣子盒。
用扣子画画,该怎么画呀?画什么呀?
她心有余而力不足,看着白纸无从下手。
薛墨非也吃饱了,走到她身后看了两眼,问:
“你要画什么?”
“我要画……”她抓了抓耳朵,眼角余光瞥见冬冬,“我要画它!”
薛墨非抱着胳膊拭目以待。
冬冬是黑白色的,她挑出所有黑白色的纽扣,大概十几枚,放在白纸上很努力地想拼出一个狗的模样。
只是半小时过去,画作仍未具雏形,看起来还是一团糟。
她摆弄得手都酸了,趴在桌上沮丧不已。
薛墨非见时机差不多成熟,开口说道:
“我可以帮你。”
“我不要……”阮秋条件反射地拒绝,但想到作业明天要交上去,忍不住动了邪念,回头看着他,“真的可以吗?”
“只要你和我都不告诉老师,她不会知道的。”
她壮起胆子,把座位让给他,看着他弄。
画狗,第一步自然是画鼻子。
薛墨非胸有成竹地挑出一枚黑色纽扣,放在白纸上。
第二步,画脑袋。
他拿起又一枚黑色纽扣,看着白纸,却迟迟落不下去。
阮秋问:“怎么了?”
“我需要参考一下。”
他招招手,把冬冬叫过来。
冬冬有点怕他,躲在阮秋背后。
薛墨非认认真真观察了好几分钟,心里有了大概的画面,再次拿起纽扣。
十分钟后,阮秋歪着脑袋左看右看,看不明白。
“这是……狗吗?”
黑一堆白一堆,根本不像狗,像一堆被人弄乱的五子棋。
薛墨非放弃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他的天赋都在经商上,而不是作画。
但是没关系,他手底下有得是有作画天赋的人。
拿出手机,他打电话给助理,“你给我去设计部看看,谁的手绘能力最强,让他在我办公室等我。”
助理立即安排,三分钟后便回复他——人已经到办公室了。
薛墨非起身问:“我找到可以帮你完成作业的人,跟我一起去吗?”
阮秋忙道:“好啊。”
“去穿外套。”
晋江市即将入冬,最近几天只有三四度,一出家门冷风就呼呼的刮个不停。
阮秋套上一件加厚卫衣,戴了毛线帽子和围巾,抱着冬冬,坐进薛墨非的车,来到久违的薛氏集团大厦。
得益于之前在这里上过一个月的班,她对大厦和里面的员工都有一种亲切感,进门后看见熟悉的前台姐姐,下意识打了声招呼。
前台看着她陌生的脸,愣了愣,不确定她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薛墨非拉着她的围巾,“别看了,快走。”
阮秋连忙跟上,走进电梯里。
来到熟悉的办公室,一个戴无镜片眼镜,打扮还挺时尚的年轻男人坐在沙发上,看见薛墨非赶紧起身鞠躬。
“薛总好,我是设计部的刘洋,张助理说您有事要吩咐,让我在这里等您。”
薛墨非颔首,上上下下打量他。
“你手绘能力很好?”
刘洋笑道:“还行,我是xx美院油画系的研究生,高考是以专业第一名的成绩考进去的,后来才改行做设计。”
“你有孩子吗?”
“啊?”
“算了,我有任务要给你。”
这可是集团最大的boss啊,要是得到他的赏识,自己岂不是要平步青云了?
尽管对方今天看起来很奇怪,但刘洋还是特别激动,坐在他对面手心冒汗。
薛墨非也坐下,朝阮秋看了眼。
阮秋明白他的意思,打开背包,拿出白纸和纽扣,放在刘洋面前,有点不太好意思地说:
“拜托你了。”
刘洋一头雾水,“这是……”
“用纽扣作一幅画。”
“哈?”
老板最近喜欢这样的设计风格吗?
薛墨非没兴趣跟他解释,“你做就是了,成果让我满意的话,这个月工资我私人给你加百分之五十。”
刘洋作为设计部组长,月薪已经迈过五万大关。要是多百分之五十的话,那岂不是说他只要用纽扣作一幅画,就能获得两三万?
这样的肥差上哪儿找啊!
他开心极了,拍着胸脯对薛墨非打包票。
“薛总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就卷袖子开始干活。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至于他这不专业的……
薛墨非回头看着阮秋,提议:“我们去商场,为你采购冬季衣物。”
阮秋点头答应,随他去到附近的商场。
上一次来逛商场,还是很早以前,当时她醒来不久,差点闹出笑话。
如今她换了一具身体,走在里面还是会有人回眸,但不至于被人围观,可以自由自在的选购商品。
阮秋看中一件红彤彤的羽绒服,和一双白色绒边的雪地靴,跑去试衣间换上,走出来问:
“怎么样,好看吗?”
红彤彤的衣服映着她红彤彤的脸,表情活灵活现,任谁也看不出她是一个仿生人,里面住着小孩子的灵魂。
薛墨非单手插着裤兜,点头。
“好看,装起来。”
导购鲜少碰见如此爽快的客人,生怕错过这笔大单,赶紧帮她包装。
阮秋自言自语,“要是有小孩子的就好了。”
她想买一套送给顾不为。
他那么白那么嫩,穿起来肯定也很好看。
薛墨非皱了皱眉,没有过问,在导购的带领下去收银台刷了卡,提着袋子走人。
两人没走多远,导购追出来。
“先生,您的小票。”
阮秋拿在手里,掰着手指头数了好几遍,惊叹。
“这么多钱?”
薛墨非撇撇嘴,“三千块一件的羽绒服,不贵。”
三千块呀,她之前去打工一个月才两千多的。
阮秋垂头丧气,“哎呀,我太会花钱了。”
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她长大以后要养活不起自己了。
薛墨非:“……随便花,我有钱。”
她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冒出凌云之志,握着拳头坚定地说:
“从今天开始,我一定要努力念书!”
薛墨非:“???”
“这样我毕业以后,就能赚钱养活自己了!”
“……行,有志向。”
他面无表情地鼓掌,已经在琢磨到时该如何说服对方到薛氏集团来上班了。
或许……该让她学个文秘专业?
二人又买了些东西,满载而归,回到办公室。
刘洋早已完成任务,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第一时间将作品递过去。
薛墨非看了半天,蹙眉。
“你画得这是什么玩意儿?”
一条黑一条白,斑马线?
“是薛氏集团啊,是集团的未来。”刘洋忙介绍道:“您看这根黑色短线,代表我们的过去,虽然面积很大,但是有波折,不直。长的白线是集团的未来,它就像一只鸟,会一飞冲天,达到无可匹敌的高度。”
“……这就是你的专业水准?”
刘洋不解,“我的概念设计作品曾拿到全系第一名。”
薛墨非深吸一口气,把画递回去。
“重新弄,不要什么概念设计,不要什么新颖题材,老老实实画画,画个什么猫啊狗的就行了。”
刘洋好奇,“薛总,咱们是要设计集团新logo吗?我可以把小组人员都叫来,多贡献几个选择。”
薛墨非一点也不想说,可是不说作用凭对方的榆木脑袋不知道又会偏到哪里去,只好摸着鼻子语速飞快地说:
“是幼儿园作业。”
刘洋没听清,“什么?”
他忍住一巴掌把对方扇回老家的冲动,一字一顿道:“幼儿园作业。”
“哦,原来是幼儿园作……”刘洋陡然反应过来,用微妙的眼神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