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樱疑惑,“霍爷爷?”
霍老爷子接过苹果,一口咬下,心里却不是那么得劲。
他终于察觉到是哪里不对劲了。
霍饶一对颜思钦那样冷漠,与对傅樱分明是两个极端。在傅樱面前,他何止是极尽温柔?
刚刚傅樱受伤,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冲上前去,这分明是放在了心坎里。
霍老爷子的目光审视着霍饶一和傅樱,心口堵得慌。
傅樱还在一边询问:“爷爷,这个苹果甜不甜呀?”
不甜的话她给换一个。
霍老爷子心情很复杂,“甜。”
这个小丫头,他真的硬不下心来。
而且他如果真的在这个时候说点什么,他一点都不怀疑霍饶一会当场翻脸走人。
颜思钦脸色很难看,再傻的她也看出来点什么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就这么点时间饶一和傅樱的关系会如此突飞猛进,刚刚那个紧张样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她觑着傅樱,心里有了成算。
*
大年初一,傅存德一家还是一大早就来了大房,魏秋贞嗑着瓜子跟老夫人说着闲话。
傅存怀刚忙完公事坐下,魏秋贞就笑着问:“大哥,樱樱也回来这么久了,当年的人贩子有着落没有?可找到了?”
傅存怀睨她一眼,“有点眉目了。”
魏秋贞笑容一顿,随即又笑了。
怎么可能有眉目?
这些年也不是没找过,可是连个人影都没找着,更不知道那个所谓的人贩子长的是什么模样。
就算如今傅樱回来了,不也依旧是一头雾水么?
有点眉目?哄谁呢?
整个中国看上去太平,私底下的人贩子数都数不过来,藏在黑暗里的腌臜事儿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这个世界上有光明的同时也有着黑暗,只是表面上看不出来罢了。想找一个人贩子哪里是想找就能找得到的。
魏秋贞还笑自己,居然差点被他给哄住了。
她拨弄着瓜子壳儿,神态悠闲,“佳婶,给我倒杯水来。”
傅蔷和傅鸢坐一块儿,可傅鸢光顾着玩游戏都不理她。
傅蔷这么多年可受够了傅鸢的脾气,转而问起傅樱来,“今天怎么没看到樱樱呀?”
傅老夫人说:“去医院看霍家的老爷子去了。你说说,过个年还能把自己给气进医院?这霍家的老爷子就是心里想太多事儿,儿孙自有儿孙福,何苦去管那么多呢?”
傅蔷一听,就猜到八成是跟颜思钦有关。
她玩着手机,给颜思钦发微信:在哪儿呢?
颜思钦也是命好,有个爷爷能成事。
颜思钦:在医院,你堂妹也在。
还不待她回复,颜思钦又急急道:过几天我爷爷生日,你也一起来玩吧。
颜思钦自视甚高,这种级别的聚会一直不稀罕让她去的,这回却如此积极主动。是因为傅樱么?
傅蔷笑了笑。
耳边传来大伯的声音,“这回我托了不少人,如果抓到那个人贩子,必得用尽关系,来个死刑,或是无期徒刑。要么一了百了,要么折磨他一辈子。”
傅蔷抬眼看去,她亲爱的妈妈手一抖,接着佳婶递过来的水杯竟是给抖落在了地上,水杯震起,响起一阵清脆。
傅蔷眼神一冷,“妈,怎么这么不小心?”
魏秋贞讪讪笑着:“是啊,佳婶你收拾一下。”
傅蔷转开所有人的注意力,问傅老夫人:“奶奶,你们什么时候回老家呀?我还想吃老家玩两天呢。”
傅老夫人乐呵呵地摆摆手,“宝儿刚回来,奶奶要在这照顾她,可不回去了,你要是想回去玩,你自个儿回去,都是乡里乡亲的,会照顾你的。”
又是这样。
只要涉及傅樱,傅蔷就争不过抢不过。
魏秋贞冷哼一声,“妈,你们年纪大了,不想回老家养老啊?整天在大哥这里也无聊啊。”
“养老在哪里不是养?在这里有佳婶有绿姨,又劳动不到我这把老骨头,有孙子孙女承欢膝下,比在老家都快活。再说了,我在这是照顾宝儿的,哪里会无聊?”
有理有据的。
魏秋贞撇撇嘴,不就是舍不得傅樱么。
看两个老人对傅樱的这股劲,百年以后怕是什么产业都是傅樱的。
魏秋贞眼里闪过阴霾。
没关系,既然十几年前能搞走傅樱,十几年后她依旧可以。
一个半大的小孩,搞走她不比什么容易?
只是,从前可以搞走,如今却只能……
都怪她十三年前心软,不然哪里还有今天这么多破事。
*
离开医院后,他们可没直接回去,还带傅樱去看了个贺岁片,吃饱了肚子才带她回去。
宋遇小心翼翼地捏着傅樱的手看着那个伤口,琢磨着,“口子也不大,应该不疼了吧?”
傅樱摇摇头,“不疼啦。只是一点小伤而已,我今天太不小心了啦。”
她吐吐舌头。
霍饶一眼神动不动往那边瞟一眼。
捏手干什么呢。
宋遇看到她手指都浮肿了起来,又是一阵心疼。
冬天刚刚到来的时候她的手就肿起来了,问她,她说:“是以前冬天的时候用河水洗东西洗多了留下的症状。今年没洗东西其实没多难受的。”
从前的家里当然是有热水的,但是不仅水贵,热水更贵,刘金玉舍不得她用热水洗衣服洗菜,自己又懒得洗,就指使傅樱去河边洗。
反正不是自己的孩子也不心疼,东西给洗了又不费热水,就跟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一样。
至于傅樱难不难受,手疼不疼,她才不管。
傅樱往年一边洗东西一边疼,从小就落下了病根,每到晚上都疼得睡不着,捂着手睁眼到天亮是常有的事,也没得药膏抹抹。以至于每年的冬天都是她最讨厌的季节。
不过今年不一样了,刚到冬天的时候,手指像是得到了指令自己就肿了起来疼了起来,程舒媛和傅老夫人看到她手的时候给吓了一跳,带着她就往医院跑,在车上的时候她们就抹起了眼泪。
医生看着也是皱紧了眉头,难以想象这年头还有这样命苦的孩子,看着程舒媛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开了药膏让她涂抹,好歹缓解了些疼痛。
坚持了快一个月了,虽然还是肿着,但现在基本上已经没有疼痛感了。轻微的痛感,于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而且一整个冬天,傅樱连洗手都是温热的水,就没给碰过冷水。
今年的冬天,是傅樱过过的最幸福的冬天,没有之一。
可是耐不住别人心疼呀,小少爷们刚看到的时候,问清楚缘由,心疼得眼泪汪汪的。
作者有话要说:迟来的更新~
妲妲终于拔了一颗牙,还有一颗过两天去~
其实智齿最好拔掉,尤其是影响咬合的,伤到口腔内壁就不好啦~
今天去找了个经验丰富的老医生,没遭什么罪,嘿嘿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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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偏心?
不管过去多久,这份心疼怕是都抹不去。
谁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吃了这么多的苦头?
一想到这样多的苦头是因为他们而导致的,他们就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宋遇叹了口气,樱樱的手指已经伤了,他们所能做的只有从此以后好好保护着。
他转而想起什么,侧头问傅樱:“想去颜家的聚会?”
颜思钦好心好意的邀请人是不存在的,指不定藏着什么坏心思呢。
傅樱当然知道,但她还是说:“宋遇哥哥,我想去玩。”
她狡黠地嘿嘿一笑,看上去已经做好了准备。
宋遇忽而一笑,去就去吧,他们五个又不是吃素的,难不成还护不住一个小丫头?
他们终于说完话了,霍饶一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揪着小姑娘的衣袖把她往自己这边扯了扯。
宋遇也是,不知道男女大防么?
霍饶一嫌弃地皱了皱眉。
丝毫不觉得自己和傅樱的距离有些近的过分。
宋遇看着霍饶一的目光渐渐深邃。
*
傅樱回家的时候,二叔一家还没走,傅鸢早就习惯了,这家子一来不到半夜三更是不会走的,能拖则拖。
傅樱一回来,一个个地打了招呼,乖巧识礼。
傅蔷笑着看她,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傅樱越来越像一个大家闺秀了。
她早就知道,有大伯母和奶奶一点点地教习和金钱的堆积,傅樱就算回来的晚,也必成名媛淑女,不一定会输给她。
这不,半年的时间,就完全变了个模样。
傅蔷问她:“樱樱,我听思钦说你要去颜爷爷的六十大寿?”
“傅樱,你去颜家的宴会干什么?”傅鸢耳朵灵,听到这话游戏也不玩了,趿拉着拖鞋登登登走过来。
“去玩呀。”
傅鸢皱皱眉,颜家有什么好玩的?不过她想去那就去吧,大不了,大不了她陪着呗,反正她妹妹可不能让颜思钦给欺负了。
“那我也去。”傅鸢扬了扬下巴,“你谁都不认识,有什么好玩的呀,我陪你去,你跟我玩。”
她觉得自己真是个好姐姐。
傅蔷挑了挑眉,姐妹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去就去吧,反正都是两个没脑子的蠢货。
魏秋贞把几个人的对话都听在耳里,捕捉到了她想要的信息。傅蔷傅樱傅鸢都去颜家呐。
魏秋贞和程舒媛说话,都是当妈的人,也没什么别的话题,说得再多也都是孩子,“樱樱寒假有没有报些什么补习班?”
“没呢,好好地玩就好了。”
“哎哟,嫂子,你心可真大,别人都趁着寒假补缺补漏的,你们这好好玩儿的,怎么跟得上人家呀?”魏秋贞吐了口瓜子,嫌弃起来,“我们蔷蔷报了钢琴和英语,杨杨也是,被我带去报了个数学呢。”
程舒媛赶忙说,“鸢鸢也有在继续上钢琴课的,她一直都没停过。”
魏秋贞眼角挑起,狭长的眼睛里似笑非笑,一出口就是饱含深意,“嫂子,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都是自己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咋能这么偏心呢?就给鸢鸢报,也没想着给樱樱也报个?”
她眼睛瞟着傅樱,个中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程舒媛心中一紧,这是把偏心的帽子往自己头上扣呢,关键是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试图就是在表达这个意思。程舒媛急了,去看傅樱,想解释什么。
傅宇也收回投在游戏上的注意力,不经意地看向傅樱。
魏秋贞摆着看好戏的姿态,可不管自己让程舒媛有多着急。
傅樱神色淡淡,谁也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见那粉嫩的唇儿缓缓开口:“是我自己不想学,可能是我太没有上进心了吧。”
她说是这样说,程舒媛听了却丝毫没有缓解紧张,谁知道这孩子心里有没有介意呢。
万一是在外人面前维护着她的面子所以才这样说的呢?
她倒也没想到这层,鸢鸢的钢琴课是一年到头风雨无阻的,就是这样顺其自然下来的,她倒是忘了樱樱想不想去学什么,一直以来也没给她报个什么班,也不曾询问过。
深深的愧疚感从心底里慢慢萌芽,翻出土来。
魏秋贞不怀好意她当然知道,可是却也感谢她提醒了自己。
傅老夫人瞥了眼魏秋贞,眼神冷冷,冲傅樱招了招手,“来奶奶这儿喝杯水润润喉暖暖身子,出去那么久也不知道冷呢?”
等傅樱坐在她身边了,她才搂着傅樱说:“我们樱樱怎么能说是没有上进心呢?樱樱只是天生骄女,那些劳什子东西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不学,咱们也无需用那些东西来给自己添金加玉的。”
这话可真是给了魏秋贞狠狠一巴掌,她讪讪地笑了笑。
心里却不停啐着,可得了吧,一个在乡下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算什么天之骄女?还添金加玉呢?可真敢说。
傅樱哪里比得上她家蔷蔷分毫,她家蔷蔷才是天之骄女。缺什么欠什么,她这个当母亲的还能少了她的?
话说回来,这两个老家伙也实在偏心,偌大的家业都给了长子,手头上的那点儿产业也不知道留着点给傅存德。
偏心都偏到没边儿了。
傅樱知道奶奶在安慰她,想让她心里舒服点儿,别难过。不过她还真的懒得去学那些,有些累人。
她跟傅鸢她们不一样,她们是从小学到大的,早就习惯适应了。而她对那些东西完全陌生,贸然去尝试,对她的是个很大的挑战,心理那一关就过不去。
而且有些东西就是应该从小学起的,年纪越大反而越没了优势,学起来也辛苦。
如果真的要学些什么,也应该是她发自内心的热爱的东西,学起来才会有动力和激情。
而傅樱到现在也没发现什么很想学的。
说到底还是她太堕落了啊。
傅鸢本来觉得自己弹钢琴没什么,也是刚刚意识到妹妹什么都没有。
她恍惚间想起傅樱刚回来的时候她不也是把这个当作自己骄傲的资本嘛?
突然就有些愧疚。
傅鸢的爪子慢慢往旁边伸,摸住了傅樱的。傅樱的手很好认,肿肿的,粗粗的。
她安抚地摸了摸傅樱的爪子,又给她端了杯热茶。
傅樱好笑地看着傅鸢的一举一动,世界上怎么还有这么可爱的人。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傅鸢递来的茶,垂落的发丝飘在茶杯侧,让人忍不住分外怜惜。
程舒媛心疼到了极点,懊恼自己的大意。
有多个孩子的家庭难就难在这里,一不小心就产生了偏颇,别的没关系,就只怕孩子心里有了芥蒂。
等魏秋贞他们一走,傅樱回屋准备洗洗睡了,今天累了一天,四处奔走,还要跟颜思钦她们玩心理战,她都忍不住打哈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