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韩墨染却气笑了。他俯身过来,夏菡下意识要逃,他却及时拽住她的肩膀,他双手撑在两侧将她禁锢在床上,自上而下望着她。
“谁告诉你我们迟早要离婚?”
“……”
“你说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么你呢?想结婚就结婚想离婚就离婚?你把我当什么?”
“……”
他突然凑近,一双眼睛逼视着她,“结婚是你说了算,那么离婚也该我说了算,这样才公平。所以你给我好好听着,有我韩墨染活着一天你他妈就休想离婚,你生是我韩墨染的人,死是我韩墨染的鬼。”
一字一句,强硬得仿若要将每个字都敲击进她的心头。
他说完将她放开,将凌乱的衣服整理好,又将外套披上,不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夏菡坐在床上慢慢平复着情绪。这是第一次和韩墨染闹成如此地步,如此正面冲突,针尖对麦芒,简直太过耗损精力。她不知道韩墨染究竟怎么想的,什么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是不是男人的占有欲都是这么强,哪怕是对一个没有感情的妻子。
韩墨染离开之后就没有再回来。
晚上夏菡睡得并不踏实,总感觉有一双暗沉的眸子在黑暗中看着她。她迷迷糊糊醒来,果然看到昏暗的房间中站了个人。
她吓了一跳,瞬间清醒,待定睛看去,才辨认出站在床边的是韩墨染。
他就那样直挺挺的站在床边盯着她看,房间昏暗,他的表情隐匿在昏暗之中,让人看不透彻,在这种氛围下,他那阴恻恻的气质让人觉得他浑身透着一种鬼魅感。
“你……你回来了怎么都不吭声?”
他没说话,转身去了浴室,没一会儿洗完出来,他拉开被子躺下。夏菡这才闻到他身上有一股酒味。
他对生活很自律,夏菡知道他是要抽烟的,可是和她结婚之后就很少见他抽过烟,喝酒也很少。
酒味浓得能让人闻到,他喝的酒应该不少。
夏菡并不想和韩墨染弄得太僵,现在的她很需要他,需要他的资源,需要他的名声。
既然这件事是由她而起,那这个台阶也该由她来给。
“你喝酒了?”
她放软了声音,虽然是询问,可是也明显透着关切。
然而平躺着的男人听到这话之后却翻了个身故意对她露出一个冷漠的后背。好像是在用这个动作告诉她,他暂时不想和她说话。
只是这个动作却让夏菡觉得有点幼稚,仿佛是在和人赌气,又像是小孩子故意这样表露不满等着人去哄他。
堂堂科技大佬,那么沉稳的韩墨染竟然也有这种和人赌气的小动作,真是匪夷所思。
夏菡望着他那干巴巴的后背,想了想还是说道:“孩子的事情很抱歉,确实是我做得不够妥善。”
他依然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夏菡扯了扯他的睡衣,试探着问,“韩墨染,你睡着了吗?”
他依然没有回答,夏菡便往前凑了一点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不料还没凑过去,那扯着他衣服的手就被他一把拽住,他猛地将她往他那边一拉,夏菡正准备前倾的身子便直接被他给拉到他身上,他又搂着她从他身上翻下来,双手将她紧紧抱在他怀中。
夏菡向他看去,他闭着眼睛,神色平静,离得近了,他身上的酒味就更浓了。
他一般只会在想做-爱的时候才会和她亲近,可是夏菡被他抱着之后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接下来的动作。
哪怕每次做完也是各睡各的,两人从来都没有这样抱在一起睡过。
他是喝多了吗?
夏菡感觉很别扭。只是此时也困了,她就懒得再挣开了,靠在他怀中渐渐睡去。在她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他在说话。
他的声音也是迷迷糊糊的,像是梦呓。他将嘴巴在她耳边蹭了蹭,用着很轻很轻的声音对她说:“夏菡,不要和我离婚。”
很轻很轻,像羽毛一样,像是呓语,又像是她似梦非梦中的幻听。
夏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宽阔的怀抱中,一睁眼就看到眼前厚实的胸墙。他穿着的浴袍衣襟微微敞开,她的鼻尖正好就触在胸膛温热的肌肤上。
抬眼望去,韩墨染依然还没有醒来,长长的睫毛轻轻覆盖在眼睑上,鼻息清浅,下巴处还有一圈冒了头的青色胡渣。
厚重的窗帘遮挡住光线,在不甚明亮的光晕中,这样的韩墨染看上去特别温柔特别无害。
就在夏菡盯着他看的时候,却见那一双长睫毛剧烈的抖动了几下,一双眼睛慢慢睁开。黝黑的沉沉的双眼带着刚睡醒的点点迷离望着她。
结婚这么多年和韩墨染只有在做-爱的时候才如此亲密接触,其他时候两个人都疏离得像是陌生人。这样抱着睡一整夜的事情更是没有。
被他这么看着夏菡顿时有点尴尬,这种尴尬不亚于那一次他看到她做鬼脸。她从他怀中起身,也不敢看他,揉了揉头发爬下床,“我……去洗漱。”
大概是宿醉让他感到不太舒服,韩墨染揉了揉眉心,他撑着身体坐起来,淡淡应了一声,“嗯,你去吧。”
比之夏菡,他的神态要淡定自如很多,似乎两人抱在一起睡一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夏菡洗漱完出来韩墨染已经不在房间了,下了楼,却见韩墨染已穿戴整齐坐在餐厅。家里还有别的卫生间,男人洗漱没有女人那么繁琐,他动作比她快也在情理中。
两人各自默默用完餐,夏菡准备上楼的时候无意中扫到桌上茶具。韩墨染不常在家,基本上每次喝完茶之后帮佣都会将他茶具收好以免招灰,她以为是帮佣忘了,便冲着厨房提醒了一句,“阿姨,你茶具忘了收。”
阿姨急匆匆从厨房出来说道:“先生说不收的。”
夏菡向韩墨染看去,用眼神询问,韩墨染慢条斯理用餐巾擦着嘴角,迎着她的目光说道:“我以后会经常回来。”
“……”
韩墨染又道:“公司已经走上了正轨,现在没有以前那么忙了,我也该顾一下家。”
他语气平淡,好像只是在跟她简单陈述一下他的决定。可是这话听在夏菡耳中却让她格外诧异。
韩墨染说他该顾一下家?他们两人的家?合作共赢的夫妻,实质上并没有感情,这样的家也没必要让他特意去顾。
夏菡隐约觉得韩墨染在做某种妥协。在他们昨天吵完架之后,他为了解决某种矛盾而做出让步。
可是……有这个必要吗?像以前一样不就好了吗?
不过这样的话夏菡并没有说出口。
夏菡回到楼上,关上门,站在偌大的卧室里,怔了良久才想起自己是上楼收拾一下准备去上班。
夏菡找到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这一看才发现手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她刚刚在楼下吃饭并没有接到。
夏菡回拨过去,那边李美寻几乎是立刻接起来,夏菡知觉出事了,果然李美寻一开口就道:“夏总,酒店这边出事了。”
夏菡急匆匆赶到酒店的时候警0察已经到了,并将出事的房间封锁了起来。酒店是悦星集团旗下最大的一家酒店,名字也叫悦星酒店。
夏菡赶到现场的时候李美寻和酒店负责人正在那里协助警-察。李美寻见她来,立马回报情况,“警-察过来了,伤者也被带走了,现在警-察正在勘验现场,初步判定是自杀。”
夏菡没说话,快步向那房间走去,李美寻紧走几步拦下又道:“夏总还是别进去看了。”
夏菡将她的手推开,直接往房间里走,房间里倒不算太乱,警-察戴着手套在里面做勘察。
夏菡进了房间之后终于知道为什么李美寻敢拦着她不让她进了。房间的正前方的白墙上,用刺目的红色血液写着几行大字。
悦星夏总
红杏出墙
欺我势弱
抢我男人
红得刺目,下笔很重,每一个字都像是泣血而成。
夏菡在接到李美寻电话的时候就立马吩咐她封锁消息,尽量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可是她坐在车上的时候搜了一下新闻,这件事已经被媒体曝光出来了。
自杀的那个人也算是个名人,是个不太出名的模特,可是微博粉丝也有几十万。再加上有几个营销号转载,一个早晨的时间这件事便迅速发酵蔓延。
魅力女人旗下的模特在酒店房间自杀,新闻报道上还特意放了那几行血字的特写。感情的事情总能激起人的八卦,这新闻一出,有好奇的人便开始八卦那几行字中提到的悦星夏总是何人。
血字中提到了她,虽然那小模特是自杀,但夏菡还是被带到了警-察局盘问了一番。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李美寻面色难看冲她道:“夏总,夏董事长让你有空了立刻去一趟北越。”
夏菡点点头,这件事恐怕北越那边已经知道了。
夏菡是被夏国安的秘书直接带进董事长办公室的,在进门之前正好遇到从里面出来的夏景。
“菡菡……”夏景面色有些复杂。
夏菡此时并没有和他打招呼的兴致,直接推门进去,秘书出门将门带上,办公室里就只剩了夏国安和夏菡爷孙两人。
夏国安见了她进来,眉头就先皱起来,他也不跟她绕弯,直接冲她道:“酒店的事情你暂时不用管了,我会让夏景处理,以后跟酒店有关的工作也不再经过你的手,会直接送到夏景手中,不过悦星总裁的职位依然给你留着,工资也照发。”
职位留着,工资照发,可是却直接剥夺了她的权力,毫无疑问,她被架空了。而且这并不是在和她商量,是已经决定了,将她叫来直接通知她一声。
夏菡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酒店的事情一直都是我在管,夏景他工作经验不足,贸然接手会有很多掣肘的地方,更何况这件事情我能处理好。”
夏国安道:“你能处理好?作为事件的当事人你要怎么处理?”
“我说了能处理好,请爷爷给我一次机会。”
夏国安看都不看她一眼,“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用再说。”
夏菡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捏在一起,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记得六年前,你将北越生产的一款新能源汽车测评的任务交给夏景。那是北越研发的一款新动能汽车,算是北越的突破,这么大的事情,可是却因为夏景的疏漏在最后的测评导致失误,而这款车也因为这次失误被久久压着无法上市。当时很多经销商商明明很看好这款车,最后却全部撤资,而北越也因此损失惨重。夏景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你依然将这件事交给他善后,今天发生的事情和六年前的事情比起来简直太微不足道了,更何况警方的通报也是自杀,而我跟那个小模特也毫无过节,我明明就是被诬陷,是无辜的,你却一点机会都不给我直接削我的权让夏景取代我。你明明知道悦星是我的心血,北越这些年一直注重汽车方面,根本没照顾过酒店,悦星是我这么多年一手带起来,你说夺走就夺走,爷爷你这么偏心,实在是没办法说服我。”
夏国安面上透着一种被刺到的不快,他当即恼羞成怒道:“你究竟还认不认我这个董事长?你别忘了悦星只是北越旗下的一个子集团,悦星的一切都还由我说了算。”
“是,悦星是你说了算。可是我和夏景都是你的孙子孙女,为什么爷爷处事却这么不公平?夏景犯了错你还愿意给他一次机会,可为什么这件事明明错不在我却要收回我的一切?就因为我是女孩他是男孩吗?”
“你真是胡闹!你问我为什么愿意给夏景机会而不给你,那我告诉你,如果今天这件事情换成了夏景,如果我告诉他我要将这件事交给别人处理,他只会乖乖服从。他比你更听话,也比你更知进退!他遇事也会比你更冷静,而不像你,只知道在这里给我吵吵嚷嚷,就因为他从小就不争不抢所以我才愿意多给他机会,不像你,什么都挣,什么都抢。”
“我挣?我抢?爷爷知道为什么夏景从小不争不抢吗?因为该给他的你都给了,他并没有什么还需要挣的,可是我呢,如果我不争取,我现在做什么,我恐怕只会跟文晴一样,失去梦想,失去事业,乖乖在家相夫教子。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为什么还觉得女孩不如男孩?!你对我如此偏心,你对得起我死去的爸爸吗?”
“你——”夏国安气结,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夏菡这才想起夏国安有高血压,她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立马将秘书叫进来,秘书经验丰富,拿了药丸就喂给夏国安。
夏国安终于顺过气来了,抖着手指着夏菡,“你……你个不肖子孙,你给我滚出去!”
夏菡也没什么好说的,乖乖滚了。
夏菡坐电梯来到悦星分部,推开办公室却见李美寻正在里面整理文件,见她进来李美寻面带忐忑说道:“夏董事长让我将近几个月的报告送到夏副总那里。”
夏菡点点头,“去吧。”
“那您……”
“我以后就不在这里了,你以后好好跟着夏景。”
李美寻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什么。房门关上,办公室里就只剩了夏菡一人。夏菡呆呆的站在屋里,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做什么,直到一阵敲门声拉回思绪。
夏菡没应,外面那人又敲了几声便直接推门进来。
“你在屋里为什么不应?”
是夏景的声音。
夏菡没有应声,夏景走上前来又道:“我刚从爷爷的办公室下来。你何必找爷爷闹呢?悦星我暂时给你管着,等这件事完了我再还给你。”
夏菡终于转头向他看去,冷笑一声,“恭喜你啊,你的权力更大了。”
夏景面露不快,“你怎么老是这样?我好心安慰你何必这样讽刺我?”
夏菡:“那我该说什么?”
“我真的不懂了,为什么从小到大你老是将我当成敌人一样?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的,更何况我们是兄妹,兄妹之间之间有必要这样吗?”
夏菡不想和他说话。夏景确实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作为堂兄小时候他也算是照顾她,她在外受人欺负他也会帮忙,只是随着年岁增长,慢慢的感受到家长对堂兄的偏心,即便他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可是她对他也实在没什么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