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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质阁里,霍起亲自打水给曼曼擦脸擦手。宁兰伸出两个小爪,眼里蒙着雾气垂着小脸,任他将每一根白嫩嫩的指头揩干净。放下热巾子,霍起又用掌心温了玫瑰油膏,将她小爪子翻来翻去,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手指都仔细涂满馨香,然后蜷起来包在他掌心里温热。
好温柔,好舒服啊。宁兰眯着眼睛,鼻子里发出满足的呼声。
“这是西域特产的粉扇制成,花冠有你脑袋那么大,用体温温开,肌肤吸收了后可以保持柔嫩。”
宁兰奇怪道:“这东西哪里来的?”她怎么感觉这个花膏的作用怪怪的,是不是她想多了?
霍起闻言脸上也有些红了,他将盒子收起来,简单道:“我堂姐从凉州寄来的。我是父王独子,没有亲生兄弟姐妹,堂兄堂姐多操心些。家里人听说我要求娶美人,运了一些东西过来备用。堂姐寄了很多罐子,都是……都是女子用极好的。”
“那你拿出来呀。”宁兰道。公号:古今书藏 整理
霍起难得有些扭捏:“还是等……等成婚那天吧。”
宁兰:“咦!你脸怎么了?”她刚刚的直觉是准的?孔嬷嬷给她按摩时常用山茶油,玫瑰膏用得少,因为最好的玫瑰膏西域才有,千金难求。反倒山茶在江都宁家便有好的,因此取用相宜。
孔嬷嬷当时私房话,颇有些遗憾地和她说,西域有一种粉色的玫瑰,花型硕大,精华饱满,去了花蕊,取花房和花瓣用古方熬成膏子,用体温热开敷在女孩子最娇嫩的地方,能够保持颜色粉嫩。
霍起对粉扇的描述正与嬷嬷说的话相和。这花膏应是西域秘宝,价格贵重,一般人用来在那里涂一点都心疼,霍起竟然满满地给她挤了一手,凉州人真是有钱。
宁兰调戏他道:“那你涂了这么多,万一我的手变粉了怎么办呀?”
“啊?会吗!”霍起有些紧张。他自小练武,对女孩子不感兴趣,对女孩子用的东西更是一窍不通。因为上次曼曼手背受伤的事,他去信向堂姐求助。
霍嫣早已成婚,在凉州有霍家罩着,金尊玉贵地宝贝着,平日保养用的脂膏极其复杂。霍嫣收到信简直惊呆了,惊奇于一向不近女色的堂弟有一日竟然会为了姑娘的保养膏剂向她低一回头,看来传言非虚,这次是真栽了,连忙一面嘲笑他,一面真正打点起精神,将往日用了觉得好的,没用过但是贵的,一股脑打叠了六马车从凉州寄过来,希望能助堂弟一臂之力,早日获取美人芳心,也提早和这位凉州未来的少主夫人示好。
霍起看到六辆马车里面有的敷着冰块,以防从凉州到洛阳,温度变高,花膏里面的水珠凝出来。有的车底又温着炭盆,避免天冷膏体凝结,失了顺滑。
真是大开眼界,霍起对于女人维持美貌的努力肃然起敬,他的曼曼嫁给他以后为了能一直做个漂亮小姑娘,真是太辛苦了。
霍嫣知道堂弟素来是个对女人用品不上心的,寄过来这些瓶瓶罐罐时一并列了单子。
霍起看了堂姐的信,为了婚后对曼曼身体好,硬着头皮琢磨了各个罐子的功用,强行背了下来,其实还做不到融会贯通。
听宁兰这样道,他抬起她的手,小心用布帕子又要擦。
宁兰连忙缩手:“你又没有润滑的手油,给我擦了外面天冷,冻得多干呀。”
她一说到润滑的手油,两人不期然都想起那次在明质阁的梅花树下,霍起咄咄逼人靠近,最后干脆将她抱在树枝上凌|辱。她装作一脸天真地勾引男人,问他有没有润滑用的油脂,反被抱进内室压在床上夺走初吻。
宁兰这时才解过味来:“原来你当时那样说,不是因为厌弃我轻浮,而是在吃我和六皇子的醋啊。”
霍起道:“我从来不认为你轻浮。男人的占有欲……不是你的错。”
他皱眉,抬指按住她的唇,小声道:“为什么又提他?”
宁兰无视霍起吃醋的脸色,愈发道:“其实我当时骗了你,我不是脚滑,是真的被他抱住按在梅花树上,他将梅花汁染在我的嘴唇上,要亲我……那还在你亲我之前。”
霍起脸色有些难看,握起拳头,似乎想敲一下桌子,又不想吓到曼曼,慢慢松开。
宁兰问:“如果他当时吻了我,你还想要我吗?如果我被……”
沈厉在外面说有事汇报,霍起道:“傻瓜,别想这些没发生的事。”
话毕他起身去外室听沈厉禀告。
回来时,世子脸色果然低沉。
宁兰害怕地往后坐了一点,眼睛水汪汪地,眼神四处游移。
这神情……霍起知道了。
沈厉肯定和他禀告了在京郊别院发生的事,那件羞辱她的透明衣袍还挂在温泉房里,她该怎么让霍起相信,她真的没有穿着那件衣服给贺兰筹看过身体?
她又慌张,又委屈,又难过。为什么贺兰筹总要针对她,就不能让她过一天好日子吗?
她小声道:“阿蛮哥哥,我……我想回家了……”
霍起却没有答允。他走过来,蹲下身子平视着她的眼睛,宽大的衣袍逶迤在地上,低声道:“曼曼,我听说,你在京郊别苑……试图自杀?”
宁兰着急道:“我没有……我没有被得手,我真的,呜……不是受辱……”
霍起闭上眼,声音愈发低:“为什么抛下我和父兄,贺兰筹强迫你?”
宁兰闻言越来越害怕,忍不住还是汪地一声哭了出来,越想说越着急,抽噎着话音都破碎了。
“我没有……不是我……我害怕……”
霍起见她哭得伤心,只好起身坐在榻上,将小人抱在腿上。她腰肢轻软,被他一抵便折了下去,如一朵不胜雨露的兰花。
霍起下巴抵在她发旋小窝轻轻磨蹭,像安抚小奶猫一样:“曼曼,别怕,我在这里,你已经离开别院了。”
宁兰抽抽噎噎着道:“我没穿那件……被按在了温泉壁……我不愿意……我不喜欢他……”
霍起轻轻叹一口气,将她柔软的小脸抬起来看向自己:“曼曼,相信我,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我宁愿你失节,也不愿你为了名节自尽。”
他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认真道:“曼曼,我父亲向陛下请旨求娶你做我的世子妃了。本来应该先征得你父亲同意,再向陛下请旨,今天情况有些紧急,只能权宜行事。年前我家人会来洛都一趟拜访你父亲。”
丑媳妇要见公婆了!比预见地早了半年多,宁兰懵了。
“呜哇,我都没做好准备,你怎么不提早说。我最近快过年吃得好胖……”
霍起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我父亲又不是来看你胖不胖的,是来向你父亲纳彩问礼的,你乖乖坐在珠帘后面就是了!”
“可是如果太胖了,珠帘也遮不住了呀!”宁兰着急。
霍起将她小肉脸一捏,嘴唇嘟起,忍住亲她的冲动,严肃道:“那些都交给我,你不要着急。你要记住的是,曼曼,以后再遇到温泉馆这种事,不要伤害自己。保护你是我的责任,不要为此为难自己。”
“我宁愿你失节,也不愿再也见不到你。那样……我真的承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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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王进表向梁帝请旨为独子与弘安侯女赐婚的事情,只有经手的秉笔太监和当日在场的皇子们知情。
因此梁帝将此事压下,在朝堂上并没有引起震动,只是皇室内部暗生猜测。
公主们一日来闹三回,梁帝自己亦知此事不能长久悬而未决。年后三月头上,便是弘安侯女的及笄礼了。纵然自己不赐婚,凉州届时也会派人去弘安侯府纳彩。
弘安侯一直不愿女儿嫁入将门,皇帝若愿意赐婚,凉州便承这个情。纵然梁帝不赐婚,人家两情相悦,男才女貌的,谁还能从中作梗不成?
但宁兰他确实是打算捏在手里,给小儿子做个饵的。只要贺兰筹不要对她过于上心,如此美人待老六东宫之位稳了,赏个良媛,夜夜临幸,也是当权者的乐事。男人执掌权力,只要不动情,每夜玩几个美貌女人,是最缓解政治压力的方式。
这样想着,三公主又撅着小嘴进来让父皇拒绝给凉州世子和弘安侯女赐婚时,梁帝露出一点微笑,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你是真的喜欢凉州那小子?”
贺兰悦羞涩又骄傲,嘴甜道:“除了我的爹爹和兄长们,世子是世间最好的男儿。我是爹爹的女儿,自然要嫁最好的男子!”
梁帝摸着她的额发,温和道:“那你愿意为你一母同胞的六弟做一件事么?”
梁帝表情温和,似一位疼爱女儿的慈父。若是贺兰筹在,却会知道,越是风平浪静的底下,越隐藏着这位帝王无所不用其极的阴冷用心。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还是诗情画意的章节名,怎么想都不走题,起名废得到拯救Orz
第63章
第二日晨起,由鸿胪寺官员招待了半个月的于阗国使臣,在东宫未来的太子妃之父、礼部尚书林益舟的牵头安排下,终于有机会一整冠袍,到得皇家猎场,朝觐大梁天子。
冬日空气中呼着白气,旌旗迎朔风招展。大梁皇帝依照待客礼仪,在猎场最东端开放的露天高台上设宴款待于阗国使臣。又照顾了西域风俗,在南北两侧坐席中央架起蓬勃炭火,将凉州年节前赶来的头羊现场屠杀了抹上佐料,小半个时辰后就烤出香味。
演武场上,大梁与于阗两国勇士切磋,大梁武士用长剑,于阗战士用弯刀,一个端正,一个骁勇,对战很是精彩,两国权贵不时叫好。
于阗国尚武,本来不把儒化的大梁国度官士放在眼里。不料前几日在城墙边被一个武艺变态强悍的少年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幸好在演武场上对战时没遇到,心里憋着气,有心将当日的屈辱发泄,使力愈发蛮横。
太子萎靡不振,对演武场上的战况视而不见。霍起和贺兰筹对视一眼,两人难得达成共识。
霍起道:“请陛下允许我与远道来的于阗朋友切磋一二。”
没想到皇帝听了后,却道:“我有另一件要你做。让我的小儿子代表大梁武士,下场与你们交流。”
六皇子下场去换武袍。场中烤羊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油脂滴进了火里,发出噼啪声。
天子不可能亲自为外邦臣子切肉,吕章却没有吩咐太监上前伺候。
梁帝缓缓道:“霍起,你上来。这是凉州进贡的绵羊,你最为了解,替我款待客人们。”
说罢竟是要让他那双握剑的手持菜刀,为于阗使臣们切羊肉。
这命令太古怪了,在场的高阶朝臣们都互相以眼神交流片刻,大部分人低下头去。
唯有几个凉州系的朝臣,向皇帝建议由御厨来。
唯有霍起面色如常,向梁帝行礼,接过了内侍递上的匕首,朗步走向烤羊。他动作优雅,神情专注,食指贯入力道,浓香的羊肉被他每一片都厚度均匀地薄薄片下,托于和田玉盘中。
虽然在做下人的事情,但分毫不让人觉得轻贱,反而发觉削羊肉也可以是一件有美感的事,君子未必远庖厨。
于阗的使臣们起初看到这个轩昂萧举、面容俊美的男人出列,心里都是一惊,无不想起他快如雷霆的剑法。今日身上穿的华丽衣袍都有要被削碎的恐惧,实在是他那日的剑法出神入化,让人印象深刻,时至今日看到他仍旧感觉大冬天的身上凉飕飕,仿佛又要失去上衣。
再一听,皇帝让他割肉,又这么年轻,估计是个贫寒士族子弟,多半是个御前侍卫,难怪那日不敢报出身。
再一想名字。
领头的使臣连忙偏头问旁边的大梁侍女。
侍女柔声道:“这的确是我们凉州世子殿下,霍起。”
于阗国众人都惊了。让把他们打得乱跑的凉州世子给他们切肉,他们敢吃吗?
忽然见扜弥索娜从使臣之中翩然起身,身姿轻盈,裙摆翻飞着落到了场中,向大梁皇帝行了一礼:“陛下,我们于阗地处西域,常年牧羊,冬季以羊肉为食,对烤羊亦有了解。不知是否有荣幸与凉王世子殿下一同为贵宾们献上‘乌兰伊德’的美食。”
大梁皇帝心里不快,在宫里有太后宠爱他,在宫外又冒出来个于阗女。但他不好为这点小事发作,显得小肚鸡肠,喝了口茶,勉强点头应允。
乌兰伊德是草原地区将羊肉腌制切割烤好后,沿着骨头拆开关节,剃下羊肉,方便贵客用手抓着吃的美食,对刀功要求极高。
扜弥索娜如一只翩飞的蝴蝶一般落在霍起身边,绵羊温顺向着皇帝跪卧,霍起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从羊的脖颈到胸膛,一字利落划下,并没有回头看扜弥索娜。
扜弥索娜身上香风阵阵,挺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女性特征,靠近霍起,压低声音道:“今天你的小家猫没有来,她是你的宠妾吗?”
“不是。”
“那我今日为你解围,恰好她不在,我们可以好好快活快活。”
“不。王女,请快点切肉,很多人等着吃。”
“哦。”扜弥索娜有一瞬间的蔫。
霍起用匕首干脆利落,很快分割好羊的大块骨节,将羊头取下,让太监奉给皇帝,接着取出心肝,分给于阗使臣。
扜弥索娜看着他分明有力的手指,矫捷利落的动作,胸腔又有一点心动,再度凑过去一点:“你既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刚刚为什么不向陛下揭发我?”这话有些难回答,扜弥索娜充满期望地望着他,不论他说什么,她都要曲解为他在庇护她,对她有意,然后强行挤进他傍晚休息的帐子里和他翻滚。
不料霍起抬起头,冷漠地回答道:“因为我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
扜弥索娜:“……”
扜弥索娜闷闷不乐地将自己这边的羊腿切成了薄片,进献给梁帝,然后回到位子踢着裙子坐了下来。
“公主,谁惹您不高兴了?我们去打他!”
“你们打不过。”扜弥索娜闷声道:“我也未必打得过,你们更不是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