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的目的从头到尾也只是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的真相而已。
她现在已经解气了。
晚上她约了小姐妹吃饭庆祝,小姐妹开了一瓶红酒庆祝,酒是好酒,钟渝心情也好,大半瓶都是她喝的。
“你现在几乎可以与她比肩而立了,甚至比她还火了,没有必要把自己和她栓在一起。”小姐妹劝她说,“你这样其实还把她带火了。”
确实,那个人这两年一直不温不火的,因为她这段时间言论的影响,反而红了一把。
“我就是为了这一天才这么努力的。”
就是为了有一天,她被人熟知,读者群足够庞大的时候,才有能力为自己讨回公道。
她要永永远远把她抄袭自己的事拴在身上,这样她走得越高,就越多人看见。
出门的时候她都站不稳了。
“送你回家?”小姐妹问她。
“我要去我女儿那。”
“你女儿不在家?”
钟渝摇头,“在她爸爸那。”
小姐妹就笑了,“钟渝啊,你可真是太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吧?”
钟渝一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表情。
“装模作样。”她捏了一把她的脸,“那就把你送到你的白月光那里去咯。”
小姐妹叫了车,把她送到季殊家,按门铃的时候,竟然是季殊亲自过来开门的。
她和季殊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结婚当天,就是钟渝生初初那天,她在产房外面陪着,他从公司匆匆赶来,眉心拢着,和她一样担心。
可以说两次见到的他,都是滴水不漏西装革履,连头发丝都透着冷漠的他,今天倒是第一次见他穿得这么居家,这么亲民,额前耷拉的刘海,让他身上那种凌厉冷漠的气质都敛去不少。
对方看到是她们两,也并没有多意外的样子。
“钟渝喝醉了,嚷着要看女儿,我就把她送过来了。”小姐妹说,担心对方不记得自己了,又连忙自我介绍:“我是程子,钟渝的……”
“我知道。”季殊说,“我们结婚的时候,你是她的伴娘。”
程子笑了一下,有些意外,“没想到季先生还记得我。”
季殊侧了侧身,“进来吧,初初在洗澡。”
程子本打算送到人就走的,没想到对方还邀请她进屋了。
她没拒绝,搀着钟渝进屋,没走两步钟渝就歪了一下身子,旁边的季殊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腰。
“你来吧。”程子干脆完全松手,把人交给他——她这是一个试探动作,没想到男人立刻就自然又顺手地把钟渝揽进了怀里,几乎是半抱着把她带到了沙发上。
就这么一个动作,程子便察觉到了,他们之间不寻常的氛围。
阿姨不在客厅,季殊亲自到厨房去给她们泡了茶,程子喝了一口,便对这茶大夸特夸,“入口清香,回味无穷,好茶!”
季殊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只是普通的绿茶,解酒。”
程子:“……”
这人是真的难聊。
季殊给钟渝也倒了一杯,递过去的时候钟渝迷迷糊糊的,没有伸手来接,只是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那边程子的视线太过灼热,季殊要收回手,却被钟渝捉住手腕不让他拿开。
“还要。”
“自己喝。”季殊把杯子递给她,她又不接,只凑着脸过来要喝。
他只能继续喂她,她喝得急,唇边漏了一点,怕滴到衣服上,季殊下意识伸出手掌在她下巴接着。
一杯茶她喝得干干净净。
季殊又给她倒了一杯,她又不愿喝了,在那蹭季殊。
程子坐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偶尔看看天花板,好在没多久阿姨就抱着初初出来了。刚洗完澡的初初奶奶嫩嫩的,出来就看到了妈妈,喊了一声妈妈又看到了程子。程子经常去钟渝家玩,所以初初对她很熟悉,看到她立刻喊了一声橙子阿姨就扑上来,在她包里找糖吃。
“阿姨今天没有带糖啦。”程子把她抱起来,“哦哟,我们小初初又长胖胖啦。”
初初跟她玩了一会就要爬过去找她妈,到了跟前又嫌弃钟渝身上的酒味,又回她爸怀里窝着了。
程子不确定自己是要立刻离开还是带着钟渝和初初走,犹豫了一会,看季殊似乎没有赶人的意思,就壮着胆子寻了个理由要走。
季殊居然也没拦着,还站起来叫司机送她。
司机送她,意味着一会要是钟渝要走的话,季殊就得亲自送她回去。
再敢想一点的话,就是钟渝要住下的意思了。
钟渝感觉自己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季殊家,她叫了一声程子,坐起来时才看到坐在旁边在看书的季殊。
她有一瞬间的失忆,“我怎么在这里?”
季殊合上书,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朋友说你想见初初。”
“程子呢?”
“我叫人送她先回去了。”
她觉得口干舌燥,看到茶几上有一杯水,指了指,还没开口问,季殊就点了头示意。
她拿起来就干了。
这杯水她喝得很急,大半都泼在她领口上了,季殊看得欲言又止。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很薄很透的白T。
“初初呢?”钟渝又问。
“睡觉了。”
钟渝扶着沙发要站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借张床睡一晚。”
季殊在她身后似乎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来扶她,“酒量真差。”
钟渝想反驳,张口又觉得想吐,忙一把推开季殊,冲进最近的洗手间,抱着马桶一顿狂吐。
季殊跟在她后面,实在看不下去地帮她抓住了头发。
钟渝吐完之后就虚脱了,软在那起不来,还是季殊帮她擦了嘴,半抱着她上楼的。
恍惚间她听到季殊在问她要不要洗澡。
她很大声的说要。
然后她被带进了浴室,季殊帮她开了浴缸的水阀,还体贴地帮她把头发束好。
“自己洗?”
钟渝使劲点头,抬手就脱掉了T恤。
季殊:“……”
脱衣服倒是利索。
季殊把她留在浴室,自己带上门出去了。
他去看了一眼初初,又到楼下拿回自己的书,上楼经过客卧的时候他瞄了一眼表。
十分钟过去了。
季殊进了房间,敲了敲浴室门,“钟渝?”
里面没有声音。
他推门进去,就看到女人和衣泡在浴缸里仰着头睡着了。
他废了好大劲才把湿漉漉的她捞起来,又皱着眉帮她脱掉了湿衣服换上干净的,弄到床上去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不叫阿姨上来帮忙。
“钟渝。”季殊站在床头叮嘱她,“我回房间了,有什么事你叫我或者阿姨都可以。”
钟渝没有动静。
“恩?”季殊伸手碰了碰她,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结果对方却突然睁开眼睛。她的眼睛跟猫似的,黑亮黑亮的,动作迅速地抓住季殊的手腕,拉着他在床边坐下,“你别走。”
季殊由着她拉着,也没挣开,只说:“初初在房里睡觉。”
“再陪我一会,就一小会。”钟渝捂着额头说,“以前你喝多了哪次不是我陪着你……我的头好痛啊。”
“喝了多少?”季殊问。
“一瓶吧?还是两瓶,不记得了。”
“……”季殊帮她盖上被子,“睡吧。”
钟渝握紧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问:“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我为什么不高兴?”
“因为我今天发了那条微博。”钟渝小声说,“是不是会对云霄有影响?”
季殊很隐晦地笑了一下,“你现在才考虑会不会对云霄有影响,是不是有点晚了?”
“你看吧,我就说你生气了。”
“……”
“我,就是一直在考虑会不会对云霄有影响,所以才一直没有动作的。如果不是她上门找茬,可能我根本不会提起。”
“为什么?”
钟渝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在醉意里轻声吐露心扉,“我怕你不高兴。”
季殊怔了一下。
女人小半张脸都陷在枕头里,满脸都是荡漾的醉意,“但是我今天挺高兴的,你知道吧,季殊。”
季殊恩了一声,声音很低,面庞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那,我们扯平了。”她说。
季殊顿了顿,点点头,“扯平了。”
钟渝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眼睛里有东西闪了一下,但她立刻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季殊:“……”
她好像哭了。
季殊伸手撩起她的头发,碰到她的脸颊,下眼睑那块果然湿了。
“钟渝。”季殊叫她,“对不起。”
钟渝抬起半张脸,用红彤彤的眼睛瞄他,“我那时候有多委屈,你知道吗。”
“我知道。”
“你不知道。”钟渝喃喃道,“被抄袭被诬陷,包括后来云霄买了那个人的版权,我都只是愤怒,委屈却是因为你的态度。”
那时候,钟渝已经笔名自杀了,她颓废了好一阵子,然后就听到云霄已经买下了那本书的版权的消息。
那瞬间简直可以说是晴天一道天雷劈到她脑袋上了。
谁买不好,为什么偏偏是云霄?
她都没等季殊回来,直接就给他打了电话,质问他为什么要买一本抄袭的书。
那段时间他们的感情就已经不是很好了,季殊一个礼拜就回家两天,也不怎么搭理她,说是冷暴力也不为过。
电话里,季殊不耐烦地反问她:“哪本书抄袭?抄袭了谁的?”
钟渝就气到头晕,话都说不清楚了,“抄袭了我的!那本!《心动》!”
她之前从没跟季殊提过自己在写小说,季殊大约知道她是在创作,但并未了解过,钟渝也羞于告诉他,特别是前期她写的文大多数都是在意淫季殊。
以至于一开始季殊根本没听明白。
“云霄不会买抄袭的书。”他说,“我没听过这件事。”
钟渝觉得委屈,“她真的抄了我的,你不相信我吗?”
季殊在那边顿了顿,最后说:“我会让苏钰去核实。”
“那你晚上回来吃饭吗?”钟渝小声问。
“不回了。”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第32章
他隔了两天才回来,而且是深夜。
西装皱巴巴的, 她尽职尽责地帮他挂好, 熨平, 等他洗完澡出来, 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他核实得怎么样了。
季殊擦着头发, 垂着眼眉说:“版权不是我要买的,明白吗?是公司的决定, 当初买的时候,是十几本一起买的,我不可能每一本小说都过目。”
钟渝脑子嗡了一声,愣愣地看着他问:“所以呢?”
季殊揉了揉山根, “公司昨天下午就开会讨论过, 眼下没有权威的机构和有力的证据能证明她抄袭了你,而且网上舆论也一面倒。”
“她抄袭了我的。”钟渝眼眶都红了,“她真的抄袭了,我不是拿不出证据, 是你们都不愿意看。”
她不是那种喜欢一遍又一遍地跟别人诉苦的祥林嫂, 她也已经没有再想讨回什么公道了, 她和朋友都说了,就当自己踩到狗屎算了, 所以自从笔名自杀之后, 她没有跟任何人再提过这件事。但眼前这个人, 是她老公啊。
“你看不到吗?她拿刀来刮我的肉, 一片一片的贴到她身上, 你说不能证明她身上的肉是偷我的,但你看不到我这一身鲜血淋漓吗?”钟渝质问他,“就因为她比我红,你们就假装不知道吗?”
“钟渝,我是一个商人。”季殊最后说,“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
他表明了他的立场。
季殊就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件事之后,她就跟季殊冷战了,她赌气去了客卧要跟他分房睡,他看起来也不在乎的样子。
后来她听说云霄搞了一个作者见面会,秋月也会去,就跟苏钰要到了门票,戴着口罩去了现场,读者互动环节的时候,她举手问:“人血馒头好吃吗?抄袭狗!”
然后被云霄的保安架着赶出去了。
她闹得这么难堪,听说苏钰因此被季殊大骂了一顿,但是他回来,仍然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你以前好渣啊。”钟渝感慨。
“是吗?”季殊轻声反问。
“不是吗?”
其实她也是能理解他的,她后来也见过很多作者被抄袭,但大多维权都很难,特别是遇到这种巧妙高级的抄,但意难平是难免的,会让她那么难受的原因,钟渝想大半是因为她高估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季殊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别哭了。”
钟渝握住他那只手,慢慢的睡着了。
半夜钟渝渴醒了。
她爬起来找水喝,才发现自己在季殊的卧室,她睡在季殊旁边,初初在另一边。
几乎是她刚动,季殊就条件反射般醒了,跟着坐起来哑着声音问她怎么了。
“我要喝水。”钟渝说。
季殊越过她从床头柜拿过保温杯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