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渝被盯得很不自在,只能含糊地说不是。
她说完的瞬间就意识到了,季殊心里已经有一个肯定的回答了,但是他需要通过她的反应来确定他们两人此时关系是确认到哪一步。
钟渝一时间有些羞恼,忍不住就皱眉说:“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最讨厌季殊这样不动声色地打探她的心思,偏偏每次她虽然有所察觉,也下意识防备,但总会因为搞不清他勘探的是哪一处而防备错地。
而且每次这样之后,钟渝生气,季殊还会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好像他只是问了一个很普通的问题,根本没有冒犯到她。
这次也是,钟渝那样反问之后,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似像不解她为什么会这么大反应。
钟渝也懒得再跟他说话,低哼了一声之后就望向窗外。
季殊:“……”
把这对母女送回家之后,梁温月又留他吃饭,季殊都还没来得及开口,钟渝就在旁边说:“季总还要回公司开会呢。”
初初马上搂紧季殊的脖子,“爸爸。”
季殊:“嗯?”
“陪初初。”
他自然是没法拒绝的。
一般情况下,初初和季殊的每一次分开,都必须以初初睡着了为前提,否则她不会轻易放她走的。
季殊留下来看着她喝奶,然后把她抱到阳台去哄她睡觉,中途钟渝一边念叨着“梁温月你真的是,一天到晚就知道打牌,衣服也不晾一下的吗?”一边走到阳台上来晾衣服。
阳台不大,钟渝把衣架子摇下来的时候,还险些砸到季殊的头。
季殊也不恼,抱着初初就走到了角落,这会初初差不多快睡着了,他不想再有大动作。
钟渝一件一件地晾衣服,季殊的视线免不了跟着她,女人晾到内衣的时候,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回头瞪了他一眼。
季殊神色自若地看着她。
见他根本没反应,钟渝只能语气很不好地提醒说:“转过去!”
季殊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她在无理取闹一样,然后才轻轻转过身。
搞得钟渝也有点怀疑自己了,对啊,他什么没看过,一件内衣而已。
但转念又一想,他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了,看别人的内衣合适吗!这个人怎么不知道避嫌?
当初初初刚生下来的时候也是,他们都离婚快一年了,也鲜少见面,钟渝都把他当陌生人了,他又在她坐月子的时候来看小孩,就连她喂奶的时候也不知道要出门。
他不是不在意这个,事实上他对别的女人可是礼貌又生疏,他的秘书就是膝盖磕伤了当他面消毒上药的时候他都会避开视线。
偏偏在她这里就毫无顾忌。
钟渝晾完了衣服,初初也睡着了,她自然是不可能让季殊抱着初初到她房间去的,便在阳台就从他手里接过了初初。
小家伙睡得正酣,嫣红的小嘴大张着,季殊没忍住伸手抵着她的下巴帮她把嘴巴合上了,陡然被碰,初初挣了一下,捏着拳头吧唧了一下嘴,好在没有醒过来。
钟渝抬头看季殊,这个人对着初初的时候目光总是这样柔软。
季殊收回视线,冷不丁和钟渝对视了一下,那眸子几乎是瞬间就清冷了下来。
这不是针对她,钟渝知道,他对谁都是这副模样,她早就习惯了。
“我走了。”
“嗯,对了,你等我一下。”钟渝抱着初初回房,她想把他的衣服还给他,季殊跟着她到了房门口,很绅士地没有进去。钟渝小心翼翼地把初初放到床上,刚要起来,初初又睁开了眼睛盯着她。
钟渝只好暂时先不动,她伸手拿了小被子盖到她肚皮上,小家伙动了动,她又安抚性地拍了拍。
实在是走不开,她只能示意季殊:“你开一下衣柜自己拿一下吧,你的衣服我给你洗好了。”
季殊只能进了她房间,拉开衣柜门,手微微停顿,而后才从她那堆裙子里取出自己的衬衣。
钟渝随便找了个袋子帮他装好,“谢谢。”
季殊接过袋子,看了她一眼,对她的客气有点不适应,最后还是回礼说了句不客气。
季殊走了之后,钟渝把初初放房里睡去了,又把梁温月一通教训,梁温月倒是很委屈,“那谁让你不先给许医生打电话,我怕你在那等太久,就让季殊过去了嘛。”
“总之你以后少麻烦他。”
“怎么能叫麻烦。”梁温月反驳道,“他不是初初爸爸么,人家也不是去接你的啊,还不是担心初初淋雨了。”
钟渝无言以对。
两人吃过了饭,钟渝回房码字,码完字去陪初初睡觉,一直睡到下午四点多才醒。
她看了一眼手机,许致秦还没给她回信息。
季殊送她回家的路上,她就给他发信息道歉了,还说等他有空请他吃饭赔罪。
但他一直没有回复。
生气了吗?
钟渝便也没有再给他发信息,她的自尊心只允许她多发一条信息。
到了晚上,许致秦才给她回信息,语气委委屈屈的:你也不哄哄我。
钟渝这才噗嗤一下笑了。
本来钟渝还担心经过这么尴尬的一件事,特别是她还当着他的面跟季殊走了之后,许致秦不会再搭理她了,但没想到,他好像撩她撩得更起劲了。
那天她带初初去她奶奶那边玩,许致秦忽然给她打语音,他刚刚下了一台手术,说很累,想跟她说说话。
钟渝本来在客厅陪初初玩的,又觉得当着她奶奶的面听电话不太好,就走了出去。她在小花园站了一会,觉得太晒,便绕到了二楼的露台。
二楼的露台也是书房的露台,只是有个小楼梯可以从花园上去,钟渝上去之后发现桌子上还有果汁和点心,估计是阿姨给初初准备的,便毫不客气地坐下一边和许致秦聊天一边吃东西了。
她聊得正酣畅,根本没有察觉书房内有人,直到那人走到落地窗前,带着情绪刷地一声用力将窗户合上,她才看到那个人影。
又是那阴魂不散的季殊。
第9章
钟渝被落地窗的声音吓了一跳,许致秦在那边问她怎么了。
“没,刚刚风吹窗户吓了我一跳。”
他们又说了一会,但是钟渝自从知道季殊在这之后就有点心不在焉了。
好在没多久许致秦就要去上班了,就先挂了电话,钟渝这才收起发烫的手机,拉开落地窗走进去。
季殊正坐在办公桌前,在她进来的瞬间合上了电脑。
“为什么要偷听别人打电话?”钟渝上去就兴师问罪。
季殊看了她一眼,看起来并不想理会她的质问,但还是冷冷道:“我在开电话会议。”
意思是他先到的,而且因为在开会,也走不开。
刚刚露台窗户大开,钟渝也不知道里面有人,说话声音也没克制,一想到他在里面办公,她在外面肆意聊天,就觉得很尴尬。
……她下意识开始回忆自己刚刚有没有说什么不得体的话,语气有没有很嗲什么的。
“抱歉,不知道你在里面。”钟渝闷闷地说,“你怎么在这?”
这里是季家祖宅,季殊爸妈住这边,但是季殊和她结婚的时候就搬到他现在的那套房子里去了,平时也不会来这边,她怎么会知道他在。
“我妈昨晚说身体不舒服,让我来陪她。”
“你昨晚就在这了?”钟渝很吃惊,“那我怎么刚刚进门一直没见过你?”
季殊:“……我,在,开,会。”
钟渝:“哦。”
哦完又忍不住补充一句:“不好意思。”
季殊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又问:“初初呢?”
“在下边和她奶奶玩。”
季殊伸手扯了扯领带,脱掉了西装外套,又站起来解衬衣纽扣。他今天穿的就是那件给她穿过洗了还给他的衬衫,看到自己穿过的衣服现在在他身上穿着,钟渝莫名就有些耳朵发烫。
钟渝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轻飘飘地朝她瞥了一眼,“我要换衣服了。”
钟渝马上转身就走。
跟谁还想看似的。
钟渝下楼去了,季殊的妈妈宋秋蔺正和初初在玩识字纸牌,初初对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很感兴趣。
“这个是什么呀?”
“小猫~”初初奶声奶气地答。
“诶,答对了,初初真聪明。”宋秋蔺看到她下来,忙招呼她:“钟渝,阿姨做了紫薯西米露,给你放在餐桌上了。”
钟渝刚刚吃掉了好多季殊的点心,又喝光了一杯果汁,现在不算饿,但是一听到她说紫薯西米露就嘴馋。
季殊家里最值得她留念的,莫过于那煮饭的两个阿姨了,一个会做大餐,一个会做甜点,她刚刚嫁过来那一个月还跟季殊住在宋秋蔺这边的时候,整整胖了五斤。
后来他们一起搬出去,宋秋蔺还说要让一个阿姨跟过去。好在季殊嫌麻烦没要,不然她铁定要被养得珠圆玉润。
餐桌上有两碗西米露,钟渝在一边坐下,刚喝了两口,就看到换好了衣服的季殊从楼梯上下来。
他换下了开会穿的西装,穿着一套烟灰色的家居服,因为家里开了空调,所以他穿的长袖长裤,一边下楼梯还在一边卷袖子。
这套家居服钟渝也有一套一模一样的,是刚结婚的时候宋秋蔺给他们买的,料子很舒服,所以她现在也还在穿。
大概是他们搬走的时候季殊没有把这边的衣服带走,所以今天才翻出来穿了。
看到季总还在穿好几年之前的衣服,这种感觉怪怪的。
季殊下楼之后自然是先过去逗初初的,初初也不知道她爸在这里,陡然看到,兴奋得尖叫了起来,接着两父女其乐融融地说起了话来。
其实钟渝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交流的,初初有时候吐字不清,说话也不大流畅,和季殊讲话多半是答非所问,但是季殊也跟她说得很开心。
钟渝吃完了自己面前那碗,感觉没吃够,又把主意打到了季殊的那碗去了。
“季殊,吃西米露吗?”她问了一下。
季殊饭量很小,平时也不太爱吃甜食,以前这种多半都是给她吃的,所以她问的时候,其实手已经伸过去了。
季殊嗯了一声。
钟渝:“……”
他嗯了一声!他居然嗯了一声!
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手,又忍不住嘀咕,“你不是戒糖的嘛。”
“偶尔吃一次。”他说完把初初给回宋秋蔺,到餐桌前坐下了。
钟渝也不说话,就眼巴巴地看着他。
被盯着的季殊不为所动,抬起那只修长的手去拿汤匙,勺了一块紫薯要往嘴里送,抬眼看到她的目光,微微一顿。
“想吃?”季殊问。
钟渝抿嘴摇头。
季殊:“……厨房没有了?”
“没。”
季殊放下汤匙,将碗把中间一推。
钟渝大喜,正要伸手去端,就听到他说:“分你一半。”
钟渝:“……”还以为要一整碗给她呢。
季殊瞧着她的神色,“不要?”
“要。”
半碗也行吧。
她把自己的碗推过去,又下意识拿起自己的汤匙去舀,被季殊伸手抓住了手腕阻止了动作。
“用我的汤匙。”季殊说,“我没用过。”
“哦。”钟渝讪讪收回自己的手。
二人分食了一碗西米露,其实多半食料都是进了她的肚子,季殊不过是喝了几口糖水。
宋秋蔺抱着初初过来,问季殊:“你星期四有空吗?”
季殊拉了拉初初的小手,“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星期四是你的生日,你不回来过?”宋秋蔺笑道,“忙得连自己生日都忘了吗?那天你爸爸也会赶回来,到时候钟渝你也带着初初过来吧?初初,下周四来给爸爸过生日好不好?”
初初眼睛一亮,“好啊!吃蛋糕!”
季殊本没想过,听到初初会过来,就没再说什么。
因为宋秋蔺是一个很注重仪式感的人,所以每年节日生日,季家都会隆重操办。不过因为季殊这个人不爱热闹,所以他生日的时候,宋秋蔺一般都很体贴的不邀请别人过来,就是家里几个陪他过。
初初玩了一会就跟宋秋蔺去睡觉了,季殊也出去了,钟渝趁着无事,去了书房打算码字,结果将将开了电脑,书房门又被推开。
季殊端着一杯水走进来。
钟渝咦了一声,“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季殊摇头。
钟渝见他看到自己在书房之后非但没有出去,还朝她走来,念头一转,问:“你要用书房?”又解释:“我没用你的电脑,是我自己的平板。”
季殊没说话,走到书桌面前来,将那杯水放到了她手边,“钟渝,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给我的水吗?”钟渝问,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什么事,你说呗。”
季殊便直接开口了:“如果你要再婚,初初就给我吧。”
这个话题太突然了,钟渝根本没预料到,一下子愣住了,隔了一会才有些不可思议地说:“你现在是要跟我争抚养权了?”
“我不是,现在只是在跟你商量。”季殊的语气很平静,相比之下钟渝的语气可以称得上是暴跳如雷了。
“你答应过我,永远不会跟我抢初初的,季总,你该不会忘了吧?”以前生的时候她就担心会生个儿子被季家要回去,没想到生个女儿他也那么喜欢,“我就知道,当初不应该对你太心软。”不应该时常让他和初初见面。
“我不是在跟你抢,决定权在你。”季殊依旧无波无澜地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