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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齐王今天也在混吃等死(重生)
作者:断水刀
文案:
都说家里老二不受宠,搁到皇家也一样。
齐王唐煜,上有广受称誉的太子兄长,下有备受宠爱的嫡亲幼弟,在皇家的存在感确实薄弱了些。
他又耐不住寂寞跳入夺嫡的大坑中,最终在某天夜里不明不白地死在王府里。
重回少年时代,唐煜决定今生要守好一亩三分地,过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结果发展趋势好像不太对……
我就想当个富贵闲人,怎么成了皇帝呢?
备注:1、主角性别男,前世有妻妾,今生1V1,感情戏甜。
2、架空背景,请轻拍。
感谢涂画乐园然然大大的封面!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重生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煜 ┃ 配角: ┃ 其它:该是你的还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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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之事
北周,河南道,青州府城,齐王藩地所在。
王府后院的小佛堂里,一个身穿灰色布袍的僧人盘腿坐在杏黄色的蒲团上,正对一尊整块白玉雕成的如来佛像念念有词,手里拨动着一串迦南沉香念珠。
佛祖眉眼低垂,嘴角的线条勾勒出满怀慈悲的微笑,俯视着香案上的鎏金莲花鹊尾炉。香炉内的一枚梅花香丸缓缓燃烧着,丝丝缕缕细白缥缈的烟气从莲花顶端的小孔冒出,为这间小佛堂增添了不少禅意。
僧人眼睛半开半阖,口中低声诵念着经文,神情专注而虔诚。从相貌上看,这位僧人的年岁不足三十,虽已剃度,头上却无戒疤,相貌清俊,若是换副世俗的富贵装扮,想必也是一位风流人物。
“吱呀”一声,小佛堂的门被人小心翼翼地推开。一个面白无须,身穿宦官服饰的人蹑手蹑脚地走进来,侍立在灰袍僧人背后,恭敬地说:“王爷,午膳备好了。”
僧人抖了抖灰色袍子的下摆,缓缓起身:“好”。
盘腿坐在蒲团上的时间太久,僧人站起来后腿脚有些发麻,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太监连忙上前扶住,心疼道:“王爷,您这是何苦呢,身子骨要紧啊,您这段时日清瘦了不少。”
僧人即是这座王府的主人,当今皇帝的嫡亲弟弟齐王唐煜。唐煜没答话,心说你当你主子我想剃光头啊,还不是为了保命。
太监姜德善扶着唐煜慢慢往佛堂外面走:“王妃早上跟张侧妃大吵了一架,又派了人过来,想请您过去……”
心里清楚自己这位嫡妻的性子,唐煜只觉得头疼,见她绝对没好事,他摆了摆手:“我如今没工夫理会她,府里随她折腾吧。没出大乱子的话,你不用报我。”
太监姜德善没敢吱声,心里腹诽着,王爷说得轻巧,王妃可是府里的女主人,是那么好拦着的吗?
唐煜如何看不出贴身服侍了他十来年的心腹的那点小九九,要不是因为跟王妃说不通,而他又有些理亏,按照他往日里的性子,是不会任由王妃将王府里闹得个天翻地覆的。
他按了按额头,盼着王妃能见好就收,否则他只能请王妃一道来吃斋念佛,让佛祖来化解她的戾气了,免得她闹腾得让一大家子都赔进去。
想起如今的形势,唐煜的眼神暗了暗。
本来他在青州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虽然憋屈了些,衣食住行各方面条件远不如京中,但地位搁在这,富贵日子仍是不缺的。
可他的好皇兄病重后,京中不知道为何流传起“国赖长君”的说法,作为先皇的嫡次子,夺嫡之争的败者,他收到消息后不由得两眼一黑,不提往日恩怨,单说今日,皇帝膝下可是有皇子的!如何能轮到他这个仇人继位,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吗?
清醒过来后苦苦思量了两个日夜,唐煜琢磨着保命要紧,下了狠心跑到青州府城香火最鼎盛的普济寺大闹了一场,嚷嚷着要出家。
普济寺方丈吓了一跳,之前齐王虽然常来寺庙里听他讲解佛经解闷,用用素斋什么的,但也没见得心慕佛法到出家的地步啊。他连连推辞,苦劝不止,怎么说都不敢在当朝亲王的脑袋顶上动剃刀。
见方丈吓得腿都软了,唐煜没难为对方,反正他出家的态度能借助来往香客之口传出去就行。被王府家人“劝”回府中后,唐煜即刻上书京中请求出家为先皇祈福,将亲王之位让给他的长子。上书后他便剃光三千烦恼丝,脱下华裳换上僧袍,从此吃斋念佛,对京中雪花般的来信一概不理。
王府众人被唐煜惊世骇俗的举动搞得人心惶惶,主子里面王妃是第一个跳脚的。原因无它,唐煜活着的儿子里年纪最长的一位是庶出!
唐煜和孟王妃两人的嫡子两年前不幸夭折,王妃从丧子之痛里缓过来没多久,就听到了唐煜要让庶子继承王位的消息。
唐煜亦是无奈,他出家后注定不能再有子嗣降生,否则就是现成的把柄。其余诸子年纪尚幼,不知能否长大成人,就是记到王妃名下充作嫡子也不济事,为了保住王府当然要选已经站住了的庶长子作世子。
可惜他的正妃孟氏和庶长子生母张侧妃一向不睦。孟王妃是将门虎女出身,性子极为要强,找不到躲到佛堂里的唐煜就找张侧妃掐架,将王府闹了个人仰马翻。
唐煜如今没住在齐王府的正殿,而是在王府的后花园里拣了一处环境清幽的院子住下。西厢房辟出来充作小佛堂,正房则是日常起居之处。
正房一明两暗三间,午膳已在东边厅里的八仙桌上摆好,八道热菜,四道凉菜,点心汤羹之类不计。可唐煜从桌子的东边望到西边,南边看到北边,除了白菜豆腐,就是青菜面筋,看得他面泛菜色。
本王想吃肉啊!唐煜在心里怒吼着,却不得不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尽职尽责地扮着高僧的模样。
为了向王府里的探子们展现诚意,唐煜吃的素斋皆是实打实的,味道能淡出个鸟来,前几顿还好,后面完全没了胃口。想到自己后半辈子只能吃类似的东西,唐煜不禁悲从中来。
丫环忙着给他布菜,他勉强咽了几口就停了筷子。
大太监姜德善随时留意着唐煜的神情,拿起大汤匙伸向放在东边的白釉汤盂,另一个丫环想要接过来,被他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唐煜心不在焉地将碟子里的豆腐用乌木银著碎尸万段,眼前突然多了一个缠枝花草纹样的青花瓷碗,里面清亮的汤汁还冒着热气。
他疑惑地抬起头,姜德善讨好地笑了笑:“王爷,这素高汤是南边新运过来的鲜笋配上香蕈等十余种山珍小火吊了一晚上才熬出来的,最是清淡滋补,您尝尝。”
“哦,我试试。”唐煜提起来些精神,新鲜的春笋在青州这地界可是稀罕物。他接过青花瓷碗,一连喝了好几口。
“汤不错。”唐煜的眉头舒展开来。
王爷一高兴,屋子里服侍的人松快了不少,见汤碗快要见底,丫环连忙新盛上了一碗上来。
唐煜没怎么动其他菜,汤倒连着喝了两碗。他放下汤匙,刚想吩咐姜德善让今日做汤的厨子领赏,五脏六腑处突然传来一阵揪心的疼痛,像是有人拿钢针在他的胸腹里面乱戳。
唐煜弯下腰蜷缩成一只虾子的形状,剧烈地咳嗽起来,有鲜血从嘴角溢出,身体往椅子下面跌落。
“王爷,王爷您怎么了,郎中,快去叫郎中!”姜德善惊叫道,扑上来垫在唐煜身下,他忽地想起了什么,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手指扣向唐煜的喉咙,想要他将毒药吐出去。
可惜为时已晚。
唐煜挣扎着抬起眼皮,盯着姜德善看了最后一眼,嘴里不住地往外冒着鲜血,双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
再次醒来已是深夜。
唐煜一时不知今夕何夕,呆愣地盯着黑漆漆的床帐顶部出神,被鲜血呛咳到喘不上来气的痛苦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这是活过来了吗?
之前他明显是中了毒。午膳的其余菜品唐煜用的不多,毒药多半是下到了汤里,他喝了整整两碗,怎么也够致死的量了。还是说下毒的人没想把他给弄死,只是想让他变成个半死不活的废人?
唐煜抬抬胳膊,伸伸腿,觉得身体仍有力气,头脑也还算清明,莫非是王府里请的郎中妙手回春将他救回来了?
唐煜是一头雾水,开口叫人:“来人啊。”
话一出口,竟是清亮的少年嗓音,唐煜吓了一跳。
床帐被人掀开了一道缝隙,如水的月光倾泻而下,透过槅窗上嵌着的明瓦映入卧房里,留下一地银光。银光之中,一个内侍的身形显现:“殿下,是要喝茶吗?”
声音听上去像是姜德善的,但又有些陌生,唐煜说:“德善,掌灯,屋子里弄得这么暗做什么?”
宫烛一支接一支地点燃,昏黄色的烛光替代了流银般的月光。
唐煜等得不耐烦,一把扯开帐子。
当唐煜看到等候他吩咐的姜德善的模样时不由得愣住了,姜德善竟然比白天的时候矮了足足有一个头。
他想到了什么,将手伸到眼前,愕然发现自己手掌的尺寸同样缩水了。
“拿镜子来。”唐煜涩声道。
姜德善心里纳罕,仍听命取了一面光留素月铜镜捧到唐煜面前,他试探地问:“殿下,可是被梦魇住了?”
唐煜顾不上回答,澄黄色的光滑镜面映照出一个十三四岁清俊少年郎的脸庞。唐煜抬头环顾被蜡烛照得通明的卧房,陈设家具分明是他内廷里寝宫的布局,手一抖,险些没将手里的铜镜扔出去。
是梦耶?非梦耶?
唐煜精神恍惚地说:“德善啊……”
“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你去给我拿些点心过来,别的种类无所谓,记得一定有肉脯……”
“……啊?”
第2章 出手之人
听到唐煜的这句吩咐,姜德善愣在当场,严重怀疑唐煜是睡迷糊了,他七岁就被分拨到五皇子身边服侍,跟了殿下这么多年,在姜德善心目中五皇子唐煜是个行事谨慎,从不为难下人的主子,即便殿下仍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也没有过大半夜嚷嚷着要吃点心啊。
姜德善本能地规劝道:“殿下,夜深了,用点心容易积食,您明天还得去崇文馆读书呢。我去给您倒杯茶,您润润喉咙吧。”
十来年后的姜德善可不会这么直接地驳回他的命令,心头升腾起一丝不满,唐煜思索了片刻,放柔了声音说:“去拿吧,我晚膳没用好,略垫一垫。”
姜德善微抬起头,待要再劝,不经意间与唐煜的眼神对上,身子打了个激灵。五皇子的眼神幽深似海,颇有几分摄人的意味,与平日给人的感觉大相径庭,姜德善有那么一个刹那竟觉得眼前的五殿下皮囊底下换了一个人。
定神细看,殿下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姜德善踌躇片刻,终究是不敢违抗主子如此明确的命令。
冯嬷嬷夜里睡得沉,应该没什么大碍。姜德善想了想,转身出了唐煜的卧房,不一会儿捧着一个海棠式样描金明漆的什锦攒盒过来,里面盛着五六样糕点,离唐煜最近的一个“花瓣”里盛着他点明要的肉脯。
由出生三月以内的小豚的肉制成的肉脯呈枣红色,上面零星洒落着些添香用的白芝麻,在灯烛的辉映下闪着润泽的光亮。为了方便取用,肉脯已被切成了手指粗细的小条,唐煜捡起一条塞到嘴里,感动得差点哭出来,多久没吃到肉了!
肉脯的表层涂抹了一层薄薄的蜂蜜,甜蜜的味道与豚肉的鲜美交织在一起,唐煜吃的完全停不下来。
用雷霆般的速度扫干净肉脯这一格,唐煜将目光投向其他点心,拿起一块玉带糕。玉带糕分为三层,一层糯米粉,一层饴糖还有一层枣泥,里面添加了不少荤油,香甜可口,格外腻人。
唐煜三下两下吃完,又将手伸向千层软香糕、雪花糕、云片糕……就藩后在青州吃的点心怎么也不对味儿!
姜德善看得心惊胆战,急生智地递过来一个五彩细瓷小盖钟打断唐煜进食的动作:“殿下,您喝点茶润润嗓子,小心噎到。”
用了太多点心,唐煜确实有些口干,便接过茶盅。姜德善瞅准时机将什锦攒盘撤走。他紧张地望着唐煜,下定决心无论五殿下说什么都不能将攒盘还回去。
糕点里荤油的美妙滋味仍残留在唇齿间,唐煜有些意犹未尽,却也清楚不能多吃了。
在姜德善的苦劝下,唐煜下地走了两圈消消食,这才回到床榻上,深沉的夜色重新笼罩了卧房。
唐煜揉揉肚子,食物带来的丰盈感分外真实,让他再次确认非在梦中。
我居然真的回到少年时代了?
唐煜在床上辗转反复,如何也睡不着,索性睁着眼睛思索他重生前遭遇的那一场灾祸。
究竟是谁下的手呢?
动手的必定是他府里面的人。下了毒的汤羹是王府大太监姜德善亲自捧到他面前的,小厨房也是他在管,按理来说姜德善最有下毒的可能。可姜德善是他的心腹,个人荣辱系于他一身,害死他姜德善不仅没有好处,指不定还得跟着陪葬。若说是被人胁迫,姜德善父母双亡,也无兄弟姐妹,更无过继的子女,连被人要挟的地方都没有。
唐煜思索了一会儿,认定在他因中毒吐血而失去神智前姜德善表露出的焦急模样不似作伪,排除了他的嫌疑。
其他下人动手的可能性相对更大,他一向喜欢吃鲜笋菌菇之类的菜品,王府里有不少人知情,挑了这鲜笋汤下手并不稀奇。汤盂从厨房传到后花园,一路上不知经过多少人的手,谁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唐煜心知青州齐王府被各方人马掺了不少沙子,但他忙着装鹌鹑,腾不出手来清理,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对贴身服侍的人要求严些。
其实动手的是哪个小卒子倒是无关紧要之事,关键是幕后主使者是谁。唐煜瞪着眼睛琢磨了半天,还是不确定是谁下的命令。
跳入夺嫡的大坑厮杀多年,想让他去见阎王的人数都数不清。按理来说,他一母同胞的皇帝兄长最有可能。夺嫡之恨,历历在目,两人刺刀见红了不知多少次。如今皇兄病重,膝下的皇子年幼体弱,京里偏偏传出“国赖长君”的风声,面对他这个正当壮年且有好几个儿子的兄弟,新仇添恨,派人弄死他倒也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