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白月光——明珠弹山雀
时间:2019-11-22 09:15:39

  “小娘皮,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她还当她是贵小姐,想要什么随口一说,就有人卑躬屈膝地奉上?不过是人尽可夫的贱娼!”
  花嬷嬷重重哼了声,面色陡然阴沉,扭头吩咐身后侍候的龟公,“去,把十二十三叫上,往流水阁走一趟!”
  见嬷嬷果真动了怒,连专门调|教硬骨头的工具十二十三都使唤了出来,流音眼睛闪了闪,勾唇伸出葱根一样的手指,慢慢抚着身上轻透的薄红披帛,不痛不痒的来了句,“嬷嬷别气坏了身子,妹妹不听话,多半是还没想通,也是,毕竟她曾是人上人,现在却落到这番境地,想必也是郁结于心,难以忘怀,这也可以理解……”
  “流音,之前跟你说的,你好好考虑一下,两天后给我答复。”花嬷嬷并未理会流音,打断她说了一句,起身步伐沉稳地出了门。
  流音听这话笑容收敛,一双乌黑瞳仁重新漫上倦怠与不忿,一直盯到花嬷嬷因发福而粗壮的腰身一扭一扭消失于房内,才恹恹道,“……知道了,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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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铃现在内心后悔到了极点,主子不懂事,自己常年待在彩绣坊,还不知道花嬷嬷是个什么脾气吗?怎么就鬼迷了心窍,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呢?
  现在不仅自己要吃挂落,主子也要遭殃。
  十二十三的威名在坊里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光是折磨人的手段就不下百种,再硬的骨头,再烈的脾气都得被一点点压折了敲碎了,任你跪在地上,像狗一样毫无脸面地乞人笑脸。
  主子那种性子,让她如此作态,还不如杀了她!
  踏进流水阁的那一刻,金铃急得顾不得许多,跪下直接抱住花嬷嬷的腿,“嬷嬷,是主子不懂事,金铃求您了,看在主子姿色出众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吧,我以后一定看好她,绝不让她再忤逆您。”
  要是跟老鸨说什么怜悯之心,简直就是笑话,还不如直接说中她的痛处,还能令她动摇一下。
  果然,花嬷嬷听金铃这么说,怒气平复了一些——这总是哭哭啼啼的小|贱|人还没开|苞,更没替她把本赚回来,现在就直接收拾了,未免可惜了。
  男人嘛,寻欢作乐是常事,但他们又不喜欢女人太过主动,一个气质清冷脾气硬倔还喜欢甩脸子的清妓,总好过一个被调|教过后欲|求|不满的荡|妇。后者男人尝多了觉得也就那么回事,令人感觉乏味,而前者,则无比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花嬷嬷别的不擅长,却精通此道,想到这里,她强按下心中怒火,面色稍霁,只不过还沉吟着没开口。
  金铃精乖地发觉花嬷嬷的脸色阴转多云,正松了口气,就听卧房里一道声音飘出,语气随意道,“金铃,你回来了?银丝炭呢?”
  金铃的心瞬间坠沉下去,整个人像是完全泄了气一样委顿于地。
  完了。
  花嬷嬷听见这懒散又理所当然的话,好容易压下去的怒气登时窜上了天,瞪着眼将金铃一脚踢开,又自顾自地掀了珠帘,几步进入房内,瞅着半倚在床上面色苍白的人,将帕子自身上扯下来,捏在手里把玩,皮笑肉不笑,“呦,醒了?”
  甄素泠没有像往常那样扭过头不说话,反而平静地回复,“谢花嬷嬷关心,我醒了。”
  花嬷嬷挑了挑眉,为了几斤银丝炭,这是转性了?
  她还没兴师问罪,就听那在床上舒舒服服躺着的人还是如刚才一样理所应当的问她,“嬷嬷,您给我带的银丝炭,棉被和衣裳呢?”
  花嬷嬷:“……”
  花嬷嬷瞟了眼侍候在角落,微微发抖的金铃,又转过头看甄素泠:“……你刚才说什么?”
  甄素泠:“嬷嬷你先坐。”
  被她不慌不忙的态度感染,等花嬷嬷不由自主坐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人牵着鼻子走了,没等发作,那声音再次响起,虽温和镇定,可话的内容一点都不动听。
  “我让金铃去跟嬷嬷说,流水阁缺东西,金铃没说吗?”甄素泠说到这里轻轻蹙起眉,秋水般目光里立时漾了点怨,本身雪一样的肌肤,因这怨更是平添了几分闲愁娇弱,“我身子弱,让金铃跟您说,流水阁要一些银丝炭,新棉被以及衣裳。”
  花嬷嬷与刚刚赶到的十二十三对望一眼,又斜视着甄素泠似笑非笑道,“说了,银丝炭要二十斤,棉被和衣裳的分量呢?我忘记了,正好都在,你干脆再说一遍吧。”
  甄素泠似乎没察觉到变化,仍旧平淡道,“除了二十斤银丝炭,还有五床全棉絮的新棉被以及荣华衣庄的十套新冬衣。”
  花嬷嬷听完,耐心地再次询问,“就这些,没有了?”
  甄素泠点点头,“没有了。”
  “没有了就好,那些东西先不急,”她跟十二使比了个手势,十二沉默着上前。
  就在十二伸手打算去拽甄素泠的被子时,甄素泠的身体仍旧一动不动,只自棉被中伸出一只素手压在十二腕上,与十二那双极度淡漠,没有情感的眼睛直直对视,口中却对花嬷嬷道,“花嬷嬷,您钱还没回本呢,舍得直接把我扔进莳花处?”
  莳花处是彩绣坊专门调|教不听话的女孩的地方,再贞洁的女子进去,不几日出来,就能变成娼|妇。
  这话出口后,十二没有再擅自动手——与那一小片白皙肌肤相贴处,锋利的薄刃攀附着冰冷的寒意,顺着肌理缓慢缠绕。
  花嬷嬷闻言倒是有些诧异于甄素泠的冷静,但也只是一刹那。甄素泠野性难驯,太不服管教,之前她也想着不太过分的事,都尽量顺着她,保持她这种性格,等到春日各坊斗艺的大日子,就让她正式出坊,那么多王孙公子,转手就是个好价钱。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个丧门星好看是好看,可自从买回来,三天两头的不是哭就闹,哭能哭得昏过去,闹就闹得要自|杀,整得整个彩绣坊是鸡飞狗跳,光是请大夫抓药就不知道贴进去多少银子,令她头都大了,不是偶尔看着那张脸能稍稍安慰自己,花嬷嬷真是能后悔不迭,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跟老对头抢了,分明是个祸害!
  可听甄素泠这么说,花嬷嬷的郁气是一时被堵在了嗓子眼,吐又吐不出来,吞又吞不进去,只能表情难看,冷冷回,“你既然知道,还不乖顺一些?提那么多不知所谓的要求,简直可笑。”
  “嬷嬷,这怎么是不知所谓的要求呢?常言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嬷嬷想把我卖个好价钱,自然得下一番功夫,投入一些银两,您说对吗?”
  花嬷嬷冷笑,“现在反倒想通了?你也不用跟我玩心眼,自从你进了彩绣坊,花了我多少银子?现在还想着忽悠我,说不定到时候我本都回不来,干脆把你好好调|教一番,提前出坊伺候客人,天长日久的,倒也能赚一些回来,十二!”
  十二听花嬷嬷吩咐,不再犹豫,没被压制另一只手瞬间呈爪状快速抠向榻上人的喉咙,谁知甄素泠这个体虚卧床的人速度竟是比他还快些,一道细红如线般自十二腕上射出,飞到半空后变为红色小珠喷溅在人颊上,她仰头翻身利落地朝床里一滚,躲过这记锁喉,转身就用那片极薄极韧的利器抵住了自己的脖子,将众人的反应看了一圈,她目光里仿佛裹了寒冰,沉声喊道,“都别过来,不然我就一刀戳死自己,到时候花嬷嬷你大可找人调|教我的尸体去。”
 
 
第3章 震慑
  死是不可能的,还没见到程庭朗,离开这个鬼地方跟他回家一块过日子,甄素泠说什么都不可能立马戳死自己。
  不过有时候气势这个东西就是这样,你强他就弱,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花嬷嬷见甄素泠一副横起来不要命的样子,开始还以为是吓唬自己——谁说不是?寻死好几回,不都是轻飘飘的就救了回来,这会儿说想死,谁信。
  可只要十二甫一靠近,甄素泠就毫不犹豫用那三寸来长的利刃往自己脖颈里捅,鲜红的血不要钱似的喷溢而出,又顺着她单薄的白色里衣蜿蜒而下,看着十分可怖。肉眼可见的,花嬷嬷的气势就萎了,沉默了几秒,她呵斥住十二,令他退了回去。
  她花大价钱买下的这个丧门星,说什么都不能这么轻易就让她死了,不然,她的损失谁来陪?
  胸脯起起伏伏,花嬷嬷勉强保持住脸色,好声好气地劝甄素泠,“甄姐儿,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的?快把那吓人的东西放下,你身子虚,可别再着了寒。”
  “嬷嬷说得有理。”
  听罢,甄素泠对着花嬷嬷点点头,接着竟然抬手将利刃甩到了一边,又掏出张帕子按着脖颈,整个人放松地跪坐在床上,平视着花嬷嬷道。
  那看过来的目光,令花嬷嬷觉得自己仿佛不是逼良为娼的恶鸨,而是个真心关爱可怜女孩儿的良善之人。
  花嬷嬷:“……”
  其实我就是意思意思的劝一下,谁知你竟然真的听了?
  她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让花嬷嬷心里也犯起了嘀咕,这甄素泠,莫不是家里一夕突变,导致脑子糊涂得了间歇性的癔症?
  她轻咳了声,想让十二先将“发病”了的甄素泠抓起来再说,没想到甄素泠径直开口,“嬷嬷,可否给我一盏茶的时间?有些话我想与您单独说。”她顿了顿,“您看,刚才我也体现了我的乖顺,现在您是不是可以给我个机会?若是说完您仍不满意,不用十二十三捆我,我自己主动进莳花处。”
  花嬷嬷见她言辞清楚,不像是要发疯,又好奇于她不惜自伤也要说出来的东西,沉吟了几秒,“我可以让十三守在门口,十二必须在我身边。”
  同时心里嘟囔,谁知道你会不会因为怨愤我,单独相处时做出一些过激之事?
  甄素泠听完,垂眼沉默了一会,复抬起,乌翼似的睫羽缓缓扇开,自上而下看去睫毛纤长,根根分明,显得多情而缱绻,然而那双黑白分明的瞳仁里却满是淡漠与无所谓,只是再次点头,“可以。”
  遣人离开后,花嬷嬷单刀直入,“好了,想说什么,你现在就说吧。”
  甄素泠面对两头随时都会发难的猛虎,可以说是与虎谋皮,然而观她神色却一点不紧张,反而先起身披上一件旧冬衣,然后才打开落灰的妆奁,割开隐秘的夹层,从中拿出了件东西重新坐下,开口便来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嬷嬷,我自幼师从夷光夫人,区区不才,有一点舞蹈的薄底。”
  花嬷嬷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想到些什么,再看甄素泠,就像是看到一座闪闪发光的金山般抽了口冷气,夷光夫人!大邺朝凡是学舞的舞伎,没有不知道夷光夫人的名号的,她本是先帝的幼女,封号夷光公主,与当今圣上一母同胞,自小天分出众,身段曼妙,十三岁就以一袭青衣复原了一支在前朝就已失传的碧波曳莲舞,引得草原汗王慕名求娶,却被先帝直言拒绝,双方大战一场,最后邺朝将那些草原蛮子打退了三千里,让他们不敢再进犯。随着年岁愈大,夷光夫人也越发醉心舞蹈,她终生未嫁,自创或复原了许多经典舞蹈,后来她命人不再称其为夷光公主,而是夷光夫人,相传她有三个关门弟子,可不知姓名,没想到,没想到……想到这里,花嬷嬷的眼里几乎要放出实质性的光芒,“甄姐儿,你,你……”
  甄素泠矜持地点头,“我确实是夷光夫人的关门弟子之一,如果嬷嬷不信,我可以为您跳一遍碧波曳莲来证明。”
  “不不,不用了,我信你。”花嬷嬷笑眯眯地一口回绝,她毕竟活了那么多岁,看过的东西也多,舞蹈这个东西,如同一个人写出来的字,没有天分与有天分的人,跳出来绝对是两个极端,甄素泠完全没有必要在这方面骗自己。
  “甄姐儿,你看你,这事你怎么不早说呢,早说了,不就不必遭那么多罪吗?”
  花嬷嬷一想到甄素泠将来能在春日斗艺上代表彩绣坊一舞倾动烟阳,到时候慕名而来的寻欢客能给彩绣坊带来数不清的银两的情形,顿时心情多云转晴,她转了转眼珠,有些嗔怪道,“以后银丝炭没了只管跟嬷嬷说,嬷嬷还能亏待你?”
  甄素泠清丽的芙蓉面上还沾着几点割开十二手腕喷溅出的血点子,听花嬷嬷这么说,便冲她微微一笑,见花嬷嬷面色有些讪讪的扭开,从善如流地柔声道:“这怎么能怪嬷嬷呢?都怪我之前钻了牛角尖,所幸现在想开了,既然已经成了彩绣坊的人,自然也要为坊中姐妹考虑,不如这样,等我身体养好了,嬷嬷挑几个好苗子,我们商量一下时间,在舞坊里互相交流一下经验。”
  花嬷嬷现在越看甄素泠越顺眼,人长的清丽无双不说,连说出的话都是那么上道,几斤银丝炭算什么?棉被也给了!本来她还担心甄素泠自恃高门贵户,就算有舞技傍身也不肯轻易教导旁人,还在犯愁怎么说动她,这下倒好,美人的识时务让她心里无比熨帖,只不过……这态度还是拿乔了些。
  跟她用商量这个词?
  花嬷嬷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没表现出来,正笑着想嘱咐她好好休息,没想到对面人将一直握在手中的东西亮了出来,轻声道,“嬷嬷,我话还没说完呢。”
  花嬷嬷瞪着甄素泠手中那块玉质通透的蟠龙玉佩,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她惊疑不定地看向依然冷静的甄素泠,“这……这是?”
  甄素泠也不跟她打哑谜,直接说道:“这是太子殿下赠我的随身玉佩。”她着重强调了一下随身二字。
  见花嬷嬷态度变得微妙起来,甄素泠往花嬷嬷头上及时加了一把火,话语简略但切中肯綮,“家中还未遭逢巨变时,宫中曾有意将我许给殿下,殿下也是点头应允了的,不仅如此,平时在不逾礼的地方,对我也是多方照拂,可惜……”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里添了几分伤感,停了下来。
  花嬷嬷也不打断她,十二一直是背景版一般的存在,因此两人等了一会,见她似乎重新收敛好了情绪,花嬷嬷试探道,“可惜什么?”
  “可惜如今我这样的身份,自是不敢再肖想殿下……”甄素泠的语气低落,也多了一丝哀怨,可下一刻,又仿若女儿怀春般羞赧,“可是殿下他,他竟然在我落难后给了我这块玉佩,还说……现在有人盯着,因此不方便将我李代桃僵,等他办完事回来了就接我进府。”
  太子一月前被乾帝派遣去南疆,办急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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