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柏川坐在椅子上，苏念站在他面前，两人的目光几乎平视。
少女瞪圆了眼睛，就差拍着胸口保证：
“没有，怎么会？”
江柏川忽然倾身向前，那双漆黑的眼隔着金丝眼镜，盯在少女的脸上。
这么近的距离，能看见她浓密的眼睫根根分明向上卷起，顺着眼角的方向，划出的弧度都精致的让人心痒难耐。
“这是你说的哦，你可不要骗二哥，不然二哥会很失望的。”
苏念重重的点头：
“不会，我说话算话！”
明知道他说的和她说的不是一个意思，江柏川还说的这么心安理得，要是刚刚邵医生还在，肯定要暗骂他一句，真衣冠.禽.兽。
江柏川站起来拍拍她的脑袋，温柔的说：
“真乖。”
忽然好像也能理解，大哥一直压抑自己的心情。
这种让人无法抑制又不得不克制的感觉，真的是会让人上瘾的。
站在医院门外的柯助理看着江先生冷着一张脸，从里面走出来，浑身冒着寒气让人不敢靠近。
这是怎么了？
这么些日子，柯助理也大概能知晓一些。
风尘仆仆的赶过来，知道苏念小姐没事，二少爷的手目前也没什么大问题。
这样都还能让江先生生这么大气的，总不能是二少爷吧……
“人在哪？”
江薄年紧闭双眼，靠在真皮椅背上，声音冷的仿佛从极地传来。
柯助理坐在副驾的位置，谨慎的的说：
“人已经带过去了，下颚和肋骨被打断了，不过不是我们做的。”
柯助理舌尖舔了下牙根，二少爷这下手也真是够狠，一脚就踢簖对方三根肋骨。
对方从被带回去到现在动都不能动，真不愧是学医的，手真毒。
“过去。”
柯助理看了一眼后视镜的方向，江薄年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但显然情绪非常的糟糕。
柯助理忽然有些同情那个男人，二少爷只是手毒，但江先生可是比二少爷心狠的多。
这间公寓当初还是安排苏瑶小姐挑的地方，只是现在已经没人住就空置下来。
想到里面的人跟苏瑶小姐的关系，还有这段时间发生在苏瑶小姐身上的事情，柯助理真是觉得自己看走了眼。
即使在江家生活了这么多年，好像也没办法改变血缘带来的影响。
当初江家因为她的关系，没有动这两口子，现在恐怕谁都逃不过，包括苏瑶小姐也一样。
现在，宽敞的客厅里只摆放了一张沙发，白炽灯下，一个男人蜷缩身体躺在地上，仿佛死了一般。
江薄年没有坐在沙发上，只是站在角落的阴影处看向窗外，夜色迷离，整个城市仿佛褪去白天的伪装，变得危险虚幻起来。。
连小姑娘的声音听起来也不太真实。
“我要跟二哥一起。”
角落里传来男人微凉的声音：
“哪只手？”
躺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喉咙里断断续续发出‘嗬嗬’的省，就像老旧的风箱里发出来破败不堪的声音。
有人上前踢了踢地上的人，苏有财眯起肿胀的眼，吃力的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的下颚被打断了，已经无法开口说话，口水混合血水从嘴角流出来。
有人踩着他断裂的肋骨，疼痛的刺激，让他浑身冒着冷汗痉挛。
“问你呢？当时伤人是用的那只手！”
苏有财现在后悔的宁愿当时带走他的是警.察，也不想在这里受这种非人的罪。
他要报警！这是人身伤害！
当时他明明被保安和警察扣着，怎么会被送到这里来？
苏有财喘着粗气，模糊的视线里，根本看不清面前的人长什么样。何况是站在阴影处的男人。
“我要跟二哥一起。”
脑海里不停闪现的的话，让江薄年第一次彻底的失去耐心，连待在这里的欲.望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走出阴影处，连眼神都没有给地上的苏有财，径直的走出这件公寓。
柯助理跟在江薄年身后，对房间里的人摆摆手。
公寓的门在身后被关上。
里面的人面面相觑，其中有人问：
“这是什么意思？”
江薄年坐在车里，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说：
“我不想再看见他还能用手伤人，送去警察局吧，让警方处理。”
柯助理点头，表示知道了。
车子在夜色下，向江宅的方向驶去。
江家客厅里。
江城和江衍看着自家二哥，坐在沙发上休闲的翻看杂志，一边是有人不断殷勤忙碌的身影。
“念念，我想喝水。”
“好的，二哥，小心烫。”
少女小心的端着茶杯，递到江柏川的嘴边。
“念念，我想吃水果。”
少女跑出餐厅去剥橙子。
江城立马就炸了。
“二哥你只是左手受伤了，不是两只手都废了，太无耻了！”
江衍看了眼苏念的方向，再看看自己的二哥，也同意江城说的。
从回来到现在，只要二哥稍微晃一晃自己的手，苏念就跟个小女仆一样围着二哥转。
要不是江城气急阻拦，二哥甚至可以不要脸的想让苏念喂他吃饭吧……
江城忽然对着自家二哥，咬牙切齿的表情。
“二哥，你不会还想让念念去你房间帮你放洗澡水！”
江柏川笑的愈加温柔：
“嗯？我怎么没想起来？”
江城气的想打人。
江衍看向江城，鄙视的眼神，什么是猪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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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二哥
江薄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姑娘对江柏川小意照顾的模样，他站在客厅里浑身气压低的吓人。
江柏川懒散的耸肩，表示他也很无辜的样子。
苏念无扬起手上的橙子说了一句：
“大哥，你是想吃橙子吗？”
江薄年瞬间黑着脸上楼，一句话也没说。
江衍手上拿着一个没有剥开的橙子来回转。
江城不明所以，看向江衍问他：
“大哥是怎么了？”
江衍把手上的橙子扔给他说：
“大哥不爱吃橙子。”
第二天早晨在餐厅里，苏念才听说江薄年连夜飞去了国外。
*
因为受伤而忽然有大把时间的江柏川，在不知道第几次看过手机时间后，忽然起身出门。
想到这几天在家里被无微不至的照顾，已经快要引起众怒，男人的脸上就扬起轻笑。
高中校园门口，停着一辆白色跑车，车上的人并没有下来，而是悠闲的看着校门口的方向。
居然来早了。
随着一声铃响，大门被缓缓打开，少男少女从里面走出来。
人群后从里面慢慢走出来的少女，江柏川一眼就认出来。
深秋的傍晚，少女穿着制服，弯着眼睛对身边的人挥手告别，一幅青春美好的画面。
车上的男人抬起受伤的手，看了看。仿佛还能感受到少女低着头，手上传来的温热的感觉。脸上的笑愈加的显眼。
只是刚准备下车的男人，忽然看见少女的面前停了一辆自行车，少年俊朗的脸上笑容灿烂，穿着外校的校服，显然两人不是一个学校的。
男人浓密的眼睫微微垂下来，镜片在昏暗的车里反着光，看不清里面的神色。
只是抓着方向盘的手，蓦然的一紧。
霍然骑着脚踏车停在苏念面前，柔软的黑发下，那双明亮的眼看着她。
“霍然，你们学校放的这么早吗？”
苏念眼神疑惑的看向少年，之前霍然法信息过来说要来找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少年微微垂头，并不想多做解释，含糊的说：
“嗯……”
霍然抬手拂开眼前散乱的刘海，再拍了拍身后的座位，示意苏念上去。
“走吧。”
苏念没有任何犹豫就坐上后座，双手也扶在少年的腰侧。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晚风拂过，吹起少女的长发和裙角，暗香浮动。
怎么看都是一副两小无猜的场面。
车内的江柏川，一只手扶在方向盘上，一向微扬的嘴角也抿成一条直线。
自行车的速度并不快，在空旷的巷子里穿梭。
临近下午，霍然才发信息过来，两人约好一起去初中的校门口那家面馆一起吃面，那家面馆在苏念的印象中，好像就一直存在，不知道开了多少年。
墙上的油漆早已掉了大半，屋内只有简单的四章桌椅，门口常年烧着大锅炉熬制牛肉，隔着老远的距离，就能闻见汤汁香味。
两人的身后，原本是一辆黑色的轿车慢悠悠的跟着，只是没过多久，黑色的轿车就被一辆白色跑车超过。
前面的两人也毫无察觉，人行道上不时的有人停下来，奇怪的看着一辆白色跑车龟速的在街上行驶。
毕竟在这条老旧的巷子里，忽然看见一辆百万跑车，后面还跟了一辆黑色高档车，都慢吞吞的状态，也还是很奇怪的场景。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正在拍电影。
车内的江柏川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鬼使神差的跟在两人的身后，看着少女上手拂在少年精瘦的腰上，
那只受伤的手，忽然就隐隐作痛起来，男人目光随意的一憋，白色的绷带上，也隐隐露出红色。
伤口居然崩开了。
就这么生气吗？
他抬起嘴角，忽然就理解大哥大半夜就飞走的心情，也是被气的不轻吧。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捂住眼睛，无力的笑出来。
前面的那个小姑娘甚至都不知道。
虽然才二十几岁的年纪，以前在学校和医院里，都被称赞是年轻的江教授。忽然在这一刻有些不确定起来。
不远处年纪相仿的两人，相视一笑的场景，真的是很碍眼啊。
家里已经有两个臭小子虎视眈眈了。
江柏川看向后视镜里面，端详了半天，他也只是比她大8岁而已，相比大哥而言，还算年轻吧……
待不远处的两人走近面馆，后面的跑车才发出一阵低鸣，苏念闻声回过头，余光只看见一辆白色车身拐过巷口的影子。
霍然低头问：“怎么了？”
苏念摇摇头：“没什么，进去吧。”
苏念还没有回来。
江柏川端着一杯冰水，看向大门处，觉得自己可笑的厉害，小孩子随便说几句话，就当真的了，真的愚不可及。
就算对方说要对他负责，要跟他在一起，也只是他骗她说出来的而已。
他皱着眉看向已经被重新处理过的伤口，轻微的一动，就疼的厉害，止痛剂什么的好像也并没有什么用。
被少女吹过一次的伤口，他就像是上瘾了一样，无法自拔。
作为医生，江柏川清楚的知道那些只是他的心理作用。
小姑娘不在家，就连江城和江衍两个臭小子好像都不愿意多待在这里，空荡荡的。
他从晚上回来开始，就坐在沙发上，连晚饭都因为伤口隐隐作疼，而没什么胃口。
跟佣人挥挥手示意不用上晚饭了。
一旁的佣人才拘谨的下去，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小姑娘也只是来了不到一年而已，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因为她或多或少的在改变。就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不就是一个小姑娘吗，也没什么特别的。
说话软绵绵的，看起来也有些笨拙的执拗，这样的女孩子甚至比起以往想要跟他接触的女性，单纯到乏味。
然而无论怎么把那个少女想的多么无趣，好像都没什么用，就像原本年少时的不可诉说的幻想，就是那个样子。
严丝合缝的将将好的模样。
甚至比完成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治愈的顽疾，都要让他热.血.沸腾。
而对方甚至什么都不知道，他就已经兴.奋的夜不能寐。
那些说出口的话，她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要是她真的知道话里的意思，会怎么样。
想着小姑娘认真的眼神，浑身的血液都开始灼烧起来。
从来这里的第一天就惧怕他，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要是她知道现在他心里想的那些，恐怕会吓得再也不敢面对他吧。
想到家里几个都默契的心照不宣，江柏川放下手上的杯子，镜片下那双好看的眼睛也染上了笑，果然是一家人，连喜好都一样。
如果她知道大家的想法，那么她还会住在这里吗？
一定会害怕的连夜就离开，这也是所有人都默契的不开口的原因吧。
会对他说好听的话，却没有喜欢上任何一个人，想一想也算是一种安慰……
身上的温度在明确的告诉他，他应该是发烧了。
却又不想跟任何人说，即使是一个成年人，还是一名医生，他却固执的单坐在沙发上，等着心里的那个说要对他负责的小姑娘回来。
浑身发热额角也开始隐隐作痛的感觉，真的是糟糕透了。
玻璃杯里的冰水已经被喝完，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杯了。
他拿着杯子，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也没有等来那个小姑娘严肃的对他说‘二哥，你要听话，不能喝凉水，伤口还在流血，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只是一个小伤口而已，怎么就会变成她说的那么严重。
回到房间里，吃了退烧药，原本被换好的绷带已经被水杯上的凉意浸透，带着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