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萧瑟的秋季，仿佛整个季节唯一一抹亮色，都只侵染在了这一个人身上。
让人心神剧颤。
少女整个人都没有过多的修饰，卷卷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只简单的带了一个复古的耳饰，耳边的碎发慵懒的卷成一缕，露出纤细的脖颈。
无一处不晶莹，无一处不精致。
“天……”
倪欣捂着胸口，仿佛受到了剧烈的撞击，惊叹过后才觉得自己惊天精心装扮的模样，在此人面前都变的寡淡无味起来。
董慧珍悠的攥紧手套上镶嵌的宝石，下颚也跟着绷紧。
“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
这也是一边苏瑶心里震惊的呐喊。
短短的两年时间，一个人怎么会变化这么大，大到让人无法置信。如果现在有人说苏念不是在江家长大，恐怕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一个人的气质，不是朝夕之间就能改变的，这也是苏瑶自己无比自豪的事情。
无论苏念怎么变，怎么恶补，都没有办法变成一个真正的名媛模样。在挑剔的上层社会而言，粗俗的名声一旦传出去，就算是苏家的大小姐，也会被人耻笑的。
“她，她怎么会是这样的！”
倪欣语气有些生气，有些被传言戏弄的气愤，也有刚刚自己在众人面前大言不惭的难堪。
可是没人能回答她。
倪欣转过脸，一脸愤怒的望着苏瑶，声音很低，但是非常的不友善的愤恨道：
“你骗慧珍！你骗我们！你这个骗子！”
此时的苏瑶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想不通现在的苏念，已经完全不是印象中那个来到苏家的小可怜。
就像是找到了自己令自己难堪的原因，和发泄的通道。
倪欣懊恼的看着苏瑶，声音带着怒意：
“你是故意想让我丢脸是不是，早知道慧珍就不应该带你过来！”
董慧珍身上的礼服是几个月前就已经订好的，人工一针一线为了贴合她的身材，随时更改才到现在完美的状态。
身上带的珠宝也是自己偷偷在私自带出来的，爸爸还不知道。这件珠宝早就被人订走了，只是客人还没拿走而已。
当时她一眼就看中了，央求了爸爸好久，价格实在过于昂贵，爸爸自始至终都没有松口。
从她进来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她，这让她无比的傲气，也让她无比的自信。
可是现在她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脖子上沉重的重量完全就比不上，对方轻轻的转过来的目光。
董慧珍看了一眼倪欣，又把目光落在苏瑶身上，那目光冷的能够刮人，倪欣瞬间就闭上嘴巴，憋住自己的恼怒。
苏瑶垂下头，藏住自己反而震惊和怨毒。
任谁都能看出来，场上的焦点在谁身上。包括江家几个让人忍不住神往的男人。所有人都在看她，也只看她！
无数的目光都落在那个少女身上，包含那几道隐忍又热烈的目光。
江城的眼神简直是赤.裸裸的不加修饰，无比骄傲的挺着精壮的胸膛，通红的耳朵处灼烧无比，就像他炽烈的心脏一样。
那是他心心恋恋的女孩。
江衍站在江城边上，暗沉的眼神，口袋里骤然攥紧的手指，连手背上的青筋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没人察觉到的胸口处也在剧烈的跳动。
江柏川状似优雅闲适的抬了抬眼镜，镜片后闪过一道精光，原本抬起的嘴角也悄然的抿住，血管里的血液也隐隐的开始沸腾起来。
心脏的部位像是被莫名的利剑射中，疼痛又忍不住兴奋。
而江薄年只是眯起漆黑的眼，走上前。
他的小姑娘长大了。
哪个骄傲的少女容许自己的光华被她人遮盖住，而且还是这么让人猝不及防的震撼方式。
董慧珍的话忽然轻飘飘的钻进苏瑶的耳里。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看她把你比下去吗？”
苏瑶想到江夫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你不要觉得不甘心，你觉得她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你，可是也许你根本就不在对方的眼里。”
此时此刻的苏瑶，完完全全的感受到不被对方放在眼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那是比当初在操场上挨了一巴掌还要觉得羞辱的难堪。
她凭什么！
苏瑶攥紧手上的手包，这一刻，她甚至愤怒的忘记了这十几年如一日被教养出来刻意的优雅，血红色的裙摆划过地面。
并不是像妈妈说的那样，她只能退让，她只能看着苏念光一样让她无所遁形！
已经克制不住的扭曲狰狞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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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毁掉
控制不住的情绪，往往能轻易的让人失去最简单的判断，就像此时的苏瑶一样。
明明穿着明艳的礼服，碎钻皇冠在灯光下流光溢彩，脸上的表情却像一个即将撕毁身上伪装的怪物。
明明之前还暗自骄傲的像个小公主。
而后面的董慧珍却忽然悠闲的整理被拽皱的手套，镶嵌在手套背面的鸽血石在灯光下闪烁着暗红色的光，看起来诡异极了。
倪欣小心翼翼的晃了晃拉董慧珍的胳膊，轻声的说：
“她想做什么？”
语气有疑惑也有隐忍不住的幸灾乐祸。
有免费的笑话看，而且还是自己不喜欢的人，当然让人高兴。
董慧珍略带惊讶的目光，优雅的抬起那只鸽血石手套轻轻的遮盖住扬起的嘴角：
“哎呀，我也只是随口说一说，她不会真的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吧？”
秀气的眉也跟着微微扬起。
“怎么性子变的这么冲，以前真的是高看她了。”
倪欣跟在董慧珍的身后：
“我们要不要去制止她，万一她真的冲动做了丢脸的事情，大家可是都知道她是跟我们一起的。”
董慧珍弯起眼睛;
“制止？当然要去制止，怎么能在人家的成人礼上做出丢脸的事情，女孩子的脸面多重要呀。”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让人窒息了，苏瑶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看待苏念。
这两年的时间她根本无法接近苏念，苏念是在穷地方长大的印象已经像雕刻一样，深深的凿在她的脑子里。
不可否认苏念是让人惊艳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她长得也不差。也许就是这样的毫不在意的心态，所以才在今天，才在现在，她从来没有先刚刚这样，被苏念的外在震撼过。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短短的两年时间，一块石头能被磨砺成比珍珠光晕还要摄人心魂。说不清道不明哪里的改变，但就是让人移不开目光。
让所有人都移不开目光，只想一直看着她，哪怕她如此的恨她！
那应该是属于她的光芒。
苏念看着江薄年走到她的面前，绅士的伸出手，黑色的礼服剪裁合身，显得他异常的贵气冷峻。
苏念毫不迟疑的伸出手，挽住江薄年的手腕，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就被男人轻轻的带进自己的范围之内。
仿佛是圈地为牢一般，毫无察觉的在像所有人宣示自己的所有权。
“你今天很漂亮。”
男人的嗓音带着特有的沙哑，在耳边响起，少女圆润的耳珠也因此染上的一层胭脂色。
苏念侧过脸扬起修长的脖颈，脸上也扬起醉人的笑：
“谢谢，大哥。”
苏念现在是真的很开心，不只是因为她已经成年，更因为她再也不会因为以前那些记忆所束缚。
不远处的江城暗自撇嘴，小声的抱怨道：
“什么嘛，大哥真狡猾，居然耍诈，说好了公平……”
剩下的嘟囔声含在嘴里分辨不出。
只是精致到几近妖孽的少年，穿着修身黑色礼服，脸上桀骜的表情，一只手正烦躁的拉扯领结。
即使是这样臭臭的表情，宽肩窄腰，修长的身材，介乎男人与男孩之间的妖孽气质，再加上旁边气质内敛穿着同色系礼服的少年，双手抄着口袋。
刺刺的短发，礼服下精壮的身材，无一不彰显少年荷尔蒙气息。
两个少年站在一起，这样的画面，仿佛行走的漫画海报一样，让不远处的女孩子们忍不住脸红心跳，捂着脸羞涩的目光往这边飘过来。
江衍眯着眼，看了一眼江城，朝着少女的方向走过去。
江城连忙暗骂一声也连忙的追上去，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喂，好歹我也比你早几分钟出来，按道理我还是哥哥来着，再怎么说二哥过后，也应该是我先，你不要也这么不要脸……”
江衍就当没听见，却也没有甩开肩膀上江城的胳膊。
说是苏念的成人礼，实际上除了江家的人，来这里的客人苏念大多都不认识，也从来没有见过。
这么大的客厅，即使假装不在意，也能听见旁边的人都在悄声的议论：
“还是瑾瑜有远见，临死之前还帮自己的女儿下半辈子都安排好了。”
瑾瑜是苏念母亲的名字。
“是呢，还好江家有四个儿子，就算被内定了一个，还有三个呢！”
旁边一位穿着旗袍礼服的夫人说这话，目光一直钉在江薄年身上，全然是审视后满意的目光。
“江家的老三和老四年纪虽然还小，倒是跟苏家的孩子正好相配。”
“老大和老二年纪都不小了，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只是配瑾瑜的女儿到底还是大了一些。”
“我看江夫人应该也有这个意思……”
“是呢，刚刚江夫人介绍那孩子的时候，话里话外都是那个意思……”
“你家女儿到是年纪适合……”
说的人肆无忌惮，听的人也云淡风轻。
江柏川穿着白色西装，俊美的脸上即使带着金丝眼镜，也遮掩不住本身散发出来迷人的气息。只是透亮的镜片后面，那双漂亮的凤眼，正闪烁着诡异的光亮。
成年礼的开场舞被江薄年捷足先登。
随着钢琴声缓慢的停下来，江薄年的眼神自始至终都一直在怀里的小姑娘身上，随便一个俯视的眼神，目光所及之处都能察觉到少女身上的晃人心神的曲线。
羞答答的藏在阴影处，欲语还休的可怜又可爱的模样。
音乐声结束，江薄年居然有种把所有人都赶走的冲动，这种冲动带着男人本能的占有欲。
楼上的主卧他进去过一次，墨绿色底，白色小雏菊的墙纸。四个暗金色雕花床柱被金丝线勾勒的白色真丝纱幔裹住……
陡然生出了几近暴戾的情绪，居然也能让从来冷静的他感到无所适从。
罪魁祸首却毫无察觉，白玉一样的手拎起裙摆，微微俯身做了一个标准的淑女下腰谢礼的动作，还不忘调皮向他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
他都觉得她天真的可怜，如果知道他此时脑海里想的是什么的话，恐怕早就害怕的躲得远远的。
他几乎要沉迷在这种让他失控的情绪里，只因为她。
只是当他转过身时，才发现旁边早就站了另一位少女，大厅里的人都看向这边。
红色礼服裙少女几乎颤抖的站在高大的男人面前，伸出手，微微倾身，做出一个跟刚刚他之前才对他心里的那个小姑娘才做过的动作。
标准的邀请的手势。
江薄年的漆黑的眼眸沉沉的让苏瑶喘不过气来，连后颈处都浸出了一丝凉意。
只是现在心中那股被名叫欲.望驱使的行为，让苏瑶陡然暴增了即使面对江薄年发怒也要过来的勇气。
只有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才有机会这样做而不被拒绝。
这是江薄年从小就有的礼仪和教养。
也是大家都知道的规则，一旦被邀请，除非想失礼，不然根本就不能拒绝。
这也是她的成人礼，这是江家，这是所有人都欠她的。
所有人都吃惊的看向这一幕。
“我的天，这个苏瑶胆子也太大了吧！”
“仗着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江薄年不好拒绝她，心机也太深了吧！”
倪欣几乎是要气疯了，早知道苏瑶想出这个风头，她才不会让慧珍带苏瑶过来！
还以为能看见她出丑，没想到，这个苏瑶脸皮这么厚！
一旁被江柏川拉住手腕的苏念也吃惊的看向两人。
苏瑶，她们有两年没见了吧？
跟当初那个明媚的少女相比，这样阴郁的苏瑶让苏念吃惊，也让苏念知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就像当初在成人礼上发生的一切一样，只是那时候主角是苏瑶，配角是苏念。
更让所有宾客吃惊的是，也让苏家蒙羞的是，
苏家真正的继承人，在成人礼上被人发现在客房里和几个男人在一起，全都赤.膊相见，那时候的苏念就已经被毁了。
“那是哪家的小姑娘？”
有人忍不住好奇问道。
“这不是之前养在江家的小姑娘吗？”
有人认出苏瑶，惊呼的说道。
“她好像也是今天成年，不然当初也不会报错。”
“难道江家这场成人礼是为两个人办的？”
“不会吧，之前也没听江夫人说呀。再说了，瑾瑜的孩子，要是受了这样的委屈，还不得气的从下面爬上来。”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苏瑶终于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也是恰到好处的娇羞，身姿却是练过千万次的秀雅。
大厅里只有音乐声，原本周围在跳舞的人也都停下来看向这一幕。
苏瑶扬起笑脸，一如从前：
“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