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两世为人的季安宁,也抵不住耳边吹来的热气,身子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
她微微点头,尴尬的开口:“……嗯……你扣上就行。”
等顾长华那边一扣好,季安宁就立即将衣服套上了,心里明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但她现在就是能躲一天是一天。
顾长华温沉的眉眼望着床上不安的季安宁,剑眉微挑,也规矩的收回了身,然后下床。
“这是昨天爸妈他们给的压岁钱,你收着吧。”顾长华整整齐齐取出一叠红包。
都是昨天从季家收来的。
穿好衣服的季安宁,脸色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她没犹豫的接过拆开挨个看了,季家没少给,这些个钱加起来得有小二十。
她抽了几张一块递给顾长华:“这点你拿着,万一有什么急用,家里的钱你放心,我都攒着,不乱花。”
听季安宁这么说,顾长华表情变了变,似乎自和季安宁吵过一次架后,她变看许多。
他以前部队每月的津贴不是没给过季安宁,但都被季安宁大手大脚的花了。
后来不给,季安宁就大吵大闹,顾长华没办法少给她一些,想着反正也没孩子,就任由季安宁花了。
他皱着眉头看向季安宁,只看她拿着纸笔,眉眼认真的算着账,前些天做生意挣的钱也都还在。
顾长华默了几秒,想来季安宁这次是打算认真的和他过日子了。
“你也不用太扣着自己。”顾长华走近:“等回了部队,也能省下不少。”
季安宁算了算账,发现这几天收获不少,前前后后,累积下来,也快五十了。
她乐呵呵的点头:“我知道。”
他们小两口也没一直待在二楼,等季安宁吃过早饭,方玉枝就找上门了。
方玉枝一向嘴会说,她热络给顾爸顾妈拜了年,金秀梅便笑吟吟的让季安宁带方玉枝上楼说话。
“不用金姨,我找安宁正好出去有点事。”方玉枝露出两颗小虎牙,把从家来提来的几块糕点放在桌子上,就拖着季安宁出去了。
到了街上,方玉枝显然是高兴的,朝着季安宁一通挤眉弄眼。
“安宁,这次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咋了,神神叨叨的,有啥好事?”季安宁瞧方玉枝笑成这样,她眨了眨眼:“给我揽生意了?”
“聪明!”方玉枝立即点头:“昨儿走亲戚,我一伯伯看了你写的对子,那夸赞的好啊,他早说想买一幅挂字挂在他那小书店里,这不是瞧了你的字,就向我打听了。”
季安宁先惊后喜,和方玉枝两人瞪着眼睛笑。
方玉枝晓得季安宁高兴的说不出话,她只道:“是不是得好好谢谢我。”
“谢!当然要谢!”季安宁歪了歪脑袋,“不过,我只管写字,这裱字……”
“你可放心吧,我都和我伯伯说了,裱纸他有门路,你字写好就成,安宁,你要现在没事,就随我走一趟,我伯伯的书店就在应城开着呢。”
方玉枝也打心眼里替季安宁高兴,她玩笑的拍着季安宁的肩膀:“你打拿学的这门手艺,认识你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藏得可够深呐。”
季安宁大笑几声,被方玉枝晃的摇着身子:“这叫天机不可泄露。”
第26章 生意送上门(2)
方玉枝伯伯的书店就开在火车站附近的前一道街上。
门面虽然不大,但极为整洁干净。
两条大红对子贴在门上,因为年节,店里并没有什么生意,清静的很。
方玉枝笑盈盈的拉着季安宁进了书店,几步走到柜台前道:“大妈,我大伯呢?在店里呢吧。”
“你大伯在里头整理东西呢,方学齐,玉枝来了。”
魏梅花朝着身后喊了一声,不一会儿,方学齐就从后屋走了出来。
他推了推夹在鼻梁上的眼睛,又看见方玉枝身边的季安宁,他立即笑道:“这位就是玉枝口中的季老板吧。”
方学齐是打算和季安宁买挂字的,方玉枝当时介绍,也是在生意方面上介绍的,所以方学齐没敢瞧不起,眼前这个才不过二十岁的女娃娃。
季安宁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方叔客气了,您就跟着玉枝喊我安宁就成。”
季安宁也是开门见山的提道:“在来的路上,玉枝都和我说了,您是打算要什么样的挂字?挂在哪里?”
方学齐邀了一个请的姿势:“安宁,咱们里面细说,玉枝,去帮忙沏壶茶水来。”
方玉枝也被季安宁这一副处事不惊的态度震惊了,平日里,和她打打闹闹的季安宁,没想到正经起来,还挺有威慑力的。
原本还担心季安宁气场稳不住开小店多年的伯伯,眼下看自家伯伯对季安宁客客气气的,方玉枝放心的应了声,和魏梅花一起准备茶水了。
隔间办公室,方学齐让季安宁落了座,详详细细的把他的想法给季安宁说了一遍。
他想在柜台上方的空墙上挂字,就四个字,紫气东来。
“方叔,这字我是没有问题。”
“你的情况玉枝和我说了,我要的就是字,这裱纸什么的,正好我生意上有个朋友做这一行。”方学齐开口解了季安宁的后顾之忧。
往门面挂着的,自然是要上好的纸笔墨,这点都得季安宁准备,她暗暗在心里将这三样的成本估算了一番。
方学齐也开始和她谈价了。
“不知道安宁你这价钱是怎么算的?一个字多少钱?”方学齐是读书人,他格外欣赏季安宁的字,甚至可以说,他阅览无数,就季安宁的字能入了他的眼。
季安宁也不知道怎么定价,她又不是什么名家,她斟酌片刻:“写了字还要麻烦方叔自己去裱字……我也不多要,一个字两块,您看成不。”
季安宁这要的真不算多,一个字两块,四个字是八块。
在这年代,和学术沾边的东西,没有一样是便宜的,哪怕就是出去随便买一副成品挂字,也得超二十块。
这是她的第一门挂字生意,也算是讨个彩头,四个字对于季安宁来说,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所有这八块她挣得不亏。
“八块?”价格低的让方学齐难以置信,但他做生意的也不可能自己往上提价,当然越低他越高兴,他笑了几声:“那我这是捡了一个大便宜!安宁,就这么定了,这四个字你可得给我好好写。”
方学齐为人爽快,他直接掏出四块:“这你拿上,就当作定金。”
“成,我在两天之内就把字给您送来。”其实季安宁心里是打算一会就去置办东西,然后写完送来,不然明天顾家的那些亲戚来了,她根本走动不开。
“茶水来了!”方玉枝端着茶盘,步伐轻盈的走进来:“伯伯,安宁,来,先喝点茶水。”
方学齐先上手给季安宁端了一杯,随即和方玉枝道:“这笔生意已经定下了。”
方玉枝闻言欢喜的冲着季安宁眨了眨眼:“那更该喝茶了。”
“安宁,你有这手笔,就没想过开个小店?”方学齐试探性的出声问着。
“开店哪有那么容易。”季安宁虚笑一声,她就是想开,也没有那个资金:“等以后再说吧,不急。”
“对对对,你还年轻,未来的路长着呢。”方学齐慎重点头。
定下这单生意,又与方学齐客套了几句,她便和方玉枝离开了。
现在正是正月初二,好多家门面商铺都没开着,方玉枝陪着季安宁跑了好些店铺,才将她需要的东西置办齐全。
一张上好的宣纸,一块砚台。
原先写对子用的都是买的墨汁,墨汁虽用起来方便,可色泽稠度还是比不上研墨。
方玉枝跟在后面,看了个稀里糊涂,满头雾水。
“安宁,你懂得可真多。”方玉枝仔细看着,思来想去,还是问出了声:“不过……你当真只买一张宣纸?为何不多买几张,如果写坏了怎么办?”
“一张足以。”在这方面,季安宁毫不谦虚的笑答。
方玉枝又气又觉得好笑的推了季安宁一把:“你怎么定价的?你可千万别因为我的面子,便宜了我伯伯。”
“是亲侄女吗?”季安宁瞅着她,拿手比划了一个数字。
“八?”方玉枝大叫一声:“八块?!安宁,你这是被我伯伯坑了吧!就是不裱字,你去市场上看看,那些不如你的字画,可都不止自个数。”
方玉枝比划了一个二十。
“我这也没少赚,赚钱哪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得一步一步来。”
季安宁上辈子见过了大风大浪,也经历过人生的低谷,那样她都挺了过来,更别说现在有吃有喝还有生意做的日子了。
她现在不急于求成,生意求稳,口碑也尤为重要,哪怕她日后不以卖字赚钱,也得将这条路打通了。
多一条路总是没错的。
方玉枝含糊的点头答应着:“算了算了,生意上的这些门道我也不懂,你没亏就成,对了,明儿大玉肯定回来了,你这边忙不忙。”
“明儿不行,明儿正好家里忙,大玉肯定也就明儿回一天,我尽量抽空吧。”
方玉枝知道年节这两天都忙,便没多问,就点点头:“行,怎么着肯定也能见上一面。”
到了中午,两人就都各自回家了。
季安宁也正好回家把正经事先办了。
顾家院子里,季安宁刚进门,金秀梅就看见她手里拿着的东西了,眉头微蹙:“安宁,出去买东西了?”
第27章 动粗
季安宁前些日子做生意的账,金秀梅想着这是他们两口子的事情,又是季安宁一人出力,就没去问她挣了多少。
也因着之前季安宁说了要自己攒钱,金秀梅便由她去了,毕竟以后这日子还得他们两人过,可这才没几天,就看季安宁买了乱七八糟的回来。
金秀梅往近走了两步,想知道季安宁在外头乱买了什么,她顺口说了一句:“家里东西齐全着呢。”
季安宁没理会的金秀梅探究的目光,她提着东西一边进门走,不打算与金秀梅细说:“生意上的东西,妈,我先上楼了。”
她迈着脚步,不急不缓的上了楼,金秀梅愣了两秒,生意上的东西?她好像刚刚是看到了纸笔,想到这,金秀梅脸色才变了过来。
但心里还是不爽快,又不是什么大买卖,有什么不能说的,她还懒得问咧。
金秀梅朝着楼口吆喝一声:“一会再忙你的事,下来吃饭。”
季安宁把新置办的东西放好,以及在市集上买的简略刻章,这方答应着下楼吃饭。
饭桌上,顾雪贼眉鼠眼的往季安宁脸上看,心里暗暗藏着主意,好奇季安宁刚刚拿了什么东西上去,但她知道问了也是白搭,还不如自己一会儿上去探个究竟。
心里藏着这么件事情,平时吃饭特别能说的顾雪,这会儿异常的安静。
顾为民喝了一小口酒,和顾长安说:“七一师团的刘师长来电话了,等过几天你去过体能测试。”
顾长安吃了两口饭,当下就放了碗筷。
“爸,我不当兵,大哥已经按照你的路走了,你就别规划我的路了,我不会放弃学医的。”
顾长安现在就读于应城的一所医校,还没有毕业。
原本轻松的氛围,瞬间凝固起来。
顾为民握着的酒杯重重摔在桌子上,脸色铁青,嗓音浑厚,多年军人的沉淀,严肃起来的顾为民,气势汹汹:“放屁!不当兵干嘛,你一个大男人,学什么医!”
顾长华之前和顾长安谈过当兵的事情,也正是有顾长华这个哥哥撑腰,今儿个顾长安才敢反抗。
顾长华放下筷子,“爸,长安都和我说了,学医没啥不好,以后家里有个小灾小病的,都省了去医院。”
金秀梅是被顾为民这出气吓的不轻,生怕顾为民发火动起手来,连忙拦在顾为民身前:“大过年的吵啥,咱长华都已经是军人了,多个医生我看挺好,长安,你给妈好好学,学好一样有出息!”
“你一个娘们懂什么!”顾为民黑着脸,怒目直视着顾长安:“我看你小子是要丢光老子的脸!”
他那些老战友的儿子们,哪个不是当兵的。
远的不说,就季国强,季家四个儿子,各个是军人,他们顾家一共就两儿子,还就顾长华一个从军。
顾为民气的脑瓜子疼。
而顾长安正值热血少年叛逆时期,哪里会顺着顾为民的意思来,他直接挺直腰板放话:“你要不就今天打死我,否则我就不当兵!”
“你个混球!老子今儿就打死你!”顾为民气粗了脖子,脱下鞋就朝着顾长安打去。
季安宁头一遭看到顾为民发火生气,她还来不及动身,自己就已经被顾长华先护在了身后。
“你先上楼去。”顾长华压低声音叮嘱。
顾为民是当过兵的人,哪怕上了年纪,要真动起怒来,顾长华不一定能拦下来。
而顾长安平日看着一句话不说,但是个真汉子,愣是一动不动,毫不反抗的任顾为民打,仿佛就应了他那句话,只要不打死他,他就一定要学医。
好好的一席饭,闹得乱糟糟。
碗筷劈里啪啦摔落在地,金秀梅扯着嗓子大叫,“顾为民!我看你把我们娘几个都打死算了!这个年谁也都甭过了!”
顾雪早被吓哭了。
看着打在顾长安身上鞋印子,她嚎叫,泪眼婆娑的喊:“二哥,二哥,你就别和爸爸作对了,去当兵吧,去当兵吧……”
顾为民是真下了狠手了,但没打几下,就被顾长华制住了胳膊,金秀梅趁着功夫心疼的把将近一米八的顾长安拉走,又气又心疼的骂道:“你这死孩子,你就不会先说个软话,疼不疼,打在你身上,疼在妈心里啊,我的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