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镜子里的少女只是发丝稍显凌乱,脸颊比平时更粉润一些,嘴唇更红一些,眼睛更亮一些,除了她自己,也没人知道她心跳也比平时更快一些,嗯,所以其实没什么,她没必要心虚!
结果刚走出卫生间,王童就从电脑屏幕上抬头看了她一眼,好奇地问:“你和林神做了?”
黎小麦:……
再看她一眼,王童点点头:“那就是还没有,不过看起来也快了。”
黎小麦继续:……
这是室友吗?这是妖怪吧!要不要请个道士来弄死她?!
王童的话一出口,冯佳玉和管冰也都齐刷刷看向她。
黎小麦尴尬到头皮发麻,色厉内荏地喊道:“你胡说!我没有!这怎么可能!”
否定三连也没能取信于那妖怪,妖怪还翻了个白眼:“你这一脸潮红春情荡漾的,跟我正在看的片子里的女主角神态一模一样,否定什么啊?大家都是成年人,理解,理解!”
看看她电脑里正播放着翻墙找到的某种不可言说的资源,男女主角衣着清凉无比,整个屏幕白花花的一片,黎小麦觉得找道士都不行,还得跟扫黄办联系一下!
再看看王童写完线性代数作业的最后一题,往她面前一扔:“要看吗?”
算了,为了不挂科,作业还是要补的,先等几天再联系扫黄办和道士吧!
黎小麦忍辱负重地拿过王童的作业,眼看她又打开一本《西方哲学史》,还开了瓶酸奶,一边喝奶一边看书一边观摩片子里男女主做运动……
尼玛!学霸都是变态!
只有像她这样的学渣才是泥石流中的一汪清泉,呜呜呜,作业好难,别说她一周没听课,就是听了课没有参考答案她也做不出来……
直到熄灯黎小麦才抄完,哦,不,是写完作业,管冰和冯佳玉也都忙完了自己的事。
冯佳玉想起来之前的话题,好奇地问王童:“童童你好犀利啊,你怎么会觉得小麦和林神快……嗯,那个啥了啊?”
卧槽!话题怎么又扯到这上面?被高数虐成蚊香眼的黎小麦火速回神,都不知道该先去掐死冯佳玉还是先堵王童的嘴。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在冯佳玉嘻嘻哈哈笑着躲避黎小麦魔爪的时候,王童已经淡定开口:“太简单了,首先,小麦这么可口,是个男人都会想咬一口,何况是正经男朋友;其次我比较看好林神,那就不是个吃素的,别看他平时对别的女生爱答不理的,那是他没兴趣,被他盯上的肉,就不可能放馊……那人根本不会玩儿虚的,肯定直接上,简而言之,那就是头狼!”
话音刚落,黎小麦已经跳下自己的床,又爬上王童的铺位,一手去堵她的嘴,一手擒她四肢,现场给她演绎了一场经典版的“一力降十会”。
脑子聪明有什么用?眼神犀利有什么用?物理题高数题做得好又有什么用?
多智近妖的王童一身懒肉,四体不勤,全身上下最发达的肌肉就是口条……不管是讲话还是吃东西都用得挺勤的。
当黎小麦不再动口直接动手的情况下,她全无反抗之力,被压在床上揍了一顿,很快就屈服了,嗷嗷叫着求饶:“小麦我错了,我不该瞎说什么大实话!嗷......不是,总之你饶了我吧,你要是饶了我我就给你手把手制定一套防失身指南!”
且!
终于收拾完这个污妖王,黎小麦为了避免自己被气死,拒绝再和她说话,自然也没搭理她的投名状。
只是第二天再见林肯的时候,却总是不由得会想起王童的话。
这男人真的那么凶残吗?好像是的,那她还是多注意点儿吧。
她打架,她学渣,但她知道自己是个好女孩,不能被这大尾巴狼给坑了,因此林肯再提出去他那里补课,她头摇得拨浪鼓一样,坚决不同意!
都不需要王童的防失身指南,她也知道两人最好不要再经常共处一室。
对王童她还能用武力压制,对上林肯……尼玛脑子好身手也好无懈可击的牛逼人设实在太讨厌了!
然而她这边战战兢兢几天,林肯却没事人一样,再见她之后十分规矩,别说动手动脚,连过火的话都没再说一句,搞得黎小麦怀疑那天晚上两人在砂锅居里喝的不是鸡汤,而是白酒,现在酒醒了,也就恢复正常了。
不过既然他肯老实做人,黎小麦也没有被害妄想症,两人便恢复了正常邦交,转眼便到了去实验室的周三。
邢季礼在学校里实验室是用来教学的,每周三固定来讲课答疑,而他真正做研究和实验的地方是在位于天文台的研究中心。
具备科研能力的学生有时候会过去帮忙,其中包括即将博士毕业的马菲菲师姐,她毕业后直接受聘于研究中心,现在准备提前上岗。
林肯也会应邢季礼的请求过去帮忙,但更多的时候他会以学习太忙为理由拒绝,对此老邢恨铁不成钢,但也拿他没办法。
一个学生有天赋有能力是一回事,肯不肯全力付出就是另一回事了,对这个得意弟子邢季礼是又爱又恨,爱他的天赋,恨他不能像自己一样献身科学。
在学校实验室的设备,大都是天文中心淘汰下来的,然而在基础教学中使用完全没问题。
黎小麦以前参观过南省大学的天文学院,南省天高云阔,空气晴朗海拔高,其实很适合观星,黎小麦自己也购置了好几款高端的天文望远镜。
家里顶层的阁楼上,还给她专门辟出了空间放她的宝贝们。
然而不要说她的小阁楼,就算是南省大学圆顶乳白色的实验教学示范中心,也不如邢季礼这边设备高端大气上档次。
而这些竟然是国家天文中心淘汰下来的!
果然科学实验都是销金窟......
林肯看着黎小麦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用膜拜的眼神看着各种先进仪器,听邢季礼指出师兄们论文的问题和实验数据的谬误,再听他们讨论各种课题 ......就好像她能听懂一样!
黎小麦当然听不懂,什么粒子量子暗物质,她都只知道名字,也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和学科内容牵扯进来她就只剩懵逼的份儿了。
不过也没人奢望她懂,唯一的师姐马菲菲,非常热情地教她各种仪器设备的使用方法,维护、调试手段,见她上手很快,一边夸奖她,一边埋汰师兄弟们如何邋遢如何不用心。
“有一次这个光学设备出了问题,怎么调试都不对,最后修理的时候你猜怎么着?”马菲菲一边教黎小麦擦拭,一边义愤填膺地说道。
“怎么回事?”黎小麦非常配合地问。
“那个接口处卡了一只蟑螂!蟑螂你知道吗?他们居然在实验室里养蟑螂!”马菲菲的表情很是抓狂。
吕建平缩了缩脑袋,不过还是辩解道:“谁会养蟑螂啊,那是不小心进来的。”
“不是你们太邋遢,蟑螂又怎么会进来?”马菲菲一凶,吕建平秒怂,抬手作揖求放过。
“不过,还好后来小林来了,洁癖也有洁癖的好处嘛,你瞧,咱们实验室现在多干净,地板上连根头发丝都没有!”马菲菲十分欣慰地道。
黎小麦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说林肯负责打扫这里的卫生?”难道林坏水还有隐藏属性不为她所知,比如家庭妇男什么的,听起来不错啊......
“怎么会!”马菲菲迅速打破她的幻想,带些赞叹地道“要不说林师弟厉害呢。金钱加大棒,把卫生搞好了请吃饭请喝酒游戏氪金一条龙,搞不好就拎到天台揍一顿,再懒的骨头也给他们拆利落了。”
黎小麦嘴角一僵——她也很不喜欢做家务,衣柜里左一团右一团堆满了衣物,床上的东西乱七八糟,她每天都需要刨个坑才能入睡。
再想想林肯整洁干净的书房,还有那一个个按照高矮粗细纹丝不乱排列的卷轴。
鬼使神差地,她脑海里就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林坏水邪佞一笑“把家收拾好or被鞭子抽一顿,你选一个吧!”
妈呀好可怕!
第65章
好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林肯既没有狼化,也没有黑化,黎小麦的大学生活趋于平静。
她人生的主要矛盾,仍然停留在有着当学霸的心,却只具备当学渣的身,捕获一枚学神男友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倒也不是黎小麦笨得不可救药,其实以她现在的程度,进原来的南省大学,甚至是普通重点大学的物理系,不说顶尖, 混个中上游都是没问题的。
但她却偏偏来了A大物理系。
这里几乎集中了全国最聪明的理科天才,林肯那样的变态非人类就不说了, 就算是管冰, 都是黎小麦开挂都望尘莫及的存在。
还有一边看A片一边能写出满分数学作业的王童,英语讲得比母语都流利的冯佳玉——就算冯佳玉想转金融系, 物理成绩一样好过黎小麦。
关键学霸们比你聪明也就罢了,人家还比你努力。
除了王童是个死宅,管冰冯佳玉和黎小麦一样, 都是自习室开门的第一时间进去, 直到晚上教学楼熄灯才会离开, 连开玩笑打趣黎小麦都只会利用睡觉前的那一小会儿时间。
她们宿舍也不是什么特例,这就是整个学院乃至整个学校的生态缩影。
一个学期没结束,院里已经有两名同学离开了。
一个是海外考生,和黎小麦一样属于低分考入的, 转学回了国外,另一个退学回去打算重新参加高考,因为成绩太差转系无望,而物理又实在学不下去。
黎小麦战战兢兢地挣扎在及格线上,怀疑自己如果没有林肯的帮助,可能会比那两位仁兄还早放弃。
饶是如此,她也觉得自己会成为第三个。
邢季礼在西北的时候,和李京辉黎念夫妇俩谈笑风生,表现的像个一根筋的直男,还像个十分随和偶尔脱线的老友,但真正见过他工作时的那一面,你才会明白他为什么被叫做学术大牛,为什么会成为令人高山仰止的存在。
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身体指标据说还有些问题,但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有三百天会从早上七点钟一直工作到夜里十一点,风雨无阻,上一秒钟拔了输液管,下一秒就能精神抖擞去参加学术会议。
和网传的那些奴役手底下学生的导师不同,他不仅会把家里的东西拿给学生吃,经常请客买单,学生只要勤奋努力出成绩,他给的收入也比一般导师给的高。
毕竟到他这个咖位,经费什么的亏谁也不会亏了他。
学生的论文他会一一核实实验数据,林肯和吕建平几人合作了一篇论文,邢季礼从头到尾帮他们改了十遍都不止,那段时间经常能在办公室外听到老邢用他粗噶的嗓子训人,一点小小的谬误,都会被他抓住训得狗血喷头。
就连牛逼如林肯,挨训的时候也最多只敢稍微侧侧脸,躲开邢季礼几乎快喷到脸上的口水,全程像鹌鹑一样,再没有平时的桀骜不驯。
还是马菲菲考虑到邢老头儿的血压,给师母打电话才阻止了喷火暴龙继续肆虐。
但两个星期后,那篇论文被发表在SCI上面,林肯作为第一作者,在整个校园又掀起一波膜拜学神的狂潮,一时风头无两。
整个实验室里唯一没被训过的就是黎小麦,不是她不出错,而是她根本没有资格。
她从来没有过可以递到邢季礼案头的疑问,实验室里食物链最底层的吕建平,都能轻松解答她全部问题,当然,那些问题最后都被林肯拦截了。
林肯花时间辅导她普通物理的力学部分,曾经被邢季礼撞见过一次,老头儿只淡淡地瞥了一眼,道“杀鸡用牛刀,浪费生命!”
并没有鄙视之类的情绪,像是简简单单地阐述事实,可那一瞬间黎小麦几乎无法呼吸。
邢季礼就像杀人于无形的高手,飞花摘叶,轻飘飘一出手就让她遍体鳞伤。
林肯摔了笔在桌上,冷着脸刚要开口,黎小麦面上笑着,手却死死抓住他的,轻轻看了他一眼,十分隐晦,却又十分清晰,那双波光潋滟的大眼睛从来没有表达过那么复杂的情绪,但林肯读懂了,那是在求他,求他保持安静,不要说多余的话,做多余的事。
然而下一秒,邢季礼立刻摆摆手道:“我刚刚没留神,不是故意的,小麦在这里挺好,挺好!有你在,林肯这小子这个月在实验室里待的时间是上个月的两倍,整个屋子干净整洁,大家精神面貌都好了,就冲这个也是值得的,值得的!”
然而就这句求和的话,却又在黎小麦心中补了致命一刀:她这一天天地到底在做什么?清洁工还是吉祥物?
强自忍着向邢季礼笑了笑,眼看着他把话题扯开,又扯向她爸爸的当年,扯林肯接下来的研究方向,劝他走出A大校园,可以去国家天文中心,那里有更为专业和系统的研究课题,也可以去世界最顶尖的天文物理学院深造,邢季礼会给他写推荐信。
末了还从包里摸出一盒小点心,拿给黎小麦,只有她有,连马师姐都没份儿。
黎小麦笑着接了过来,并点头致谢,知道此刻她的身份已经不是这个实验室里的学生,而是邢季礼老友的女儿,得意门生的女朋友。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黎小麦和往常一样勤快地打理着实验室的一切,把点心和大家分吃了,目送邢季礼离开,和马师姐等人开着玩笑,取笑吕建平的新发型,还自嘲自己是虎父犬女——邢季礼早就把她的身世嚷嚷得尽人皆知。
当年的物理学天才、辉石能源集团创始人的女儿,连师兄师姐们都戏称她是壕妹,几乎都不喊她本名,林肯则被称为“壕妹夫”。
从称呼就能看出来这个实验室里谁更受欢迎,反正肯定不是没事就揍人的林坏水。
之前邢季礼那句话好几个人都听见了,大家都有些担心和同情黎小麦,开始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反应,后来看她喜笑晏晏和平时并无二致,便放下了心,等邢老走后就开了吐槽大会,吐槽邢老头儿头发又少了,血压又高了,回去肯定又要挨师母骂了。
只有林肯脸上神色莫名,一直不言不语,等到大家都离开实验室,留下和黎小麦一起整理设备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放在她头顶,轻声道:“想哭就哭吧,强撑着笑不难受吗?”
黎小麦瞪着他,慢慢地眼睛开始发痒,接下来更是有刺痛的感觉,看到林肯那了然的表情之后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夺眶而出,冲走了痛意和痒意,胸中的块垒似乎也迫不及待地要找个出口往外冲,噎得她直打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