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道：“你们把一个小姑娘的骨灰洒在了阴沟里？那小姑娘是你姐姐？”又看向季展鹏：“是你女儿？”
季良一脸心虚，退了一步。
他虽然不喜欢他那个姐姐，却是读过几年书，知道这种事传到学校去的话肯定会被学校所有的人排斥。
但是他爸可没读过书，也根本不在乎。
季展鹏道：“她是我女儿！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能拿我怎么办！”
百年摇头道：“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但像这种事情，我还非管不可！”说着，他抱着手，直盯盯地看着这对父子。
他本就是一个善良的人，不然也不会在上次前女友给他戴了绿帽子分手之后还去接人。
季展鹏撸起袖子：“嘿你这小王八蛋！你看我不替你爸妈教训你！”说着，他就上手。
百年虽然是个活泼的青年，手上却有伤。
而季展鹏虽然游手好闲，手上的力气也不小。
眼见着那青年就要挨打，慕若雯抬手直接握住了打人的手腕。
季展鹏只觉得手腕一痛，立马叫出了声：“痛痛痛！你放开我你这个臭丫头！你把我手扭断了哎哟哟！”
刚刚躲开的百年一看，连忙上前一步：“你……你又救了我！你没事吧？这个农户打人！我这就打电话报警！”说着，他准备掏出手机。
可掏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手机，顿时急得不行：“我手机难不成在上山的时候掉了？”
他并没有注意到季良躲躲闪闪的神色。
因为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虽然看不惯季展鹏的行为，却也维护整个村子里的人。
于是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男人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捉着季展鹏干什么？”
百年指着被抓住手腕嗷嗷直叫的季展鹏：“这人看我受伤想来打我！还好这小姑娘帮了我一把，不然我现在就不会站着和你们说话了！而是躺着！”
中年男人看了这几个人一眼。
一共三个人，两个都是弱女子，唯一一个男的手上还绑着绷带，不知道是不是断了手臂。
他看向季展鹏：“怎么回事？小姑娘，你先把他放开，我们有话好好说。”
周围的村民听到后也赞同道：“对啊，小姑娘你先把人放开，别弄出事了！”
半晌，慕若雯手一扔，季展鹏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捂着手疼得死去活来，感觉就像是手断了一样。
中年男人看了看，道：“又没骨折，你叫什么？快起来说说怎么回事！”
季展鹏那是有痛说不清啊，这手上就好像被碾碎了一样，偏偏又能动又没红，也不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劲。
就连季良也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亲。
他对自己的父亲再清除不过了，惯会耍赖，这次肯定也是。
季展鹏气得不行，夸大其词交代：“这个野丫头可不得了！不分青红皂白打我儿子！我就上来理论一下谁知道又跑出来一个野小子！那野小子嘴里胡说八道！我这才想吓唬吓唬他！谁知道这野丫头二话不说就来打我！真是好恶毒的心肠！”
中年男人一听，半信半疑。
百年怒道：“说到恶毒！你和你儿子才是最恶毒！”
季展鹏挺着胸，出口唾沫：“你这个野小子胡说什么！还想搬弄是非不成！？”
百年皱着眉头：“我是听说你家把自家亲生女儿的骨灰洒进了阴沟河里！这小子还说自家逝去姐姐的坏话这才被我们逮个正着！”
中年男人问道：“什么坏话？”
百年面色通红，似乎觉得难以出口。
倒是一旁之前和季良争辩的青年开口道：“他说自己的姐姐不检点，还……还污蔑说季薇乱勾引人……”
刚刚一起围观的七嘴八舌说了个透，村民们这才脸色大变。
“季良啊，唉怎么说你啊，你姐姐固然再不好，但死者为大，你也不该说些有的没的啊。”中年男人不好直接甩季展鹏的面子，只好指着季良教训。
季良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指指点点，这其中还有多少长辈。
他一下子恼怒成羞，道：“难不成我说错了不成？不是你们平时嚼舌根说我妈水性杨花！生出的女儿也是水性杨花的吗！怎么现在又不许人说出来了！？又不是我编的！我只是听你们说而已！我还错了不成！”
被他指点的其中一个妇女插着腰道：“哎呀你这个小子！胡说什么呢！她怎么说都是你姐！现在人死了你能说吗！？你可以说吗？”
季良可不管是不是他姐，他只觉得自己委屈极了，“人死了不能说！人活着就能说啊？那你倒是说说季薇勾引隔壁张老头的话是不是你说的！”
中年男人一看越来越不像话，喝止道：“吵什么吵！现在说正事！”
妇女被一凶，怂了起来。
季良洋洋得意，只觉得自己戳中了她的软肋，继续道：“你们现在觉得我姐不在了，可怜她同情她，人家活着的时候也不见你们帮着一点啊？”
中年男人瞪他一眼，对季展鹏道：“你儿子都胡说八道什么！你平常管教管教！”
季展鹏摊手：“你说得倒是轻松。没钱啊，管教人不要钱吗？”
中年男人：“……”
慕若雯见他们快要争吵完了，把季薇拉着，走了过来：“那我们说个正事吧，我刚刚听说，你是鱼河村的村长？”
她看向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点点头：“是的，你是谁？为什么会来鱼河村？来鱼河村是因为什么？”
慕若雯坦言道：“我是季薇的朋友。”
“季薇的朋友？”
“季薇这种人也有朋友吗？”
中年男人也有些恍惚：“你……”
慕若雯道：“我原本是想来上个坟，谁知道却得到一个消息，她的骨灰被洒在了阴沟里。我想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让她的生父把她的骨灰如此作践。甚至你们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对此不闻不问？”
中年男人道：“这是我们村子里的事，季展鹏也因为这事被我教育了，你还是从哪里来，就从哪里回去吧。”
听到这话，季展鹏可不干，他现在手还疼着呢。
只听他道：“不行！”
中年男人喝他：“为什么不行！？你还觉得不够丢脸吗！还想闹到什么时候！你要把这件事搞得人尽皆知！让我们鱼河村都因为你家的事蒙羞吗！”
就连季良也因为心虚拉着父亲的手：“爸，这事就算了吧，村长都这么说了。”
季展鹏咬咬牙，指着慕若雯：“她……她打了我！先赔钱！再离开！”
中年男人真是气得头疼，“你是分不清大事和小事吗？你手都没受伤你瞎叫唤什么呢！”
慕若雯笑了一下：“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人死后不仅被各种污蔑，骨灰还被如此作践。到了村长你的口中，却成了会被蒙羞的耻辱？这可是一条人命。”
一直不动声色的百年也道：“那姑娘到底做了什么？你们要这么对待她？”
他只觉得可怕，这个地方可怕，这里的人也可怕。
忽然，他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鬼的话，也可怕不到哪里去。因为人心比鬼还可怕！
季展鹏怒道：“她做了什么？你们这些野丫头野小子当然不清楚！她的母亲当初抛夫弃子！还到处给我戴绿帽子！让我受尽嘲笑！最后跟着别人跑了！那我又做错了什么！？”
百年一听是被戴绿帽，顿了一下。
半晌他道：“即便如此，这也不关你女儿的事啊，那可是你亲生女儿！”
慕若雯直接打算了他说的话：“你有证据吗？”
季展鹏一下子就懵了：“什么？”
慕若雯道：“证据，季薇母亲出轨的证据，跟着人跑了的证据。这些证据，你有吗？我一路过来打听了很多事，到了结果都是听说、传闻，说得好像自己亲眼见过一样。他们没有证据，作为季薇的生父，你有证据吗？可否拿出来一看！”
第67章
季展鹏根本不怕慕若雯，在他眼里，这个少女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没多大的本领，吃过的饭还没有他吃的盐巴多。
糊弄她起来还不简单。
“小丫头，你还是太年轻了。”季展鹏啧啧摇头，神色轻蔑：“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当初她要不是勾搭隔壁的老光棍，哪来的钱跑出去？如果不是跟着有钱人跑了，她过了苦肯定会再跑回来。”
百年只觉得这些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根本毫无逻辑可言。
可其他村民听了连连点头。
“是啊，梅丽长得好看，又惯会打扮。但她都已经嫁人，还把自己收拾得这么好，说她没有别的心思有人信吗？我看啊，她早就看不起季展鹏，早就做下了打算。也是可怜季良，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这作下的孽，全让他子女受去了！”
“可不是吗？没看见隔壁那老光棍张老头看她的眼神，就是在她离开之后还照顾她女儿，你说他们之间没点关系，有人信吗？”
“证据确凿的事，你们这些小后生就别管了，哪家没点事啊，就这小事闹得天翻地覆，这人还活不活啊！”
“对啊！季展鹏再没出息，但是全村的人就他不爱出去鬼混，年轻的时候也长得好看，就那个梅丽不知道珍惜，我看啊，她在外面肯定不会好过！”
“外面的人哪有我们这里的人淳朴啊，都是经历了花花世界，最是喜欢玩弄人了！要我说啊，那梅丽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季展鹏被这么一夸，挺起胸膛，摆手大方道：“她不识好歹！有人识好歹！”说着，他看向慕若雯：“我看你年纪小，可能被我那没良心的女儿欺骗了，这次我就放过你，你赔我们药钱就可以离开了！”
他以为这次一定能成功，毕竟这少女一看就是还未进入社会的，哪比得像他们这种老油条。
谁知道慕若雯冷笑一声：“说到底，还是没有证据，全凭你们揣测？我可不知道我国哪条法律，可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可以判一个人有罪。”
季良怒道：“你是不是有病啊！大家都这么说了你还不信！她是我妈，我还不清楚吗！你一个外人指指点点什么啊！吵得我一家都不得安宁！”
慕若雯勾起唇角：“那你妈可真可怜。”
季良皱着眉头：“你什么意思？”
慕若雯道：“生下了你。”
“你！！”
眼见着季良要上手，百年下意识去护住慕若雯，差点都忘了自己的手臂还受着伤。
还好有人比他反应更快。
是季薇。
全程她一句话没有说话，面色冷得像一个死人一样，直接把她以前不敢动不敢说的弟弟重重地扔了过去，冷声道：“谁敢碰她！”
那架势，好像谁敢上前一步，她就会杀人一样。
明明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刚成年的少女，愣是把这群大老爷们吓了一条，连带着炽热的天气都感受不到，阴森森地一片。
百年摸了摸胳膊，嘀咕道：“这天气怎么说降就降？”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刺眼的阳光，呼吸冷吸一口气。
他连忙对慕若雯轻声道：“恩人，我看我们还是离开吧，这地方我老觉得不对劲。”
也许是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了，所以近日他对这些事非常的敏感。
谁知道慕若雯摇摇头，她一步一步向村长走去，道：“那姓张的人在吗？”
中年男人，也就是村长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喉咙一哽，便说出了实话：“在……我这就去让人叫他。”
很快，一个青年带着一个半白的老人过来，他看起来六七十岁，撑着拐杖，但是一步一步却是很稳。
他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发生了什么事，问道：“村长叫我来什么事？”他的声音带着老态与沧桑，很符合一个老人的声音。
季展鹏看见他脸色就难看，似乎想起了被戴绿帽子的屈辱。
村长这才把事情解释了一下。
张老头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事，叹了一口气，看着慕若雯一眼，又看了一眼季良。
半晌，他道：“我都是一只脚踏入棺材的人了，我以为这事我会带进棺材里，没想到却会闹得这么大。”
季薇捏了捏手心，好像很紧张。
慕若雯道：“张爷爷，当年季薇的母亲受了很多不知道真假的闲话，导致她的女儿死后骨灰不能归家。我想麻烦你能否说出你知道的缘由。”
张老头恍惚了一下，似乎在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
“我原本不是鱼河村的人，这个想必比我年长的人都知道。”
此话一落，很多村民点了点头，年轻的也听说过。更年轻的虽然没听说过，但是看自家长辈都认同了，也觉得本该如此。
张老头继续道：“我曾经有个妻子，她身体不好，不能孕育，这个村长你是知道的。”
村长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老张当初来我们村子的时候，他的妻子……逝去了有些年头，再加上他原本的村庄离这里不远，所以就听说了一些。”
一些更为年长的老人也点点头：“这个我好像也记得，不过时间都过去了几十年了，也有些模模糊糊了，要不是老张说出来，我差点都记不起了。”
“是的是的，我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也听过了一些，不会有错的。”
张老头继续道：“四十年前，我妻子捡回了一个孩子，那孩子皱巴巴的，是一个被丢弃的女孩。”
村长道：“那孩子不是在三四岁的时候就早死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