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母亲说的是,儿媳谨记母亲教诲。”秦氏正襟危坐,丝毫不敢懈怠。
昨日她就猜到穆氏醒过来,肯定会找她说昨日之事,“阮家丫头的确是个好的,是儿媳见过的世面太少,不相信她会医术,如若不然,也不会因为害怕母亲加重病情,而一再不让她给母亲治病。”
秦氏认错的态度很好,一脸的任凭发落。但是说的话,却是处处都在替自己辩解。
穆氏自然晓得她话里的意思,却还是道:“我知道你也是担心我,但到底是伤了那丫头的心。虽然她嘴上不说,只怕心里难过得紧,这才说出昨日那番以命作保的话。你是长辈,又是个通透的,不如大度一些,趁着今日当着我的面向她道声不是吧。”
要她向阮瑜道不是?秦氏的脸色变了变,她再如何说也是个长辈,这脸未免有点拉的太下来了。若是叫下人们知道了,她这宋家主母的面子该往哪里搁?
但穆氏都发话了,秦氏只能应下了。别看明面上穆氏年纪大了不管家了,实际上府中稍微有点大事,还是得由穆氏打理,秦氏也一向听穆氏的。
“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秦氏说道。
穆氏看她一眼,淡声道:“难为你了。”
阮瑜很快被婢女领了进来,朝穆氏和秦氏福了个身子,接着便给穆氏请脉,见她身上的红疹全部都消下去了,这才松了口气:“祖母,你身上的疹子倒是好了,只不过饮食方面还需要忌口,切记不能吃辣的。”
“菜里不放辣子有什么好吃的,祖母的好阿瑜,要不然就吃一点点辣子好不好?你不是说祖母身上的疹子都褪下去了?应该不打紧了。”穆氏像是孩子般对着阮瑜撒娇,之前为了配合治疗肺气虚,她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吃辣子了。
如今好不容易盼到治好了,身上又生了疹子,还是不能吃辣子,真真是折磨人。
阮瑜忍不住笑了,却丝毫不退步:“那可不成,寻医问药切记要谨听医嘱,你若是不听我的,只怕你刚褪下去的疹子明日又要复发了,那疹子又痒又疼,瞧瞧祖母你还受不受得住。”
穆氏倒吸了一口气,只能妥协了:“罢了罢了,那我还是听阿瑜的话吧,免得以后吃苦。”
阮瑜嘴角抿起,微微上扬:“这就是了,刚好我会几个扬州的特色菜,这几日祖母的饮食便由我负责吧。”
那厢阮瑜跟穆氏说的兴起,二人十分的亲近,看起来倒像是亲祖母与亲孙女。秦氏看在眼中,心思难辨。
待她们的话说的告一段落了,秦氏这才主动说道:“阮丫头,昨日之事伯母也是太害怕了,才多次阻止你给老夫人治病。伯母思来想去,心中总记挂着此事,就怕你我只见生出嫌隙,所以今日特地来向你赔个不是。你可能原谅伯母昨日所为?”
秦氏也是个会说话的,且不说心里怎么想的,总是要将面子工程做好。
阮瑜身为晚辈,哪里能经得起秦氏这样,赶紧接过秦氏递过来的茶水,将自己那杯放低一些,以示自己晚辈的身份,诚惶诚恐:“伯母严重了,昨日阿瑜只顾着给祖母治病了,至于发生了什么倒是记不太清了。从前我跟我母亲也绊过嘴,但第二日便什么都记不住了,母亲总和我说,亲人之间哪有隔夜的仇啊,伯母,你说呢?”
一番言语,几人都笑了。
穆氏拉着阮瑜的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手背。阮瑜的话算是说进了她的心坎里,她对这个未来的孙媳妇更加满意了。
从穆氏院中出来,秦氏脸色有些难看。尽管阮瑜有自知之明,并没有真的给她难堪,可秦氏一想到自己作为宋府主母,竟然给一个家破人亡,来投奔他们家的孤女道不是,心里就烦闷的紧。
徐嬷嬷看在眼中,劝道:“夫人,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便说。”秦氏看了一眼徐嬷嬷,点头道。徐嬷嬷是当初她出嫁时,从娘家带来的教养嬷嬷,是秦氏的心腹。
“想来夫人也看出来了,老夫人很是疼惜阮小姐,就连咱们一直以为不喜欢阮小姐的少爷,也对阮小姐属意。既是如此,那阮小姐嫁进来只是早晚的事情。那么夫人还不如尝试着去接受阮小姐,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亲人,夫人觉得呢?”徐嬷嬷说道。
她在帮阮瑜说话,也算是承了上回阮瑜手下留情的情意。
秦氏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一想到阮瑜不过一介孤女,娶她进门根本帮不了宋家任何,就觉得亏的紧。
但能在府中做主的人向来不是她,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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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河惦记着上回不小心踩了兰花的事情,今日得了空就出来了,准备挑一盆一模一样的兰花回去,来场狸猫换太子。
“快快,你赶紧给我找盆墨兰,我有急用。”宋河来到孟氏花坊,见孟子源果然在铺子里,进来便说道。
孟子源正在整理账目,他平日里虽然跟着宋河溜猫逗狗,但在做生意这方面,还是继承了他父亲的优良基因,算账什么的信手拈来。
孟家的生意做得很大,清河县有一小半的铺子都是孟家开的,什么胭脂铺、珠宝斋、衣裳铺,花坊……总之,能开的铺子全都开了一遍。
按孟子源的话说则是,女人的钱那么好赚,他当然得多开几个铺子,把她们荷包里的银子赚光光啦。这也是孟子源被称为‘狐朋’的原因。
孟子源本来埋头算账,这个月又赚了不少的银子,耳朵里好像已经听到了银子哗啦啦的声音,冷不丁被宋河的突然出现吓了一大跳,抚着胸口道:“你当墨兰那种极品是大白菜不成?随随便便就让我拿出来,很贵的好不好!”
宋河翻了个白眼,拿出张银票扔在孟子源的脸上,两人认识这么多年了,他自然知道孟子源是什么德性:“看看够不够,不够我再给,总之我需要一盆墨兰。”
拿到了银票,孟子源立马变得狗腿起来,笑嘻嘻的给宋河捏肩捶背:“好嘞,宋大爷,小的马上就去给你拿来。”
宋河嗤了一声:“财迷心窍,钻钱眼里了。”
墨兰是十分贵重的兰花品种,很不好找,巧的是前阵子花坊才进了几盆过来,还未卖出去。
孟子源进去之后很快就捧着一盆花开的正当时的墨兰出来了,清冷娇艳,十分美丽。宋河一下子便想到了阮瑜,他觉得阮瑜的气质跟兰花很相似,都十分的恬淡,还带着分傲气。
“拿着,我可是给你挑了盆开的最好的。”孟子源有些心痛的说道。
谁知道宋河却把墨兰还了回去,甚至有些嫌弃地说道:“我要的不是这株,算了,我自己进去找吧。”
宋河回想着阮瑜那盆墨兰的样子,一朵花被他踩的少了几片花瓣,另一朵则含苞待放。
原本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让他给找到盆差不多的。他细细观察了一下,觉得倒是可以跟阮瑜的那盆一较高下,当下便将那盆墨兰抱了起来:“就这盆了。”
他转身就走,却没见到孟子源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花开的好的不要,非要这株被不小心弄掉了几瓣花瓣的……”
回去的路上,途径一家卖风筝的铺子,宋河想了想,又买了一个风筝。
一手抱着兰花,一手拿着风筝,宋河心里想着,这下他跟阮瑜可算是扯平了,否则他一想到自己不但毁了她的兰花,还弄丢了她的风筝,心里头就怪怪的。
总觉得欠了她什么似的。
嗯,他将上回在老夫人房中,忍不住想要帮阮瑜看作是,自己觉得欠了她的,所以才会出手的。否则他才懒得管她那些事情呢,她那人不知好歹,他压根不想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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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那盆兰花已经被放到了高一些的地方,应该是为了避免被人再次踩到。但因为受到宋河上次的□□,如今已经有些枯萎。
宋河趁没人注意,将手里的那盆兰花换了上去,把那盆有些枯萎了的兰花拿走,藏了起来。
屋内,阿襄正在替阮瑜擦药。阮瑜的衣裳褪到腰间,露出她纤细洁白的胳膊,胳膊上有一处地方却又青又紫,看起来就特别的疼。
“小姐,若是疼你就说出来。”阿襄看着这触目惊心的伤痕,心里难过得紧。
小姐自小被娇养,她那般柔弱,大家跟她说话大声一点都怕吓到她。在阮府的时候,小姐一直都被细心对待着,可是如今却被一个下人给伤成这样……
若是老爷和夫人看到了,该有多伤心啊。
阿襄的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阮瑜。冰凉的药膏擦上去,阮瑜觉得很舒服。刚开始的时候是挺疼的,但是过了一夜之后就没那么疼了。
之所以看起来又青又紫的,不过是她的肌肤太过娇嫩,一有痕迹就十分明显罢了,不过是看起来吓人。
她见阿襄这样,笑道:“行啦,没那么严重,这才多大点事,就要哭鼻子不成?”
她这样一说,阿襄就更加难过了,明明都伤成这样了,小姐还说没多大点事。
门口传来宋河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喂,阮瑜,你在不在?在就赶紧开门,否则我直接推门进来了。”
想起他的为人,倒真是个能做出闯女子闺房的,阮瑜心中一惊,赶紧将衣裳穿好,让阿襄将门打开了。
宋河进来的时候,阮瑜已经整理好了,只不过心理作祟,面色有些红扑扑的,看起来十分的可口。她抬眸去看宋河,却见他手里拿着一个很大很长,看起来黑乎乎的东西,有些诧异:“宋公子,你手里拿的是……?”
“你说这个?”宋河扬了扬手里黑乎乎的东西,递了过来,“上回我不是弄丢了你们一个风筝?今天正好路过风筝店,就买了一个还给你了。”
阮瑜眨眨眼睛,愣是没看出来他手里黑色的那一坨是风筝:“你是说……这是风筝?”
“唔,蜈蚣风筝,那铺子里最大的风筝了。我想着么,这蜈蚣风筝放起来又大又威风,蜈蚣又能入药,你既然是个大夫,肯定十分喜欢这玩意儿。”宋河煞有其事地说道。
阮瑜:“……”
阿襄:“……”
好有道理,她们竟然无言以对呢。
将风筝还了,宋河便要告辞。阮瑜起身叫住了他,行至他的身旁,朝他福了个身子,真挚道:“宋公子,昨日的事情真是多亏了你,阮瑜无以为报,只能道一句‘多谢’了。”
宋河此人浑事做得多了,大多时候都是被训斥的,冷不丁听到阮瑜这声感谢,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他不自在的抠抠后脑勺,随后大手一挥混不在意地说道:“谢什么,你们扬州人可真矫情。”
说完之后,他便落荒而逃了。
直到回到了自己房里,也没弄明白自己大大方方的,逃什么逃。他,清河县的扛把子耶,竟然被阮瑜的一句‘谢谢’给弄得不好意思了,啧,有点点丢人。
宋河走后,阿襄拿着那又黑又长的武功风筝端详,脸上止不住的嫌弃:“小姐,这宋公子什么品味啊……送什么样式的不好,偏偏送条蜈蚣……”
阮瑜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觉得宋河脑回路当真清奇。什么叫她是大夫,所以就会喜欢这种又黑又丑的玩意儿……简直胡说八道……
她、她一点儿也不喜欢!
“你把这东西藏起来吧,看起来挺吓人的……”阮瑜说道,看到这风筝,她再也没了去放风筝的欲。望。
阿襄将风筝藏到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眼不见为净。做好了这一切之后,便准备出去给墨兰浇水,刚走出去没多久就惊呼道:“小姐,你快来瞧瞧,这墨兰竟然起死回生了!”
阮瑜听到声音,便出去看了。果然发现今早已经有些枯萎的墨兰,此时已经活了过来,看起来生机勃勃的,就连那个小小的花苞,也有了绽放的意思。
“小姐,肯定是少爷在天有灵,才让墨兰活过来的。”阿襄激动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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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氏的肺气虚虽然已经治的差不多了,但身子亏损了还得慢慢调养才行。阮瑜给穆氏拟了药膳方子,这几日来变着法子给穆氏做药膳,既能调养身子,味道也不错。
再配着她做的几道扬州名菜,穆氏倒是十分爱吃,才几日的工夫,脸上竟然长了一圈肉出来,面色也十分红润有光泽,睡觉也安稳,再也没有起夜、难眠的症状。
阮瑜这样能干,穆氏更是将她疼到了骨子里去。
“彩屏,药膳正在厨房里熬着,再过一刻钟就可以拿去给老夫人吃了,你待会儿记得去拿。”阿襄对着老夫人房中伺候的彩屏说道,“我家小姐今日身子不大舒坦,就先回房歇下了。”
彩屏笑着应了一声:“好嘞,阿襄妹妹,我记下了。你可千万伺候好了阮小姐,否则老夫人该心疼了。”
下人们都知道老夫人有多宠爱阮瑜,笑着打趣。
与此同时,宋河刚从外面回来,他原本跟孟子源约好了去天香楼吃酒,可那厮竟然爽约。他一人吃酒又没意思,只能折返回来了,到了这时候肚子有些饿了,便直接去了厨房,准备找些吃的。
刚到了厨房,又闻到了一股子香味。他吸吸鼻子,顺着香味找到了源头。发现香味竟来自一个小罐子,他揭开盖子一看,瞧见里面有些黑乎乎的,看起来不像是什么能吃的东西。
可是这香味实在是勾人的紧,他拿起小勺子舀了一些,想要试试味道如何。
原本已经做出了难吃的准备,毕竟这卖相实在难看。可谁知舌尖一碰到,竟然好吃的紧,他又吃了一大口,觉得味道清甜,软糯,十分的可口。
“谁做的啊,竟然这么好吃……”宋河嘟囔了一声,见四处没人,便把罐子里的东西全都吃干抹净了。吃了个肚饱,还满足的拍了拍肚子,“舒坦,就是有股子药味……”
唔,下回他得问问是谁做的,难道他们府上新换了厨子?
等彩屏来拿药膳的时候,找遍了整个厨房,也没找到,只看到个空罐子。她的脸色一下拉了下来:“谁、谁把老夫人的药膳给吃了……”
老夫人正等着吃呢,少一次都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