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香软玉——林阿律
时间:2019-11-24 09:29:19

  宋河观察入微,瞧见了她红着眼睛的模样,心里堵了一下,有些烦躁起来。
  他祖母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道她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吗?还偏要说这些话提起伤心事。
  宋河最讨厌看女人哭,要不他怎么那么烦娇弱小姑娘呢?
  穆氏询问了阮瑜一些在扬州时的事情,得知她一个孤女一人打理那么多的事情,想想就心疼。
  她将糕点推过去一些,说道:“不好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往后你便在这儿安心住下,只当是自己家一般。来,吃块芙蓉糕,你小时候最爱吃了。”
  穆氏跟阮瑜的祖母是闺中好友,两人的孩子又是同窗,交情足够深厚。如若不然,也不会定下娃娃亲。
  “谢谢老夫人。”阮瑜乖巧地接过芙蓉糕,吃了一小口。
  她仪态优美,就连吃东西的时候看起来都那样的赏心悦目。穆氏越看越欢喜,觉得她跟宋河真是郎才女貌……额,郎貌女貌?
  反正越看越相配就是了。
  “叫什么老夫人,往后就唤我祖母吧。”穆氏笑着说道,“你跟河儿从小便定了娃娃亲,若不是你家中突然遭难,只怕如今都已经成婚了。等你现下过了丧期,就把你们的婚事给办了,咱们宋家也好好热闹热闹。”
  穆氏兀自笑着,却没发现堂屋中的几人,脸色都变了变。
  宋河自不必多说,他被穆氏这句话都快气的冒烟了,谁乐意娶这小鱼谁去娶,反正他不娶!要不是顾忌穆氏的身体,宋河早将内心的话说出来了。
  秦氏脸上端着和善的笑容,心里却是一梗。阮瑜这孩子不论模样还是礼数都是极好的,她一直以来也对这门亲事很满意,可如今阮家遭了难,还跟后宫那位有关系,她心中担忧的很,就怕阮家那事连累了他们宋家。
  这杀头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老夫人喜欢阮瑜这孩子,她也没办法。如今最要紧的就是自己儿子宋河是怎么想的,他若是对阮瑜无意,那纵使十个老夫人也拿他没法子。
  阮瑜的面色白了白,想起之前宋河威胁她的话,知道这只是穆氏一个人的意思,宋河压根不想娶她。
  她想要识相一点,寻个由头把这门亲事推了,还在踌躇着该如何开口,就听秦氏笑道:“母亲,阮家丫头赶了这么久的路,肯定累了,还是让她先去客房休息吧。”
  “好好好,是我疏忽了,尽拉着你陪我说话,可把你累坏了吧?”穆氏点点头,朝阮瑜道,“祖母已经命人将你的房间打扫好了,就在祖母院子旁边,咱们离得近,你也好多往我这儿走动。”
  阮瑜福了福身子,低头道:“谢谢祖母。”
  快要走的时候,又听穆氏对宋河说道:“瑜丫头才来这儿,明天你待她四处逛逛,你不是整日在外头耍吗?总该知道哪里好玩。”
  宋河侧过脸去,没有答话。心里却不怀好意的想着,我倒是知道哪里好玩,就怕我真带她去了,会把她吓哭!
  赌场去不去?猎场去不去?
  给她们带路的婢女走后,阿襄才噘着嘴说道:“小姐,我觉得宋家什么都很好,就是那个宋公子不好,他看起来凶巴巴的……”
  阮瑜想起宋河有些凶,看着她时不怀好意的眼神,心里也在打鼓。
  她当然知道宋河不好惹,所以也没准备招惹他。安慰阿襄道:“不要紧,他那个人看着不好惹,但只要我们不去跟他作对,他总不能平白无故来欺负我们,那不是大丈夫所为……”
  说完了,她又有些忐忑,宋河那人看起来也不太像大丈夫。
  客房收拾的很舒服,一切该有的东西都有,将行李收拾妥当之后,阿襄便去外间睡下了。
  阮瑜将灵位摆好,喃喃道:“父亲、母亲、兄长,阿瑜安全抵达蜀中了,一切都很好……你们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阿瑜将害你们的凶手查出来,还你们一个清白。”
  阮瑜已经很久没睡的这么安稳了,她在扬州的那段日子,每到了夜里就忍不住哭,哭的眼睛肿成了核桃。
  后来时间久了不哭了,便从扬州上路来蜀中,可是一路上都心惊胆战,有一次差点遇上了马贼,还好两人机灵,虎口脱险了。
  之后便改走了水路,一路到了蜀中。
  主仆两个一直睡到了晚膳的时候才醒,跟着引路的婢女去了用饭的厅室。宋山重也回来了,坐在主位上,看到阮瑜后跟她寒暄了几句。
  宋山重是个看起来十分正派的人,这让阮瑜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父亲也是一个清廉的官。为此她曾感到骄傲,为官者,应当以百姓为紧要,而非利益。
  用过饭之后,阮瑜去拜见了穆氏、秦氏和宋山重,她从扬州给他们带了礼物,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儿,但他们收下了却十分高兴,直说阮瑜有心了。
  既然大家都有礼物,宋河自然也不例外。看着手中剩下的锦盒,阿襄有些打退堂鼓:“小姐,要不咱们就不去了吧……”
  阮瑜思来想去之后却摇了摇头,既然礼物都备好了,自然就要送出去。否则若是宋河知道她给每个人都送了礼,却独独落了他,觉得她是故意不把他放在眼里怎么办?
  礼数还是要做到的,哪怕是讨好他呢。
  阮瑜来的时候,宋河正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听到敲门声打开一看,便见阮瑜站在门口,微微垂头的模样美好的像一幅画。
  他打破了这幅画的意境:“找我有什么事啊?别不是将我祖母的话放在心上了吧?她老人家老了,管不着我了,你听她的没用。”
  阮瑜咬住嘴唇,从阿襄手中接过锦盒递过去:“宋公子你想多了,我来找你,只是想送你个礼物而已。这是我从扬州带过来的,虽不值什么钱,却是我的一番心意,多谢宋家收留我。”
  锦盒很精致,宋河猜不出里面是什么,但是他的内心很警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阮瑜特地过来给他送礼,肯定是想获得他的好感,话的末尾又指出自己的悲惨遭遇,也就是博同情。宋河心中一凛,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还会玩这套。
  他没接锦盒,说道:“你这是在拉拢人心吗?你不用跟我玩这种把戏,你心里想的什么我很清楚,不就是想用这个来博得我的好感……”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见眼前的少女面色变了变,有些苍白。
  她咬住下嘴唇收回了他久久不接的锦盒,朝阿襄说道:“阿襄,我们走吧,免得让宋公子多想。”
  阮瑜白嫩的手因为太过于用力,指尖有些泛白。
  她觉得很难堪,因为自己被当成了宋河嘴里的那种人。她只是过意不去,所以才给宋家人准备了礼物而已,难道这也有错?还是说她成了家破人亡的一介孤女之后,做什么都是错的?
  从前,不管她做什么,送什么人礼物,别人从来不会多想,可是自从家中出事之后,她连遇到昔日好友打个招呼,都会被当成有事相求,她觉得可笑。
  更可笑的是,宋河也是这样想。
  眼看着阮瑜转身走了,宋河脑子里阮瑜红着眼眶的模样不停的闪过,他烦躁的砸了一下门框,也不管之前他无聊的分析了,赶紧追了上去。
  他就说女孩子很麻烦了吧,他只是随便说了几句,她就气成这样。
  “不用这么小气吧?开个玩笑而已,没那么严重吧……”宋河看到阮瑜转过身后,微红的眼眶让他放低了声音。
  他怎么觉得自己真的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呢?
  “宋公子还有什么事吗?你追上来,不怕我再使别的什么手段吗?”阮瑜心中憋了气,也不管怕不怕宋河了,语气有些扎人。
  宋河摸摸鼻头,晓得阮瑜是真生气了:“你们扬州人怎么这么爱较儿真?我不过胡诌几句罢了,我祖母都知道我爱说浑话不当回事,偏你要置气。算了算了,我再不敢跟你说笑了,把锦盒给我吧。”
  阮瑜盯着宋河,果然见他脸上十分真诚,虽然透着一丝不耐烦。
  她抿唇道:“你方才不是说你不要吗?”
  宋河张张嘴,他发誓眼前要是个男人他就骂娘了,偏偏是个扬州来的,一吼就要流眼泪的小丫头:“现在我要了还不成吗?怎么?你们扬州人还不许人反悔了?”
  他说的理直气壮,却听阮瑜小声道:“方才你说不要,我给丢了。”
  “丢了?!”宋河的声音拔高一筹,“丢哪儿了?”
  阮瑜指指湖面,宋河一脸‘你真能耐’的表情,“得嘞,小爷我今天还得捞一回湖。”
  只不过他还没下湖,就被阮瑜阻止了。她之前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嘴角微微扬起,从阿襄手里把锦盒递给宋河:“骗你的,在这儿呢。”
  宋河气的想要骂人,却在看到阮瑜的表情之后愣住了。
  她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的弧度别样美丽,微挑的桃花眼中星辰万千。
  他接过锦盒,心里的气也散了一大半。
  宋河:扬州人太小气了哼,说一句就生气气,生了气还得让本少爷去哄,拍桌!
  律律:???男一号,请不要地图炮,你会挨打的我跟你讲!
 
 
第3章 
  阮瑜走后,宋河将锦盒随意丢在了桌上。
  他心想,自己今天会收了这个东西,完全是因为见不得阮瑜哭,他不喜欢女孩子哭鼻子。
  如若不然的话,他才不会收这东西。
  可是锦盒摆放在桌上,总是能将他的目光吸引过去,他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隔了一会儿之后,他终于把锦盒拿过来打开了,他把自己这个行为归咎为好奇心太重。
  锦盒里躺着一根狼毫笔,看得出来是上等的狼毫。
  但宋河的脸色却有些难看,他怎么觉得是阮瑜故意在侮辱人呢?谁都知道他宋小霸王不爱读书写字,阮瑜倒好,偏偏给他送一支笔!
  宋河将锦盒盖起来,一把丢到了抽屉里,眼不见为净了。
  -
  因着白日里午睡过,到了晚上的时候,阮瑜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她睡不着的时候,便将父亲当年的案子在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想,她明知道有漏洞,但是根本没办法查。
  不知道是不是幻听,阮瑜听到了一阵咳嗽声,犹在耳际。她以为是阿襄受了风寒咳嗽,可仔细一听却不是外间传来的。
  好像……是老夫人院子里传来的咳嗽声。
  这一声一声的,咳的很厉害,阮瑜听起来都有些心惊,老人家这会儿肯定很难受。
  她睡不着觉,干脆披了件衣服从床上起来,走到外间的时候发现阿襄已经睡得很沉了,她轻手轻脚的出了门,没有叫醒阿襄。
  站在回廊下,果然看到老夫人房间里的灯被打开了,在这满园黑暗当中,如同一盏指明灯。阮瑜去了老夫人的院子,扣了扣门,听到里头传来李嬷嬷的声音:“谁啊?”
  阮瑜软糯糯的声音答道:“嬷嬷,是我,阮瑜。”
  “咳咳咳……咳咳……瑜……瑜丫头怎么来了,快去把门……打开咳咳。”穆氏说话的时候咳的更加厉害,脸都憋红了。
  李嬷嬷赶紧把门打开,引了阮瑜进来。
  阮瑜扶住穆氏,脸上满是担忧,穆氏笑笑:“吵到你了吧?咳咳……”
  阮瑜摇摇头,如实说道:“白日里睡多了,到了晚上便睡不着了,听到祖母咳得难受,便过来看看。祖母这咳疾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穆氏话说不利索,便由李嬷嬷说道:“老夫人这咳疾也有一阵子了,来来回回叫了好几个大夫看过病,药也吃了不少,却总不见好。可是前些日子也没见老夫人咳得这么厉害,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竟然这么严重。”
  阮瑜大概能猜出为什么,说道:“祖母有咳疾便要少吃刺激的东西,尤其是辣子最好别吃了,否则咳疾好不了。我父亲在世时,曾让我在他后头学过几年医术,祖母,不如让阿瑜给您把把脉吧。”
  阮父的医术不消说,穆氏却没想到阮瑜也懂医术,赶紧伸出手腕让她把脉。
  把过了脉,阮瑜又仔细观察了穆氏的面容,见她面色红润,心中多少有了数,问道:“祖母平时咳嗽完之后喉咙里可会有痰?”
  李嬷嬷赶紧点头:“有痰有痰,原先比较少,自从吃了那些药之后,反而多起来了,每次咳嗽,老夫人都因为喉咙里有痰,总是睡不好。”
  “可以将之前给祖母看病的大夫写的方子给我看看吗?”阮瑜问道。
  李嬷嬷很快把方子拿过来递给她。
  阮瑜看了方子之后,证实了自己内心的想法,“祖母之所以会吃了这么久的药还不见好转,是因为这位大夫开错了药方。”
  “祖母是肺气虚,这上面的方子却是用来治肺阴虚的。肺阳虚少痰或者没痰,主要表现在咳嗽,咽喉肿痛,气闷这三个方面,而肺阴虚则多痰。祖母请来的第一个大夫错诊了脉,开错了方子导致祖母痰多起来,后来再请的大夫自然就以为祖母是肺阴虚,给祖母开的都是治肺阴虚的方子。肺气虚跟肺阴虚听起来差不了多少,但用药却完全不同。祖母明明是肺气虚,却吃了几个月肺阴虚的药,咳的自然越来越严重了。”
  阮瑜说起病症的时候,表情十分的认真。
  李嬷嬷听了她一席话,已经是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真是气煞人也,那庸医怎的这样不用心,竟然给老夫人诊错了脉,白白受这么久的苦楚。”
  李嬷嬷是当初穆氏带过来的陪嫁丫鬟,她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极深。穆氏受苦,她的心里也跟着难受。
  穆氏听了这话,叹了口气,却没李嬷嬷那般生气,反而笑道:“咳咳……感情我这么久的药……咳咳都白吃了……瑜丫头,咳咳那祖母这病,你可能治好?”
  “能。”阮瑜肯定地说道。
  这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要用对了药方子,穆氏这病早该好了。如今因为用错了药,穆氏的身子被折腾的更不好了,但只要能好好治疗,还是能好的。
  “那我这把老骨头,就交到你手上了……咳咳。”穆氏笑看着阮瑜,虽然她年纪小,但穆氏就是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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