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下,宋河板着张脸,有些无语地吐槽:“这才飞多高,这也叫放风筝?”
她们这些娇小姐是不是从来没看到过什么叫做真正的放风筝?她这风筝的高度都还没柳树高。
穆氏忍不住笑了,说道:“既然你能放的更高,怎么不跟瑜丫头一块儿去放?正好也教教她,怎么把风筝放的高一些。”
“我不去,放风筝是女孩子才做的事情。”宋河一口就拒绝了,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穆氏笑了,说道:“谁说只有女孩子才能放风筝了?你小的时候最喜欢跟瑜丫头一块儿放风筝了。”
宋河看看远处沉浸在放风筝的喜悦当中的阮瑜,皱皱眉头,嘟囔道:“祖母,你别无中生有,我怎么不记得了?”
应该说宋河对他小时候的事情都不太记得,听他娘说是因为小的时候落了次水,受了风寒之后就记不清小时候的事情了。
穆氏还想再说句什么,却见阮瑜的春燕风筝被树枝给挂到了,拿不下来。瞧着那主仆两个急得不行,她赶紧道:“瑜丫头的风筝被勾住了,你快过去帮忙把风筝拿下来。”
这回宋河倒是没说什么,起身就去了。
阿襄拉了拉风筝线,见风筝还是下不来,沮丧地说道:“小姐,怎么办啊,风筝拿不下来了,要不然咱们去找宋公子帮帮忙吧?他的身手不是很了得吗?肯定有办法把风筝拿下来的……”
阮瑜抬头看了看树上的风筝,却摇头道:“算了,他那人有些喜怒无常,若是我们冒昧去请他帮忙,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反正今天已经放过风筝了,就算了吧。”
她想起那日宋河对她说的话,还有那日码头上他的威胁,她又不是个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宋河不想娶她?
若是她再主动去找他,万一被他认为自己别有用心,岂不难堪?
干脆算了,就这样吧。
宋河就在她们主仆身后,原本听了阿襄的话,还双手抱胸等着阮瑜来找他帮忙,谁知阮瑜却说了那样一番话。他登时黑了黑脸,说道:“谁喜怒无常了?阮小姐,你可别背后议论人,还无中生有啊。”
阮瑜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背后说人的不是,就让正主给听见了,面色绯红:“你……我……”一时之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宋河扫了她一眼,没几下的工夫就把树上的风筝给拿下来了,大喇喇道:“行了,别你你我我的了,放风筝是不是?我教你。你说你们这些姑娘家家的,放风筝的技术也太菜了吧?放的还没树高就又蹦又跳的说飞起来了。”
“来来来,今天小爷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放风筝。”
趁着风头吹来,宋河将风筝一把放了出去,然后开始放线,接着快速的奔跑。很快,风筝就顺着风势越飞越高。
阮瑜抬头看了看半空中翱翔的风筝,面色有些羞红了。宋河果然没有说错,之前她放的风筝高度跟宋河放的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瞧瞧,这才叫放风筝。”宋河把风筝放的很高,很快就成了草地上飞的最高的风筝,引来许多人展望。他有些得意地看着阮瑜,说道,“放风筝时借了风力之后,就得快速地跑起来才行,你瞧瞧你跑的都没有我走得快,怎么能把风筝给放起来?”
阮瑜咬咬唇没说话,她倒是想跑,可她穿着裙子根本不好跑。
却听到阿襄倒吸一口气,指着空中越飞越远的风筝说道:“风筝断线了……”
第12章
真是乐极生悲,原来是风筝放的太高了,被不知道是什么鸟给啄断了风筝线,彻底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宋河看着手里的线,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老天是不是跟他有仇?他刚得意没多久,就给他整这出,这不是让他下不来台吗?
阿襄有些惋惜:“现在看来风筝放低一点也挺好的,至少不会断线飞走……”
宋河脸色更加不好看了,总觉得阿襄是故意在嘲讽他。他将风筝线圈丢到地上,冷声道:“不就是个风筝么?我赔你就是了,别说一个风筝,就是十个小爷也赔得起!”
阮瑜拉拉阿襄的衣袖,示意她别多话了。柔声道:“阿襄不是这个意思,宋公子你别往心里去,左右不过是个风筝罢了,没了就没了。”
“你真这么想?”宋河看了阮瑜一眼,觉得她有时候也不是那么讨厌,说的话还挺好听的,知道哄人。
阮瑜点点头:“嗯,其实这儿风景这么好,咱们就当是来踏青了,不一定非要放风筝。”
宋河听了这话还算满意,心里的烦躁感顿然无存。但是看了阿襄一眼,还是傲娇的说道:“就算是如此,风筝是我弄丢的,我也该赔你们一个,等着吧。”
阮瑜摸出了宋河的性子,见他执拗,也不再多说了。若是不让他赔,说不定他才生气呢。
阮瑜去请了穆氏一起走走,穆氏却说身子有点乏了,就不去了,让他们自己去。
等到阮瑜和宋河走了之后,才对李嬷嬷说道:“走,咱们这两个老骨头也去散散。”
“老夫人不是说乏了么?”李嬷嬷笑道,她哪里猜不到方才老夫人是故意这样说的,为的就是给两个年轻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穆氏嗔怪地看她一眼:“你还猜不出我什么心思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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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边穿过去就是赛马场,那里经常会举行马赛,不过最近的彩头我都不太瞧得上,好久没参加了。”宋河指着树林的另一头说道,“要不要小爷带你们过去看看?”
说完似是想起什么,又道:“罢了罢了,你这种娇小姐又不会骑马,估计对赛马也不感兴趣,问了也是白问。”
阿襄听了不大高兴,说道:“宋公子小瞧人了不是?我家小姐虽然不会骑马,但大少爷会啊!少爷的骑术可好了,赛马场上场场第一呢,赢遍扬州无敌手!小姐看过的马赛也不少,怎的到了宋公子口中,小姐就成了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娇小姐了?”
听阿襄说起兄长,阮瑜心中有些难过。她想起兄长在马上驰骋时的意气风发,心中遗憾,若是兄长还在该有多好。她抿唇道:“阿襄,你话太多了。”
“本来就是嘛……”阿襄呶呶嘴。
宋河没想到自己处处瞧不起的阮瑜,以前竟然还是个看马赛的常客,有些惊奇,当下来了兴趣,说道:“还有这回事,我倒真没看出来,那正好,咱们去马场逛逛,若是今日的彩头能提起我的兴致,小爷就再比一场。”
几人去了马场,马侍认识宋河,赶紧招待他,问是不是要比一场。
宋河问今日的彩头是什么,马侍说今日只是个小小的热身赛,彩头很小,不过五两银子,助个兴罢了。
宋河自然瞧不上这五两银子,当下便失了兴致。
“宋河?”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谢听跟孟子源一人牵着一匹马过来,诧异道,“你不是说你身子不舒服,今天来不了了?怎么又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宋河的脸色僵了僵,他怎么忘了,今天原本跟这两人约好了来赛马的!现在好了,用身子不舒服的理由爽约了,又被抓包。
他转过身去,正琢磨着用个什么理由解释比较好,却听到另一边阮瑜指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小马驹说道:“这匹马真好看,我能骑一下吗?”
先前谢听和孟子源没有注意到阮瑜,还以为宋河来这儿是找他们的。此时一下子就明白了,两人一人一边勾住宋河的胳膊,笑的十分猥琐:“哎呦呵,不是跟我们说身体不舒服,不能来赛马了?怎么陪小嫂子来马场身体就好了?”
孟子源顺便开始翻旧账:“上回也是,说闹肚子去茅房,结果人跑到城东的医馆抓庸医去了。宋河,我们怎么发现你最近越来越爱哄骗我们兄弟了?”
宋河:“……”
谎言被抓包之后,宋河脸上红了红,反驳道:“我昨晚身体不舒服,今天又好了不成?我自愈能力好你们嫉妒啊?”
他们称阮瑜为‘小嫂子’习惯了,宋河纠正了好几次他们也不改,便也就作罢。却没注意到,另一边阮瑜听到这个称呼,脸蓦的红成了煮熟的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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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瑜会骑马,但骑术并不好,好在那匹小马驹很是乖巧,不用马侍牵绳阮瑜也能骑好。
宋河跟朋友赛了几场马,只不过只是朋友之间的较量,并没有彩头。他们玩的很尽兴,直到日头西斜才回府。
穆氏以身子不太舒服为由先回去了,阮瑜没多想,只当是她年岁大了,今日出来的太久有些乏了,所以才先行回去。却没想到她刚回去不久,就听到老夫人的院中乱成一团,老夫人的病情加重了。
秦氏得知消息,赶紧赶了过来,看着穆氏身上起的一大片红疹,看起来触目惊心。原本已经好了的咳嗽症如今也犯了,咳的穆氏脸红脖子粗的,哪怕有李嬷嬷在顺气,穆氏也有些气喘不匀。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秦氏变了脸色,当下便道,“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吗?今天出门时也好好的,怎么回来了就成了这样?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李嬷嬷给穆氏顺气的手抖个不停,她也实在是吓坏了。
纵然以前穆氏身子不大好,但也从来没这么严重过。尤其是这么多的疹子,一大片一大片的,着实吓人。她颤抖着嗓音答道:“回来时还好好的,也不知怎么的……今日老夫人也没怎么着……”
“我晓得了,肯定是阮瑜给母亲开的药方子有问题!”秦氏忽的想起什么,大叫一声,“来人,快去把阮小姐请过来,我倒要问问她看,究竟给母亲开了个怎样的方子,怎么突然之间人就不好了。”
秦氏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若是穆氏出了什么事,宋山重肯定会责怪她。她心里堵着鼓气儿,觉得都怪穆氏太轻信阮瑜那小丫头了,她都说了,十几岁的小姑娘会治什么病?穆氏还偏偏不信,现在好了,惹出祸端来了吧?
李嬷嬷见秦氏牵扯出阮瑜,忍不住插嘴:“夫人,话也不能这样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没弄清楚,咱们不能随便把责任往阮小姐身上推。老夫人吃了阮小姐开的方子,身子日渐好转是咱们有目共睹的。”
穆氏张张嘴,想要说话,却觉得喉咙里堵得很,竟然昏死了过去。
一时之间屋子里更乱了,婢女们都吓得失声。
秦氏也不管李嬷嬷有多被穆氏看重了,呵斥道:“那你倒是给我说清楚,母亲因何如此?如果不是阮瑜开的方子出了问题,母亲怎么会无缘无故就这样?”
李嬷嬷见穆氏昏过去了,吓得六神无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13章
阮瑜谴阿襄去打听出了什么事,不过半刻钟阿襄就回来了,面色惨白的很,牙齿打着哆嗦:“小……小姐,不好了,不好了,老夫人昏死过去了!我还听说夫人说是小姐给老夫人开的药方子出了问题,才会导致老夫人这样的,小姐……咱们可怎么办啊?”
阿襄吓坏了,若真是小姐的方子出问题了,宋家人该如何对她们?恐怕不会是将她们赶走那么简单吧?
老夫人昏死过去了?!
阮瑜面色刷的惨白,但是她对自己的医术十分有信心,这么久以来药也是她亲自煎的,她可以保证绝对没有问题。
至于老夫人是为何昏死,还得她去看了才知道。
“阿襄,你别着急,待我去看了祖母之后再说。”阮瑜抬脚往外走,却被阿襄拉住了衣角。
阿襄咬唇说道:“小姐,现在宋夫人认定了是你开的药方出了问题,肯定饶不了我们,要不然……要不然我们趁乱逃走吧呜呜呜……”
阿襄是被吓破胆了,她犹记当初官兵们来阮府抄家时,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十分粗暴。如今好不容易在宋家安顿下来,可又出了这事,她害怕那样的遭遇又经历一次。
“阿襄,我开的药方我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你信我,老夫人会昏死过去,肯定是别的原因。你若是害怕,就在这儿等我,我一个人过去瞧瞧,你放心,肯定会没事的。”阮瑜拉住阿襄的手,柔声道。
“小姐……”阿襄踌躇着拉了阮瑜一下,到底没敢跟着过去。
阮瑜刚出了院门,就碰上了秦氏身边的徐嬷嬷。徐嬷嬷同秦氏一般认定了穆氏出事全赖阮瑜,对她自然没有好脸色,冷着一张脸将她的胳膊拽过来,沉声道:“阮小姐,老夫人就是吃了你开的方子,如今人已经不大好了。你还在这儿做什么?该不会是想趁乱逃走吧?老奴可警告你,若是老夫人出了什么事,你也休想逃。”
徐嬷嬷的力气很大,拽住阮瑜胳膊的那只手像铁钳,阮瑜吃痛,眉头紧皱。
可是她咬紧下唇,愣是没叫出声来:“徐嬷嬷,我正准备去看望祖母,并非要逃。我开的方子我心里有数,祖母决不会是吃了我开的药方而出事的,具体是如何,还得我去看了才知晓。还请徐嬷嬷松开我,莫要再耽搁。”
徐嬷嬷注视着阮瑜,对于她的临危不惧有些吃惊。毕竟阮瑜生的柔弱无骨,看起来就是那种娇滴滴经不住事的,可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她非但没有哭哭啼啼,反而这般冷静,倒是叫人高看一看。
可纵使这样又如何,他们阮家终究不是从前的阮家,夫人心中是不大喜欢阮瑜的。
像徐嬷嬷这种在府中当久了差事的老人,自然懂得看主人眼色行事。秦氏不看重阮瑜,她自然也看低阮瑜一眼。
她冷笑一声,拉扯着阮瑜朝前走:“谁晓得你说的是不是真话?我若不拉着你,保不准你待会儿便逃走了。”
阮瑜心中涌起一股屈辱,可到底是没有发作。她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如今连最疼惜她的老夫人都出了事,无人再庇佑她。
徐嬷嬷粗暴地拉着阮瑜走了几步,下一刻,心窝处便一阵疼痛。她整个人被一脚踹的飞出一米远,重重摔倒在地上。
这动作发生的突然,连同阮瑜在内,都没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明上一刻徐嬷嬷还拉着她走,怎么一下子就被踹飞了……
徐嬷嬷到底上了年纪,经了这么一脚感觉自己骨头都快要散架了。她心中涌起一股暴怒,表情狰狞地骂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