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暑假的第一天, 倪名决和傅明灼一起带着它去兽医院把它给阉了。
注意当然是倪名决出的, 发情期的狗破坏力惊人,而且性格暴躁,阉了省事。
去医院的路上, 傅明灼心疼地抚着盖中盖的背:“中盖, 你别怪我,要怪就怪倪名决, 我可是坚决不同意的。”
倪名决嗤笑一声。
傅明灼确实很坚决,有多坚决呢?他就说了一句“不同意那你自己养狗吧”, 别的话都还来不及发挥,她就二话不说同意了的那种坚决。
真是坚决的不得了。
等红绿灯的空隙,她看着窗外, 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一句“我不忍心中盖到死都是处男,我决定去医院之前先带它去找一条……唔唔唔唔唔!”
后半句话倪名决捂住她的嘴没让她说完,但是她想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滴滴司机错愕地从后视镜看了过来,怎么都没敢相信看似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能说出这么生猛的话来。
傅明灼话说一半被捂住了嘴,当然不干了,两手死命去掰倪名决的手,脸也涨得通红。
论力气,她哪里是倪名决的对手。
他的手就跟长在她脸上了似的,纹丝不动。
“你再说。”倪名决低声警告。
傅明灼说不了,也挣不开,气急了一张嘴就咬住他的手心,叼了一小块掌心肉。
她下嘴没轻没重,倪名决顿时痛得“嘶”了一声。
傅明灼吓一跳,她怕真把人咬伤了,马上收了大半的力道,不过仍是没松口。她就这么轻轻咬着他的手,在齿间来回研磨,偶尔装模作样地重一点,警告他赶紧拿开,不然她就动真格了。
没过多久,她忍不住笑了出来,没咬了。
倪名决的手改成虚虚拢在她脸上:“还说不说?”
她眼睛笑得眯起来,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倪名决一松开她,她就抢先一步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非要说完,还要得寸进尺:“我就要给中盖找女狗女狗女狗,而且我要找十条!”
司机憋笑的嘴都快憋得抽筋了。
倪名决:“……”
十条。
她小黄文看多了吧她。
十条怕是想弄死盖中盖。
倪名决的掌心还濡湿着,在开着冷气的车里凉嗖嗖的,那几粒小小的牙齿咀嚼咬合过的痛感也仍在持续,更多的是无法言喻的痒,沿着跳动的脉搏传到四肢百骸,他不动声色地握住掌心,嫌弃道:“刚摸过狗又去碰嘴巴,你真干净。”
话音刚落,他脸上贴上来一只热乎乎软绵绵的小手,她在他脸上揩拭几下自己的手,得意道:“我让你也干净干净。”
傅明灼的愿望落了空,一天蹦擦擦聚餐晚饭吃到一半,陆沅起身接了个电话。
再回来的时候,除了不知饱腹为何物的袁一概,他们其他人都已经歇筷了。
陆沅入座,风淡云轻地说了一句“澳洲那边,学校的申请通过了。”
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不舍归不舍,但都平静地接受了离别在即的事实。倪名决最先朝他举杯:“恭喜。”
袁一概和林朝也马上举起了杯子。
唯有傅明灼没法掩饰情绪,哭丧着脸“啊”了一声,她拒绝干杯,更拒绝恭喜陆沅,接下来的时间,无论大家说什么,她都闷闷不乐,一言不发。
陆沅逗了她好几次,她都不肯接招,最后陆沅想出个招来:“要不趁着暑假我们一起出去旅游吧?”
傅明灼有点被说动了,眼睛亮了一下,但还是抿着嘴不肯说话。
“去土耳其,怎么样?”陆沅循循善诱,“你上次不是没坐到热气球,一直很遗憾吗?而且你已经去过了,可以给我们当导游。”
傅明灼到底小孩子心性,听到热气球,纵然有离别的愁绪干扰她,她还是没法抵制诱惑,破功了:“真的吗?”
“反正我是可以,你们几个怎么说?”陆沅看向倪名决袁一概和林朝。
袁一概二话没说:“我当然可以。”
“林朝呢?”陆沅又问。
“啊?什么?”林朝心不在焉地,被点名了,她茫然地看过来。
陆沅把话重复了一遍。
林朝有些牵强地笑了笑:“我?没问题。”
“名决呢?”大家的眼神都集中到了倪名决身上。
傅明灼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渴望。
倪名决很冷淡:“不去。”
他现在心情很矛盾。
陆沅要走,十几年的兄弟了,他当然很舍不得。
但是傅明灼这样,他又觉得兄弟不如赶紧走了得了。
碍眼。
“你这就有点不合群了啊。”陆沅埋汰他。
袁一概也加入劝倪名决的行列中来:“匿名,去吧,机会难得。”
“去嘛倪名决。”傅明灼哪里知道自己就是引发倪名决抵触心理的元凶,开始朝他火力全开。
倪名决拒绝搭理她。
各回各家了她还不消停,继续在微信上轰炸倪名决。
倪名决洗澡出来,看到自己手机上多了70多条微信,全部来自于傅明灼,而且数量还在继续增添。
倪名决打开微信把唯独消息看了一遍,傅明灼发了文字,也发了语音,还发了很多很可爱的表情包,他逐条看下来听下来,气终于消了一点,回复了:希望我去?
陆沅不是去了吗,还要他干什么。
傅明灼秒回:嗯嗯。
多希望?他回。
与此同时,傅明灼的话刚好跳出来:我们去坐热气球。
好吧。
倪名决承认,自己被这句话给戳中了。
他想起她送他的那颗小热气球,他突然史无前例地想去了解那个地方的风光与人文。
与她一起。
接着,有关他的问题,傅明灼的回复来了。
很希望。
最希望。
第56章
傅明灼说服了倪名决, 本以为万事大吉, 没想到她的土耳其出行遭到了全家人的激烈反对。
外婆血压直飙, 也就打了八百十个电话轰炸傅明灼和傅行此宴随两口子, 声泪俱下, 差点以死相逼:“灼灼你乖一点,听外婆的话, 不要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你要是非要去的话, 外婆也只能跟着去了,不然外婆在家里吃不好睡不着,人都要疯掉了。”
傅明灼从小娇生惯养, 生活的独立性很成问题, 所以傅行此也很不放心她跟朋友几个单独出远门, 不过他不跟傅明灼说那么多有的没的,直接把她的护照带去了他办公室的保险柜里锁着,从根源切断了她远走高飞的可能性。
宴随是保持中立态度的, 但是傅行此和外婆的态度都太坚决, 凭宴随一己之力,也改变不了什么, 何况她确实也不是很放心傅明灼。
傅明灼没想到自己才是拖蹦擦擦后腿的人。她知道宴随是唯一的突破口,所以跟块牛皮糖似的黏着宴随不放, 宴随去哪她就去哪,哼哼唧唧地撒娇个没完。
宴随实在是被她缠的不行了,看着她泫然欲泣的小脸, 想想孩子也可怜,折了中:“要不这样,土耳其等你长大了成年了再去,这次你们先在国内挑个地方去玩——先说好,要安全一点、发达一点的地方,我去帮你说服哥哥。”
“姐姐,可是我就想去土耳其。”傅明灼拉着宴随的手把脸埋进去,蹭啊蹭的,“我想坐热气球,好不好嘛,姐姐,姐姐——”
“你可想好了哦。”宴随坚持底线,不肯让步,“要么国内游,要么家里蹲。二选一。”
“……”比起家里蹲,那傅明灼还是更愿意国内游。
她把自己去不了土耳其旅游的坏消息在群里说了:我家里不让我去土耳其玩。。你们去吧要不
上面这句纯粹只是客套,发完这条,她马上十分忐忑地发了下一条:但我姐姐同意我去国内旅游,不过要那种很安全的发达城市【对手手】
陆沅马上回了:那我们就国内玩玩好了。
袁一概也很仗义:明灼,你可是导游呢,你都不去土耳其了,我们也不去了。
没有人责备傅明灼扫兴,也就林朝嘲笑了她一句你可真是个灼宝宝啊,然后大家就热火朝天地讨论起了去哪个城市旅游。
除了倪名决,他几乎从不在群里发言。
傅明灼看着大家认真比较各个热门旅游点的利弊,在屏幕这端感动得险些热泪盈眶。
她真的很怕大家抛下她去土耳其玩了。
最后旅游城市定在隔壁省份的一个海滨城市江城,宴随也履行承诺,成功说服傅行此,让傅明灼开启她人生第一次没有长辈陪同的旅行。
锦城有直飞江城的航班,不过傅明灼说自己从来没有体验过动车高铁,所以蹦擦擦决定去程坐七个小时的动车过去。
虽然土耳其之旅降级成了江城之旅,但出发前夜,傅明灼还是激动得失眠了。本来嘛,出门旅游,最重要的从来不是目的地,而是一起出发的人。
临近半夜三点钟的时候,她还精神奕奕,在蹦擦擦群里发言:还有没睡的吗?
几秒后,手机响了,倪名决通过二人群找她了:睡觉。
傅明灼:倪名决你怎么也还没睡!
倪名决:让你吵醒的。
傅明灼回了个跳舞的小人。
倪名决:睡觉,明天起不来。
我太激动了,我根本睡不着。傅明灼实话实说,我想下一秒就天亮。
这种心理倪名决是完全无法理解的。不就是出去玩吗,而且又不是去什么很好玩的地方,还要激动得睡不着,典型的小孩子做派。这人个子一天天在猛蹿,心理年龄却好像始终没什么大的变化。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熬夜长不高。倪名决打蛇打七寸。
傅明灼立刻乖乖放下手机,紧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失眠的后果是第二天一早起来她迷迷瞪瞪的,跟具行尸走肉似的由林朝牵着走在动车站内,在平地人行道上站着都能打个盹,排了老长的队伍好不容易来到安检口,工作人员要她出示证件,她神志仍不太清醒,林朝看不下去,去摸她口袋:“小鬼,身份证呢?”
傅明灼打了个哈欠:“包里。”
“哪个包?”林朝问。
傅明灼缓缓摸了摸自己身上,摸空的瞬间顿时吓醒了。
她好像没带装身份证的小包。
“没带身份证就去大厅办临时身份证。”工作人员冷酷无情的说,“下一个。”
距离动车启动还有20分钟,而安检口的队伍排得老长,补完身份证再重新排队很有可能赶不上,江城是热门城市,今天又是周六,临近班次的票除了寥寥几张站票,已经全部售空。
“小鬼!”林朝要被她气死了,伸出食指戳她脑门,“你怎么不把自己忘在家里得了。”
傅明灼捂着被她长指甲戳的有点痛的额头,嘴角可怜巴巴地撇了下去:“那怎么办嘛。”她怕漏带东西,还特意把包放在床头柜上,哪晓得还是忘拿了。
“行了行了,现在说她也没用了。”陆沅快速做出决定,“这样,林朝你马上陪明灼去补身份证,现在一票难求,如果你们赶不上车的话,我们剩下的人只能先走。然后现在我们都开始抢接下来几个班次的坐票,因为你们可能会用得上。”
林朝对此决定没有异议,她和傅明灼都是女生,万一赶不上动车,一起过去比较方便。
倪名决却说:“我陪傅明灼吧。”
众人的视线集中到他身上。
他淡之又淡地向林朝给出了解释:“万一赶不上还没有坐票,站七个小时你吃不消。”
林朝想想七个小时的站票确实恐怖,所以二话不说把任务甩给倪名决了:“还挺体贴。”
陆沅三人带着所有的大件行李过了安检,倪名决则带着傅明灼一起原路折回,去大厅办临时身份证。
傅明灼心里发怵,邀功似的对他说:“倪名决,七个小时我站得住。”
倪名决似笑非笑看她一眼:“你最好真的站得住。”
“……”
“走快点。”他语气一凌,“真不怕错过车的啊?”
可锦城站太大了,尽管倪名决使唤傅明灼用她那张老少通吃的娃娃脸免去了所有排队,但等两人火急火燎地办好临时身份证通过安检来到检票口,还是被通知该车次已经停止检票。
傅明灼的脸再可爱,这回也没得例外,不得放行。
而他们接下来的坐票还是迟迟没有抢到。
唯一有坐票的是最晚的班次,下午四点多的车,到江城得近十二点了。
傅明灼知道自己坏了事,跟只鹌鹑似的低着头,说话也小小声的:“要不我们坐这班。”
“太晚了,得在这里等一天。”倪名决揉了揉太阳穴,“再抢抢看。”
“那买站票好了,我能站的。”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傅明灼挺直了腰杆。
倪名决没搭腔,又抢了十几分钟的票,他放弃:“坐飞机去吧。”
坐飞机也很折腾,动车站跟机场有近一小时的路程,到了江城,江城机场距离他们的目的地酒店也很远,前前后后的舟车劳顿加起来,也得累个够呛,不过总比站七个小时好一点。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动车站的时候,袁一概发来喜讯:我抢到一张前一站的二等票!
倪名决快速回复:同班次再买一张站票。
有一张坐票能让傅明灼坐就够了。
车还有大半个小时才开,候车过程中傅明灼一声不吭,倪名决暗自好笑,扯了扯她的头发:“傅明小灼灼。”
“啊?”傅明灼抬头。
“吃不吃早餐?”动车站有早餐铺。
一大早不顺利,傅明灼哪里还有胃口:“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