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妹妹这个样子,郑涛眼里、心里一阵反感。别人家的妹妹为什么一直为娘家着想,他家妹妹巴不得娘家人反目成仇。
桃儿怎么出现在这里?钱谨裕慢慢松开拳头,紧绷的腰背变得松垮:“行,就当我胡说,趁着大家都在,算清楚我和桃儿做了哪些对不起你和吕芳芳的事。我和桃儿的确用了本该属于你和吕芳芳的钱,算清楚,我给你们一厘的利钱。”他推开郑涛的手,转身很无奈摊开手,“郑桃儿,我是男人,被人言语重伤很没面子,不想继续和稀泥。”
“嗯,医生说孩子肠绞痛,晚上才会大哭大闹。邱芳照顾孩子方法没错,喂好奶,把孩子竖起来,把孩子体内的空气拍出来…医生说的方法太多,邱芳没记住,追着医生问,”郑桃儿扶着墙,棉裤围裹的小腿在颤抖,咧开嘴眉眼弯弯道,“有邱芳就够了。”
她知道丈夫能听懂她的意思,支持丈夫断是非,最坏的结果和娘家的面子情也维持不了,但是她还有邱芳,还有丈夫。
知道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把事情撸清楚,可能岳父岳母不管她。钱谨裕替她拢了拢棉袄,“出来也不知道围上围巾!冷风吹到身体里面怎么办?”
“急着上厕所,忘了。”丈夫朝她走来,她被丈夫圈在怀里。哥哥埋怨的声音刺的她心里难受,她弯曲腰不敢直视大哥,吃娘家、住娘家,确实是她理亏;丈夫的决断让她直起腰背,可以找个理由安慰自己,她并不是白吃白住。
钱谨裕把她的小手我在手心,埋怨她不知道爱护身体:“算了,第一胎没坐好月子,全当积累经验,再生一胎,好好坐月子。”
“好!我上了厕所回去看孩子,你去找爸妈。该弄明白的事情必须弄明白,我们说过什么话,不会死不承认。”郑桃儿鼓起勇气直视大哥的眼睛,见大哥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她垂眸推开丈夫,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捂着肚子往厕所走去。
吕母把饭缸、包子塞到钱谨裕手里,往前追几步,扶着郑桃儿劝道:“郑涛昨晚急坏了,一夜没合眼,今天脑子浑,说话不经大脑思考,别往心里去。我赶他去睡觉,等他睡醒了,你们兄妹坐下来好好聊。”钱谨裕想说话,被吕母打断,“你姓钱,别掺和郑家的事,让他们亲兄妹自己决断以后该怎么相处。”
“我和谨裕处对象是我自己的事,就算嫂子知道,她也没有义务告诉爸妈。”郑桃儿抽回手,莞尔一笑,“所以吕姨,你不用担心会影响到嫂子和大哥的感情。”
被郑桃儿看破心思,吕母难掩尴尬。郑桃儿和钱谨裕处对象的事,是她告诉女儿。从郑涛的反应,她可以断定女儿根本没有和郑家人说郑桃儿处对象的事。从钱谨裕的话中,她听出亲家母已经给郑桃儿相好家世不错的对象。
郑桃儿和谁处对象,和女儿一丁点关系也没有。但是她怕亲家知道后,迁怒女儿,怕郑涛和女儿有隔阂。她想劝兄妹两个单独解决他们存在的问题,最好不要亲家、女儿参与其中。
“吕姨,我先安排好桃儿的事,让她吃点热乎饭,等会到病房找爸妈、哥嫂。”钱谨裕把微温的包子塞到棉袄里,往前走两步,把饭缸放在右手,左手圈住她回到病房。
“你这孩子,桃儿是你亲妹妹,刚生完孩子,你说这样的话,不伤你妹妹的心吗?”吕母拉着脾气死倔的女婿坐在走廊里的长凳子上,“听你妈说谨裕当上正式工,已经不用巴结谁。你有没有考虑到说难听的话,谨裕记恨在心里和桃儿离婚,该怎么办?”
郑涛眉毛皱的可以夹死苍蝇,烦躁的抱着头:“妈,爸妈算计我,桃儿、钱谨裕坑我,芳芳晚上和我闹,我能怎么办?我和爸不会做饭,芳芳的身体又不好,家里离不开妈。妹妹明知道家里的情况,还要妈给她坐月子,她到底把娘家当成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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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一世界
她也想教女儿做饭,老头子和两个儿子拦着说芳芳碰不到灶台,十六七岁教芳芳做饭也不迟。芳芳长到十六七岁,两个儿子娶了媳妇,做饭的活被儿媳妇包揽,女儿插不上手,导致芳芳只会炖汤和熬粥。
她和老头子为什么不给芳芳找家世再好些的人家,还不是因为女儿不会操持家务,怕女儿气短被人欺负,选来选去看上了脾气好的郑家两口子。
吕母愁自己把女儿养的太娇气,考虑到女儿身子虚,她又不敢念叨女儿,怕女儿气出好歹。她略微思考一下问道:“妈没记错的话,桃儿还有婆婆,谨裕没把他妈接到县里给桃儿坐月子?”
郑涛抬起头,耸肩冷哼一声:“我妈跟桃儿提起请她乡下婆婆来照顾她,还要搭东西送给她婆婆,指望钱谨裕妈认真照顾桃儿。这两口子不知道怎么想,硬把黄花大闺女请来照顾桃儿,逼着妈去照顾桃儿吗?”
一个月前妈说桃儿被乡下婆婆欺负,才搬到县里住,提出给妹妹坐月子的事。媳妇身体老是不舒服,和妈商量让桃儿婆婆到县里照顾桃儿,桃儿有娘家人在县里撑腰,老太太会虐待桃儿吗?妈想了两天答应他们留在家里照顾芳芳,十天前妈突然和他们说照顾妹妹一个星期,媳妇肚子疼了一晚上。
她跟着医生挨个巡查这个楼层的病房,从一老一小身边经过,耳尖的听到一些不得了的话。邱芳眉毛皱成倒八字,瞅了眼医生,挠着头往后倒两步:“桃儿是我嫂子,钱谨裕是我三哥,黄花大闺女是我喽!你们是谁?来看我大侄子的?不认识路?”她冲医生招手,“魏医生,我等会到值班室找你,先带两个亲戚去看我嫂子。”
郑涛,吕母:“...”
这个丫头高鼻梁、大眼睛、皮肤白、个子高、屁股大,穿着讲究,是钱谨裕亲妹妹?吕母回过神笑道:“闺女,我们看过桃儿,你忙你的,我们还要去照顾另一个病人。”
“哦!”邱芳看不见医生的影子,掉头回病房陪大侄子,把新学到的技能告诉三嫂。
很快邱芳消失在长长的走廊里,两个人下意识遗忘方才他们谈论的话,一路无声回到病房。
“她二婶娘,你们怎么来了。”吕母出去的时候病房里只有十来个人,推开门一看,病房里全是人,带来的补品堆成小山。
“早晨老太太到我们家吃饭,问了才知道芳芳又进医院了。”
吕母进病房招呼本家亲戚:“我还特意嘱咐老太太不要跟你们说,这丫头不省心,一个月进三次医院,你们看她一次就行了,别把她当成宝。”
“当妈的心真狠,我们当婶娘、姑姑的都不嫌弃麻烦。”
“郑涛,你怎么照顾我们家芳芳!”芳芳三姑匆忙赶到医院,抓住郑涛一顿念叨。
“三姑,我小姑子身体不舒服,托人带话让妈到医院照顾她。这不,你们给我的补品吃不完,我回屋拿些补品给小姑吃,出门摔倒了…”吕芳芳捂着肚子躺在床上,一张圆润的脸皱成苦瓜。
郑母刚想出去喘口气,顺便打听女儿住在哪间病房,看女儿身体有没有事,她算时间,女儿应该在这几天生。儿媳妇冷不丁冒出这句话,她去照顾女儿,留下因为女儿摔倒的儿媳妇,亲家那边的亲戚怎么想女儿。
她和老伴守在病房里招呼本家亲戚,听到亲家那头亲戚隐射千万不能把闺女嫁给穷小伙,有什么事只会求岳家…她只能重重叹气,好好服侍儿媳妇。
“大嫂,芳芳三天两头进医院,好好的身体被折腾坏了,干脆把芳芳接回娘家。”
“你不心疼你女儿,我还心疼我侄女呢。”大嫂千挑万选给小侄女找了个糊涂人家,这个县城里找不出把女婿捧在手里,使劲践踏儿子…
儿子小心翼翼和亲家那边的人赔不是,她没要儿媳妇的补品,儿媳妇自己摔倒的,和女儿有什么关系,儿子把女儿的脸放在地上踩。郑母僵硬身体给儿媳妇泡进口牛奶…
***
邱芳一字不漏说出魏医生说的话,撅嘴亲亲大侄子的红爪爪:“咱们安安有人疼,小姑疼你,谁让你以后长大了,和小姑一样是个美人呢!”
她话音刚落,脑门遭受一击重创,眨巴眨巴眼,委屈地看着三哥。
“小东西长的男生女相,钱邱芳,我拔光你的头发。”钱谨裕作势去揪妹子的齐肩头发。
邱芳吓得跑到三嫂怀里,冲三哥龇牙,丢给三哥一个后脑勺,傲娇地扶着三嫂躺在床上休息。
有邱芳这个搞怪鬼在,钱谨裕安心离开病房。门晃动的声音传到耳朵里,郑桃儿抿唇笑了笑,就算儿子只知道睡觉,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由于他的到来,她和丈夫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家。
吕芳芳被众星拱月围在中间,娇俏的和娘家亲戚撒娇。
“咯吱…”
不和谐的声音打断其乐融融的气氛,所有人扭头,门前站着一位衣着讲究,十分有精神气的小伙子。
郑母迟疑几秒钟,放下杯子走上前急切问道:“谨裕,你怎么来了?桃儿呢!”
妹夫的眼神从他身上扫视而过,郑涛理直气壮回瞪他。
钱谨裕收回视线,声音毫无波澜道:“桃儿昨天下午三点钟生了,是男孩…”
“亲家母,桃儿第一胎,身边没有一个长辈也不行,你去陪她,芳芳这边有我呢!”吕母打断钱谨裕的话,说了几句恭喜的话,让郑家这边的亲戚去看望郑桃儿。
郑家亲戚原本打算下班后到看芳芳,郑涛爸说亲家那边的人全来了,他们这边一个人也不来不好看,所以他们这边凑了十来个人,白白丢了一天的工资。刚买探望礼送吕芳芳,侄女生了孩子,不光要给红包,还要拎东西。她们摸了摸衣兜,吕家那边探望礼送的重,她们又加了几分探望礼,身上的钱花完了。
“我让邻居通知爸妈桃儿生了,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你们听成桃儿身体不舒服…算了,桃儿婆家人靠不住,娘家人不见得真能靠得住。”钱谨裕轻笑一声。
吕母忙的不可开交打圆场,郑母脸上的笑容凝固,目光泛着冷意:“芳芳,你不是说桃儿身体不舒服吗?”
她回家到厨房里忙上忙下,隐约听到儿媳妇和人说话,做好饭问了一声,儿媳妇说桃儿身体不舒服,被女婿送到县医院…
吕芳芳蜷缩身体搂着肚子,难受地呻.吟道:“传话的人这么跟我说的…郑涛,你拿几件好的补品去看看桃儿和大外甥。”
郑涛低头‘嗯’了一声,给桃儿捡两个好的补品。
吕家这边的人不满郑家的态度,挤开郑家的人到病床前关心侄女:“郑涛妈,你什么意思,怀疑我们家芳芳说谎,阻止你去看望女儿?得嘞,你女儿是女儿,儿媳妇是草,你这样作贱芳芳,我们把芳芳带回娘家,省的被人蹉跎死了!”
郑母见儿子脸色变得铁黑,把补品扔回去,冲她耍横去安慰儿媳妇。她捂着胸口窝,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郑父坐在椅子上直叹气。
“如果你们女儿生第一胎,消息被误传,女儿生完孩子隔了好长时间也不出现,生产过程中出现意外,你们无所谓,不追究原因,吕家的家风做派如此,我无话可说。”钱谨裕嘴角上扬,勾出冷漠的笑容。
“...郑涛爸妈,你女婿说的事人话吗?”吕家亲戚气短,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找郑涛爸妈说事。娘家的人来看望出嫁女,哪有婆家把娘家人的脸放在地上踩!再说他们女婿找人传错了话,和芳芳有什么关系,芳芳不是让郑涛去看望郑桃儿了吗?非得揪着不放,现在不是赶紧去看望郑桃儿要紧吗?
郑母努动唇角,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
钱谨裕把目光转移到众星捧月的吕芳芳身上:“吕芳芳,每次桃儿有什么事,你都要往医院里跑一遭,两家亲戚围着你转,我和桃儿十分过意不去。听吕姨说你差点保不住孩子又和桃儿有关,我怕你有个好歹桃儿罪过大了,所以我来之前去询问医生,说你没什么大问题,你一直喊疼,可能你痛觉神经比一般人敏感。十分巧,我有一个朋友的四叔在市医院神经科当主任,叫李存志,我找兄弟帮忙通融关系,把你转移到市医院,你因为桃儿摔跤,钱我出。”
钱谨裕能认识这样的人物?吓唬她!吕芳芳艰难地靠在墙上,虚弱地开口道:“麻烦妹夫了!”
“不麻烦,你们下午办理出院手续,下午两点半有车来接吕芳芳到市医院。”钱谨裕盯着郑涛激动的表情,眼里含着讥讽的笑容,“吕芳芳怀孕四个月,数次进入医院,还有六个月才能生产,期间指不定发生什么事,我把吕芳芳送进市医院,也算救了她们母女的命,希望你以后不要把我欠你们的挂在嘴上。还有趁着两家亲戚都在,免得事后大家说岳父岳母偏袒我和桃儿,我们把郑涛埋怨的话撸清楚。”
在场到人难能听不出来,钱谨裕要和郑涛夫妻断了来往。上前打圆场:“亲戚哪这么容易断,平白惹人笑话。”桃儿大婶娘拉着钱谨裕,“走,带我们去看孩子。”
吕家那边的亲戚站着手脚不知道放哪里,这时候说什么话都不太合适。刚刚理直气壮的人默默闭上嘴巴,小伙子真的能把芳芳送到市医院,检查出毛病,省得来回折腾他们。
“谨裕,你大哥也是担心芳芳,才口不遮掩说了混账的话,你别和他一般见识。”郑母拉着不愿意离开的女婿,脸上挂着喜气的笑容,“带妈去看大外孙。”
女儿和婆家的关系不好,再和儿子闹得老死不相往来,他和老头子走了,女儿和女婿之间出了什么问题,谁会给女儿撑腰!儿子虽然对女儿不满,女儿总归是他亲妹妹,儿子又不是十恶不赦的人,总不会看着女儿被人欺负不管。
女婿不愿理离开,郑母祈求地看着女婿,眼睁睁看着唯一的一双儿女成了仇人,不是要她的命吗?“老了,想阖家团圆、儿孙满堂,这么难吗?”
郑父嘴里含着难以言说的苦涩,一夜没有睡觉,早饭还没有吃,颤颤巍巍站起来愁思道:“给女婿找工作打通关系用了一百块钱,亲家母也知道。谨裕在咱们家不算白吃白住,洗衣做饭打扫房间都是他的活。你们两个但凡省心,帮你妈扫地、刷一次碗,我和你妈能一直向着谨裕?”儿子对儿媳嘘寒问暖,根本不想听他说话,罢了罢了,他们活着,哪能看着儿女反目成仇不管不问,“家里原本剩四百多块钱,这段时间你们一家三口花销都是我们出,手里还剩三百多块钱,回去都给你们,不说我们偏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