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宁歆心里头也生出了一点气恼。
要知道：主动抱他的是她，主动亲他的也是她，拉他跟她同塌而眠的也是她……
她不就是知道他的真面目才故意这般施为的吗？
现在倒好，他都愿意坦诚相待了，她居然还忸忸怩怩……
宁歆瞬间改了主意：他今天一定要逼着韩芷老老实实地掉了马甲！
想到这里，宁歆伸手捏了捏韩芷白嫩的脸颊，纵然心中恼怒，宁歆的唇畔却是懒懒地勾起一个笑：“那韩芷妹妹是喜欢我穿男装还是穿女装时候的模样？”
韩芷觉得这是一个送命题！
这男人的模样实在是太熟悉了！宁馨生气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
问题是：韩芷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惹恼了这个男人！
既然眼前这个男人能准确地叫出自己的名字，那他肯定是知道自己的，眼下也不知道他究竟对自己是抱着一种怎样的观感……
韩芷挤出一个笑，哆哆嗦嗦，继续扮演着傻子：“宁姐姐，你无论怎样都好看……”
“哦？”
男人显然不满意这个回复，挑高了半边眉，修长的手指在韩芷的脸上摩挲了两下。
韩芷只觉背后寒毛直竖，像是被猛兽盯上了一样。
男人的手指接触起来也十分冰冷，触感和之前宁馨手指的触感一模一样。
这两兄妹怎么都是这个德性！
韩芷看着眼前男人的模样，眼泪都快留下来了。
她只是一个傻子啊！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给她出这么艰难的选择题？！
既然已经装作把他当做宁馨了，韩芷决定破罐破摔，一条道走到黑，继续蒙混过去！
想到这里，韩芷决定用惯常对付宁馨的办法来对付这个男人！
韩芷上前一步，撒娇般抱住了男人的胳膊，垂下了眼，露出几分无辜的神态：“宁姐姐，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难了！你换一个问题好不好？”
“宁姐姐，看到你我真的好高兴！你不知道，这一路上过来的时候我们遇到了很多可怕的野兽，你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府内，我真的好怕你出事，幸好这些野兽没有攻击我们，不然我怕我见不到你了……”
宁歆微微眯紧了眼。
若是这一行人之中没有韩芷的话，他是能够坦然地下令发动攻击的。
但是因为韩芷，他留下了那些上蹿下跳的国师们一命。
小傻子毕竟还没见过他满手鲜血的模样，纵然想要将所有秘密都呈现给小傻子，但是他仍然要留给小傻子一段可以接受的时间。
说什么担心自己，是因为这段时间一直没见到自己，想自己了吧？
她一向都是不怎么矜持的。
想到矜持两个字，宁歆就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个梦，梦里的韩芷不矜持到了极点！
想到这里，宁歆的耳根子微微红了红，望着眼前韩芷嫩白的脸庞，眼神又深邃了一些！
又来了！
这两兄妹为什么这么相像？！
这种像是被猛兽盯住一样的视线……
韩芷现在对宁馨的观感变得十分复杂：宁馨并不是自己以为的无依无靠的孤女，她的哥哥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估计两兄妹背后也在搞着大事情……
她哥哥现在在这里，宁馨又去了哪里？
宁歆并不知道韩芷心中的想法，视线落在韩芷抱着自己的胳膊上，眸光深了深：刚刚装作不认识自己，现在……这是安抚自己？
她觉得自己是这么好安抚下来的吗？
可是……小姑娘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知悉了她的真面目……
宁歆的视线落在韩芷的脸颊上：纵然是个大姑娘了，小骗子脸上却有着一种超脱她这个她这个年纪的澄澈，小骗子满脸讨好，眼睛里头流淌着脉脉水光，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罢了！
总归已经决定将这小骗子攥在手里，她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就让着她这一次吧……
宁歆默默地对着自己道。
然而纵然心中已经这般做下了决定，但是宁歆面上却仍然板着脸。
心里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莫名地不甘：他什么时候为一个女人这般妥协过？
……
韩芷看着男人的表情，知道他的心境已经开始松动，她一向擅长得寸进尺，尤其是在这个男人面前。
见到这个男人的模样，韩芷脸上便浮出了一个笑，继续拉着他的手说着甜言蜜语：“宁姐姐，我特别欢喜跟你在一起，我真的想你想得慌，所以就过来找你啦！”
“宁姐姐，你说过你家里有好多好吃的，我想要吃东西……”
……
我什么时候说过家里有好多好吃的东西了？我会跟你掰扯这些问题？
宁歆心中冷笑。
不过，小骗子倒是懂得转移话题。
但是仔细想想，其实她只能如此施为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她装疯卖傻的事情，要知道她顶着现在这张面皮对着自己说了很多不害臊的话，估计她自己想起这些话来心中也觉得万分丢人吧？
不过……
她现在倒是知道害臊了？之前没脸没皮地粘着自己，那时候怎么不知道害臊了？
可是，小姑娘的表情看起来实在是太可怜了……
就放过她这一次吧！
她总有一日会心甘情愿地在自己面前暴露出真实的面目，倒是不必急于这一时。
宁歆瞪了韩芷一眼，心头涌动着的不甘、愤怒却在这一刹那被极好地安抚了下去。
韩芷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想了什么：不过见到男人的神情发生了变化，韩芷也察觉到了男人态度的松动，便立即打蛇随棍上，双手握住男人的手，又心疼地看了男人一眼：“宁姐姐，地上这么冰，你又赤着脚，我们赶紧回去吧？
韩芷看着男人这张面无表情的俊颜，倒是真的生出了几分担忧。
现在想起来，每一辈子这个男人的命途都没那么平顺。
她真是越来越不害臊了！
宁歆察觉到韩芷的动作，整个脖子都红了。
但是不知怎的，明明想要甩开韩芷牵着自己的手的，宁歆唇抿成了一条线，到了最后却无论怎样也没法下定决心甩开。
总归不是第一次了。
就纵容这姑娘一次吧！
……
宁歆牵着韩芷，进了韩芷之前看到的高塔之中。
韩芷原本以为一路过来国师府之中的塔内出乎韩芷意料的干净。
第一层塔塔底用光可鉴人的玻璃铺着一种特殊的石头，这种石头材质非金非玉，上面绘制着神奇的纹路，也不知道是天然生成的还是后天描绘的。
纵然这个世界的修炼法门和韩芷所在的修仙界不同，但是术法之道一通百通，韩芷很明显的就能看清楚其中蕴藏着的术法的力量。
看到这个纹路的刹那，韩芷心中陡然生出了一种惶恐：要是她没有弄错的话，这样的场合估计是宁家的秘境一般的地方，这样的地方这个男人堂而皇之地带着自己进来，真的没有关系吗？
韩芷登时生出了一种自己好像是进入了贼窝一般的感觉。
宁歆并没有察觉到韩芷忐忑的心绪。
事实上，他带着韩芷进来的时候也有一些慌张。
这是宁家的禁地，千百年来只能是国师的本人和亲眷才有机会进入其中。
若是按照平常的规矩，一般人带着妻子进去的时候，是一定要由父母带着进去的，但是父母已经亡故多年，宁歆便只能自己自作主张带着韩芷进来了。
宁歆心中倒是没什么别的想法，他只是觉得既然这小傻子用尽手段、信誓旦旦地说着要陪伴着他，那他就给她这个机会。
至于这意味着什么，宁歆并不想往深处想。
他这些年为了讲究功法速成，用了不少偏门的手段，体内的力量越大，便越发感觉到自己已经受到了反噬，宁歆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控制不住体内的力量，爆体而亡。
但是在死去之前他总想着要求一个公道：身为世世代代兢兢业业的国师，为什么会迎来全家惨死的下场？
这世道实在是太污浊了，污浊到他甚至想要将这个世界毁灭。
如若真的有爆体而亡的那一天，宁歆觉得他肯定会率先将整个世界拉下水！
但是在他下定决心拉着整个世界下水之前，这个黑白晦暗的世界，因为韩芷的存在，莫名地多了一些彩色……
这点彩色不多，却足以让他阴暗封闭的人生之中出现一点点亮光。
他一向是自私自利的人。
既然他喜欢着韩芷带来的这一点彩色和芬芳，他便顺理成章地将她留下来好了。
他会一点点慢慢渗透进这个小傻子的全部生活，直到小傻子的一切都染上他的痕迹……
在毁灭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也会将小傻子拉下水！
宁歆深深地望了韩芷一眼：
既然敢招惹他，就要有承担一切的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晚点还有一更。
第153章 古代灵异世界（十八）
紧接着宁歆又带着韩芷上了第二层。
第二层里面放置着无数排布得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 里头有各种打造得特别精美豪华的家具, 女儿家常用的梳妆用具同样一应俱全。
“这层东西是我母亲的, 原本这一层是放置一些珠宝法器的, 我母亲硬要父亲腾空这一层放了这些东西……”
“可以随便拿你喜欢的。”宁歆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怀念，开口说道。
这是国师府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一些财宝，每一代国师夫妇都关系甚笃, 在国师去世之后，他们的妻子也一般不想再继续存活于世间，于是代代没人享用的财富逐渐累积起来, 形成了一笔十分可观的数字。
宁歆想起自己上一次来到这个地方的情形。
母亲在世的时候曾经笑言说要将这一层东西送给馨儿一半，另一半给自己未来的妻子。
当时的自己清正腼腆，被母亲的话臊了个大红脸。
人呐，总是要在回顾的时候才想起自己经历过的最好的岁月。
然而这辈子母亲是看不到自己娶妻生子的一天了, 馨儿也永远坐不上花轿了。
一想到自己的家仇, 宁歆原本和缓的面色又倏地沉了下来。
韩芷敏锐地察觉到了男人的心理变化。
真是如同一个炸/弹一般一点就着啊！
纵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无意之中唤醒了这个男人心中的阴暗，韩芷仍然一如之前几辈子一样见不得男人失落忧伤的神色。
韩芷看着男人的低落, 从旁边一堆珠宝之中仔仔细细地挑了一根紫檀木的看起来没那么花哨的发簪, 小心地拉住了男人的衣角。
“宁姐姐, 这根簪子衬你, 你今天出门没梳头, 快来让我来给你簪一下头发……”
宁歆阴沉着的视线落在了韩芷身上：韩宰相看似清正实则悭吝, 对韩芷也只是一个面子情，韩芷平时的衣服饰品只有几套。所以宁歆见到韩芷开始挑选珠宝也并没有觉得奇怪，毕竟女人们就喜欢这样亮晶晶的东西……
原来, 韩芷挑了半天是给自己挑簪子吗？
心中那种暖烘烘的感觉又上来了……真让人觉得……无所适从啊！
宁歆抿紧了唇，为了不暴露出自己的真实心绪，他故意板起脸，冷冷地看了韩芷一眼：“你说得倒好听，但你会梳头吗？”
韩芷倒是不在意这男人的冷脸，这男人飘忽的眼神其实已经证明了一切。
韩芷拉着男人坐到了其中的一张床上。
“宁姐姐，你要不要试试看我会不会梳头……”韩芷戏谑地勾起了唇，唇畔的笑容带上了几分回忆。
之前的某个世界，当这个男人当了皇帝之后，似乎就成了无法照料他自身的婴儿，喜欢拉着自己为他梳头，为他穿衣梳妆……
每到这种时候，这个男人都会露出一种傻乎乎的笑，似乎得到了整个世界……
当时的自己不懂，但是现在……这么多辈子过下来，韩芷觉得自己应当是懂了一些的。
这个男人始终没有安全感。
韩芷叹了口气：随着想起来的事情越多，韩芷发现自己便会越来越心疼这个男人。
就如同此时，韩芷这一刹那的分神很快就被宁歆察觉到了。
宁歆的眉头又蒙上了一层阴翳，面上却是装作不在意地出声问道：“瞧你这模样！你在想着谁？”
又来了！
韩芷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从善如流地顺着毛：“我还能再想谁呢？我只是在想啊，宁姐姐为什么生得这么好看……”
油嘴滑舌的小骗子！
宁歆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些，但是当察觉到自己这种近乎愉悦的情绪之后，宁歆又将嘴角的弧度压了下去。
宁歆轻哼一声，却没再说话。
韩芷看着宁歆的这个模样，知道自己已经顺毛成功，同样松了口气。
韩芷这下不敢再分神了，她深深知道这个男人的敏感和小心眼，老老实实地将宁歆的发髻给簪了起来。
这么多年没给人簪过发簪，韩芷的手艺不复曾经那般娴熟，但是亏得宁歆的颜值摆在这里，总体效果看上去仍然很不错。
韩芷顺手抄过旁边一块镶嵌着玛瑙的镜子给男人看着镜子里的模样，一边下意识地邀着功：“好看吧？我就知道！宁姐姐是天下最好看的……”
宁歆看向了镜子之中的自己。
这么多年过去了，宁歆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好好看过自己了。
镜子之中的自己脸庞显然是好看的，然而眼神上明显带着几分阴翳，和一旁模样看起来显得无比天真烂漫的韩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曾几何时，自己脸上也充斥着如若这傻子脸上一般的天真。
然而他再也无法回归到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