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第二副本的目的
帝都星, 医疗室。
乐正歧坐在一边，看着病床上并排躺着的二人，青年和少女均是紧闭着眼, 面容虚弱。仪器上的显示装置无声地跳动着, 房间内无人说话，寂静无声。
幼小的女孩坐在他怀里，眼睛有些迟钝地眨着, 似乎有些困惑, 为什么躺在床上的哥哥姐姐还不醒来。
乐正歧揉了揉她的脑袋：“乖, 去睡一会吧。”
小女孩歪了歪脑袋：“我不困，我想等哥哥姐姐醒来。”
她看着病床上的两人，眼里流露出毫不作伪的担忧。尽管只是人造半生命体，但是她的一举一动都和普通人无异, 更是由于没有记忆的原因, 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
乐正歧很难将她当作一个单纯的容器, 更何况这么多年相处下来, 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有感情了。
他甚至想过，如果菲妮真的放弃一切选择当乐正悦的话，他一定会将她当作亲生女儿对待，可惜这只是一个假设，现实是不可能会发生的。
乐正悦等了好一会，迷迷糊糊地有些困了, 她努力地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 但是最后还是趴在乐正歧的肩膀上睡着了。
乐正歧将她放在一旁的小床上, 盖好被子，放轻脚步走出了房间。
门外，谢子烨倚着墙壁，面容冷肃阴郁。
乐正歧低声问：“你那边怎么样？”
“我们通过夏洛收到的那条信息分析了来源，确定了他所在的方位，”谢子烨声音有些冷，“确定就是那个星球。”
“元帅已经出发了？”
“嗯，”谢子烨显然不想谈到这个，“你这边呢？还是联系不上吗？”
乐正歧摇头：“信号肯定被阻隔了，而且动手时间非常巧，很有可能从他离开的时候已经被人盯上。我甚至觉得，我们收到的那条信息，有可能是对方故意放出来的。这颗星球上肯定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废星……”谢子烨低喃，突然问他，“你还记得，第二副本的登陆地点是怎么选出来的吗？”
“你说卡因特和桑卡？”乐正歧想了想，“我记得那是在资料里……”
当时发现科勒莫帝国遗物的时候，和第二副本开发计划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叠很厚的资料，但是上面的文字没人能看得懂，只能根据图片和数据，连蒙带猜地整理出一些笼统的内容。
卡因特和桑卡，是最早一批被筛选出来的副本星球。
更重要的是，被选作副本的星球大多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经历过非常重大的灾难，甚至本身已经处于濒临毁灭的状态。
“其实那颗星球也符合条件，不过它被隐藏了，所以一直没有发现，”谢子烨说，“那时候，在我们离开之后，我其实有派人返回去，但是无论怎么找都没法发现那颗星球的踪影。”
“所以你觉得是有人刻意将它隐藏起来，而且对方是跟引我们过去的人是对立的。”乐正歧说：“你怀疑我要找的东西就在废星上？而那个人跟我们的目的也是一样的？”
谢子烨没有否认。实际上这个理由，已经是他能想出来的最大的原因了。
第二副本最初的开发者是出于什么目的创造第二副本，原因已经不可考证。虽然能从字迹和DNA等各种痕迹辨认出手稿的主人是谁，但是那都是千年前的事情，开发者相关的人或物基本都不复存在。
唯一能佐证的，就只有完成了大半的第二副本系统程序，以及那一叠手写的研究资料。而在所有手稿中，最为特殊的，就是一张手绘的静物图。
那应该是一个白色的飞船，款式以现在的目光来说比较古老，外形有点偏圆，看上去更像是安全舱之类的救生装置。装置底部冒出黑烟，大概是损坏状态。周围还粗略地描绘出一些环境，但是大概是本人并不擅长作画的原因，画得很是模糊，只能大致判断并不是那么好的环境，更显得白色的装置格外孤独，而且格格不入。
在外壳的正中间，有一行特意加粗的大字——“ANTA IV”。
看着应该是这个装置的名称，只是这个名字总会让人联想到某个种族。
只是不应该才对——因为直至第二副本的开发者，伊老先生去世，安塔虫族仍未出现，最早有安塔虫族的传闻，也是伊老先生逝去百年后——当然，不排除他们曾经有过接触，只是可能性很低。
这副静物图是所有资料中唯一一副手绘图画，也是唯一一副用特殊的涂料进行了加固保护的手稿。所以经历了上千年的时间，手稿依然完好无损，可见其主人的重视。
当时就有人猜测，极有可能是开发者伊老先生想要寻找的东西，他们从装置的类型推断出这是非常早的时期人类常用的一种保护装置，常见于各种飞船上，和他们现在所用的安全舱作用类似。从图片内容分析，这东西极有可能在偶然间落到了某个战争爆发或者灾难发生的星球上，无法定位到坐标，也无法回收，伊老先生很可能是为了寻找这个东西，所以开发出了第二副本。
很多人认可这个猜测，而开发资料中初步统计出来的副本星球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但是随即而来又出现了一个问题：在安全装置中，到底存放着什么东西？
大家各持己见，但是有一点是一致的：那必然是一样非常重要的物件，才会让这位伟大的老人在生命步入末期之际仍念念不忘。
就因为抱有找到这样东西的念头，所以当初第二副本计划推行才会这么容易，背后才会有这么多人的参与——投资者并不在乎有多少人参加，在外面的评价如何，游戏体验怎么样，他们只要找到那样东西就可以了。
可惜头两个副本，卡因特星和桑卡星的可能性都被排除掉了，而那个无名的废星则是因为安塔虫族的袭击，并没有搜索完毕。谢子烨派人折返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是没想到无法找回星球的所在，只能放弃。
而如果，他们一直以来寻找的东西真的在无名废星上，如果一直隐藏在幕后的人目的地与他们一致，那样很多东西都能说清楚了。
只是谢子烨还有些细节没有想通，他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只是说出来徒增烦恼，所以他并没有跟任何人说。
而唯一一个知道的，此刻正在赶往无名废星的路上。谢子烨对他非常放心，只是不知道为何，他心中不安更甚，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
自伊帆看完那本日志本之后，时间过去已经好几天。
他一直在找，从他们住过的树精附近，到远方的高坡，再到他们踏足过的所有地方，所有所有他有记忆的地方他都找遍了，但是依然没有看到安娜的身影。
伊帆不由得有些泄气。
他想，难道是因为安娜不想答应自己，所以用这个方式拒绝了他？
连一面都不愿见。
……总感觉自己有点惨。
不，往好的方向想，或许她只是害羞呢？
因为害羞而躲起来，这时候就依然让自己去找到她，来一次浪漫且盛大的告白……个鬼了，只要安娜想躲起来，他根本就找不到好吗！
伊帆突然发现，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不是最难的，他首先要解决的是如何找到人这个问题。
从过往的情况看，这颗星球基本都在安娜的操控下，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会有所感应。所以上一次自己出现了意外，她才会来得那么及时。
要不……他假装自己遇到危险？
不行。伊帆下一刻就否决了这个念头，这是在欺骗对方，他不能这么做，他不想让安娜觉得自己是在利用她的同情心。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方法呢？
既能够找到安娜，又不会引起不适或者反感……
伊帆双手垫在脑袋下，仰望着星空，冥思苦想。
他现在就躺在那颗树精下面，黑色的树精不知道是由什么材质构成，在夜晚的时候会散发出非常浅淡的一层朦胧白光，如同身披银纱，染上了些许的清冷之美。不过不凑近了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伊帆也是仗着距离够近，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看着树精发呆。
看着看着，他突然有了疑惑。
这颗树精好像有点奇怪。
伊帆好歹和这颗树精日夜相对了好些天，对它的形态和特征也算是了如指掌。只是他也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就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过盯了一会，实在没有发现什么之后，伊帆就转开了目光，继续盯着天空发呆。
他没看到，在他离开之后，那焦黑如碳墨的树枝上，有一根小小的枝杈悄悄地收了回来，假装自己没有伸出去过。
伊帆又躺了好一会，实在是睡不着，只能爬起来往回走。他暂时把洞窟当成了栖身之地，不过他很少回去，一般随意找个地方躺个几小时，大概是安娜的威胁还在生效，这里根本没有凶兽敢袭击他，就算见到了也是第一时间扭头就走。
虽然他还没见到安娜，但是总觉得无时无刻都在她身边。
伊帆翻了翻个人终端，他首先去看夏洛的对话页面，只是虽然信息是已经查看的状态，但是夏洛并没有回复，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太忙了。伊帆发了一句问候，只是这一回他等了好久，信息都没有成功发送出去。他突然想起来，上一次能发出去是用了安迪亚加固加密的信号通道，现在安迪亚不在，自然就无法发出去。
安迪亚上次醒来过一次，不过它的能源消耗有点严重，所以继续休眠减少消耗。伊帆不好强制唤醒它，毕竟这样会造成更多的能量损耗，只能等它自然醒来。
好在明天就到时间了。
往回走的伊帆并没有意识到，就在被乌云隔绝的天空外，装备精良的部队正无声无息地向着这里逼近。
唯独地底深处，沉睡中的怪物仿佛被什么惊醒，猛地睁开了猩红的眼睛，对着天空的方向发出了嘶鸣。
它身旁同样沉睡中的少女被它的动作给惊醒，她轻柔地抚摸怪物，低声问道：“出什么事情了，菲奥娜？”
怪物并没有回答她，死死地盯着天空的目光，猩红的竖瞳中涌现的，竟是近乎滔天的狠意。
“你怎么了？”
少女感觉到了不对劲，怪物的表现并不正常，但是她见过。很多年前它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幅暴怒绝望的模样。
怪物缓慢地爬起来，尽管在黑暗中，但是也能窥见它的身形无比庞大，几乎要将洞窟撑破，只有在它蜷缩伏趴下了身体，将除了头部外的身体收入自己漆黑坚固的壳中时，才会让出些许的空间。
但是现在，连这点空间都没有了。
怪物将少女顶在头上，然后伸出了自己的两只巨大的前肢，扎入岩石层中，向着顶端的通道攀爬。灰尘和碎裂的砂石不断落下，坚固的卡洛斯岩在它面前，显得无比脆弱。
它的体型实在是太大了，哪怕只是轻微的动作，都会引起岩石层剧烈的震动。
震动传到了地面上，震醒了刚刚进入睡眠的伊帆。
他跑出了洞窟遥望，发现整个地面都在剧烈地晃动，仿佛随时都能四分五裂。
第151章 告白
在伊帆震惊的注视中。
一只巨大的怪物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怪物浑身漆黑, 又因为难以想象的巨大体积，看不清具体的形态这并不是夸张的语言，事实上, 伊帆此刻跟怪物相隔距离并不是很远, 所以能直观地感受到极为夸张的体积。
如果用一个恰当的对比的话，废星和怪物的体积比大概是接近于地球和月亮。而伊帆，大概就是月球上的一颗尘埃。
当它从地底钻出来的时候, 大地仿佛喝醉酒了一样剧烈地晃动着。伊帆不得不抓住什么东西稳住身形, 只是就算是这样, 他的视线也没有从前方脱离。
哪怕他一开始并没有辨认出那到底是什么，但是当看到对方的体积时，伊帆已经猜测到了对方的真身。
安塔女王，不对, 应该说是曾经被误认为是安塔女王的菲奥娜, 在千年前啃食了科勒莫首都星、造成一个帝国消亡的恐怖存在。
伊帆对菲奥娜并不了解, 只是从尚且是小萝莉的安娜那里听说过关于对方的一些事情, 比如说饿起来就什么都吃的恐怖胃口，比如自从她离开之后，菲奥娜就一直在沉睡。
说起来，伊帆在废星上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菲奥娜，没想到对方竟然是沉睡在星球的岩石层下面。
难怪从来没有人发现菲奥娜的存在。
现在爬出来难道是因为饿了
伊帆突然眼睛一亮, 菲奥娜既然出来了, 那安娜应该也会在附近才对。
他跑回了树精所在的地方, 一溜烟爬上了树，向着远处遥望。
菲奥娜的体型实在是太大了，哪怕极力仰望，他也看不到多少东西，可以说，超过三分之一的天空都被对方给遮挡住了。
这颗星球到现在还没塌陷真是个奇迹。
伊帆耐下心一点一点去看，去找。大概是伊帆这只“小虫子”的表现特别与众不同，菲奥娜的头部向着它所在的方向挪了挪，一双巨大得像卫星的猩红竖瞳漠然地看着他。
六只巨大的足向着这边爬了一步，又突然停顿了下来。
在伊帆的视野中，菲奥娜不知为何停在了那里，片刻后，又慢吞吞地趴下来，不再动弹。
伊帆并没有看到，在菲奥娜的头顶上方，少女耐心地劝道着下方的怪物。
“冷静一点，菲奥娜。”
“不要生气，也不要”害怕。
她顿了顿，轻声道“有我在，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反复安抚下，菲奥娜终于平静了下来，趴在原地。它的那猩红的双眼依然透露着烦躁和暴怒，只是不再冲动。
但是安娜知道，菲奥娜已经尽力了。
有些反应已经刻入了本能中，哪怕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一旦触动这一部分还是会引发她的暴怒和恐惧。
菲奥娜是怪物，可是她从来都不想要当怪物。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在情绪躁动的时候，她会憎恨，会愤怒，会恐惧，会绝望然后一切的负面情绪，都会转化为食欲，招来灾祸。
菲奥娜从来都不受控制，除了安娜，没有人能制止发狂的她甚至因为体型原因，安娜也不一定能第一时间控制住她，只能先安抚她，抚平她的情绪波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