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这位他从未在意过的宁妃, 居然敢与外人私通合谋, 挟持他的皇后。
最好是秋儿好好的,若是秋儿少了半根毫毛, 他定要整个翼国付出代价。
再说白秋被歹徒挟持,一路坐着马车狂奔了不知多久, 终于停下来。
她的双手被绑起来, 行动有些不便,那歹徒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下了马车。
歹徒一直很警惕,将她带到一石洞里,石洞里有些碳灰,明显住过人的痕迹。
洞里光线昏暗,她被按坐在石块上,歹徒掏出一颗药丸塞到她嘴边, 示意她吃下。
白秋紧紧闭着嘴,摇头不吃。
歹徒也不急,蹲在她面前说:“放心,这药没毒,你吃了它,我保证不伤害你,也不伤害你的孩子,如果你不吃,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我就保不住了。”
白秋往后挪了挪,问:“这是什么药?”
歹徒轻笑一声,答非所问:“我有的是办法喂你吃下去,皇后娘娘,我最后问你一次,您是自己吃呢?还是我喂你?”
白秋看着那粒白色的药丸,冷静道:“你是谁?到底要做什么?谋财还是害命?你知道我是皇后,那你也该知道,只要别伤害我和孩子,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
歹徒举着那枚药丸看了看,道:“我知道你是皇后,所以更要让你把这粒药吃下去。”
白秋没说话,扭过头不愿吃。
“我说过这药没毒,这只是我控制你的手段而已,你吃了它,只要那皇帝按照我说的做了,我自然会把解药给你,你放心,不会伤害到你,更不会伤害你的孩子。”歹徒一边说,一边将药丸塞到她唇边。
白秋依旧不吃,她不相信这种药吃下去不会伤到她的孩子,她往后又退了两下,后背抵着冰冷的石壁,努力保持镇定。
歹徒说:“原本你可以不吃我的药,但你的皇帝并没有按照我说的做,这山洞周围全是暗卫,只要我稍不留神,他们便会进来,置我于死地,为了自保,只能委屈皇后娘娘把这药吃了。”
白秋双手护着肚子,蜷缩在角落,冷冷说道:“你若是伤了我和孩子,皇上绝对不会放过你。”
歹徒轻笑:“我说过了,这药没毒,只要我的目的达成,你把解药吃下,不仅不会伤害你和孩子,还有安神驱寒之效。”
白秋问:“你想要皇上做什么?”
歹徒站起来,道:“娘娘,我耐心有限,你若是再转移话题,不肯把这药吃了,我只好使些强硬的手段,到时候若是伤了您肚子里的孩子,我可不会带你去找大夫。”
白秋抬头看着那歹徒,因为石洞里光线昏暗,她只能通过那人修长挺拔的身材,还有清朗随意的声音,推断出那人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
歹毒似乎没了耐心,一手捏着她的下巴,问道:“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白秋知道逃不过,便道:“我自己……”
刚一说话,药丸便被塞进嘴里,那药遇水即化,带着甘甜,隐有药香,确实不像毒药。
尽管如此,白秋还是百般警惕。
歹徒见她吃了药,顿时松了口气,举止间也比先前放松了许多。
歹徒不再管她,独自点了火堆,不知从哪个角落拿了些野果和生肉,将生肉烤上,抓了野果,坐在火堆旁吃着。
火光照亮了那歹徒的轮廓,鼻梁高挺,眼睛深邃,嘴唇微厚,轮廓如刀削一般,阴郁中带着些英气。
“你要吗?”歹徒拿着野果问她。
白秋摇摇头,始终对那人带着警惕。
烤肉的香味逐渐弥漫整个石洞,白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一块烤好的肉递到她眼前,歹徒说:“吃吗?”
若是他没强迫自己吃那粒药,她或许会接受歹徒突如其来的好意,但吃下那粒药,她对他只有怨恨和警惕。
白秋摇摇头:“不用。”
歹徒挑挑眉,独自吃了两大块兔肉。
天色逐渐暗下来,石洞里也漆黑一片,唯有火堆前有些亮光。
凉风从石洞口吹进来,白秋捂着肚子,缩在角落,一直想不通自己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歹徒吃饱喝足,靠在石壁前休息,石洞里顿时安静无比,偶有烧柴的噼啪声。
白秋坐得腿麻,起身动了动,那人立刻朝她看来。
白秋狠狠瞪回去:“看什么?我腿麻了动一下,不可以吗?”
那人轻笑,没说什么,径直起身,走到某个角落里窸窸窣窣翻弄了一阵,拿了一件蓑衣过来,丢给白秋。
“拿这块垫着,会舒服一些。”
白秋也不客气,拿了垫在石块上,又问:“还有吗?”
那人道:“洞口有些干草,你若不嫌弃……”
“不,我不要。”白秋打断道,谁知道这荒山野岭的草堆被多少耗子、虫子睡过了,她就是冻死也不要那些东西。
那人没说话,直接走到洞口,故意放大声音说:“干草虽然有些扎人,比不得皇宫里的锦缎丝绵,但总比冻着好,皇后娘娘你便将就一晚吧。”
白秋坐在蓑衣上,冷冷说:“你别拿进来,我不冷。”
那人说完便回来,并没有带着干草进来。
白秋疑惑地看着他,那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没说什么。
过了一刻,洞口有些动静,白秋立刻警惕起来,倒是那歹徒,带着意料之中的表情,走到洞口,不一会儿便回来,手里多了一捧丝绵被子。
那人把棉被递给她,挑挑眉说:“皇帝派人跟着,倒也有些好处。”
白秋瞬间明了,这棉被是跟着她的暗卫送来的。
白秋看着那歹徒,心中有些复杂,她直觉那人并不是坏人,但也应该算不上好人吧,不然为何要绑架她。
那人把被子蓑衣都给了她,自己合衣而坐,闭目养神。
白秋看着那人,犹豫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睁开眼睛,却没有看她,只是盯着前方虚空,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说:“我叫长辛,长敏的哥哥。”
“长敏?”白秋皱眉问道:“是前些日子,宁妃捡回宫中的那个长敏吗?”
长辛道:“是她,原来皇后娘娘认识长敏?”
白秋点头:“长敏是个聪敏的孩子,我很喜欢。”
长辛笑了笑,轻声道:“长敏她确实讨人喜欢……”
白秋听不真切,问道:“你说什么?”
长辛摇摇头,没说话。
白秋又问:“你到底为何要来挟持我?”
长辛吐了口气,说:“我想向皇上讨回一个人。”
白秋道:“长敏是你的妹妹,你若想要回她,直接来宫中禀明便可,皇上断不会不放人的,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地挟持我?”
长辛换了个姿势,后脑抵着石壁,将头偏向她这边,道:“我想要的,除了长敏,还有一人。”
白秋疑惑:“谁?”
长辛沉声说:“宁皎。”
“宁妃?”白秋不解:“你们……”
长辛点点头,长叹一口气,垂着头道:“认识了很久……”
白秋从他的话里听出些缱绻留恋的意味,顿时明了,道:“你和宁皎……”
长辛接过话来:“我和宁皎有过婚约,只是后来,为了翼国的安危,她毁了我们之间的婚约,嫁给了大瑞的皇帝。”
长辛说:“那个时候,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只是个庶民出生的低贱之人,为了能配得上她,我驯服了阿察大草原最凶狠的恶狼,不分昼夜地训练骑射,夺得了武试第一,得到皇上的封赏,成了翼国最勇猛最年轻的武将,皇上终于肯将她嫁给我。”
长辛停顿了一下,摇头无奈地笑了笑,说:“即是我这么努力,但也抵不过你们的皇帝一句话。”
长辛说:“宁皎出嫁以后,我本该死心,要么孤独终老,要么另寻他人,总之不该再惦念着宁皎。”
“可是,宁皎在大瑞过得一点都不好,她只是两国政治联姻的工具而已,翼国为了自己的安危把她送出去,大瑞为了翼国的朝贡,把她接回去,她就像一件东西,没有人在乎她的感受,没有人会问她高兴还是难过。”
白秋默默听着,并无多言。
长辛说:“我可以不娶她,只要她开心。可事实并不是这样,我想带她离开皇宫,离开翼国,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仅此而已。”
白秋没说什么,政治联姻向来都是残酷的,没有感情,只谈利益,弱势那一方从来没有自由、尊严可言。
宁皎更是如此。
想从政治联姻中逃脱,谈何容易。
白秋不懂这场联姻中涉及了多少利益往来,但有一点,即使秦连不喜欢宁皎,甚至讨厌她,厌恶她,但要秦连轻而易举地放了宁皎,是绝对没可能的。
白秋看着长辛,道:“你以为挟持了我,皇上就会放她走么?”
第34章 长辛啊
长辛说:“当然, 你可是皇后。”
白秋笑了笑:“那你可知,皇后不过是罪臣之女, 于皇帝而言拖累至极, 可宁皎不同,她是翼国公主,身后是整个翼国,你就那么确定皇上会为了我放弃宁皎?放弃翼国这块大肥肉?”
长辛说:“就算你是罪臣之女,但你肚子里怀着皇家血脉, 皇上他断然不会不管你。”
白秋双手护着肚子, 自嘲地笑道:“区区一个未出生的孩子, 怎么比得上整个翼国?你太抬举我了。”
长辛盯着火堆, 火光映照着他的脸,他说:“是皇后你太谦虚了, 我既然敢这么做,便是有九成九的把握, 倒是皇后你, 似乎还不太清楚你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白秋挑眉,她知道秦连很宠她,但她并不认为,此次牵涉两国政治利益的劫持,秦连会舍弃政治利益来保她。
长辛见她不说话,又道:“而且,你似乎也低估了你们皇帝的谋略手段。”
白秋不解,道:“此话何意?”
长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说:“从翼国获益有无数种方法,和翼国公主联姻只不过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宁皎一走,你们的皇帝还会有千百种法子来牵制翼国。宁皎远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
白秋听了,无奈笑道:“你当真是计算得如此清楚。”
长辛道:“当然,我这个人,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白秋又说:“计划如此周到,那你可曾想过,这么做了之后,翼国该怎么办?”
长辛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翼国存在太久了,早已有亡国之兆,如今翼国百姓怨声载道,是该换换天了。”
白秋面露惊讶,没想到这般大逆不道、反叛不敬之言,长辛就这么说了出来。
白秋不再多言,知道他此次劫持计划周密,毫无漏洞,逃跑无望,但暂时也没有生命危险,索性不逃了,等着皇上来救吧。
白秋缩在被子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打算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再说吧。
白秋一夜安眠,秦连却是一宿没合眼。
“把宁妃带过来,朕要审她。”
“是。”猗远领命下去,不一会儿便押着宁妃到了金銮殿。
“朕想了一个晚上都没有想明白,长辛想要回他妹妹,为何信中却要拿你做交换?”秦连一脸阴沉暴戾,声音冰冷到极点:“宁妃,你来说说看?”
宁皎被囚禁了一夜,形容憔悴 ,柔柔弱弱地回:“想必是因为臣妾捡了他妹妹,所以便要让臣妾前去。”
秦连双眸带着戾气,冷声道:“当真如此?没有别的了?”
宁皎被他这么一问,心中忐忑不安,犹犹豫豫,许久道:“臣妾不知……”
秦连冷笑:“你最好是不知,若是被朕发现你有所隐瞒,你,还有你们翼国,朕绝对不会放过。”一字一句,令她骇然。
宁皎不敢说,她原本只是在宫外偶然遇到长敏,长敏说她与长辛走散了,长敏一个小姑娘家的,在外面以乞讨为生,无依无靠,实在危险,她才生出了想带她回宫的想法。
自嫁给秦连以后,她早已对长辛死了心。
她万万没想到,长辛居然挟持皇后,向皇上讨要她。
她不知道长辛到底想要做什么,她也不能告诉皇上她和长辛的关系。
长辛挟持皇后娘娘,已经是死罪一条,若皇上知道长辛和她以前的关系,恐怕是罪加一等,在劫难逃。
所以她不能说,她想保住长辛。
虽然他们之间的婚约,是她主动毁掉的,但她内心深处,还是爱着长辛的。
只是她作为翼国公主,总是要更多地为百姓考虑,所以,当瑞**队兵临城下,国家将破之时,她站了出来,作为与瑞国谈判的筹码,嫁到了瑞国。
翼国保住了,她也永远地失去了长辛。
长辛啊,那个从狼群中走出来,带着满身狼血,孤傲而偏执的少年。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长辛,长辛握着匕首,尖刃滴着狼血,身后是无数死去的恶狼,冰天雪地,北风呼啸,长辛对她说:“别怕,狼都被我赶跑了。”声音稚嫩而沙哑,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最动听的声音。
后来,她跟父皇说,想要嫁给长辛。
父皇皱着眉,胡子花白,慈眉善目,笑着问她:“长辛是谁?”
她脸颊泛红,带着羞涩说:“长辛就是长辛啊,那个勇猛无畏英俊飒然的少年郎。”
她带着长辛去见父皇,说:“我这辈子非他不嫁!”
父皇仔细打量长辛,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时常挂在脸上的笑意不见了。
可她不在意,她就是要嫁给长辛,就算父皇不高兴,她还是要嫁给长辛。
她天天往宫外跑,天天黏着长辛。
“长辛,不要练了,陪我说说话好不好?”她杵在一旁看着长辛练箭。
长辛锐利的目光盯着箭靶,说:“不行,明年武试,我要拿第一,这样才有资格娶你。”
她听了这话,心底很甜,说:“那娶了我以后,可以天天陪我说话吗?”
长辛一本正经地点头:“可以。”
后来,长辛得了武试第一,父皇终于点头同意他们的婚事,他们订了婚,父皇说,只要长辛当了长氏继承者,他们就可以马上成亲。
长辛虽是长氏一族的人,但他不过是贱婢所生的庶子,在长氏家族毫无地位可言,等着争当长氏继承人的很多,但怎么都轮不上长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