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不洗白(穿书)——道_非
时间:2019-11-27 08:23:57

  程彦双手捧着脸,趴在栏杆上,月色皎皎,夜风静谧,依稀送来三清殿道士们晚间诵经的声音。
  这声音她以前也时常听闻,那时她未踏足过三清殿,只觉得当道士也甚为辛苦,每日都要诵经,如今结识了李斯年,心中便有了另一番想法。
  紫苏给程彦加了一件狐皮大氅,半夏试探道:“翁主要不要与三清殿那一位道个别?”
  半夏出身道家,对道家的人天生便有好感,哪怕知道了李斯年的那些狠辣行径后,她也时不时在程彦面前提起李斯年。
  程彦紧了紧大氅,道:“不,我还想多活两年。”
  她虽自诩恶毒女配,可甚少害人性命,李斯年就完全不同了,一言不合便下毒,让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说话素来没遮拦,性子又跋扈,还是少往李斯年身边凑为好。
  她与他的结识,不过是番薯引起的一场交易罢了,只待她做完他的三件事,他们的关系便到此结束。如今他还没想好他的第二件事,她何必去找他?
  再者,母亲虽留了他的性命,可心中依旧不喜他,既是如此,她又何必与他交往过密,徒惹母亲心烦?
  程彦决定以后少来昆明湖。
  三清殿中依稀送来阵阵钟声,程彦耳朵动了动,起身回殿。
  程彦对着菱花镜,小侍女们给她拆卸钗环,忍冬从外面走进来,身上略带寒气,递过来一个锦囊,道:“三清殿那里送来的,说恭贺翁主寿辰,让翁主在外面遇到犹豫不决之事再打开。”
  程彦眉头挑了挑。
  还真把自己当成诸葛亮了?
  程彦打开锦囊。
  锦囊上绣着道家标志,里面的纸张有着淡淡檀香,上面写的字字迹清隽,依稀可见那人风骨:清河之郡,地广物美,产青鱼、灵贝、麋鹿等鲜味,翁主可遍尝美食,牢记食不言,寝不语,切莫祸从口出。
  程彦:“???”
  多吃少说保平安?
  她更害怕李斯年毒死她好嘛!
  半夏秀眉微蹙,斟酌道:“那位郎君虽不是凌虚子仙长的徒弟,却颇得凌虚子仙长的真传,翁主还是小心为好。”
  半夏修医,这个时代医道不分家,故而她对道家也颇有研究。
  程彦把锦囊给紫苏,道:“那便看看,他是装神弄鬼还是料事如神。”
  说起来有些奇怪,他明知道母亲这般厌恶谢家人,在母亲回来后便该夹起尾巴做人,偏他不但不谨慎,还敢给她送信。
  难道不怕母亲一怒之下杀了他吗?
  还是说,母亲被凌虚子的话说动了,让他去赎谢家的满门罪孽?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便被程彦否决了。
  这绝对不可能,母亲杀舅舅的长子与次子的时候,眼睛眨都没眨,在母亲看来,血债就应该用鲜血来还。
  原谅?
  母亲字典里根本没有这个词。
  程彦想了半日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便不再去想。
  想了也无用,这种事情根本不是她能左右的。
  程彦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程彦与李泓丁太后说她去清河郡的事情。
  李泓丁太后颇为舍不得她,她便道:“母亲想对北狄用兵,可缺粮又少马,清河郡产粮,又因地处北方,当地人又有养马的习惯,那些马虽不能与天山牧场的良驹相比,但也不错了。”
  “母亲不好大张旗鼓征粮征马,由我去清河最为合适了。”
  李泓只得答应,羽林卫护送她去清河。
  程彦又笑道:“舅舅若让羽林卫送我去,岂不是向天下人说我替母亲去清河郡了?我的卫尉便很好,不用劳烦他们了。”
  程彦又说她去清河郡的事情一定要保密。
  这样一来,旁人只以为她仍在华京,不过长公主尚未决定支持哪位皇子,她才闭门不出,世家们猜度长公主的心思,趁机搅混水,水混了,鱼儿才能自己跳出来。
  到那时,鱼儿落网,朝中大定,母亲方能举倾国之力对北狄用兵。
  李泓勉强同意。
  又过几日,天气放晴,几顶富贵小轿,伴着一队随从,悄无声息出了华京城。
  仲春二月,华京城虽然转暖,但北方仍在飘雪,官道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马车陷在雪里,忍冬从马车上跳下来,看了一眼,道:“翁主也太心急了些,咱们大可等雪停了再走的。”
  大夏的官道四通八达,且十里一亭,亭长负责官道的修葺畅通,雪小上一点,这里的亭长便该带人清扫了。
  程彦道:“裳姐姐到清水河了,我总不好让她等上几日。”
  李夜城从后面推了一下马车,他力气大,马车动了一下,可其他随从便不行了,再者,陷在雪里的马车又不止这一辆。
  李夜城点了个人,让人去清水河请许裳的卫尉帮忙推车。
  忍冬叫住了李夜城:“这里没有人比你的马术更好。”
  雪仍在下,马车上传来的暖气越来越淡了。
  他们在雪中走了太久,程彦用的细银碳快要烧完了。
  李夜城没有犹豫太久,颔首道:“我速去速归,保护好翁主,哪也不要去。”
  李夜城正欲上马,忽又一停,从怀里取出一物,那物带着道家标志,打开来看,里面写着翁主最不缺的便是侍卫。
  狂风呼啸,李夜城眼睛轻眯,手一扬,锦囊掉下,他抬脚狠狠踩在雪里。
  逆着光,忍冬觉得李夜城的脸色黑得像是化不开的墨。
 
 
第22章 
  李夜城纵马狂奔,雪下得极厚,他却如履平地一般,不多会儿,便来到了清水河畔。
  极目而望,清水河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不远处的清水桥上,依稀有一队路人急速行驶在上面。
  李夜城微微皱眉。
  这几日雪下得极大,清水桥上也堆了一层厚厚的雪,马车若以这种速度行驶,怕是要出事。
  李夜城纵马踏上清水桥,风越来越大,马车离他越来越近,李夜城半垂眼眸,将碧色瞳孔掩在眼睑。
  清水桥修得宽,倒也不用让路,李夜城走在桥的右边,在即将与马车会面的那一瞬,马车车轮打滑,软轿如断了线的风筝,向左方倒去。
  桥上的栏杆只到人的胸口,根本拦不住马车这样的庞然大物,马车受栏杆一阻,将里面的人重重摔了出去。
  少女尖细的声音响起:“姑娘!”
  李夜城眼睛轻眯,犹豫片刻,脚尖轻点马背,一跃而起,一只手隔着衣袖拉住摔下桥的女子的手腕,另一只手扣在冰冷桥柱上。
  桥上的人如梦初醒,连忙让随从救人。
  少女被救回来,一旁的丫鬟连忙用碧青色大氅将她裹个严实,不住问她有没有受伤。
  李夜城翻身上马。
  少女微微摇头,走到李夜城面前,向李夜城见了礼,温柔道:“多谢郎君——”
  一抬头,便装进李夜城半敛着的幽绿色的瞳孔中。
  少女微微一怔,后面的话便止住了。
  身后随从神色各异:“胡人?!清河郡怎么会有胡人?”
  狂风吹起李夜城额前的发,李夜城手指微紧,握了握马缰,催动骏马继续前行。
  骏马长啸,马蹄荡起厚厚积雪,李夜城身后突然又响起少女软糯的声音:“郎君请留步。”
  “无论郎君身份如何,终是我的救命恩人,恳请郎君留下姓名,我好登门致谢。”
  李夜城眉头微动,停了下来,微侧身回头,少女立在风中,寒风吹起她碧青色的大氅,她长眉微蹙,眼底似乎聚着清水河的烟雨朦胧。
  李夜城心头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她是许家的人。
  许家的人很好认,水木清扬,宁折不弯,如青竹一般。
  李夜城道:“翁主?”
  许裳的母亲是清河公主,公主的女儿便是翁主。
  许裳笑了笑:“你认识我?”
  她声音微顿,片刻后又道:“你可是阿彦身边的李夜城?镇远侯的独子?”
  李夜城听到镇远侯三字,眸光微暗,纵马慢慢而行。
  许裳柔声道:“阿彦时常在信中提起你,说你骑射一绝,若有朝一日上了战场,必不堕镇远侯威名。”
  李夜城不置可否,看了看许裳的随从,问道:“翁主出行,为何只带了这些人?”
  许裳和程彦同为翁主,不同的是程彦是有封号的翁主,封地与食邑也比许裳多上一些,可尽管如此,他觉得差距也不至于这般大——许裳的随从只带了不到二十人,还没程彦从华京带的人多。
  许裳道:“郎君还是唤我许姑娘罢。”
  “阿彦本是悄悄来清河郡的,我若大张旗鼓接她,反倒不美。再者,”
  说到这,她笑了一下,看了看李夜城,才继续道:“娘常讲,她嫁到许家,便是许家的人,不讲天家规矩。”
  李夜城便明白了。
  许家是清贵之家,素来不讲排场,她让他唤她姑娘而非翁主,也是这个缘故。
  李夜城颔首,让许裳在桥上等着,他带几个随从去接程彦——他怕许裳的马车与程彦一样陷在雪里走不动。
  不多会儿,李夜城接来了程彦,程彦上了许裳的马车,两个女孩凑在一起说笑,欢快的声音不时从马车上传出来。
  许裳把程彦安排在幽静的山庄里。
  清河公主早在庄子里等候,见程彦到了山庄,便拉着程彦说话。
  许裳的父亲是位颇为儒雅的男子,见李夜城一同进来,便让人给李夜城奉茶,上下打量一番李夜城,温和道:“镇远侯有子如此,倒也不辱门楣。”
  李夜城呷了一口茶,淡淡道:“您认识我的父亲?”
  许清源道:“自然是认得。”
  清河公主笑道:“他的侯位,还是跟随镇远侯时挣下的。”
  程彦便道:“既是如此,不知姨丈给他安排一个什么好差事?男儿志在四方,以他的能力,跟在我身边实在委屈了。”
  她早就有这种打算了,只是摸不准许清源对李夜城的态度,才不敢把李夜城带过来。
  这个时代,但凡上过战场的人,无不恨胡人入骨,李夜城虽然是镇远侯的儿子,却被世人视为镇远侯的污点,只会更加厌恶李夜城,并不会帮助他。
  许清源淡笑道:“此事不急,他是一个好苗子,断没有埋没在京城的道理,我且细细瞧着,若有合适的位置,自然要荐他过去。”
  李夜城眸光微闪,起身去谢许清源。
  程彦终于松了一口气。
  许清源虽然是许家旁支的子孙,天子敕封的闲散侯爷,可私底下,却是一个偷偷养着府兵的战将,他看似儒雅,却能开硬弓,百里穿杨。清河郡是崔家的大本营,许清源又与崔家交好,崔家不将这件事说出去,外面自然无人得知。
  程彦这次来清河郡,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许清源——若能争取到他的帮助,她扳倒李承璋的胜算会更大一点。
  李承璋虽然没有强势的母族做靠山,但他的太傅是崔莘海,清河崔氏,北方豪族之首,天下士族之最,族中男儿担任着京兆尹与光禄勋,掌着驻守华京的军队与戍卫皇城的禁卫军。
  当初母亲让崔莘海做李承璋的太傅,是为了稳固李承璋的太子之位,如今看来,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若想与崔家抗衡,在清河郡养有府兵的许清源的态度便至关重要了。
  只是许清源素来不参与朝堂夺嫡,就连当年她的母亲兵变,许清源也未参与其中。
  程彦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在清河郡多待一段时日,哪怕是坑,也要把许清源坑到自己这条船上。
  程彦在山庄住下,打着许清源的名号,偷偷购买骏马与粮草。
  许清源知道后,也并未说些什么。
  清河郡的百姓早就习惯了许清源爱养马的性子,对此许家又买战马见怪不怪,只有崔家的嫡系子孙崔元朗觉察出了不对劲。
  这日崔元朗递帖子给许裳,许裳看着帖子,问棋在一旁埋怨道:“什么天下第一高门,不过是衣冠禽兽罢了!”
  “他院子里的那些腌臜事,打量旁人不知道呢,还想拉姑娘下水,偏姑娘好性,公主与侯爷又素来和气,才叫他一次次登门,惯得他越发蹬鼻子上脸,拖着姑娘不撒手了。”
  程彦好奇道:“姐姐从未在信里跟我说过他,到底是怎么一回儿事?我怎么听着像是姐姐受了委屈似的。”
  她这个表姐最是温柔娴静,气若幽兰,她长这么大,从未见她发过脾气。
  李承瑛时常讲,若她有她一半的脾气,求娶她的人怕是能从皇城排到清河郡。
  许裳合上帖子,淡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左不过他是风雅之人,喜欢来找我说些诗词歌赋。”
  问棋愤愤不平道:“姑娘还瞒着翁主呢?他哪是找您吟风赏月,分明是想拖您下火坑。”
  许裳秀眉微蹙,道:“问棋。”
  “茶凉了,你去续一壶新茶来。”
  她声音虽柔,却叫问棋不敢再说下去。
  问棋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出了屋。
  程彦眉头微挑,向绿萝使了个眼色。
  绿萝寻了个借口出了屋,三两步追上问棋。
  问棋原是不敢说,但绿萝善言辞,又再三保证不跟程彦说,问棋这才吞吞吐吐讲了崔元朗的事情。
  但凡是高门大户,内里的争斗都极为厉害,崔家又是士族之首,屋里见不得人的事情,更是多不胜数。
  这些事情寻常百姓不知道,可许清源偷养府兵,消息自然比旁人灵通一些,问棋又有表姐妹在崔家做事,崔家的事情便时常传到她的耳朵里。
  问棋低声道:“崔家瞧着光鲜,可这些年来入不敷出,崔元朗整日里找我家姑娘,想的是用我家姑娘的嫁妆去填他家的窟窿。”
  “若只是这样,那也就罢了,我家姑娘嫁人只图个人好,养他一家老小也没甚么,可偏偏,这个崔元朗表面谦谦君子,私下却极为心狠,我表姐原是他屋里的丫鬟,年初一身是血被人抬出来,肚子里的男胎都成型了......”
  晚间绿萝将这些话转述给程彦时,还义愤填胸道:“公主与侯爷也太好性了些,像崔元朗这种人,就该乱棍将他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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