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予笑了下,把筷子递给她,“快吃。”
眼前的面条清香阵阵,金灿灿的鸡蛋配着几根蔬菜冒着热气,阮思娴胃里开始叫嚣,嘴巴却忍不住说:“这么多,我可能吃不完哦。”
傅明予:“吃不完扣年终奖。”
他的眼神反正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阮思娴:别装。
阮思娴努着嘴,挑眉点头。
上一秒还说她好看,下一秒把她当猪。
“行,老板说了算。”
-
十分钟后,一碗面下肚。
面对空荡荡的碗和傅明予的眼神,阮思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许是她太饿,也许是这碗面味道确实不错,她给自己打脸打得响彻天际。
幸好就在她尴尬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但接起电话时,阮思娴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
语气也挺僵硬。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天都黑了还在下雨,你回去吧。”
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阮思娴叹了口气,扭头看见窗外的大雨,皱眉道:“行,等一下吧。”
挂了电话,她眉头也没松开。
她不想下去拿,可是董娴的意思是她不去拿今天就不走了。
这可太烦了。
阮思娴的目光最后落在傅明予,身上打量两圈,小声说道:“老板,有伞吗?”
“你要干嘛?”
“下楼拿个东西。”
傅明予朝窗外看去。
天上黑压压一片,豆大的雨滴毫不留情地啪嗒在窗户上,伴随着狂风胡乱飞舞。
“这么大雨你能去?”
“嗯,所以我想请你帮我去拿。”
“……”
沉默两秒后,傅明予颇有些无奈地站起来,“去洗碗。”
“好嘞。”阮思娴几乎毫不犹豫就答应,但是看到外面的雨,又有点内疚,“老板慢点走。”
说完,两人分头行动。
厨房里除了这两副碗筷,其他的傅明予早就洗好了,所以阮思娴前后花了不到三分钟。
她走到落地窗边往下看,楼层太高,加之大雨,几乎看不清楚地面的情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明予才回来。
他身上的白衬衫几乎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他收了伞,把蛋糕放在一旁的桌上,漆黑的眼睛看过来,睫毛上有水汽,紧紧盯着阮思娴。
“你可真是太会折磨人了。”
阮思娴背着手站在他面前,被他的眼神看得有点慌,立刻把藏在身后的毛巾往他身上扔。
“赶紧擦擦吧你。”
傅明予接住毛巾,擦了擦手臂,似漫不经心地说:“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了,你们认识?”
“哦,我妈。”阮思娴顿了顿,“你们也认识的吧?”
傅明予:“嗯。”
阮思娴不奇怪,傅明予和郑幼安认识,那肯定和董娴也认识。
她没再说什么。
傅明予又说:“她刚刚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阮思娴一顿,突然有些紧张,“你怎么说的?”
这事儿就算不是董娴,换做别人,看见傅明予去帮她拿蛋糕,也会好奇两人的关系。
“我说我们是……”他偏了偏头,似乎故意踌躇了一下,“朋友?”
“对。”阮思娴顺着他的话点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我们是朋友。”
傅明予把毛巾扔到一边,走到一间房门外,手握着门把,朝阮思娴一摆头,“过来。”
他这幅湿身的样子,声音低低沉沉地。
莫名有一种邀请进冰箱的感觉。
阮思娴站着没动。
“干嘛?”
傅明予:“那既然是朋友,我送你个生日礼物,你会收下吧?”
阮思娴觉得傅明予今天有些奇怪。
先是默不作声地给她过生日,又是直白地夸她漂亮,现在还要送生日礼物。
送礼物就送礼物,还要让她进房间。
以他的尿性,该不会想送自己吧?
阮思娴慢吞吞地朝他走过去,“送什么?飞机吗?”
傅明予没说话,把门推开,阮思娴眼前一亮,呼吸停滞了那么一两秒。
五十余平米的书房里放了四个两米高的展示架,整整齐齐地摆放起码两百架航模。
波音全型号、空客全型号、庞巴迪宇航挑战者系列、达梭航太猎鹰系列、霍克薛利三叉戟……
全都有!
而且阮思娴走进了就能看出来,这些航模不是市面上出售的那种,全是独家高级定制超高精度还原,透过玻璃连驾驶舱里的仪表盘都看得清清楚楚。
阮思娴伸手颤颤巍巍地摸了一下材质,这质感、这手感、这精细程度……恐怕这些航模的寿命可以与王八比一比。
“喜欢吗?”
耳旁响起傅明予的声音。
阮思娴浑身颤了一下。
他故意的,他绝对故意的!
但是真的喜欢!喜欢!非常喜欢!
阮思娴心里的小人已经疯狂地旋转跳跃,但她要克制,不能在傅明予面前表现得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送我真飞机呢。”
“也不是不行。”傅明予低头,似笑非笑地说,“但是有条件的。”
这个人的眼睛好像会说话,阮思娴和他对视的时候心头猛地跳了一下,感觉他话里有话。
不,他就是话里有话。
阮思娴转身背对他,看着另一面展示架。
“这些都是你的收藏?”
“嗯。”
“真的送我?”
“选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阮思娴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半天了还犹豫不决。
傅明予一直在门边看着她,等了好一会儿,见她纠结,又补充道:“我没说只能选一个。”
阮思娴回头看他,“真的?”
傅明予:“这房间里,你喜欢的,都可以送你。”
全都喜欢!这屋子里的全都喜欢!
这狗男人今天太是个人了!
他问:“都喜欢?”
阮思娴星星眼看着他,想矜持但又想诚实,于是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傅明予:“但我不行。”
花了两秒,阮思娴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这房间里你喜欢的都可以送你。
——但不包括我。
——我不能送给你。
看阮思娴瞬间恢复冷漠,傅明予静了两秒,然后开始笑。
还笑?
欠打。
阮思娴没忍住,一爪子朝他肩膀上招呼去。
但她虽然生气,其实根本没用什么力气,碰到的时候反而被他抓住手,攥在胸前。
“又想打人?”
阮思娴不打算说话,挣扎了两下,扯不出来手,于是动腿。
只是她本来想踹他一下,却又被他感觉到动机,反而先发制人伸腿把她的小腿给抵住。
“还想动腿?”
阮思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傅明予越是反抗,她就越想动手动脚。
但是穿着裙子高跟鞋的她轻而易举就被这人压制。
两只手被攥着,大腿也被他的腿给别着,俯身一压,阮思娴便完全被摁住。
就在这时,两人突然诡异地沉默下来,以这种奇怪的姿势对视着,一动不动。
窗外暴雨如注,劈里啪啦,清晰且强烈。
而房间里灯光温柔,空气静谧,呼吸声和心跳声缠缠绵绵地盖住住了耳边的雨声。
她看见傅明予的眸光渐深,在灯光下反而显得更幽黑。
而他的气息在渐渐靠近。
阮思娴皱了皱眉,呼吸渐紧,手心在慢慢变热。
她不想自己看起来有什么异样,于是不躲不闪地对视,直到傅明予的脸微微侧开,靠在了她耳边说了句话。
他声音很小,几乎是气音,此时如果有旁人,绝对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你今天真的很漂亮。”
雨声剧烈,室内安静,这样直接的语言配上他低沉的声音,让气氛变得更奇怪。
突然,天空一道惊雷伴随着闪电霹雳刺破夜空,房间里骤然一亮。
两个人像回过神一样,双双松开手,同时,傅明予退开一步,抬头往窗外看去。
阮思娴随手抱起旁边的一架哈维兰彗星,摁在胸口的位置,压制住心跳。
“我回去了。”
第40章 40号登机口
阮思娴的床头有一排小探照灯, 平日里放着一些小摆件和熏香。
这些不是她的布置, 是刚搬过来的时候司小珍觉得她房间太单调给她弄的。
今天拿了哈维兰彗星后,阮思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放, 于是把这个位置腾了出来摆放。
巧的是,探照灯的光打下来, 正好把航模的影子放大投射在对面的墙上。
阮思娴躺在床上,一睁眼就能看见那嚣张的飞机影子。
这影子就像傅明予一样阴魂不散,即便关了探照灯,窗外的路灯也会见缝插针地照一点轮廓出来。
阮思娴翻了个身, 睡不着, 于是起身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地。
一系列操作后, 阮思娴觉得自己今晚能安心睡个觉了, 可是一躺下来, 眼前伸手不见五指,感官却变得更清晰敏感。
在在这安静的房间, 她耳边反反复复地萦绕着那句低低的“你今天真的很漂亮”。
一个男人, 反反复复夸一个女人漂亮能是什么意思,还能是单纯地欣赏美的事物吗?
原本阮思娴一直只是猜测他的想法,可是今晚她确定了, 傅明予就是看上她了。
天塌了地裂了,有人挨打挨疯了。
阮思娴扯被子盖住头, 那人的微信又阴魂不散。
[傅明予]:你的蛋糕忘了拿。
[傅明予]:给你送下来?
阮思娴算是明白了。
狗男人不仅是看上她了, 今天还见色起意了, 现在正心痒痒。
现在就敢把她摁墙上, 真让他上家里来岂不是得摁床上?
看来就是那一巴掌之后,这男人腰杆也挺直了,说话也有底气了。
大晚上的还想进她的家门,哼,也是想得太美好。
[阮思娴]:我不要了。
[傅明予]:那我处理了?
[阮思娴]:随你,我要睡了。
[傅明予]:等等,明天早上几点飞机?
[阮思娴]:干嘛啊?
[傅明予]:送你。
-
第二天清晨六点,阮思娴睁开眼,伸手摸了下灯的开关,光亮起的那一刻,哈维兰彗星的影子出现在墙上。
阮思娴盯着影子看了会儿,看起来好像神志还没清醒。
过了一阵,手机闹钟响了,阮思娴回过神,心里暗骂一句“狗男人”。
——梦里也来骚扰我。
她坐起来拉开窗帘,模模糊糊看不清。
这雨下了一晚上还没停,今天的航班可能又要大量延误了。
不过即便这样,阮思娴也得准时到机场。
起床简单洗漱后,吃了个早饭,准备好所有东西,阮思娴拖着飞行箱准备出门。
傅明予很准时,阮思娴打开门的时候他正要按门铃。
“早饭吃了吗?”
看见傅明予的那一瞬间,阮思娴觉得他好像变了个人。
衣冠楚楚地站在她面前,完全没有昨晚靠在她耳边低沉说话的模样。
反而是阮思娴有些不自在,“嗯”了一声。
“走吧,今天下雨,路上会堵车。”
“哦。”
到了一楼大厅,傅明予的司机已经把车停在外面。
柏扬拿着伞过来递给傅明予。
他接过伞,撑开,虚揽着阮思娴的肩膀。
“走吧。”
同时柏扬接过阮思娴的飞行箱,直接放进后备箱。
阮思娴觉得不对劲。
你这动作是不是也太自然了点?
怎么就这么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还有柏扬你这个觉悟是不是又太高了点?
你好歹做出一点震惊的表情啊?怎么你老板当着你的面就这么泡女人你都没点反应?
柏扬并不想做出什么表情。
他昨天千辛万苦地安排人把那些金贵的航模从湖光公馆搬到名臣公寓,期间还要对付贺兰湘的盘问,他很累。
路上果然堵车了,阮思娴怕迟到,看了几次时间。
柏扬心里也有事,观察了路况后,吩咐司机绕行,同时回头道:“傅总,今天航班可能没法顺利起飞,我先通知一下?”
傅明予点头,同时想到什么,转头对阮思娴说:“我今天要去一趟美国。”
阮思娴眨了眨眼睛。
“十天后回来。”
阮思娴一动不动。
所以呢?
傅明予见她没话说,笑了下,“跟你说一声。”
这怎么听着像是在报备行程呢?
朋友之间需要报备行程吗?
可是傅明予一副坦然地表情,好像没觉得哪里不对。
行吧,你觉得朋友之间是这样的那就是这样的吧,虽然你从头到尾干的就不是朋友之间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