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落我心上——翘摇
时间:2019-11-27 08:28:41

  阮思娴站在机组最前面,将领口扶正,抬着下巴, 遥遥望着廊桥。
  清晨的日光透过玻璃懒洋洋地铺在廊桥地面,前方传来的脚步声清晰而熟悉。
  傅明予穿了身简单的白t黑裤, 信步走来, 光影在他肩上轻微跳动。
  当傅明予在阮思娴面前站定那一刻,两人目光相接,光影的流动似乎都变慢了。
  阮思娴清了清嗓子,昂首垂眸, 开口道:“傅总,本次航班机长阮思娴竭诚为您服务。”
  “嗯。”傅明予也淡淡到道, “辛苦阮机长。”
  阮思娴:“应该的。”
  当傅明予朝客舱走去时,身后的机组人员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表现得好像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
  其实并不知道这两人在玩儿什么情趣。
  “走吧。”阮思娴转身跟着傅明予的身影, 朝副驾驶招招手,“进去吧。”
  几分钟后,头等舱其他客人纷纷落座。
  客舱内空调开得有些低,一个女孩儿裹了毛毯,掏出眼罩, 准备直接开睡,身旁的同伴戳了一下她的肩膀。
  “你看那边。”
  女孩儿转头看过去,男人的侧脸半隐在光影里,好看得有些不真实。
  同伴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的菜。”
  女孩儿抿着唇没说话。
  十几分钟后,上客完毕,舱门关闭,空乘开始慢步经过客舱检查安全措施。
  女生偷偷往旁边看了好几眼,终是没忍住,解开安全带朝那边走去。
  “先生……”
  傅明予闻声抬眼,“嗯?”
  “那个……”女孩儿感觉到身后同伴揶揄的目光,脸上立刻爬上一层绯红,手里的手机似乎也在发烫,“可以加个微信吗?”
  恰好经过这里的乘务长看到情况,突然猛咳了一声,“女士,我们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您回到座位,系好安全带。”
  “嗯嗯,马上马上!”
  女孩儿并没有感觉到乘务员的一样,只是看着傅明予的忐忑目光中染上了点儿急切。
  傅明予懒散地靠着背椅,缓缓抬手,五指微曲,撑着下巴,无名指上的戒指很显眼。
  “我结婚了。”
  “……哦。”
  女孩儿突然一窒,尴尬得她头皮发麻。
  “不、不好意思。”
  回到座位后,女孩儿抱着毛毯,连余光都不好意思再往那边瞟。
  “怎么了?”
  同伴低声问。
  “别说话了,丢死人了!”
  女孩儿脖子都尬红了,“没看到人家手上的戒指。”
  同伴无所畏惧,大胆地朝那边打量。
  “我感觉他有点眼熟啊,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啊?看起来挺年轻啊,居然就结婚了,唉……可惜啊,英年早婚。”
  “我怎么也觉得有点眼熟……”
  傅明予侧头看着窗外,机场地阔天长,晴空万里无云,偶尔有风吹动。
  手机从早上就响到现在,傅明予烦得不行。
  [祝东]:难得我们都有空,晚上去打牌呗。
  [傅明予]:不去。
  [纪延]:打什么牌,干点健康的,会展中心下午有车展,瞧瞧去?
  [傅明予]:不去。
  [宴安]:我说你是不是有点不合群啊?你老婆今天不是有航班吗?这大周末的你哪儿也不去在家独守空房呢你?
  [祝东]:?
  [祝东]:宴安,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啊。
  [纪延]:你怎么知道人家老婆的动向?
  [纪延]:当安安妹妹是空气呢?
  [宴安]:有病?
  [宴安]:你们没看他老婆朋友圈?人家放机长第一趟航班,一大早了就发了照片。
  祝东和纪延都点进朋友圈看了眼,然而点进去第一条却来自他们的好朋友。
  “老婆带我自驾游。”
  配图是非常有acj30特征的标志性机翼。
  “……”
  群里安静了好几秒。
  [祝东]:……?
  [纪延]:不是,自驾游是这么用的吗傅总?
  [宴安]:傅总牛逼,早上飞过去,晚上飞回来,也好意思叫做自驾游,你机场半日游呢?
  [傅明予]:有意见?
  [祝东]:没意见,谁叫我老婆不会开飞机呢。
  [纪延]:没意见,谁叫我没有飞机也没有老婆呢。
  [宴安]:吃上软饭了还挺自豪。
  飞机开始推出,有轻微的震感传来。
  傅明予关了手机,没再搭理这几个人。
  他看不见驾驶舱里的情况,却能凭借经验,对驾驶舱里的情况了如指掌,耳边甚至都有声音。
  ——80节,检查。
  ——v1,检查。
  ——v2,检查。
  ——vr,检查。
  ——抬轮。
  ——起飞。
  ——hs5286已离地,感谢指挥,再见。
  飞机腾空而起的那一瞬间,傅明予看向驾驶舱门,脑海里浮现出此刻阮思娴戴着耳麦与空管对话的模样。
  和记忆里的画面重合,她昂首抬头目光清澈坚定的样子他永远忘不了。
  他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眸光微亮。
  这枚戒指于阮思娴而言,意味着一个家,与他而言,意味着未来的每一天都将执戟明光里,为她保驾护航。
  半个小时后,客舱灯亮起,空乘们离开座位,忙碌了起来。
  客舱里玩儿ipad的玩儿ipad,打瞌睡的继续打瞌睡,有的内急的已经解开安全带朝卫生间走去。
  突然,广播里响起一道声音。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早上好。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阮思娴,在此代表全体机组人员,欢迎大家乘坐恒世航空5286航班飞往元湖岛,飞行时间预计为三小时四十分,航路天气多云,预计飞行期间略有颠簸,请不要担心,在座位上系好您的安全带。”
  绝大部分乘客第一次在飞机上听到女声广播,清亮干净,如玉石之声。
  他们纷纷抬起头,注意力不知不觉被广播吸引。
  “今天是我作为机长首次执飞航班,很荣幸能够和大家一起度过这段飞行时间。”
  “也很感激大家,尤其是a01座位的傅先生,陪我见证人生中的重要里程碑。”
  广播关闭后,客舱才有人后知后觉议论了起来。
  “阮思娴?是不是就是那个阮思娴?”
  “废话,世航还能有几个阮思娴啊。”
  “卧槽,我们今天坐的是阮思娴的航班?”
  “我一直以为她是机长,原来今天才是机长啊。”
  “你什么眼神,去年新闻上明明白白写得是副驾驶啊!”
  “我的妈,我这是什么神仙运气啊!落地了我要发个微博!”
  刚刚找傅明予要过微信的女孩儿在周围人的议论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为什么觉得他眼熟。
  不就是那个曾经因为李之槐上过热搜的世航总监吗!
  不就是那个迫降女飞行员的男朋友吗!
  女孩儿朝驾驶舱看去,心脏差点跳停。
  人家老婆就在那里呢,她居然跑去找人要微信,这是什么绝妙又尴尬的缘分。
  三小时十分后,飞机准时在元湖岛机场着陆。
  一些乘客下飞机后没有急着走,逗留在机组车旁,等阮思娴一出来,都围上去要合影。
  阮思娴被簇拥在人群中间,回头朝傅明予抬了抬下巴。
  眼神嚣张极了。
  傅明予孤零零地站在一旁,等啊等啊,除了乘务员从飞机上给他拿了一瓶矿泉水以外,没人搭理他。
  直到气温越来越高,机务地勤上来把人赶走,阮思娴才得以脱身。
  傅明予走过来,拥她入怀。
  “阮机长平安降落了。”
  “唉,都缠着我合影,早知道今天上个粉底了。”
  餐厅里,阮思娴对着手机整理头发,“也不知道上镜好不好看,都没好意思检查一下照片。”
  傅明予瞥她一眼,拿勺子盛了一碗汤给她:“你能不能先吃饭?”
  “哦,等会儿。”
  阮思娴虽然应了,却跟没听到似的,又拿着手机摆弄什么。
  “这张都拍糊了居然也发出来!”
  阮思娴搜自己名字,出来了许多实时微博,把她气得不轻,“就不能多拍几张挑选一下吗?我拍照又不收费!”
  “阮机长。”傅明予把碗推到她面前,再一次强调,“吃饭。”
  “知道了。”
  阮思娴缓缓放下手机,拿着筷子,吃了口菜,又忍不住打量起四周。
  元湖岛并不是一个岛,早已在沧海桑田的变换中被自然填为平地。
  这家餐厅位于元湖岛中心,露天而建,可以看见一望无垠的湿地。
  见她四处看,碗里的饭却没怎么动,傅明予放下筷子,抱臂看着她。
  “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啊?什么?”
  “吃个饭就这么难?你是不是要我喂?”
  “……”
  阮思娴重新拿起筷子,“你说你这自恋的毛病怎么就改不掉呢,我只是有点兴奋而已。”
  饭后,两人步行到元湖岛的开阔草地上。
  “你挺熟啊。”阮思娴跟着傅明予过来,连导航都没用过,“你以前来过这个地方吗?”
  “嗯。”傅明予找了个长椅坐下来,“几年前来看过流星雨,这里是很好的流星雨观测地。”
  阮思娴本来都安安稳稳地坐在长椅上了,听他这么一说,歪着身子上上下下打量他,突然仰着头,咧嘴笑了半晌。
  傅明予不太明白这位新机长的脑回路,“你笑什么?”
  “我一想到你躺在这草地上一脸少女怀春的样子就想笑。”
  傅少女很无奈地皱了皱眉,“我觉得几十万颗流星暴的场面其实也没那么少女。”
  “几十万颗……”
  阮思娴的笑意收敛了,化作嘴角浅浅的弧度,抬头看着白昼,“原来你还是个挺浪漫的人呐,会跳瀑布,还会专门来这么远的地方看宇宙的尘埃。”
  傅明予手臂搭在阮思娴的肩膀上,突然想到什么,扭头看她:“你看过流星雨吗?”
  阮思娴拨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说:“我只看过雷阵雨。”
  “今年10月22日,猎户流星雨与哈雷彗星的轨道相合,这里能看到,想来吗?”
  “就、就10月吗?”阮思娴虽然面上镇定,眼里却似乎已经布满了流星,“那有时间就来吧。”
  傅明予说好。
  怎么可能没有时间,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晚上七点的飞机返航,阮思娴和傅明予四点半出发前往机场。
  离开这里时,阮思娴转头望了一眼这片天,突然说道:“要不我们就那天来这里拍婚纱照吧。”
  他不知道,自从他说出“几十万颗流星”时,阮思娴满脑子都是那一副画面,直到现在还心心念念着。
  “嗯?”傅明予被她突如其来的想法逗笑。
  两人就婚纱照去哪里拍已经想了几个月,阮思娴一会儿想去希腊,一会儿想去北非,过几天又想去瑞士,想法变来变去,一直没定下来。
  “不去更远的地方?”
  “就这里吧。”阮思娴满脸憧憬地看着窗外,“如果有流星雨做背景,那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傅明予点头,“好。”
  一旦决定了在国内拍婚纱照,一切流程就简单多了。
  唯有婚纱的时间有点紧。
  原定十一月才完成的制作周期也因为那一场即将到来的流星雨提前。
  十月二十日,贺兰湘亲自带人从巴黎把它接了回来。
  这件婚纱并没有宽大到需要人拖曳行走的裙摆。
  精妙之处在于其与主人身材曲线相辅相成的剪裁,而最匠心独运的地方在于它乍一看通体雪白,特殊的丝线却暗暗流淌着低饱和度的金色细密光芒,即便在夜里也流动闪烁,耀眼生辉。
  看到成品的时候,阮思娴心里只剩无限的喟叹。
  这件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婚纱呐,这件只属于她的婚纱,如果拥有满天流星雨做背景,那一切都很完美了。
  十月二十一日,阮思娴调了四天的休假,却没闲着。
  她本来要跟着傅明予一起提前去元湖岛安置,结果贺兰湘非要傅明予一个人去,她要带着阮思娴去美容机构四处奔波,从脸到脚趾,连头发丝儿都不放过,力求在镜头前做到最完美的状态。
  阮思娴想想也是。
  谁叫郑幼安也主动请缨当这次的摄影师呢,她永远忘不了被郑幼安支配的恐惧,绝对不在自身上面出一丝的纰漏给郑幼安折磨。
  美容这种事情,傅明予自然不好跟着掺和,正好他这天有事要去元湖岛隔壁市。
  两边分头行动,忙碌到二十一号下午,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明天大自然赠送他们一场流星雨。
  然而就在这天下午,阮思娴接到傅明予的电话,得知了一个不知道能不能算噩耗的消息。
  今年这场猎户座流星雨比预计时间提前了,今晚就要来!
  阮思娴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这简直比大姨妈还不讲道理,说来就来!
  这时候关系户的好处就来了,傅明予一个电话,市场部立刻给阮思娴和郑幼安以及她的助理安排了最近的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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