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相聚,总免不了谈论到孩子,一看黄月英竟那么大了,还有人打听起黄承彦闺女的亲事来。
小姑娘戴着面纱,性子安静,虽是黄色卷发与众不同了些,但娶了她,代表将与她身后站着的黄承彦合作,老黄家就这一孩子,还不当眼珠子般护着。
待其他人问起,黄承彦哈哈笑着推辞:“小女早些时候拜了幽州牧为师,姑娘家的亲事,恐怕还是要我与她师傅商议以后才能定下了。”
“什么?令爱竟是幽州牧的弟子吗?!”
询问之人惊叹连连,有心人心存异样,已是在思考该如何与黄承彦套近乎,好为日后的仕途谋路。
黄月英不喜欢掺合父亲与众多文人友人的聚会,人一多,她社交恐惧就犯了,想想师傅多日不曾来找她,定是在忙手里的事,她也不能总是去打扰师傅。
也许是看出了黄月英身处喧闹环境却内心寂寥,黄承彦辞别了友人,对黄月英语重心长说道:“月英可知朋友一词的含义?”
“女儿知晓朋与友含义不同,还请父亲教导我。”
黄承彦道:“朋,指利益相同之人,会为了同样的目地而聚集在一起,正如我曾经的同僚,又如与我一起修书练字的几位先生,我们为了文而聚在一起,共同发挥自己的爱好,互相弥补不足,逐渐向前进步着,这是朋。人活在这世上,要交朋,有了朋,身边才热闹,才能进步。”
黄月英似懂非懂,她轻轻点头:“我明白,师傅说过,人是社会性动物。”
“而友,友人一词,”黄承彦抚摸胡须:“交的是心,是知己之心,让我们哪怕身处孤寂的深山之中,只要想到这千里之外有交心的知己,心里也是暖和的。只有交了友,心才有力量,才不会寂寞。”
黄月英一点就透,她轻声问及黄承彦道:“父亲是想让我多结交友人吗?可我容貌与众不同,愿意与我交好的人太少了。”
“我以为,在得到幽州牧教导以后,你会放下对于容貌的芥蒂,会更自信一些,”黄承彦轻叹道:“难道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敢去面对世人的眼光吗?你若坦然以对,他们又能如何?你的优秀光芒是遮掩不住的,一旦你大放异彩,多的是有才华的人愿意来与你结交啊!”
“可我,不想要太多的朋,只想要一两个‘友’,交心的知己,就够了,”黄月英说道。
黄承彦抚摸胡须的手一顿,轻轻摇了摇头:“也罢,为父不想强迫你去接触那些人和事,但你身为幽州牧的弟子,日后总得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到时候难道也是一句‘不想’,就可以应对的吗?”
黄月英犹豫着咬了咬下唇,眼神挣扎了片刻,其中内敛的恐惧为坚定所代替:“我知道了父亲,我会尝试着去接触更多的人。”
黄承彦点点头:“此前为父将你保护得太好了,后来有了幽州牧,更是让你依赖上了别人,为父并不是说这样不行,只是月英性格好强,现在习惯了依赖人,到真的面临大事的时候,反而难以经历风雨。”
温室里的花朵虽能茁壮成长,一旦经历风雨又极容易夭折,黄承彦看得深远,甚至能够遇见到未来几个孩子们长大后的世道。
到那个时候,女子为官将是稀疏平常的事情,贵女们会纷纷注重学习与修养自身学识,而与黄月英一起志同道合的人,将不仅仅是她的两位师兄了。
会有竞争,会有磨合,其他人可不会像司马懿与诸葛亮这样迁就关心着黄月英,想要让她们心服口服,唯有像幽州牧那样,拥有独特的人格魅力,处事不惊,手段老练才可以,而那些都是在风雨中历练出来的成果。
黄承彦说道:“我的老朋友钟敷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已经成亲了,另外两个则还待字闺中,钟家是颍川名门望族,两位贵女教养顶好,此次由钟家牵头邀请各家贵女赏梅赛诗,这正是可以交上朋友的好机会,月英不如也去凑个热闹?”
黄月英几年没参加过贵女们的聚会了,一来是此前逃避容颜异样,二来也是醉心研究,不屑于与凡夫俗子接触,要说傲气,她也有,但又傲又自卑,这就是性格缺陷了。
黄承彦看出来了,黄月英自己也并非感觉不到,她是多么聪慧机灵的女孩子啊!这一听黄承彦让她去参加贵女们聚会,就知道再也不能逃避这些了。
表面上,黄月英一口应下了,她也想去改变一下自己,师傅教了她那么多,夸了她那么久,就是为了让她再自信一些,她又怎么能逃避与贵女人群们接触呢?
黄月英回到屋内,寝食难安,她捶了锤自己小脑袋瓜子,懊恼地低下了脑袋。
她果然,还是害怕,怕被人说丑八怪,怕被那些尖酸刻薄的挖苦之声影响心情。
这是她面前的一道障碍,她必须跨过去。
“所以到底怎么做才能不动声色地融入进去,而不显得太献媚,太孤僻呢?”
黄月英苦恼地转了转笔,沾上墨汁给两位师兄写信,两位师兄长袖善舞,比她厉害多了,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黄月英等回信等得花都凉了,等到了钟氏赏梅赛诗的那一天都没等到,心里不由失望又伤心。
是信没有送到师兄们手上吗?
还是师兄们有事情耽搁了?
像这样的事情,她总不好意思去问师傅,又不想让父亲担心。
忧心忡忡的黄月英随父亲拜访了钟氏大族。
现场的赏梅氛围良好,贵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两位钟家女儿活泼,很会带话题,不知不觉聊得和乐融融,黄月英参与进来丝毫不突兀,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其实也不是,那么可怕吧?
黄月英蓦然抬头,突然看见穿着粉衣的少女直往她而来,那少女□□扑面,明明小脸精致,却涂了一层厚厚的□□,反而显得脸色惨白,而后又在朱唇上点上鲜红的胭脂,竟被衬托得妖艳起来。
钟氏女招呼道:“这是琅琊诸葛家的两位姑娘,全都是言情书网出身。”
她一提琅琊诸葛,不少贵女都来了兴致。
琅琊诸葛,最出名的便是在徐州辩论会大放异彩,而后靠实力考上官位的诸葛瑾,其弟诸葛亮更是幽州牧的关门弟子,更主要的是,诸葛瑾还没有议亲!
众人热情相迎,而两位诸葛姑娘说话滴水不漏,丝毫不提家族之事,倒是让人好生遗憾。
黄月英仔细一瞧,吓得心肝提到了嗓子眼。
“今日这梅花盛开的美妙景象,提那些俗事做什么?有美景在前,何不做诗赞美,表达心情愉悦呢?”
小诸葛姑娘轻笑一声,率先做了一首诗做引。
“小妹这诗做的不对,这梅花虽然盛开着,有阳光洒在身上可一点都不寒冷,”大诸葛姑娘跟着作诗一首,首末还提到:梅花虽美,有了在场姑娘们,它的美才更上一层。
这二人说话就像是在唱双簧,不知不觉便引得众人进入了赛诗环节,待所有人情绪高昂,她们却飘飘然抽身而去,齐刷刷凑到了黄月英身边。
小诸葛姑娘声音清脆:“月英妹妹,惊喜不惊喜?”
大诸葛姑娘声音温雅:“师妹,我们思来想去,还是与你见一面才更能帮助到你。”
黄月英惊了,捂住了嘴,压低声音道:“你们不是在衙门里不能出来吗?”
“为了见你,再难我们也要出来,”小诸葛姑娘眨眨眼。
“可是,衙门府中不是戒严了,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出吗?”黄月英道:“你们,该不会就这样溜出来了吧?”
司马懿与诸葛亮齐刷刷点头,两人纷别拿出小礼物送到她面前:“今天是月英妹妹生辰,虽是小生辰,大人们不在意,我们却是记得的。”
黄月英呆了呆,后知后觉想起了这事,不由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连她自己都忘记的生辰,两位师兄却都记得,一时间,她只觉得心里头暖融融的。
黄月英眨眨眼,眨去那一丝想哭的感动,她小声关心他们道:“就为了给我庆生,你们两打扮成这样?这样会不会不好?师傅会生气的!”
“有何不可,师傅说了,黑猫还是白猫,能抓住耗子的就是好猫,我们靠这个法子成功溜出来,等下再溜回去,神不知鬼不觉,”司马懿笑弯了眼。
她们这个小角落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很快引来了其他贵女们,也不知是彻底放开了还是怎么的,司马懿扮起姑娘来,比黄月英这个真姑娘还像,只靠他一人,就能挡住大部分贵女们的热情。
诸葛亮年岁摆在那,有些束手束脚,他穿着修长的淡蓝色儒裙,整个人气质高雅如兰,他静静陪在黄月英身边,看司马懿将那些人忽悠地找不到北。
黄月英想到诸葛老先生来向父亲议亲的事,突然感到有些紧张,她拽了拽衣摆,低声道:“师兄……”
她侧过头去看,入眼的是诸葛亮如花似玉的脸蛋,那娇嫩可人的皮肤,勾人的眼线,眼波流转间的风情令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诸葛亮:“嗯?”
黄月英转开眼,从诸葛亮令人窒息的美妆中回过神来,她面露纠结之色,摇了摇头:“没什么,你们一会儿早些回去吧,被师傅发现了可不好,她真的会惩罚你们的。”
“这个时候,师傅早就发现了,”诸葛亮温声说道。
他也就今年还能随仲达再闹一闹,待年后束了发,过了十五,就是大人了,可不能再像现在这般活泼好动。
黄月英急了:“衙门既然戒严,你们为了见我这么溜出来犯了规矩,受罚不值得。”
“没事的,”诸葛亮说着,想到被他们情急之下绑起来的汉帝刘协,突然又不确定了。
貂蝉听说两只小的溜出去,也没打算到处去找人,而是找人守株待兔等着他们自投罗网,等诸葛亮与司马懿一回去,就“人赃并获!”
诸葛亮并不意外会被揪住,他很淡定地向貂蝉承认了错误。
“错了?错哪儿了?”貂蝉一左一右拎着两人,很生气地问道。
“错在不守礼,私自溜出府,”诸葛亮说道。
“错!”貂蝉气道:“错在将底牌之一拿来解决一件小事,会变装是你们日后遇上危险可以用来逃命的底牌,这时候用来溜出府,而不是来找我请求出去,这是将小聪明用错了地方。”
司马懿举手说道:“可是师傅,我们来问你了,是你说谁都不准出去的。”
貂蝉一噎,瞪人:“汉帝刘协在此的消息不能传扬出去,现在是特殊时期。”
“现在好了,除了郭奉孝知道了你们会女装,连刘协都看到了你们女装的样子,一个司马家的孩子,一个诸葛家的孩子,你哥司马朗现在还在吕布身边干活呢!你也不怕给自己家丢人?”
司马懿眨眨眼:“可他不知道我们身份。”
貂蝉扬起手,一巴掌拍在了桌上,愣是留下个手印来。
“是啊师傅,我们换回男装和现在差距很大,他认不出我们的,”诸葛亮眼看司马懿要被打屁/股,忙跟着解释道:“我们此后一定乖乖的,轻易不靠近他。”
“你们这一次做事冒失,不符合我对你们的印象,”貂蝉沉声道:“阿亮向来沉稳,会这样行事,实在匪夷所思。”
诸葛亮微笑:“可能是因为即将束发,这才想趁着年纪没到,最后再顽皮一下吧?”
于此同时,黄月英拆开了两位师兄给她的小荷包,司马懿送了她一只纯金的小猪,上头还刻了‘月’字,概因黄月英的属相是为“猪”。
而诸葛亮给她的小礼包里头,却是一块玉,白皙透亮,似有流光在其中辗转。
黄月英呆住了,立刻便明白了诸葛亮的用意。
玉为正,象征着正妻之位。而玉之美,有如君子之德,节制有礼地送来信物,请示姑娘,可愿与之定情。
君子追求姑娘,高雅从容,不唐突而恪守礼节,黄月英拿着玉,脑海里闪过诸葛亮的俊脸,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即将束发,所以最后疯玩一把?”貂蝉扶额:“我还当你小小年纪就有君子风度,之前还对你放心地很,结果你不仅仅穿女装,你还伙同仲达把刘协给绑了!”
所以呢?
“师傅打算怎么惩罚我们?”
司马懿怯怯地说道。
貂蝉:“……”
她还真没想好该怎么罚他们!
可又不能不罚,不罚熊孩子不长记性!
这时候,郭嘉蹭了过来,对貂蝉道:“主公不如将他们交给我。”
“你怎么又来了,手里接的活儿搞定了没?”
“马上就搞定了,主公,颍川是汉帝消失地地方,一直待在这里可不安全,但若要神不知鬼不觉得将汉帝送回徐州而不让人发现,唯有靠女装啊!”郭嘉笑道。
貂蝉抽了抽嘴角,深吸一口气:“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嗑上女装了?!”
司马懿悄声道:“因为这法子好用还简单,还是师傅教的好!”
“因为这个法子并不需要付出更严重的代价,只要能豁出脸面,”郭嘉斩钉截铁道。
诸葛亮侧目:所以先生是在嘲讽他们不要脸?
郭嘉:“主公,黑猫还是白猫,能抓住耗子的就是好猫,这话是您说的。”
貂蝉:……
竟然都学会用她的话来堵她了!
“罢了,随便你们折腾去吧,按照之前地约法三章来,别闹出事就好,”貂蝉无奈极了,说不过他们,这事也没有触犯原则,算了……准了吧!
于是,心焦等候郭嘉的刘协又一次见到了之前绑他的两个小女郎,那两个小女郎一左一右围住了他,而郭嘉双手环胸等候在侧,像极了“逼良为娼”的老鸨。
“先生,我们从哪里开始下手?”稍大一些地女郎严肃着脸问郭嘉,说出口的嗓音听来竟是个少年人!
刘协惊愕:“你,你是男孩?!”
另一个小女郎摆弄着胭脂水粉,对着刘协地脸比划一番,对郭嘉说道:“先生,他的脸偏阴柔,很好打理啊!身形又偏瘦弱,能撑起衣裙的飘然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