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欲也——砚丞书
时间:2019-11-29 09:42:40

  张昱尧久居副总之位,明里暗里一系列枉顾道德甚至法律等放肆行径,大概是无意防范,于是一举一动皆被记录在案。
  私自抵押股权,另行他是等等。
  张昀生烧完这些文件,摸了支烟,在那堆灰烬里蹭了点火。
  一时云雾缭绕。
  佛曰因缘,儒道讲和合,诸相非相,是谓缘起性空。
  性本空,缘何起?
  於棠洗完澡出来,瞧见他还待在阳台,她转去厨房兑了杯蜂蜜水拿过去,还没靠近门边,隐隐约约就闻到燃烧纸张的气味。
  她正疑惑,就看清他嘴边衔着一支烟,青烟袅袅,恰似一剪月,一溪云。
  张昀生发现她过来,把烟杵灭,丢进花盆里,再伸手接过玻璃杯。
  喝下半杯,就听见她说:“你少抽一点。”
  他把杯子搁在了栏杆上,伸手示意她过来,於棠被他揽到身前,背抵着栏杆,她闻到丝丝缕缕的烟草味,伴着她身上的沐浴露香气。
  张昀生摸到她后颈,俯身吻她。
  动作激烈,於棠的手肘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她意识到那是他刚才搁在上面的玻璃杯,吓得扭着半个身子探头去看。
  他却在这个时候进来。她似嗯似啊,轻盈的调子,他听得心头一荡,只管占取。
  “杯子掉下去了……”
  “底下是花圃,砸不到人。”
  於棠话语细碎,说要进去,让他进屋里。
  张昀生一声粗喘,使了狠劲,低声调笑,全进了你那儿,还要进到哪去?
  一个星期后,张昀生抽空陪於棠回了趟南京。
  那次会面,一如於棠的预想,有些严肃,且尴尬。
  尽管於母十分尽力地从中调节气氛,但效果甚微。
  一个年轻的集团老板,一个有资历的数学老师,两人除了客套寒暄,没有其余话可闲聊,后面实在聊不到一起,干脆直奔主题。
  把婚事给谈妥。
  趁着父母走开去了厨房,於棠小声提醒他,“你多跟我爸聊聊,他教数学,你做生意,都和数字打交道,总有得聊的。”
  张昀生喝着茶,一边问:“聊什么?几何?还是方程式?或者招投标,股市走向?”
  於棠想了一想,也就作罢。
  张昀生忽然说:“这套茶具像是新的。”
  於棠不知道他怎么还关注上这个,她也拿了一个,一眼就认了出来,“哦,好像是去年尾牙宴上,你给我的那套奖品。”
  张昀生也就不再说什么。
  但於棠这会儿细看,觉得这品相和材质都不一般。
  於父出来见她拿个茶杯琢磨半天,于是笑道:“这是你上次带回来的那套紫砂茶具,我让人看过,这样的工艺很难得,你们公司老板挺大方。”
  於棠下意识看了旁边那人一眼。
  张昀生公司里还有事,两人在这待到晚上,连夜坐飞机回去。
  二老亲自把人送到楼下。
  回到屋里,於父就忍不住和老婆讨论,说:“这样的人,以后咱们女儿只怕凡事都要迁就他。”
  这话说得於母也跟着忧心,“是啊,我看他出身不凡,跟咱们这样的人家,门不当户不对,怎么能处到一块儿去?”
  於父又说:“而且棠棠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受了委屈跟谁说?”
  於母安慰道:“受了委屈大不了回来,一趟飞机而已,这倒不碍事,但咱们不在棠棠身边,也没个人护着她……”
  二老越讨论越深入,眼见着就要谈到上法庭提起婚姻诉讼,接着一个回神。
  两人对视一眼,这才悻悻收了声。
  两人来时坐飞机,回程也是飞机。
  於棠坐着,径自沉思了半天。
  二老当着她的面,虽然嘴上不反对,但她到底是了解父母的心思,背地里肯定颇有微词,也不知道这会儿已经放眼到多远的未来去了。
  张昀生没她那么会操这份心,走了一趟,就有一种事已定局的淡定。
  於棠胡思乱想,一会儿想到那套茶具,还跟他确认了一遍,那到底是不是奖品。
  他把报纸换过另一边,一面浏览上面的内容,一面回答:“给你买的,杨其修说你会泡茶,我以为你会喜欢。”
  於棠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忽然有了联想,试探性地问:“你还偷偷送了我什么?”
  张昀生忽而轻笑,只是摇一下头。
  於棠不信,回到家里把那两锭墨拿出来,找个空闲的时间去了谢教授家里。
  谢教授喜好舞文弄墨,对文房四宝颇有研究。
  教授看完以后,敛起了两道眉,还有几分惊喜,说:“乾隆石鼓文古墨一共十锭,据说早已经卖给了日本人,你这两锭是哪里来的?”
  於棠愣了好久的神。
  这人不声不响的,到底还干了多少这样的事?
  转眼入秋,婚期将近。
  张昀生除了配合拍个婚纱照,其余诸事有张从徕和林姨操办,有哪些拿不定主意的,就去询问一下於棠的意见。
  张昀生最近频频出差,飞省外飞国外。
  於棠正好把父母接过来,空出许多时间陪二老。
  那天於棠在上班,於母打电话说要去她的租屋看看,吓得她请假提前回了家里,把张昀生的私人物品全部收拾起来。
  一丈见方的空间,随处可见他生活的气息。
  於棠看见什么收拾什么,一再检查,就怕有所疏漏。
  她差不多收拾干净,正好门铃一响,她一边再检查几眼一边跑去客厅,门一开却是张昀生,她愣愣地问:“怎么是你?”
  张昀生好笑,“怎么不是我?”
  “你不是有钥匙么?”
  “忘在车里了。”
  他要进来,於棠一下子挡住。
  张昀生问:“怎么?”
  她说:“我爸妈等一会过来。”
  他微一颔首,绕过她进了屋,要换鞋时,发现他在屋子里穿的鞋不见了,索性不穿,回卧室换衣服,发现衣服也没了踪影。
  张昀生出来问:“我的东西呢?”
  於棠支支吾吾,“……我收起来了,我父母比较保守,不能让他们发现你在这里,你快走。”
  话音刚落,门铃忽然响了。
  於棠福至心灵,把他往卧室推,说:“快藏柜衣柜里。”
  张昀生搂住她站定,丹田沉着一口气,道:“你要造反啊?”
  於棠:“……”
  张昀生把她撵去开门。
  门一开,於家二老一进屋,发现屋子里还有未来女婿,一时就陷入尴尬
  老爷子老太太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层,只是来之前他们以为张昀生应该会回避一下,这下正面碰上,待都待不安生。
  彼此不熟悉是一回事,重要的是确实处不到一块去,反正来日方长,能不能增进感情以后再说。
  张昀生倒是一贯淡定,“我还得回一趟公司,就不陪二老了。”
  两位老人家巴不得,赶紧就说:“你忙你的,这儿有棠棠呢。”
  张昀生和於家二老一直这么个状态,於棠心里也不是滋味,接着想到他出差回来,还没吃饭呢。
  於父於母是买了菜过来的,就在酒店附近的商场里逛了一圈,出来时拎了满手,准备过来给女儿做一顿家常饭。
  於母问了句张昀生吃了没有,要不要把他的饭也做上。
  於棠说:“算了,他在公司那里吃。”
  於棠陪着父母用了晚饭,窝在沙发上说了一回体己话,她再把父母送回酒店,回来的路上她给张昀生打了电话,问他在哪。
  那边说在公司。
  她问:“你吃了没有?”
  他说吃了。
  收了线,她站路边站了许久,打车去了公司。
  公司里就只一些部门的人在加班,她搭电梯直上高层,出来发现办公区黑漆漆一片,她迟疑了一阵,往张昀生的办公室去。
  办公室的门关着,她轻叩两下。
  估计张昀生也没想到这个时间会来人,隔了一会儿才应声。
  於棠推门进去,他就站在大班桌前,手撑着桌子翻一份议案,听见动静只回头看她一眼,再翻几页就把文件合上,扔到一旁。
  正好她靠近,他顺手一揽,问:“怎么这时候过来?”
  於棠依着习惯,手臂攀上他的脖子,“外间办公区都没人了,你晚上吃什么?”
  “随便应付,什么不能吃?”
  “……”
  张昀生将她拦腰抱起来,到沙发那坐下,摸到她腕上的镯子,他抓着她的手摆弄几下。
  於棠想起那两锭古墨,说:“有本事,以后直接送金砖,省得我拿着东西到处问人。”
  他听得好笑。
  过一会儿她问:“你和我爸妈待在一起,是不是特别为难?”
  他忽地挑眉,说:“你让我走的。”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於棠偏头思索,“我是问你心里怎么想。”
  “我娶的是你。”他言简意赅。
  “你总不能娶走人家的女儿,就……”於棠度他神色,说:“翻脸不认人。”
  张昀生看向了她,她抿唇不语,他道:“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不认?土匪还讲三分情义,你当我不如土匪?”
  於棠近来不怕顶撞他,有话就说:“你自己说过,生意人,讲利益的。”
  张昀生牙根痒痒,轻拍她的臀部,“反了你。”
  於棠反倒陷入他怀里,脑袋搁在了他的颈窝,“我知道,这种事要慢慢来。”
  张昀生心里舒坦了些,握着她的手腕,拇指抚着她细腻的皮肤,问:“婚礼准备得怎么样?”
  她应道:“嗯。”
  “嗯是什么意思?”
  “就是嗯。”
  趁他发作之前,於棠的手摸到他的耳根,亲昵地摩挲。
  这是她无意之中发现的,他耳根子软。
  果然,张昀生被她拿捏得一时心软,却仍有几分不甘,于是就地办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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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接下来几章婚后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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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之前确实想过要不要写张昱尧的故事,或者写张愔愔和陈司诺的故事。
  张昱尧的故事还没成型,但张愔愔的基本架构出来了,时精明时犯二的御姐律师vs可寡可欲的高冷精英律师,多年后两人在法庭重逢……算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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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如是我闻
  婚后不久,於棠就打算把现在的工作辞了,否则以老板娘这个身份,在部门做事估计不大方便,她想另外找家公司,不求大好前程,但求自立自强。
  晚上她就把事情和张昀生说了。
  张昀生不是不主张她外出工作,而是站在丈夫的角度来讲,他带着私心,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够放松地愉快地过日子。
  他听了以后说:“可以做点别的,轻松一点的工作。”
  於棠却很坚持:“建筑师的工作挺好的,我花费多年心血才走到这一步,而且我现在这个年纪,正是上升的时机。”
  他说:“你现在这个年纪,也正是怀孕的好时机。”
  虽然她现在一腔热血赴事业,但张昀生还是得和她摆事实讲道理,“建筑师是一个长期规划的投资项目,前期投入大量心血,中后期是源源不断的心力补给,才有得上升。可你现在是有心无力。”
  他还说:“你现在已为人妻,肩负其他大任,你心里得有一杆称,知晓轻重缓急。所以眼下先考虑当务,解决了后顾之忧,你才能在事业上全力以赴。”
  张昀生平时行事自成缘故,不管你爱不爱听,如今一讲道理,她就无话可说了。
  於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想了一想,也是。
  总不能干个一两年,又把工作辞了回家生孩子吧,如今大部分企业说是给产假,可一旦你生完孩子再回到岗位,届时已经是另一番局面了。
  于是,於棠进入备孕阶段。
  林姨极尽营养之能事,每天变着花样炖补品,她说这是过来人的经验,保证到时候孩子一出来,健康白胖好生养。
  孩子胖不胖不知道,但於棠胖了。
  以前她气血不足,体质一般,而且肠胃不大好,所以总吃不胖,有时候忙起来三餐不到位,一阵一阵地熬夜,不声不响地就瘦下来几斤。
  现在她作息规律,饮食健康,闲时写写书法,看看书,心情愉悦日子滋润,一不留神身上养出了几斤脂肪。
  张昀生先前没觉得,后面出差一个星期回来,一见到她就觉得换了个人,意外之余又想笑,“你这是……”
  於棠看他这个反应,觉得实在可气。
  晚上洗澡的时候,於棠对着浴室里那一面大镜子,来回照了半天,身上的线条确实圆润了不少,尤其是脸和腰。
  她穿着睡衣出来,忧心忡忡地上了床,拉起被子就要躺下。
  张昀生还在书房,她忽然想起林姨刚才说热了牛奶,让她记得拿去厨房给他,她掀开被子起身,到楼下厨房,果然见流理台上放着两杯牛奶。
  一杯是她的。
  於棠心想不能浪费,还是喝了下去,再端着另一杯去了书房。
  张昀生见她进来,甚至选好了角度,远远地把牛奶递了过来,他没接,说:“不就是胖了几斤,至于这么一惊一乍?”
  於棠干脆把杯子搁在了桌上,说:“可你就喜欢漂亮的。”她扔下一句话就转身回了房。
  半个小时后,张昀生才回房,卧室里就他那边床头的一盏灯微微亮,她侧身躺,留个背影,骨肉均匀,依旧隽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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