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志涛笑嘻嘻:“一般一般,骗傻老头够了。我听我三姐说,已经有人去看山了,是两个有钱的年轻人,一看就是冤大头,这次我肯定又能分到不少钱。”
“我怎么遇不上这么傻的人?”狐朋狗友们颇为遗憾,“上次你那养母没了就给你们分了那么多钱,要是这次你把钱骗到手以后把事情都告诉你养父,是不是能把他也气死?”
“还是别了吧。”苏志涛说,“我那几个兄弟姐妹可都贪心得很,要是被他们发现我在骗钱,肯定要来分一份。而且我这次要的钱这么多,要完老头子估计也没钱了,被气死说不准还要我凑几百丧葬费,还是算了。”
一群人嘲笑完苏家两老傻不溜丢,又热热闹闹地喝起酒来。
等他们喝得都有些大舌头了,苏家几个养子养女齐齐赶到,径直往最角落的隔间里走。
歌舞厅的人早被老大打过招呼,不仅没拦着,还主动给他们指了路。
这群来势汹汹的苏家兄弟姐妹就把苏志涛逮了个正着,认出了那几个曾经扬言要砍苏志涛手指的“债主”。
见他们坐在一起把酒言欢、俨然一副哥两好的模样,苏家兄弟姐妹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好你个苏志涛,居然联合外人来骗爸的钱!”
“你个狼心狗肺的狗东西,真是个没良心的!”
“走,跟我们去找爸,让爸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苏家兄弟姐妹纷纷上前揪苏志涛衣领,要把他带走。
苏志涛虽有些傻眼,但又没傻掉,当然不可能轻易就范,抡起拳头就往自家兄弟姐妹脸上招呼。
早就过来等着看戏的歌舞厅老板是个促狭人,早叫人悄悄给那个角落打了亮亮的灯光,让监控画面可以更清晰些。
他舒舒服服坐在监控室看苏家兄弟姐妹扭打成一团,还抓了把瓜子咔擦咔擦地嗑。
自从洗白上岸之后,他好久没看过打架斗殴现场了。
苏家兄弟姐妹边打还边相互揭短,你说我骗了养父母多少钱,我也说你骗了养父母多少钱,还都能说出时间地点事件,看起来不像是假话。
人一旦冲动起来是没有理智可言的,苏家兄弟姐妹压根忘了还在外面,为了堵住对方的嘴,两边打得越来越狠;打得越来越狠,嘴巴上揭起对方的短来也越来越狠。
到后来,躲避到一边或拿着手机录视频或交头接耳的吃瓜群众都惊呆了:他们养父母收养他们那么多年,养条狗都能养出感情来了,他们却都只想着怎么哄走养父母手里的钱!
这已经不能算不孝了,简直是人间渣滓啊!
最后也不知是谁报的警,警察迅速过来组织了这场荒唐的闹剧,把人都给带回局子去了。
免费看了一场好戏,歌舞厅老板一点都不怕警察上门影响生意,特别积极主动地配合调查,还让人拷了份录像给警察回去当证据,方便他们能了解这些人都干了什么勾当。
这一查之下,还真了不得,本来只是家庭纠纷,但一个小警员看过录像之后发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苏志涛骗钱的初衷居然是加盟一个经营线上赌场的犯罪集团!
盘问过程不是很顺利。
苏志涛是个混子,对进局子这种事毫不畏惧。
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事情都露陷了,钱很难再骗到手,他有什么好怕的,只管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管警察问什么都说自己只是吹吹牛逼而已,根本不承认自己打算弄什么线上赌场。
苏志涛成了锯嘴葫芦,警察只能先按规定将他们行政拘留。
虽然从苏志涛嘴里问不出什么,但现代社会只要是发生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想追查苏志涛和“上家”的往来记录并不苦难。
很快地,网警那边了解完苏志涛和“上家”的接触情况,也摸清了这个犯罪集团的运作模式。
网警以自己掌握某个“拆迁村”人脉关系打入对方内部,套出了更多更详细的信息,准备把这个线上赌场产业链一网打尽,争取做成典型案例让其他地区的同行们可以照着操作,合力把这些害人的玩意彻底搞掉。
这个时候,网上也被一个打群架视频引爆了寂静的夜晚。
视频是一个吃瓜群众拍的,还附带自己在现场听到的八卦,说是一对夫妻好心收养了好些个孩子,结果这些没长大成人,一个两个全成了畜生,不赡养养父母就不说了,还想方设法从父母那儿骗钱。
那些操作要不是他们兄弟姐妹自己说出口,谁都想不到还能那么丧心病狂:装病的、装小孩读不起书的、装自己欠下巨额赌债被追债的等等,只有你想不出来的,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
老苏的老朋友们纷纷打电话给他,让他上网看看那个视频,看看他们掏心掏肺养大的是怎么样一群白眼狼。
早在当初他们争老苏妻子遗产、还干出卷款走人或抢订单的时候,他们就劝过老苏,让他考虑一下是不是该和他们解除收养关系。
这么多年没见他们孝敬过什么,大多只是拖家带口回来蹭吃蹭喝或者想方设法要钱。
养父母虽然对领养的子女有抚养义务,可他们早就成年了,平时又没尽过半点赡养义务,维持着收养关系只有麻烦没有好处。
那些钱捐出去给真正有需要的人多好,何必分给这些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老苏本来想着孩子们是妻子收养的,妻子肯定不想解除收养关系,可这种想法在养子养女屡屡上门逼迫自己卖山砍树时已经动摇了。
她念着孩子,孩子什么时候念过她?
听听他们相互揭短的对话吧,在他们心里,她就是他们的提款机,她手里有钱时他们就回来哄一哄,没有压根不上门。
老苏沉默许久,对老朋友说:“我会好好想想。”
挂断老朋友的电话,老苏又陆续接到几个学生的电话。这些年他也带了不少学生,有的已经转了专业,有的还在坚持,从网上得知苏家的事后都打电话来关心,还询问需不需要帮助。
老苏本来因为养子养女闹出来的事有些心灰意冷,接连被老友和学生关心之后心情稍霁。
最初的愤怒过去之后,老苏冷静下来。他是读过书的,不是个法盲,既然他们退休之后养子养女从未履行过赡养义务,还用各种不法手段谋夺养母留下的产业,法院会判定他们解除收养关系。
养子养女一天比一天过分,其实是因为他一直以来的心软和不作为。
只要他强硬起来,完全可以让他们一点讨不了好。
妻子一点一点攒下来的东西、妻子悉心爱护着的山林,凭什么拿去喂那几个对妻子连基本的尊重、基本的感恩都没有的白眼狼!
老苏拿定主意,拨通了陆则留下的那个电话。
起诉解除收养关系可能需要点时间,这群不省心的养子养女很可能还会闹上门,他不想带累那两个真心想要接手这片山头的年轻人。
陆则他们白天已经说了还有别的选择,老苏打算及时把自己起诉养子养女的决定告诉对方,让他们早些去看别的山。
负责人接到老苏电话时,已经关注到网上的热门话题。
这个互殴和揭短视频实在太精彩了,精彩到负责人都怀疑他们是不是被下了降头,要不怎么大庭广众之下什么都往外说。
现在好了,全网都知道他们的狼心狗肺了,甚至还带起了关于收养问题、资助问题和教育问题的讨论。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善良应该摆在什么位置?
父母对待孩子该怎么交流、该怎么引导才能让让他们走到正确的道路上?
网上活跃度高的人大多是年轻人,想法大多比较直接:上去就是一顿喷。
能让人喷个尽兴的话题,热度自然不会低。
听到老苏打这通电话的原因,负责人主动说:“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为您提供法律援助。小陆先生他很喜欢这片山,如果能帮到您他会很高兴的。”负责人还表示,就当是普通的请律师也行,到时谈转让合同适当降低一下价格就好。
老苏本来不想给陆则惹麻烦,听到负责人的话后又动摇了。
他已经老了,精力不济,财力也不足,这片山和育苗基地留在自己手里也维持不了多久,迟早会彻底荒弃。
这次要是错过了陆则,他不一定还能找到这种愿意善待他妻子留下的山林的买家。
老苏考虑了一会,终归还是答应下来。
负责人得到肯定答复,麻溜地把事情安排好,向陆则汇报了这边的进展:合同虽然还没谈好,但是麻烦差不多能解决完了。
陆则确实很喜欢那片山头,得知老人要起诉养子养女、整个“解决”过程再怎么压缩也得一两个月,他也没在意,对负责人说:“麻烦您了。”
结束了对话,陆则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裴舒窈。
他们身在裴舒窈的工作室里面,刚才电话打进来之前,陆则正对裴舒窈说:“我有一件事要向你坦白。”
事还没说,就被负责人这通汇报进展的电话打断了。
裴舒窈看向放下手机的陆则:“山的事情解决了?”
陆则说:“比较复杂,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他把视频在网上传播开以及老苏的决定简单地和裴舒窈讲了。
“这样也好。”裴舒窈说,“感情是双向的,如果只有单方面的付出根本不可能长久,事情闹成这样苏老爷爷应该不会再心软才是。”
谁会想到自己准备卖山卖房帮孩子还的赌债,居然是孩子联合外人来骗自己的?
陆则点头。
裴舒窈又好奇地问:“你刚才说有事要和我坦白,是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歌舞厅老板:他们感觉像被下了降头!
小陆:不是我下的,我们要相信科学!
第一百四十二章 坦白
自从陆则接手灵玉、开启由灵玉控制的“小世界”之后, 陆则往药庐里带过不少东西, 诸如种苗、种子, 再诸如平板、手机、电脑,后来为了进一步提高高上网冲浪的丝滑度, 他还给叶老头组了台式机进来。
药山成功“解锁”以后,陆则按照生态原理试着弄了些传粉动物和分解者进来,进一步丰富“小世界”的物种丰富度。
由于药庐里没有四季, 常年都有鲜花盛开,自然也常年都有蜂蝶飞舞。
叶老头与时俱进地网购了一批搭建蜂房的工具, 在药庐里面养起了蜜蜂, 还上网搜索什么蜂种出蜜又多又好, 非让陆则给他弄来。
俗话都说“七十老头, 半大小孩”,叶老头闹腾起来也不省心, 陆则只能托出去野外实习的生物系熟人帮忙抓点回来。
事实证明叶老头眼光不错,蜂房搭起来后出蜜很快,据说非常香甜, 前两天叶老头就在微信上联系陆则让他来取。
自从陆则谈恋爱后,叶老头非常注重陆则的,能微信联系的绝不现身打扰陆则。
毕竟,现身还挺累的,微信发个消息多方便不是?
现在陆则对于怎么把活物带进药庐已经很有经验。
陆则没有做多余的解释,而是伸手抓住裴舒窈的手。
两个人身体直接相触之后,陆则心念一动, 人就到了“小世界”里。
药庐永远飘着淡淡药草香。
裴舒窈睁开眼,只见眼前是连片的药田。
打理药田的人显然非常用心,不仅阡陌整齐划一,药草的长势也非常好。
微风徐徐吹来,送来一阵馨香。
沿着香味飘来的望去,只见一处药田上开满了花,延延绵绵开了一整片,花上蜂蝶齐舞,热闹非凡。
再往远去看去,只见群山连绵,最高的那座山头被一刀银练劈开两半,白玉般的飞瀑嵌于其中,哪怕没走近都已经感觉到这巨大水帘送来的阵阵沁凉。
裴舒窈睁圆了眼。
她很确定刚才他们是在她自己的工作室里。
也很确定陆则没给她用什么脑机连接技术。
眼前的情景让她想到不少看过的作品,主人公拥有奇遇,获得传承或异宝,从此开启全新的人生。
但是她和陆则认识那么久,比谁都清楚陆则的天赋,陆则现在所掌握的一切绝不是靠奇遇得来的。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陆则说,“我满二十岁那年身边突然出现个姓叶的小老头儿,一直说要把毕生所学都教我,但是我没答应也没怎么管,直到去年才正式接手这个药庐。我在这里面可以得到充分休息,所以白天做再多事也不会困倦,晚上不需要休息身体也能得到修复,所以在我们约定好看的书单之外我还会看些别的书,也会做点别的研究。”
简单来说就是,他背着裴舒窈偷跑了!
饶是裴舒窈爱好挺广泛、接受能力挺强,也老久没回过神来。
“这个‘小世界’还藏着很多东西,但是想开启需要一定条件。”陆则简单地把关于“小世界”的一些规则和叶老头的情况告诉裴舒窈,“前段时间因为鼠疫的事引起了广泛关注,灵泉才活了过来。”
有了灵泉,才能支持另一个人进来。
裴舒窈认真听着,没有插话。
遇到这种事不可能轻易告诉别人,要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是有人得知陆则自带一个“小世界”,不知会引来多少麻烦!
裴舒窈抓着陆则的手问:“你没有和别人说起过吧?”
“没有。”看到裴舒窈眼底的关切,陆则认真地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陆则从小到大不缺亲人,不缺朋友。
他有很多熟识,也有很多对他很好的师长,他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和他打招呼向他问好、殷勤关心他的近况。
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遇到裴舒窈之前他依然是孤独的。
这种孤独无关是否身在人群之中、是否有人关心爱护,而是太缺少心灵上的共鸣。
哪怕是再关心他、再爱他的人,有时也无法理解他的想法、无法听懂他的话,他时常深入宝山孜孜不倦挖掘新事物,但是当他捧着自己找到的宝贝给别人看时,别人却无法跟他有同样的喜悦。
虽然他们很努力地赞美、很努力地尝试理解他的发现,却永远没法给出裴舒窈那样的回应。
所以在灵泉开启之后,他就打算把药庐的事告诉裴舒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