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凉意的黑夜里,亮起了一点火焰。
点起了火,北辰光又要分出一点火到山洞里,还要挑出果子烤热,还要用柔软的干草铺出可以睡的地方…她有条不絮地将这些事情一一做好。
蹲在火堆旁的太宰治向火堆伸着手,鸢色的眼睛倒映着火焰的颜色,指尖甚至感受到了灼烧的疼痛,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太宰治。”
“好啦好啦,光小姐你是装着什么奇怪的探测器吗?”他叹了口气,收回手,脸上又浮现出了那种为了做出笑的表情而笑的轻飘飘的笑容。
“只是因为你露出了那种表情。”
“哪种表情?”太宰治略有些好奇地看向北辰光。
“[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①武侦宰世界织田作的墓地,见剧场版。
第3章 第三话
说出这句话的人表情平静,目光澄净到了无情的地步,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清晰而笃定。
太宰治怔住,抬手遮住半张脸。
他的目光在虚空中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厌倦了什么似的闭上眼,轻声说,“是这样啊。”
“[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吗。”
燃烧着的火焰独自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
自觉只是很平常地说出了一句实话的北辰光走到火堆旁蹲下,捡出烤软的果子,撕开已经干硬的表皮嗅了嗅,然后递给太宰治,“可以吃了。”
“那个……也不用照顾我到这种程度啊。”太宰治顿了一下,放下遮住半张脸的手,露出无奈的表情。
北辰光伸着手没动。
太宰治只好接过去,然后眼看着北辰光一个一个地把果子捡出来放到他面前,甚至还特别整齐地放成一排。
“你说,只有不能看到织田作完成的小说这一件事,让你有点不甘心。”把果子摆放好后,北辰光在他对面坐下,语气放轻了一点,“那么…要听吗?织田作的那本小说。”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在说最后这句话时,她那双淡金色的眼睛比起其他时候要更专注一点。
“当然,有生之年能够看到织田作那本小说,可真是……”月光下,少年人般的微笑表情,在太宰治的面孔上隐隐浮现出来,“太好了。”
“不过一天只说一页的内容。”
“……哎?”
所以这是在告诉他[为了下页的内容也要好好活着]吗?
“光小姐你为了让我活下去,真是无所不尽其用啊。”太宰治哭笑不得。
“那你有想要活下去了吗?”
“嘛~稍微有点了哦,毕竟筹码实在太诱人了。”
依旧是没什么诚意的话语。
北辰光闭了闭眼,将头发别到耳后,然后开始慢慢讲述她早已记住的那本小说的内容。
第一页正是织田作续写的关于一个不再杀人的杀手的故事,杀手阐述自己不再杀人的理由。
【人活着是为了能为自己寻得救赎。】
北辰光其实并不适合做这种读故事的角色。
因为不管是多有趣的故事,被人用毫无起伏的语气读出来也会变得索然无味。
要比较的话,大概连和尚念经都比她读小说生动些吧。
但是太宰治单手托腮听得十分认真。
就像在透过这个故事,在看那个他殚精竭力保护下来的世界。
远远地注视着,然后满足地微笑。
这唯一一个他生存着,写着小说的世界啊。
――
夜色渐深,熄灭的火堆在地上留下余温。
太宰治闭着眼侧躺着,宽大的黑色外套盖在身上,微卷的黑发垂落在脸侧,皮肤透出一种冷冷的白,整个人看起来过于清瘦了。
黑暗中的呼吸趋于平缓。
北辰光睁着的眼睛毫无睡意,她盯着状似熟睡的太宰治看了一会儿,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出山洞。
风从她的身边吹过,却没有触碰到她的身体,起伏的潮水偶尔没过她的脚面,却没有沾湿她的身体。
她在海边停下,抬头望着天空。
透过夜幕上漫天的星子,看到更深层的这个世界的核心,世界上所有可言说的,不可言说的规则都从这里而始。
核心之外缠绕着的层层锁链,却将世界核心与世界阻隔开来。
“【书】。”
北辰光低低地说着,少有什么表情的白皙面孔上浮现出名为厌恶的鲜明色彩。
但是很快,这种色彩从她脸上抹去了,她恢复了平静的模样。
伫立于海岸的北辰光伸出手,隐隐的光从她指尖流出,趟过夜幕,流向那被限制的世界核心。
不出意外,被锁链阻拦了下来。
那抹流光毫无抵抗地消融了,落在作为障碍的锁链上。
有一部分不可避免地被锁链吸收,但是,也有一部分渗透了进去,悄然融入世界核心。
“这个世界――”北辰光放下手,用低语在世界核心上写下规则,“不排斥外来之人。”
天地间静止了一瞬。
修改世界规则的异样消失后,从海的另一面吹来的风吹拂起她的发尾。她遥遥地看了海平面一眼,半阖起眼眸转身往回走。
北辰光带着一身微冷的海风走进山洞,在洞口的位置站了一会儿才往更里面走去。
她的脚步轻盈无声,在经过太宰治身旁时停了下来。
太宰治与她出去时别无二致,侧身躺着,宽大的外套盖在身上,不过北辰光原本可以看到的笼罩在他身上的斥力已经消失了。
这就是规则的作用。
【这个世界不排斥外来之人】这条规则已经成立了。
北辰光动作很轻地把太宰治身上滑落了一点的外套拉上去固定好,拉好后正要收回手时,她的手腕被另一只缠着绷带的手抓住了。
太宰治抓着北辰光的手缓缓睁开眼,与她对上了视线。他倏忽弯了一下嘴角,用另一只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原本搭在肩膀上的外套滑落到腰际。
“光小姐,你去做了什么?”他的表情还带着些许困倦,眼中却毫无睡意。
北辰光任由他抓着手,只说,“是必须要做的事。”
“光小姐你,其实不是人类吧。”太宰治没有在意北辰光的侧面回答,自顾自地说出结论。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酝酿情绪ing
光:我断
我明明是个沙雕,为什么要……(笑容渐渐消失)
开文一时爽,卡文火葬场。无时无刻都在卡文的感觉,我现在体会到了1551
首领宰他真的好难啊,比武侦和黑时的宰都难写(哽咽)
光:我为太宰续一秒。
宰:可以活但没必要:D
第4章 第四话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北辰光既没有跳脚,也没有慌乱,只是平静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光小姐不需要进食对吗?”太宰治专注地注视着她,目光从她的身体各处巡游过,最后落在她那双神性的淡金色眼瞳上。
北辰光点头。
“我起先猜测你可能像中也那样是某种实验产物,但不需要进食这点又有点像机器人。”太宰治微妙地勾起唇角,“人间失格对你没有用,你拥有的力量并非异能――况且能穿越时间与世界的能力,也不是人类能掌控的范畴――至少在我的情报网里,没有人拥有相关的能力。”
“能理解他人的情感,自身的情绪却很淡。”
“还有,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就存在的隐隐的排斥感,就在刚才――消失了,是光小姐做了什么吧。”
“因为相处的时间太短,目前只能得出这么一点信息了。”他可惜地摇摇头,然后用开玩笑似的语气做出猜测,“不过比起实验产物或者机器人,我觉得光小姐更像是……”
“神。”
太宰治的尾音微微上扬,他目光不曾移开分毫,只期待着能在那双眼中看到一些不同的东西。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
因为北辰光听完他的分析,只是“唔”了一声,然后顶着他期待的目光摇头,“错了。”
“哎――?”
“那种东西是不存在的。”北辰光说,语气带出了些疑惑,“你是相信那些存在的?”
太宰治的表情淡下去,像是突然觉得无趣了似的松开了手。
“不……神是不存在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一点了。”
他叹息般地说着。
说完他又像生了闷气一样一声不吭地拉起外套盖过头顶躺下,转了个身用背后对着北辰光。
北辰光:“……?”
山洞里一时没了声音。
――――
在孤岛的第二天,是从清晨照入山洞的微暖阳光,以及山洞外隐隐传来的海鸟鸣叫声开始的。
山洞里,黑色外套笼罩下的一团东西动了动,然后慢慢地,一个顶着一头凌乱黑发的脑袋从外套下探了出来。
面容年轻地宛如少年的青年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擦掉眼角溢出的水光,整了整皱起来的衬衫和马甲,然后将目光投向阳光的交界线。
“真稀奇啊……”
他喃喃着,用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然后捻着额前垂落下来的一缕头发若有所思。
前半夜且不说,后半夜他却渐渐真的睡熟了。明明并不是可以放心的环境,甚至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人”在旁边。
自当上首领以来,熟睡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很难得的事了。
来自其他机构窥视的目光,无处不在的暗杀,为了让港黑扩张到能与国家机关匹敌的规模,需要准时下达的命令。
以及……他一切目的所在的那个计划。
那可是个巨大的计划啊,巨大到任何一个人知道都会晕倒的程度,可惜不能像他看到的平行世界那样,在聚会的Lupin酒吧里若无其事地向友人炫耀出来。
独自品尝的滋味虽然有隐秘的欣喜,却太寂寞了点。
本来在计划成功后,他该有一场梦寐以求的长眠来弥补这四年来丢失的睡眠的。
但是意外总是不期而至,就如同现在他身处这个孤岛,或者昨夜毫无防备的熟睡。
太宰治站起来,叉着腰扭动了一下身体,骨骼发出错位的响动。
然后他边扭着脖子边走出山洞。
山洞外的空地上已经燃烧起了新的火堆,火堆上架着一条鱼,旁边的石头上则是放着些用叶子垫着的野果,并且野果上还沾着露水,一看就是早上刚摘的。
除此之外,还多了一堆可以用来装东西的器皿,从材质上可以看出它们的原身都是木头。
他看了一圈,最后看到蹲在海边清洗着一堆树叶并用什么东西把树叶串起来的北辰光。
该不是在用那些树叶做衣服吧?
――他脑子里奇妙地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没有办法,想到孤岛求生就自然而然会想到没有衣服穿只能穿兽皮和草裙的结局。
“早上好,光小姐!”这样想着,他把手聚拢在嘴边喊道,“你在做的是什么呀――”
“啊,早上好。”
北辰光停下动作,抬头作出回应,“是用来挂在山洞口的帘子,可以挡风和雨。”
“原来是这样。”
“食物和水都放在那边了,你自己拿。”北辰光交代了一句,低下头继续串树叶帘子。
“好的――”
过了一会儿,那边传来太宰治含含糊糊的一句话,“咦,这个蘑菇挺好看也挺好吃的……”
北辰光起先还没在意,直到那边一下子没了声音,接着面色恍惚的太宰治直起身,僵尸一样一步一顿地走近。
走着走着他突然跑起来,然后猝不及防之下噗通一头栽进海里。
北辰光目光一凝,当即丢开手里的东西跳进海里去捞太宰。
下沉中的太宰治安静地睁着眼看着海面,黑发浮动着,唇边不停地冒出气泡,他却微微弯起了嘴角,对着海面张开手掌。
穿过手指间缝隙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微弱的斑驳光影。
这时,一只手抓住他伸着的那只手,一个用力将他拉出了海面。
“咳咳、咳咳咳……!”
他拼命咳嗽着,稍微平缓下来后,一副惊讶的样子看着北辰光,“光小姐你也来到三途川了吗?咳咳,快走,后面有一群蛞蝓在追,不快点离开的话就要被追上了!”
“被追上的话……”他露出真心实意的害怕表情,“就会被同化,变成永远只有一米六的蛞蝓了!”
北辰光偏头仔细地打量着他,把他拉上岸。
“啊,有七彩的水母在天上飞!”太宰治又指着天上,一脸欣喜,“太好了!这种七彩水母可是蛞蝓的天敌,只要让它们把蛞蝓吃完我们就得救了――”
北辰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空无一物的天空,收回视线,按照他跑过来的路线走回去,最后在原地看到了一个被咬了一口就掉在地上的蘑菇。
是很鲜艳的颜色,蘑菇盖上还有许多红色的斑点。
“光小姐,快过来呀~七彩水母在邀请我乘坐它去天上,我们一起去吧!”太宰治还在不远处对着她招手。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限定,吃了毒蘑菇の首领宰
我在下章离开孤岛和留下继续培养会儿感情之间纠结着,离开之后去哪里我还没想好(ni)
预计错误,光的真实身份可能要稍微推后一点揭开,虽然可能并没有人在意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