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老太太,您是谁呀?您找我们江总有事吗?”安素拉着老太太,把她扶到一边问话。
现场其他人一时也懵了,不知道这个老太太为什么会找上江柏屿。
“我是胡匀的母亲,我……我想找大领导再给胡匀一次机会。”老太太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在请求安素。
“胡设计师是自己主动提的离职,哪有我们再重新聘请的道理。您回吧,现在其他工作机会多的是,何况他走时我们江总还给他写了推荐信,依胡设计师的技术还愁找不着工作吗?”安素柔声劝道。
“他糊涂啊!回家后天天喝酒喝得烂醉,让找工作也不找,我寻思他是在公司犯什么错误了,我来替他道歉,求大领导再给他一次机会吧……”语气近乎哀求。
老太太话音刚落,江柏屿一脚跨出车外从车上走了下来,高大身影来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一头花白头发佝偻着背,身上是最朴素的白色棉质衬衣和宽松的黑色长裤。
因身高差,她此时仰头看着面前一身精致西装的江柏屿,眉头紧皱在一起,连眼角的皱纹也变得焦虑和忧愁。着急之余,她面对江柏屿的气势又有些害怕。
“阿姨,您回家告诉胡匀,如果他想回来,让他来找我,我会跟他谈。”江柏屿声音平和有力,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我今天出差,大概下周回来,您也先回去吧。”
老太太看江柏屿的态度这么随和,眉头也跟着舒展开,两手合十放在胸前,道着谢:“谢谢,谢谢大领导,我一定嘱咐他。”
老太太道完谢,转身离开。
江柏屿和安素也重新上了车。
黑色的宾利缓缓驶离大厦门口。
阮心糖刚刚还想扇江柏屿一巴掌的冲动,此时已经完全转化为欣赏和爱慕。
江柏屿对胡匀母亲温柔讲话的样子就像中学时帮她解围那次一样。
他一点都没变,疏离冷淡的外表下始终有一颗柔软的心,还藏不住。
对上江柏屿,她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调整完心情正准备回去工位,阮心糖一转身被几双直直盯着她看的眼睛吓了一跳,几个前台和保安慌忙转开自己的八卦眼神,憋着笑跑了。
唯独剩了小梦。
小梦皱着眉头,快哭出来的模样,好像心上人被抢走一般。她指着阮心糖骂道:“你太过分了,以为自己拍电视剧呢?臭不要脸!”
阮心糖刚刚泄下去的气,此时噌的一下又上来了:“不要脸的是他,关我什么事儿?你有本事去指着他鼻子骂!”
真是莫名其妙。
直到站到电梯里阮心糖还觉得莫名其妙,连着两天被人骂臭不要脸,都跟男人有关,看来她这辈子注定不能跟男人走太近。
她活这么二十几年,还从没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过。她一直都安安分分,规规矩矩,怎么遇上江柏屿后生活就变成这样?!
回到工位阮心糖坐了会儿还觉得气不过,拿过手机使劲按着键盘编辑朋友圈:“谁臭不要脸谁知道!”
本来安静的车里,突然响起一声扑哧的笑声。
安素连忙捂住嘴,对侧眸看过来的江柏屿连连说道:“不好意思。”
“笑什么?”江柏屿淡淡问她。
“阮心糖发了条朋友圈。”安素说完咬着下唇憋住笑。
江柏屿略一思索,拿出自己手机打开微信,却没刷出来阮心糖的那条朋友圈,他不死心的又滑了两下屏幕,还是没刷出来新的朋友圈,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把他屏蔽了。
江柏屿哭笑不得,心想阮心糖这回倒学聪明了。
“手机给我。”他冲安素伸了手。
“您看不见?”安素真诚发问,却得来江柏屿一个冷冷的眼神,连忙把手机递了出去。
江柏屿拿过来就看见那刺眼的四个字——臭不要脸,他微怔一秒后勾起嘴角冷笑,直接用安素手机给阮心糖拨了过去。
手机响时,阮心糖还在人事董清清处问交接的事,看见是安素打来的连忙接起,以为是他们落了什么东西在公司,结果那头响起来的是那个熟悉的慵懒又霸道的声音:“你朋友圈怎么回事?”
“骂人啊,这么明显看不出来?”阮心糖拿着手机走到角落,一副豁出去的态度。
“骂谁?”江柏屿的声音明显冷下来。
“骂谁谁知道!”
江柏屿冷笑道,“你最好祈祷咱们别再见面,否则……”
“放心吧江大总裁,我已经跟人事问好了,明天就能离开,咱们不会再见面了。”
“隔着电话你倒是胆子大。”江柏屿被她这有恃无恐的态度气笑了。
“对啊,你有本事回来骂我啊,略略略~”阮心糖嘚瑟得不行,整个人应了那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调头!”江柏屿在电话里喊了一声。
阮心糖眼睛霎时瞪得溜圆,这回不敢再放肆,没了声音。
“怎么不说了?怕了?”江柏屿笑道。
“我才不怕!不过您还是别回来了吧,误了飞机怪浪费票钱的。”阮心糖小声嘀咕。
江柏屿漫不经心道:“私人飞机,不用买票。”
“……”阮心糖这下没了言语。
江柏屿无声笑着,“这次先不跟你计较,不过你这朋友圈我看着碍眼怎么办?”
“我不是已经把你屏蔽了嘛!”阮心糖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堵的江柏屿一时无话。
他冷哼一声挂断电话,把手机扔还给安素。
安素不知道江柏屿为什么又笑又气,不过转念一想,多半还是因为阮心糖。
江柏屿看向窗外,耳边还回荡着电话里阮心糖那又怂又肆无忌惮的声音。
其实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见,虽然他把后会有期四个字说得那么自信。
不过这一切,等他回来再说吧。他想,阮心糖这只风筝,就让她再自由飞会儿。
阮心糖挂掉电话,再走到董清清工位时被她拉着问:“江总早上在公司门口亲你了?”
“你怎么知道?”阮心糖惊讶道。
董清清冲屏幕努了努嘴,“群里早传开了,都在说你离职是要当总裁夫人呢。”
“我……他……唉,算了,爱怎么说怎么说吧,反正我现在是哑巴吃黄连。”阮心糖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消息传得这么快。
又幸好大家还不知道江柏屿和念裴的关系,不然她又得被骂小三。
“总裁夫人现在有什么指示?”董清清笑道。
“别开我玩笑了,说正事,交接人明天来是吧?我交接完就可以走了?”阮心糖问。
董清清点点头道:“应该能很快交接完,你不也才做两周时间,现在招进来这位比你资深,之前一直都做总助之类的工作。”她说着又压低声音:“你不知道,这机会没落在我们内部,把好些人失望坏了。”
“失望什么,当初不是都没人愿意去?”阮心糖好奇问道。
“那是当初大家都以为江总不好伺候,结果你一去才发现原来江总对助理这么好的。”董清清笑道。
阮心糖不以为然,“哪里好了,刚还在电话里凶我,就因为那条朋友圈。”
“原来你说那臭不要脸是骂江总呢?”董清清指着她惊讶道,“你胆子够大的。”
“我这就叫,人之将辞,其言也善,他还能拿我怎么样?扣工资也扣不着了。”阮心糖无所畏惧。
董清清笑着凑到她耳边,“不会怎么样,大不了再在公司门口吻你一次咯。”
“不跟你说了,我走了。”阮心糖嗔了董清清一眼,无奈出了人事部办公室。
托江柏屿的福,这一整天她都处在舆论中央,不管走到哪儿都能听见不少人在议论她跟江柏屿。
有语气羡慕的,也有单纯八卦的,也有那么一批说她配不上江柏屿的,还好她马上就能离开这是非之地,不然真是要被这些舆论压死。
最让她吃惊的是,就连言漠承也跟她开起了玩笑。
下午她在茶水间冲咖啡,正往里加糖,言漠承突然走过来问道:“加这么多糖?”
“不然太苦了。”她笑笑回道。
言漠承听到这话很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还以为你今天喝什么都是甜的。”
等言漠承走远,阮心糖也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直到晚上躺在床上回想白天发生的事时,她才突然像是开窍般领悟了那句话的意思,不觉弯起嘴角笑了出来。
只是笑着笑着又觉得自己很可怜,就连笑也只能躲在被窝里偷偷摸摸笑,要是在公司笑,日后又得成为别人戳她脊梁骨的证据。
第30章 一颗苹果糖
离职后阮心糖的生活突然变得简单,每天除了吃饭就是出门遛弯儿。
她脱下了高跟鞋,换上了舒适的平底鞋;脱下了合身的包臀半身裙,换上了宽松舒适的娃娃裙;也不再每日顶着精致妆容在写字楼里来回跑,而是素面朝天在楼下花园里瞎溜达。
每天吃的也很健康,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就连小腹也长得比之前快了。
以前穿通勤的衬衫短裙都看不太出来,如今则很明显地鼓了起来,好像那坨小肉团也受她闲适的心情影响,欢快的在她肚子里肆意生长。
带着渐渐鼓起来的小腹,阮心糖走在花园里时突然觉得自己开始像个孕妇了。
可日子越闲,那人出现在她脑海里的次数也越频繁。看见情侣时她会想起他,看见别人一家三口她也会想起他。
每次睡不着睁着眼到深夜,总是莫名其妙就会掉起眼泪,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全想着他。
但到了白天,她又觉得一切都很好,一个人的生活也很好,想安静时没人打扰,想吵闹时就把电视声音开到最大,或者开着外放和闺蜜聊闲天。
她跟大学时期的闺蜜说:“我觉得单身很好,我不谈恋爱也不结婚了。”
闺蜜是个拥有幸福恋爱关系的人,每每听见这话就会劝她,最后还会调侃她难道不想和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男神在一起了吗?
阮心糖每次打着哈哈把话题跳过,心内却有些难过,她想,江柏屿,我喜欢你这件事好像人尽皆知,怎么偏偏你不知道呢。
如果后来的日子里他从不曾出现,也许她还没这么放不下,偏偏最让人难过的是他曾经离她那么近过,如今一切却又回到原点。
就这样一半舒服一半难受地过到周日。
晚上六点,阮心糖吃完饭躺在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按着遥控器,突然就想找个人说说话。
她记得她姐今天休息,白天还发了条朋友圈,配图是在海边,不知道和谁一起去玩儿了。
她在下面回复说怎么不带我,薛奉遥却回她:“安心养胎!”
她知道薛奉遥是气她前两天预约好日子又临时放她鸽子没去的事儿,她想还是得找个时间跟薛奉遥聊聊,不然自己也快纠结疯了。
说走阮心糖就关了电视起身去换衣服。等到薛奉遥家楼下时刚六点半。
阮心糖径直往里走,却好像听见有人喊了她一声,她也不确定是不是在喊她,因为那人喊的是——“喂,小尾巴!”
阮心糖寻着声音左右环顾一圈,把视线锁定在不远处路灯下那辆低调奢华的黑色法拉利上。
她探着头走过去,发现驾驶座上坐着言漠承。想必刚刚那声小尾巴就是他喊的。
“言总,好久不见。”她礼貌地笑了笑。
“好久不见。”言漠承淡淡回道,眼镜后方的一双眼眸平静如水。
“您刚刚叫我?”阮心糖问。
言漠承从右边副驾驶座上拿了一个布兜出来,那布兜上写着雨生小龙虾。
阮心糖接过,稍一低头就闻见阵阵香味,勾得嘴里不自觉开始分泌口水。
“带上去吃吧。”言漠承说。
“给我的?”阮心糖惊喜问道。
“给你……和遥遥。”言漠承说到遥遥时露出了罕见的温柔表情。
阮心糖抿唇笑了笑,问:“那我今天要不来,您是不是打算自己送上去?”
言漠承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话题就这么在沉默里终结。
阮心糖只好尴尬道别,转身上楼。
敲了两下门后,薛奉遥来开了门。
只是门一拉开,阮心糖便瞧见她屋里沙发上还坐着个人,一个男人。
那男人长相清秀,五官端正,眉眼如剑,一看就知他妈妈也必然是个大美人。
不过阮心糖没顾得上感叹,因为她觉得这人看着实在眼熟。
薛奉遥把她领到沙发旁,那男人也站起身来向她微笑示意。
“这我表妹,阮心糖。这是,”薛奉遥顿了一秒继续道,“念琢。”
阮心糖好笑地瞥了薛奉遥一眼,感觉她顿那一秒肯定有问题。
“你好。”念琢向她伸了手。
“我们见过吧?”阮心糖把手递过去,对方礼貌性地握了下她的指尖便松开。
“见过,”念琢眼角眉梢都带着笑,“上回在柏屿家见过一面,没想到阮小姐记性这么好。”
“对,你是江柏屿的私人医生对吧?”阮心糖突然想起来上回确实就是他去给江柏屿看的感冒,还说她是家政人员来着。
“嗯,我们是医患关系,但也是朋友。”念琢开玩笑道,一时气氛轻松不少。
他又抬手看了眼表,“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他说着走到薛奉遥身边,停下脚步又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我送你下去吧。” 薛奉遥笑了笑。
这一幕看得阮心糖目瞪口呆。
送他们俩出门后,阮心糖赶紧又跑到窗口趴着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