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个包和一双鞋。”她将手里的袋子丢到沙发上,把包拿出来给阮妈妈看。
“好看吗?”
“好看。”阮妈妈拿过来仔细瞧,见做工精良,造型精致洋气,便问:“这包多少钱?”
阮心糖也没多想,“11万。”
阮妈妈的眼一下瞪得老大,伸手照着她手臂就是一掌,“要死,买这么贵的东西,你现在又没挣钱,还一点不知道节约,我们以前是怎么教你的?都忘了?”
江柏屿见状不对赶紧过来护着自己老婆,跟岳母解释:“妈,都是我让糖糖买的,您别骂她了,要骂我就骂我吧。”
阮妈妈气得又拍了江柏屿一掌,瞪着他们俩:“你们俩都是!别总不把钱当钱!”
阮心糖揉着手臂很委屈,“那我明天去退了嘛。”
“能退就行。”阮妈妈嘀咕一句,气消许多,又问:“这鞋呢,多少钱?”
阮心糖这回学聪明了,忙说:“八、八百!”
“八百?当你妈是傻子?”阮妈妈从袋子里拿出购物小票,看到价格反手又是一掌。
还好江柏屿替阮心糖挨了。
阮妈妈对着两人一顿教育。没办法,金钱方面的价值观差距太大,她永远都没法理解花11万买包是什么奢靡行为。
阮爸爸则在一旁嗑着瓜子看热闹,偶尔插一句嘴,附和一声。
等到教育结束,阮妈妈端着摘好的菜和阮爸爸去了厨房,阮心糖两人终于瘫在沙发上松口气。
江柏屿笑着给她剥了颗奶糖,压压惊。
阮心糖就着他的手含住糖,顺便狠狠咬了下他的手指,没好气地骂他:“笑个屁呀你!哼!”
要不是因为他,她今天才不会买这些东西,想起来魏晗下午说的那些话,她又气得从江柏屿怀里撤出来,自己坐到沙发另一头去。
她要冷战!
说是冷战,也只持续到晚上睡觉时而已。
江柏屿太了解怎么哄她,而她又意志力薄弱,三言两语就被哄到怀里。
江柏屿轻柔地吻如雨点密集地落在她的敏感处,使她再也没法去想冷战的事,瞬间缴械投降,瘫软在他怀里。
云雨过后,江柏屿从身后抱住她,身体贴着她的每一寸,他把玩着她的指尖,又拿到嘴边轻轻地吻。
后来这种温馨的动作又变成某种暗示。
阮心糖最后累到完全没力,被江柏屿抱到浴室简单冲洗完,回到床上就睡熟了。
至于魏晗说的那些话,早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很快到除夕当天,阮心糖和江柏屿跟两边的大人说好了今天在江家别墅过,明天正月初一再陪阮爸爸和阮妈妈。
因为不久前才失去两个亲人,江家的这个新年过得非常简单朴素。
江柏屿还记得去年的除夕,来了不少亲戚聚到他们家过年,硕大的客厅竟都是人,他从楼上下来时被很久不见的亲戚拉着嘘寒问暖,围在一群姨妈姑妈姑奶奶当中周旋。
他从小就受这些女性亲戚的偏爱,但言漠承从来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去年他被妇女们围住时,言漠承在一边和亲戚的小孩儿玩ipad,被一群小孩团团围住,用自己高超的游戏技巧征服了一众小屁孩,纷纷喊着哥哥舅舅叔叔的,辈分虽乱却喊得很热情。
两人都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撤出来时,又默契地躲到二楼天台上抽烟。
言漠承问他:“明年要回来了?”
“嗯,怎么,感受到了威胁?”他开玩笑。
言漠承吸了口烟,表情在烟雾中有几分认真,“有点。”
江柏屿笑:“那你打算怎么消除我这个威胁?”
言漠承看他一眼,也笑了:“这可不能告诉你。”
两人在天台笑了会儿,言漠承突然又说:“你还记得你13岁生日那天,我跟你说过什么?”
江柏屿不记得,直到今年除夕,他依然没想起来。
也许从今以后,他再也无法知道言漠承在他13岁生日说过什么。
今年过来他们家拜访的只有两个姑姑家,江明峰提前打过招呼,不想招待,没有心情,所以其他没那么亲近的亲戚便都识趣地没有过来。
中午吃了饭,那两家人也离开了。
晚饭时,宽阔的餐厅就只有他们五个人。
言嫣不再像以前那么热情,总是闷闷的,也不再主动跟阮心糖套近乎。
江知礼经过上回的事后,在江柏屿面前也收敛许多,不再厚着脸皮跟他嬉笑玩闹。
本应热闹的年夜饭,却异常安静。
纵然一桌的佳肴,因受气氛影响,阮心糖也是胃口缺缺。
吃完年夜饭,江明峰让他们留下来过夜,明天再走。
阮心糖和江柏屿本来也想多陪陪他,便答应下来。
几人到客厅看春晚,江明峰只想听个声音,倒想下会儿象棋,便让江柏屿陪他。
阮心糖偶尔看看电视,偶尔又看看江柏屿的战况。
江知礼看了几个节目就说要上楼睡了,言嫣也对春晚没多少兴趣,跟着上二楼回了卧室。
言嫣不在,江明峰才说:“什么时候给你言阿姨约个心理医生,我想带她去看看。”
阮心糖闻言看向江柏屿,江柏屿的视线还在棋盘上,只点了点头。
“她总是半夜惊醒,哭着睡不着。”江明峰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妻子。
言嫣做过什么噩梦从不对他讲,她一向温柔体贴,却也总拒人于千里之外,心里闷着事也很少会开口讲出来,总让人担心会不会闷出病来。
江柏屿对言嫣的情况只是安静听着,没有什么建议。
下了几盘棋,江明峰也乏了,突然想起来去年买的一些烟花没有放完,便叫管家拿些出来。
“不管怎么样,今晚除夕夜,咱们还得热闹下。”他说着,竟起身跟着管家一起去库房了。
那背影实在有些孤独,阮心糖轻声道:“其实爸也很想家里能热闹些啊。”
江柏屿靠着沙发背,两手枕着头,表情有些伤感:“他最希望的就是看到儿孙满堂。你别看他平时不怎么关心咱们孩子的事,其实早把家里儿童房收拾好了,连那些装饰都是他亲手弄的,做新的秋千时还差点闪了腰。”
这些都是梁管家私下告诉他的。
梁管家说江明峰摸着新秋千告诉他,他最想看到的就是江柏屿和言漠承的孩子还能在这间游戏室玩玩具,荡秋千,搭积木,就跟当初的他们俩一样。
可如今,这个愿望再也无法实现。
梁管家把烟花在院子的空地里放置好,随后点燃,只见那一点点亮光飞速上升,接着立即在空中炸出一朵朵绚丽的烟花来。
烟花转瞬即逝,但因为数量足,让欣赏的人依旧目不暇接。
江明峰站在一楼的落地窗前观赏,江柏屿和阮心糖不怕冷,于是就相拥着站在院子里。
梁管家又给了他们一些手持式的烟花棒。
江柏屿从后抱住阮心糖帮她点燃,烟花棒瞬间火花四溅。
阮心糖许多年没碰过这些东西,兴奋地挥舞,高兴得见牙不见眼,灿烂的笑脸印在江柏屿漆黑的眸子里。
照亮了他的世界。
而此时,他们不知道的是,身后与他们隔着一扇落地窗的江明峰又咳了血,他将沾血的纸巾握在手心,欣慰地看着自己儿子儿媳甜蜜的背影,接着放心地转身上了楼。
阮心糖看着漫天烟火,说:“我可以许愿吗?”
“你想许什么愿?”
“我希望新的一年,孩子可以平安降临我们家,我希望所有亲人都平安健康,我希望再也不要有坏消息。”
“好。”江柏屿吻了下她的侧脸,“老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老公。”
第81章 一颗桃花糖
很可惜,阮心糖的愿望并没有全部实现。
新年的第一个月,坏消息还是毫无征兆地降临。
那天江柏屿和念裴正在办公室商讨新项目的设计图,突然接到念琢电话,说他父亲江明峰正在他医院抢救,状况很糟,让他做好心理准备,赶紧过去。
江柏屿当即奔出办公室往医院赶。
念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被丢在办公室有些发懵。
不过这对她来说,倒是个极佳的机会。
唐凯封对她已经越逼越紧,因为回国后的几个大项目均没拿下,每次和她见面都在暴躁边缘。
他拿着所有念裴父亲受贿的信息,向她下了最后通牒,他要所有江氏集团关于C市项目的机密资料。
“否则,你以后就只能到监狱见你爸了。”
唐凯封说话时的决绝和冷漠声音此刻又回响在她脑海。
念裴知道唐凯封不是在开玩笑,他当然没有开玩笑。
他拿着她父亲受贿的这些证据,威胁了她一年。
最初,他很痛苦,他告诉念裴自己如果在家族里上不了位,这一生都会很难过。
但他能力有限,做企业并不是他的优势,可他别无选择。
“念裴,我求你,你去帮我做间谍,帮我搞垮江氏,等我稳定了我们就结婚。”
他姿态卑微地乞求过,遭到念裴的严词拒绝。
念裴以为可以把他骂醒,谁知却把他逼急了。
他搜集了她父亲的受贿证据,从此她陷入他的威胁之中。
她受他指使,从唐氏辞职进入江氏,和江柏屿如约结婚,从江柏屿下手帮他搞垮江氏。
可惜,和江柏屿结婚的事并没成。
念裴本就对此不抱希望,她知道自己当初深深伤害过江柏屿,但唐凯封总步步紧逼,逼到她失眠,在亲情和友情中挣扎纠结,她想过求助江柏屿和念琢,却又因不希望他们卷入其中而三缄其口,再加上唐凯封警告过她保守秘密。
她什么也不敢说,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一切。
她也在赌,赌唐凯封对她还有几分情分,不会真的举报她爸。
唐凯封确实忍让她许多,但这次他的态度变了。
他的焦躁焦虑,因为情绪不稳定而凸出的布满红血丝的眼球,以及最后失控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对她施行的所有暴行……
这一切都表明,她赌不下去了。
念裴通过江柏屿的电脑拷贝了所有C市项目的资料,她知道丢了这个项目会是江氏巨大的损失。
甚至会产生一系列不可预知的后果。
所以她操作鼠标的手控制不住在抖,然而不管心里如何挣扎,最终她还是做了选择。
选择了深渊。
安素推门而进时,念裴吓了一跳。
“念设计师您还在啊?”
“啊,正准备离开了。”念裴握紧手里小小的U盘,强装镇定,“江总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太清楚,江总刚刚只是让我帮他取消后面所有的行程,所以我进来帮他收拾一下文件。”安素说。
念裴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不会是糖糖出事了?”
“啊?”安素愣了下,感觉也有这种可能,瞬间也慌了,“应该不会吧,她这马上就要生了。”
“算了,我们也别乱猜了,我先回办公室了。”念裴说着往门口走去。
手刚握上门把手,突然又被安素叫住:“念设计师——”
她心里咯噔一下,手不由自主握紧,转头应道:“怎么了?”
安素说:“您手机忘拿了。”
念裴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把手机放在了江柏屿电脑旁边。
“你不说我都没发现,我这人记性不好,总丢东西。”她僵硬地笑着,过去拿走了手机。
念裴出去后,安素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因为念裴的所有小动作都表明,她很心慌心虚,她一直在躲避她的眼神。
而最后更让她觉得不对的地方是,念裴的手机竟然放在江柏屿的笔记本电脑旁。
季怀放之前告诉过她关于念裴的一些事情,这样一联系,她觉得念裴更可疑了。
她握上鼠标,打算先帮江柏屿关电脑,但是同时,她拿起鼠标闻了下。
淡淡的护手霜的味道。
江柏屿是不用护手霜的,她今天也没擦,所以只有可能是念裴的了。
她偷用了江柏屿的电脑?
……
江柏屿一路祈祷他父亲的情况好转,可没想到的是,这依然成为了他们父子的最后一面。
江明峰在江柏屿到后不久,又突然猛烈吐血,随后心脏停止了跳动。
心跳检测仪发出没有感情的“嘀”声,显示器上那条笔直没有起伏的线仿佛利刃深深扎进江柏屿心脏。
急救室里,萨博机还在卖力工作,一下一下按压着病人的胸腔。
可谁都知道,没有奇迹。
言嫣早已哭晕被江知礼扶到其他病房休息。
江明峰生前也许没有想过,在他生命宣告结束的这一刻,身边竟只有自己唯一的亲儿子。
江柏屿紧紧握着父亲的手,怔在病床旁,久久反应不过来。
良久,念琢过来轻拍了下他的肩,仿佛才把他从混沌中拉回现实。
他嗫嚅着喊出一声“爸”,痛哭着弯下了腰,匍匐在父亲身上。
……
阮心糖接到江柏屿的电话赶到医院时,江柏屿正坐在急救室外面的椅子上等她。
他弓着腰,垂着头,了无生气。
“柏屿。”她轻声叫他,人已来到他面前。
江柏屿这才有了反应,抬头时,红肿湿润的眼里是无限的悲伤和绝望。
当初那么自信骄傲的人啊,如今红着眼眶脆弱又可怜,阮心糖一颗心都要碎了。
她坐到他身边,拥抱他,安抚他。
“柏屿,我还在,你还有我。”
她一遍遍反复告诉他自己还在,希望能让他心里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