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看得出来季医生是给人治病的。
偏偏，池珝给季旭阳打电话，上门看诊。
最初的时候，季旭阳跟池珝并没有什么交集。
而是池珝大哥池严同窗的弟弟。
南方洪水肆虐的那年，死了很多人，季旭阳的家人也丧生在那场的天灾。后来，是池家集团的池严，爱心资助老同学的弟弟遗孤，才有了现在高材生的季旭阳。
季旭阳认定了池家为恩人。
读完医学博士后，也一直在找机会为池严做事。
时间久了，除了恩情外，也算有些友谊的交情。
季旭阳作为医生，慢慢养成了亲和自来熟的性子，跟他的职业很配。
之前在公寓和林小乔见过一次，今天再次见到。
他已经像见到老朋友一样。
“小乔小姐，你这件水蓝色的裙子很好看。”
她点头，招呼：“你好，季医生。”
季旭阳发现眼前的姑娘脸蛋白皙如玉，疹子已经消下去。
未施粉黛，水蓝色的连衣裙虽然朴素，但长度到脚踝，显着袅娜的细腰，非常干净，透着几分小美人的味道。
季旭阳觉得惊艳，赞叹：“小乔小姐果真不负‘小乔’这个名字，是为端庄的小美人呢。”
面对突如其来的夸奖，林小乔有些不习惯。
她这段日子一直顶着红疹子的脸孔，有点自卑的心理了。
如今猛地被夸奖漂亮。
她听完就脸红了，往旁边躲了躲，声如蚊呐：“……谢谢。”
这时候。
从楼上传来一道疏懒声音：“季大医生，快点啊，这儿等着你救死扶伤呢。”
池珝抱着猫咪倚在二楼的走廊，他带着几分戏谑，眉眼弧度如月。
季旭阳收了在姑娘身上的视线。
有些郁闷回应：“过分了啊，你把我当兽医，你想想，我也负责给你看病的。”
池珝眯了眯眼，笑得肆意散漫：“没把你当兽医啊。我只是把路易的孩子当家人。”
季旭阳一边拎着医药箱上楼，一边嘟嘟囔囔：“多亏我学识渊博，还能治得了你们这有人有猫的一大家子。”
孙妈在厨房忙着中午饭。
林小乔没去打扰。
她在橱柜找到茶壶水杯，帮忙泡了两杯花茶，端上楼招待。
…
池珝没喝过花茶。
他的习惯孙妈清楚，咖啡不加糖，要么就是白水。
如今小姑娘怯生生敲门，端着两杯热腾腾的花茶进来。
池珝瞥过去一眼，顿了会。
原本是有些嫌弃的。
但旁边的姑娘眨眨眼，期待地看着他。
最终他没说什么，端起来试着闻了闻。
清香扑鼻。
他挑眉，觉得似乎不错。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花茶比苦涩不加糖的猫屎咖啡好闻一百倍。
“好香。”
池珝给予她回应。
房间内，季旭阳给灰猫伤口消毒包扎，最后戴上伊丽莎白圈，以免它舔舐伤口。
结束一切，摘了手套出来。
“没骨折，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
池珝之前抽过烟，这会儿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
季旭阳路过，嗅到了就开始啰嗦：“池珝少爷，跟你说过多少次，香烟不是好东西，就连烟盒上都印着吸烟有害健康。戒掉吧，对身体百害无一益，除了对肺不好，还灭精你知道吗……”
林小乔独自待在旁边听着，怔了怔。
还没反应过来后一句的意思。
池珝侧眸，悠悠看她一眼。
起身过来。
接着，一双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手掌并不能阻隔完全声音。
闷闷的。
耳朵能清晰感受他掌心的温暖，依稀听见他不大的散漫嗓音。
有点低沉，透着鼻音和懒洋洋的笑意。
近距离更是无心的撩拨。
“季医生您说话注意点，这儿还有个小姑娘呢。虽说我不娶不嫁的，但哪有那么脆弱，说灭就都灭了。”
话里的笑意深了点。
带了些许不正经。
林小乔有点心慌意乱，就站在距离他怀中不远的位置，静静待着。
不自觉放缓了呼吸。
空气传来他身上混着烟草味的淡香。
很特别，很好闻。
第18章 他有点冷感。
季旭阳微叹气，神色有一丝无奈。
“可以可以，那麻烦你下次也别抽烟。省得我忍不住，不分场合给你唠叨吸烟害处。”
池珝：“我不听劝的。”
说完兀自笑开。
季旭阳拿他没办法，也不再说了。
夏日慵懒的午后。
晴空万里。
玻璃窗闭合，空调自动调控宜人的温度。
阳光安静倾泻进房间，明亮炙白，没有一粒尘埃。
林小乔乖乖站着。
眼睛的睫毛颤了颤，纵然脸红了，她也不敢乱动。
他的胸膛就在她的脑袋后面。
稍不留意，发丝就会触碰他的衣服。
待到身后人调侃结束，将手从耳朵离开，林小乔才悄悄松了口气。
她微红着脸回头。
池珝坐回原处，换了个闲散的姿势。
他平静如常，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仿佛真的只拿她当纯洁的小猫姑娘，所以才捂了耳朵。
旁边的季旭阳低头，开始收拾医药箱。
想起车赛的事，随口就提起来：“听说你刚参加了石竹山车赛，这么刺激危险的项目，你这么肆无忌惮地玩，老爷子能接受？”
池珝疏痞地扯了扯嘴角：“指不定哪天车赛出意外，老头还得连笑三声，神清气爽呢。说老天爷终于开眼，把家里的混世魔王给收走了。”
从小到大，池珝都是被比较过来，品学兼优的大哥池严就像一把优等生标杆。
没有人在意他想要什么，只在一味的要求他应该怎样。
直到池严接手集团董事之前，叛逆心重的池珝，在池老爷子眼里，完全就是不合格的。
林小乔不知内情。
她懵懂地眨了下眼。
可也能感觉到，池珝跟父亲的关系并不融洽。
季旭阳跟池严有些交情，了解一些内情。
他纠正：“老爷子的爱，只是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比谁都疼你。”
池珝听着这话，偏头看向里间的灰猫，虽然扯了扯唇角，但笑容却是淡淡的嘲意。
他走进里间，随手一揽，将猫咪抱在怀里。
伤口的腿在上方，有意避开了。
父子俩的积怨已深，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
季旭阳也拿着没办法。
他收拾完医药箱。
想着回去跟池严说说这件事。
这小少爷跟老爷子之间的嫌隙，可不是一般的大。
季旭阳准备离开。
“我这有病猫，怕它乱跑，就不送你了。”池珝慢慢说道。
季旭阳出门的时候，林小乔犹豫了一下，回眸对池珝说：“……我去送送季医生。”
池珝眼底的笑意深了点。
“好啊。”
就这样。
林小乔跟季旭阳一起出来。
她送他下楼，到大门口。
季旭阳一边下楼，觉得今天见到池珝，心情没那么阴郁，脸色也没那么多倦意。
好像是身边小姑娘的功劳。
想起上次吓唬她说的轻微抑郁症，觉得自己挺机智。
他顿了顿，再次煞有介事道：“抑郁症需要身边人的陪伴，而高质量的陪伴，源自真正的理解。你要尽可能理解他。”
唬人的话，一套一套的。
连季旭阳都忍不住佩服自己。
林小乔点点头。
她单纯懵懂，也从没怀疑过，郑重其事：“我记住了。”
-
石竹山车赛没有直播。
经过剪辑之后，在电视竞技频道播出。
池家老爷子从别人口中听到，阿珝参加了这场比赛，还跟一个传奇车手璟神同时抵达终点线，刷新速度记录。
车赛头一回出现这种情况。
赛事主办方也有些措手不及，金色奖杯就准备了一个，正犯难该怎么办。没想到，后续更令人瞠目结舌。
璟神欣赏实力卓越的新人池珝，执意让给他。
而池珝这个纨绔二世祖，闻言挑眉。
兴致缺缺地发出一声轻笑，扭头就走了，根本不稀罕金闪闪的奖杯。
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
因为跟池家的二公子有关。
自然，也就传进池家老爷子耳朵里。
吃过晚饭，老爷子惦记着这件事，就坐在电视机前，用遥控器调到竞技频道。
正巧，是石竹山机车比赛。
赛道风驰电掣。
赛场现场的观众都激昂尖叫。
有摇车旗的，有兴奋踩上座椅的。
池家老爷子戴着老花镜，紧蹙眉头勉强看了一会儿，很快，越看越生气。
他重重拍一下桌子，脸都气白了。
完全不理解在赛道追求刺激速度的池珝，越看越像一个疯子。
“真是不要命了！”
老爷子气得直跺脚：“老崔！老崔！”
崔管家听到老爷子的声音，赶忙前来：“老爷。”
老爷子几乎气结：“去，就说是我的意思，把老二的摩托车全没收！不许任何一家赛车店卖车给他！否则就是跟我对着干！”
“好的老爷。”崔管家应下：“您放宽心，别动气，我这就去传达。”
崔管家关上门。
楼梯间的梁茜恰好听见了老爷子的咆哮。
她思索了片刻，还是从楼梯下来，走到池巍的身边，柔声劝道：“老爷，阿珝也就这么一个爱好，总不能全剥夺了他的爱好，要不……”
池巍摇摇头，没有让步。
态度很坚决：“我可以让他有爱好，不过，机车太危险了。”
这么一想。
梁茜也觉得有道理。
她看着老爷很把阿珝放心上的样子，不由地微微叹息。
明明是在意彼此的父子俩。
怎么一见面，就生气呢……
-
当天晚上，正在餐桌吃饭。
林小乔坐在池珝的旁边。
池珝就收到几个车库和赛场那边的电话。
老爷子扣了他所有的机车，暂时没办法继续提供服务。
她抬眸，去看池珝的表情。
他手里的勺子盛满海鲜炒饭，慵懒吃着，一口接着一口。
林小乔看到他的下颌咀嚼弧度。
瘦削冷硬，线形流畅漂亮。
整个过程他百无聊赖，也不恼。
只在最后恹恹回了句：“知道了，随老头高兴吧。”
晚饭吃过没多久。
公寓车库的机车也被锁起来。
取而代之，被送来辆全新限量的黑色小跑车。
这是大哥池严听说了他机车全被锁在仓库，怕他心情不好，特意买来供他消遣。
然而。
虽然是小跑。
池珝并不喜欢，没有对机车那样宝贝，应付事般看了一眼，连车钥匙都没接。
散漫恹恹的，情绪不高。
池珝思绪在自己的频道。
有些失望地道：
“本来还想晚上骑机车带着你去兜兜风，看看星星月亮，在山坡，很美丽宁静的。”
低低沉沉的。
说给旁边的人听。
周围除了石秘书和锁车的工作人员，就只有林小乔距离他最近。
林小乔愣了愣，随后意识到是对自己说。
忙安慰：“没关系的，以后……总有机会的。”
石秘书只好把车钥匙暂时交给林小乔。
由她代为保管。
乌云悄悄遮住月亮。
夜色在此时，有些浓重。
夏天总是雷阵雨频发的时节。
很快，豆大的雨滴落下来，砸在树枝阔叶发出清脆的音律。
林小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池珝。
但又不想闷着，只好想了一下，撑着伞在花圃剪了些绿枝和美丽的小花儿。
她每次心情低落的时候，看到漂亮的小花儿，都会缓解一些。
带给看花的人快乐。
这也是卖花的意义所在。
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林小乔用心插好花的时候，远远听见窗外的雨滴停了。
她望了一眼。
夜空乌云散去，月亮重新露出来。皎洁清润，光线都亮了不少。
她带着花束和跑车钥匙上楼，去轻敲池珝房间的门。
没人回应。
灰猫在门旁的猫笼里。
受了伤仍旧不老实，东扒扒，西躺躺。
喵喵叫着，发出轻微的响动。
孙妈从阁楼下来，顺带打开走廊的灯盏。
瞧见她在池珝门前，笑了笑，给她指路：“乔乔小姐，少爷刚去了阁楼。”
“谢谢。”
林小乔怀抱花束，转身前往阁楼外的天台。
天台刚淋过雨。
空气很湿润，高处的原因，夜风阵阵，也有点凉。
池珝正讲电话，他胳膊搭在栏杆上，修长指间的薄荷烟在风中闪着猩红的光。
整个背影冷感寡淡，带了丝孤独，给人的感觉距离很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