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除了秦母支离破碎的咒骂声儿,以及江母断断续续的劝解声儿,便是秦朗一口一个‘小贱人’辱骂声儿。
“臻臻,你要害死你弟弟才罢休吗?”江父怒叱了一声,几番犹豫之后冲了上前,夺过了江臻手里的菜刀。
混乱中,泛着冷厉寒光的刀刃划过了江父的掌心,腥红的血淌出氤开,江臻吓的手颤了颤,顿时哐当一声响,菜刀掉落在瓷砖上。
瞧见没有伤人的利器,秦朗作势冲了过来,一把揪住了江臻的头发,狠着就要动手暴打。
只是在拳头落下来的前一刻,一双大掌截住了他的拳头。
……
人在受到致命危险的时候三秒潜在反应会第一时间捂住自己的脑袋做蜷缩状,江臻也的确是顺着意识,手护住了脑袋。
只是,意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耳边,却是传来了一阵倒抽冷气的惊骇声响。
下一瞬,她遽然抬起头,朝着身后的方向望去,不知什么时候屋子里多了两个人,两个她熟悉的,视作唯一救星的男人。
只是,让她诧异的是,郾城到滨州就算是赶的急也要明天才能到,毕竟春节期间机票万金难求。而她也是这么打算的,尽量的拖延到明天……
“没事吧?”顾誉清盯着跌坐在地上的后脑勺,薄唇刚启,便瞧见了她红肿的右半边脸,被打的血迹斑斑,以及那凌乱不堪的衣襟,头发。
他无法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屋子的人,能把一个娇弱瘦小的女孩子欺负成这样!
他都舍不得欺负的,却被打的满脸是血……
顾誉清脸色阴沉,额上青筋像是一条条怒龙蜿蜒的凸在青色的皮肤上,他双眸中蕴着让人心悸的怒火,凶狠暴戾的盯着秦朗,眸光骇人可怖!
江临川见过顾誉清无数种模样,跟了他那么多年,江临川清楚知道,顾誉清就算是再生气也不会失了风度,他向来是会控制情绪的,就算有人惹到了他,他亦能淡漠如斯甚至与你谈笑风生。在他的眼底,报复,给敌人痛击,永远都不是用武力这种低级的方式。
可,今日,破天荒的,顾誉清身体里像是注入另一道灵魂,不属于顾誉清绅士优雅做派的灵魂!
而是暴戾凶狠,像是一头发了狂的雄狮,逮住了猎物疯狂的撕咬……
“别打了,别打了,我的儿子,再打就要死了,我求你了,谁来帮我报警,报警啊!”秦母看着被按在地上一顿暴揍毫无还击之力的儿子,急的眼泪鼻涕一大把,想要上前帮忙,却又插不上手。
只能叫嚷着干着急。
顾誉清下手狠,每一下都往秦朗那张还算是看的过去的脸上招呼,非要打的他面目全非为止。
“别打了,救命啊……”
第44章
一屋子的人干瞪着眼,听着悲惨的哀嚎以及求饶声儿,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劝架,就是秦母也因为惊惧外加气急攻心一口气没提上来,晕厥了过去。
至于江臻,完全被顾誉清暴戾狠绝的样子给吓着了,颤颤地眸光盯着男人萧瑟劲挺的背影,傻了般……
直到男人发泄够了,收了手,江临川才上前将满地打滚哀嚎的秦朗拖到院子里。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突然到江父江母来不及有所反应,木讷惊愣的表情一直到江临川像是拖死狗一般,把几分钟之前还在叫嚣动手的秦朗拖到了门外水泥地上,江母才如梦初醒的捂住了嘴。
顾誉清!
“顾……顾誉清,你是顾誉清!臻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和他没关系吗?”江母有些激动,面容上的几块横肉都颤抖了起来。
对于顾誉清,江母了解的不多,当初也只是在工作的地方听人提起过,郾城年轻一代的企业家之中,顾誉清占头一份。
后来,被猪油蒙了心的江母和江臻原身一拍即合,用了些下三滥的手段……
可,江臻不是说了顾誉清不行,两个人什么都没发生过,那天之后就成了陌生人吗?
江母神情闪烁着疑惑之色,惊疑了几分钟之后,她那张脸上又怼上了虚伪的笑容,看向顾誉清:“顾誉清……不,顾总,您来这里找我们臻臻的吗?你来的可真是太凑巧了,你不知道这两个强盗流氓算计我儿子,把臻臻弟弟弄进去了,现在还用这威胁,逼着臻臻和他结婚。”
江母身上阴险又刻薄小人的特性让顾誉清感慨,更无法理解,为什么善良单纯的女孩会有这么一个不可言说的极品母亲!
顾誉清面无表情,那双沉着阴翳之色的眸子半阖着,他款步走到江臻的面前,牵着女孩的手,准备带她离开:“让江临川替你拿行李,现在就跟我回郾城。”
江臻的脸还很痛,危机解除之后,她情绪终于从紧绷之中放松了下来。只是,就这么离开,丢着江家烂摊子,江母江父会消停?
不用怀疑,恐怕她前脚刚离开滨州,江母就能收拾行李,明天就追到郾城,把她安宁的生活搅的一团乱!
“顾教授,我想,家里的事情解决了再走。”
顾誉清冷冷地看着江臻,语气也不像是先前,那么温柔:“你又想当什么烂好人?刚才教训还没吃够。”
“就是因为刚才教训,所以我想一次性解决。”她一脸痛定思痛的表情,说完话后,又对着江母,深吸一口气道:“爸,妈,你们刚才也说了,二十万聘礼,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好!这二十万,我给你们,以后我再不是江家的女儿。”
江臻没有那么多钱,可也唯有这一次,她可以江父江母划清界限。
想到此,她看向顾誉清,犹豫着,漂亮的脸蛋上满是纠结似乎这件事有多么难以启齿似得!她低垂着脑袋,漂亮的眼瞳半弯,嫩粉色的樱唇轻启了好几次,又闭上了……
顾誉清看了一会儿,薄唇溢出低哑轻柔的笑,耐心十足的等她开口求帮忙,可等了好几分钟,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把话说出来。
最后,还是他对着江临川开口:“去镇上银行取二十万现金出来。”
因为有车,江临川又对顾誉清的命令奉若圣旨。也就半个小时,江临川就把钱取了,一摞摞整齐的叠放在江父面前。
只是,与江临川前后脚一起到的,还有警察和刚被保释出看守所的江博轩。
江母原本还在打感情牌,话里话外指责江臻攀了高枝忘了生她养她的娘,这江博轩一回来,江母瞬间心思都挪到了儿子身上。
满脸关心担忧的打量着拘留好几天的宝贝儿子,一通嘘寒问暖之后,才放心:“出来就好,出来就好……”
江博轩满打满算也才刚成年,虽然性格张狂又自以为是,可蹲大牢的经历,这可是头一遭。这几天时间,惶惶不可终日,瘦了一大圈,眼底都浮起了黑眼圈。
进门后,喝了好几口茶,才注意到客厅躺椅上晕倒了的中年妇女,以及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妈,今天够热闹啊?这他妈都是谁啊?”
江母还没来得及解释,送江博轩回家的两个警察认出了江临川:“这是把你保释出看守所的江先生,也是江先生帮你还了欠银行的那笔钱。”
江博轩愣了愣,他一脸疑惑,完全没弄明白,家里还能有什么有钱的亲戚,拿出二十万把他赎出来。
……
趁着江母绕着江博轩转时,江臻回房间收拾好了行李,她的东西不多,也就几套换洗的衣服。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她开口对着江母道:“妈,博轩也出来了,钱你收着,我走了。”
“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博轩,你劝劝你姐,你姐这是魔障了,非要和我们断绝关系。”江母原本以为江臻只是一时气头,消了气也就好了。可看她那副较真的样子,江母又感觉这件事恐怕真的要成真了!
若放在从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江母也的确没指望着收了秦家的二十万,往后还有女儿在身边尽孝,也当和卖了出去差不多了。
可,这回哪能一样!
别说是二十万,二百万也不能断了这母子关系,她的宝贝女儿真和顾誉清有关系,这是野鸡变成了金凤凰,她全家也就指望着江臻这颗‘摇钱树’了……
顾誉清瞧着江母又无赖上了,他眉头微蹙,晦暗的眸光如冰冻了千年的寒潭,他声音比平时更冷了几个度:“用卖女儿的钱来救你们儿子,你们还算是人?她善良愿意用二十万来一刀两断,若是我,你猜会如何?对了,忘了提醒你们,我既然能把江博轩毫发无损的从里头弄出来,自然也能再寻个由头再把他送进去!不信的话,你尽可以试试看。”
男人脸上满满地阴翳冰冷,深敛的眉头蕴满了寒气,湛黑邪佞的眸子冷漠寡绝,他眸光扫过江博轩之后又落在了江母的身上。
这会儿,别说江母被顾誉清鹰隼般冷厉的眸光盯的背脊发凉寒毛竖起,就是与其相识的江臻也被他这般骇然暴怒的样子给吓到了。
缓了好久,才压下心底害怕,江臻小心翼翼拉了拉顾誉清的衣角,声音轻的:“誉清哥哥,我们走吧!”
他低头,脸上邪佞阴翳瞬间敛起,唇畔遽尔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拎起她行李箱……
两人离开,谁也没有开口阻拦,江父江母被顾誉清刚才一番威胁骇住了,至于其他人,在男人气势之下,默默地让出一条路。
……
“疼疼,你轻点,轻点!”小仙女被打成了猪头,江臻实在没脸在顾誉清面前晃悠,可禁不住男人非要替她上药的决心。
这会儿,男人细长如葱的指尖沾了药膏,在她的一侧脸上涂涂抹抹,碰到伤口时,江臻疼的龇牙咧嘴直嚎!
终于,煎熬的上药过程结束了。
江臻不太好意思的低下头,理了理乱乱的头发,试图遮挡住两边脸上的红肿。她现在肯定丑丑的,仙女气儿没了。
“活该!知道那家子人个个都毒,还上赶着贴上去。这次,我不来,你是不是就凑合嫁给那劳什子秦朗了?”
老男人是气,气了一路了,这会儿也无需再忍耐着了,在替她上完药之后就开始教训!
他都舍不得打她,倒是被别的男人打成这副磕碜样儿。
想到他赶到时的场景,他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不敢深想,若是晚了一步,她会欺负成什么样儿!关键,看她如今脸皮厚还想犟嘴的模样,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怎么就知道会发生那么多事呢!要是知道江博轩会欠钱,我今年都不回去过年了,真倒霉。”她低低地控诉。
顾誉清看着她一脸‘我没错,这次我运气不好’的表情,脸色更黑了:“江臻,你今年多大了,二十岁,你的常识智商都被狗吃了吗?”
男人声音提高了八度,音色从刚才还算是客气到这会儿已经没有半分温和,冷的她背脊直冒鸡皮疙瘩。小仙女秒秒钟怂了,低头认错姿态不要太诚恳:“人家知道啦,人家错了,以后一定好好保护自己,不叫誉清哥哥担心了,我保证!”
嗲着认错之后,还竖起两指作发誓样儿……
顾誉清看着女孩这副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归根究底他能这么生气还不是因为她保护不好自己,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几人回到郾城之后,江临川看着困的直打呵欠的江臻,询问:“江同学,现在住哪儿?”
江臻立马掏出手机,找到了合租房的地址,然后抬起纤细的手腕递给江临川看:“瑞虹路,瑞虹星月小区二号楼。”
江临川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自家顾总,男人闭眼假寐,像是没听到两人交流一般。江临川原本以为像是顾誉清这样的机会主义者不会放过能把小仙女哄回自己家的好时机。
可顾誉清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打算,而是默许她寒假里自己找住处……
第45章
江临川刚准备重新发动车子时,阖眼假寐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平静又深幽的眸光隐隐闪着光色:“一天之内,替我搬到她的隔壁去!”
江临川有点为难的开口:“顾总,一天时间可能有点赶,况且让别人腾房可能需要几次谈判。”
什么是最大利益化,江临川可一直牢记顾誉清的经商真理,贯彻落实每花一毛钱都用在点子上,将周扒皮的人性发挥到底!
“江临川,你知道有句话叫做这世上没有钱摆不平的事儿!如果摆不平,那就代表砸的钱不够多。”接连一天的奔波,身子略感疲累,男人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浅浅眯着眸子势在必得开口。
江临川脸上横肉抽了抽,脑海中突然想到了当初顾誉清聘用他时讲的那一套对于花钱的理念,以及每一次派他出去和别公司谈判时,务必要他做到的‘以最少的代价,哪怕磨掉对方裤衩子!’砸钱什么的,真不像是顾誉清的做派!
果然,这事得分人啊……
遇到江臻,平日精明的顾誉清也会一时脑热。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用在现如今这个社会再合适不过,当晚,江临川把顾誉清送回砀山别墅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回了一趟公司,从保险箱里取了一大摞现金。
嚣张又恣意的当了一回土财主。
可,乐极生悲也,江临川没想到在二十多年老旧破落墙壁都掉皮的小区里,也能让他碰壁。
敲开对方门之后,他诧异的发现对方很年轻,明明是男孩子长相却有些妖魅,高挑又纤瘦的男孩身上裹着松垮的浴巾。仔细打量,男孩耳朵上一边有三个耳洞,胸口纹着一个奇怪的武士猫图案。
总之,那种颓废又丧的美感,是江临川这种老派作风的男人欣赏不来的!
“什么事?”
“那个,是这样的,你看这个房子能不能租给我们一段时间,钱什么的都好说。当然,搬家什么的,我们可以全权负责。”
说话时,江临川无意间注意到了男孩手上戴着的那只腕表,虽然时尚界他涉猎不多,但基本的眼力见还是有的。
若是他没看错,男孩手上的应该是百达翡丽最新款!价格六位数起飙。
江临川突然有些迷糊,这破旧的走廊都没灯的可以用来做恐怖直播的烂楼里,随便敲开一家,主人都是戴六位数起跳的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