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就合情合理了嘛。大家都有个台阶下,让守护的这些兵丁们大大的松了口气,自觉好像过错轻了好些,心里也不用害怕因为这过失被拿下了。军营里特别是京营,军纪十分的严厉,那动不动就是多少军棍,甚至杀头的,真的是很吓人的好不。
而心下放松了些,反过来再想今儿这事儿,有些个心大的居然还跃跃欲试起来。有人想冲击矿脉?想攻击军营?这简直就能和造反肩并肩了好不。这样的事儿遇上了,若是能一举消灭,那这可就是平叛的功劳,不说阵斩叛匪人头的奖赏,就是光一个平定叛乱也是大功劳,指不定还能升官呢。
又有银子,又有大功,还有升官的可能,这三样一想通,士兵们的精神面貌都猛地一下变得不一样了。眼睛都开始发亮,一个个行动都快了好些,隐隐的还有些兴奋的气息在这些人中流动,弄得焦裕丰都有些傻眼。
什么时候自己这口才这么好了?才说了几句他们就激动成这样?自己要是早有这本事,都能干传销发财了好不。
这里焦裕丰还没想完,那曲折小路的最前头已经隐隐的出现了许多的人影。还真是让他们给猜着了,那好大的一伙子人,一个个衣衫凌乱,队形散乱,却又凶神恶煞的模样,妥妥就是标准的山匪。
“果然是山匪,弟兄们,打起精神来,刀斧手在前,□□兵在中间,弓箭兵最后,排列起来。”
“杀啊。。。”
“救出弟兄们啊。。。”
都是经历过阵仗的老兵,即使对面那群人人数看着比他们多,可这样的乌合之众,还真不在他们的眼里,一个个十分沉稳迅速的寻到了自己的位置,在底层小武官的呼喝下,一个个举起了手里的武器,按照往日训练的战阵做好了准备。
“弓箭手,第一轮。。。放。。。第二轮。。。放。。。第三轮。。。”
连着三轮弓箭下去,那一片人影中最起码倒下了三成,有那跟着焦裕丰来的人在边上占据了高位,开始清点和呼喊。
“斩杀三成,人数还有不到四白,弟兄们,五人一组,结圆阵,准备接兵刃。”
除去上山通报消息的,去京城报信的,接应北面焦裕丰那个营地的,这会儿在这兵营外,等着接敌的,加上焦裕丰他们,也不过是不到二百人,可面对翻倍的敌人,这些人却沉稳的一逼,半点的恐慌都没有,还能在敌人距离不到百米的情况下,从容的将阵换了一个,连着后头的弓箭兵都能有时间稳稳的换上刀兵,见着这一幕,焦裕丰第一次对这个时代的精英士兵们
敬佩起来,从而也感慨:到底是开国不久,这个时候的武人,真的武力强悍,实力不凡啊。
很快,焦裕丰就没功夫感慨了,因为敌人来了,而他也将面对自己人生的第一场战役。虽然这对面的不是什么异族,不是什么国战,可依然让焦裕丰浑身的血都开始往上涌,表情开始狰狞起来,等着开始挥刀,焦裕丰的脑子就在也没有别的想头,只有眼前的人,刀,还有那飞起的血。。。
“杀。。。”
从灵魂深处喊出的厮杀声,和周围的人应和在一起,激荡的焦裕丰开始忘了自己,忘了一切,只那么一次又一次的挥刀,一次又一次的闪躲,一次又一次的对着那衣裳不同的人冲去。。。
许是他力气够大,许是他学武勤快,许是运气真心不错,反正当他感觉面前已经没了敌人,无处可下刀的那一刻,懵懵懂懂的环顾四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冲到了最前头,而更要紧的是,周围的匪人,居然都已经倒下了?而自己。。。居然什么伤都没有?
我竟然这么猛?焦裕丰又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大本事。
不过这样的自豪没等他细细品味,后头的呼喊又起来了,不过这一次不是杀人,而是救人,好些同袍都受了伤,一个个的正倒在地上哀嚎。他赶忙开始往回跑,和其他人一起,扛扛抬抬的,准备救人。也就是这个时候,南面又有了一些脚步声传来,这让刚经历过一场厮杀的汉子们很有些紧张,忍不住抬眼去看,好在这一次不是什么坏消息,而是南面京营的人来了,焦裕丰也大大的松了口气。忍不住一屁股做到了地上,感觉自己好像力气被抽干了一般。
只是。。。这地上红红的。。。嚓,这是血啊,自己。。。自己这是杀人了?怎么办?有点麻木,没有感觉想吐啊?难道自己不正常?有杀人狂的隐形基因?
胡思乱想的焦裕丰感觉很茫然,很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的跟着众人的行动而行动,等着再次回神,自己居然已经坐到了篝火边上,手上正端着一碗热粥,嘴里还正咬着一块饼子。
嗯?自己这是在吃饭?刚杀了人,立马就吃饭?等等,那其他人呢?他回头去看,只见跟着他一起来的那一伙子正在自己的边上,而这本身营地里的人也七倒八歪的正靠在营地里休息,在外头收拾战场的则是后来支援来的一伙子人。不远处,大人正在指挥着人辨认自己人的尸首,看样子,这里的事儿已经有人接手了。那么想来,那山上的事儿,只怕也解决了吧。
想到这里,焦裕丰那紧绷了快一日的神经猛地就是一松,然后感觉自己眼睛开始发黑,整个人都开始往后倒去。。。
“焦二郎。。。”
“怎么了,怎么了,可是伤着了没发现?。。。”
焦裕丰昏了过去,他这一倒倒是挺有盛势的,最起码自己营地里的人都关心的很,还有人特意过来,解开了他的衣裳查看身体,等确定没伤口,军医又说是脱力所致,这才一个个的松了口气。
“往日还想着,这插进来的虽然识文断字,本事人品都还成,可到底没经过阵仗,只怕武艺也只是个绣花枕头,以后不定还要咱们保着些,不想这次倒是看差了,是个汉子。”
“听说他家大伯是贾家那国公爷的亲卫,是死人堆里救过国公的老兵,那样的人教导出来的,能差到哪儿去。”
“也是,那边疆的蛮子可比这些匪人厉害多了。”
“这是头一次吧,能不吐,没慌,就不错了,他这还能厮杀到最后,很本事了,比我当年都强些。”
“说来,这次咱们这功立的,可是沾光了,若非焦二郎觉得不对,带着咱们去查看,这只怕。。。”
“这一路过
来,听着他说话,像是个知道些兵家东西的。”
“有那么个大伯教导,再不济,也比那些放下锄头的强。”
昏昏沉沉中,焦裕丰其实感知依然存在,听着耳边这样的议论,不知怎么他的心下十分的欢喜,那种被认同,被夸赞,竟然比以往艳羡他能挣钱的眼神更让人痛快。
经过了血的洗礼,他想,他这一次真的是成了武人了,保家卫国的武人,圆了他幼时当兵的梦,真的很骄傲。
第97章 裕丰升官
收拾了这一波的土匪来袭, 兵士们刚收拾完战场,山上那边就传来了消息, 说是清理出了三个准备逃跑下山的匪人, 而这三个根据送来时的档案查证, 正是湖北一代的山匪,一人是山匪头目的亲儿子, 两个是山匪的小头目, 是年中剿匪时抓住的。
而根据现场残余匪人审讯得知,那山匪声势颇大, 占据了三个山头不说,青壮不下三百,周围还有相互呼应的绿林同类, 那一片清缴之前,号称三千匪众,即便如今,残余的也不下五百余人。
而这五百余人中,这一伙子是实力最强的, 因为上次的剿匪, 他们本已经事先得了些消息, 提早避开, 只是这头领的儿子和两个小头目因为舍不得山下私藏的银钱,想回去取,这才入了瓮中,混乱中被擒。
这两边的消息一印证, 不管是焦裕丰的上司将领也好,那管着这小营地的统领也罢,都是一阵的大喜啊。这功劳在这一刻被猛地夸大了三分。已经不仅仅是击退来敌的事儿了,还有斩杀山匪残余的功劳,如此相加,这功劳能小?
更不用说在清理了这些尸首之后,那幸存匪类辨认尸首后的收获了,从大头领到小头目,几乎一网打尽,这样的成果,说一句彻底灭杀都是能得,这又该是怎么样的功劳?只怕光是哪几个头领的脑袋就够他们挣上一大笔了。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这边刚向京城报信报捷,不过是半下午的功夫,从刑部到兵部就都来了人,甚至还带着老仵作,一看知道是来验看尸首的。等着这边确认,连着吏部都来了人,这是来确定战功的。这一套套的,焦裕丰头一次经历,还有些茫然,可和他算是生死阵里走了一场的几个老兵却已经欢喜的快要手舞足蹈起来。有一个还不顾自己一身的血腥泥泞,搂着焦裕丰的肩头,大声的说到:
“焦二郎,你小子,真是个福星,老子本还以为到了这京营,怎么也得无趣上几年,不想这才转过来多久,这就遇上了这么一桩喜事儿。”
身上味道很重好不,你还靠这么近,这让人怎么呼吸?焦裕丰真的很想推开这人,可偏偏手还没动,边上有一个人靠过来了。
“整日嗟操练,这一回总算是又厮杀了一回,唉,若是长久不这么冲杀一回,我觉着我这骨头都能生锈了不可。”
这帮子杀人狂,是了,这都是从各地甄选来的精英,不厮杀,怎么可能出头?可这。。。好战的是不是有点厉害?焦裕丰觉得自己和他们差距很大。共同语言几乎为零。
有心想说几句岔开点话题吧,这前头还有个人凑过来了。
“焦二郎,你学问好,赶紧的帮咱们算算,这一遭能的多少功,多少赏?”
嗯?这个问题。。。焦裕丰也很想知道,所以立马忘了什么味道啊,什么杀人狂的问题,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计起来。
“按照前头说的,那几个是匪首,从大到小分开算,头领50两,头目20两,小头目10两,总计大概有200,剩下的普通匪首,一个5两,那这约莫也有500两,加起来就是700,然后这防御得利算一功,救援及时算一功,阵杀山匪又是一功,这就三功叠加,哦对了,还有。。。”
不算不觉得,这一算,所有人都乐了。那几个刚才厮杀时还满脸狰狞的家伙,这会儿全是憨厚满足的笑。
“咱们这么争气,上头想来还有其他奖赏,若是能多些,即使均分了,那咱们一个怎么也能得上十两。若是按照冲杀的先后,人头来算,我这可是杀了五个,怎么的也能有30两,真是发财了。”
“这银子还是小事儿,家里再不济,有咱们每月的俸禄,也能凑合着吃饱,关键是这功劳啊,若是攒的够了,能往上升一升,那可就美了
。上一级每月的俸禄可是翻一倍的。”
“这可难说,咱们这防守也好,驰援也罢,都没说的,可这山匪。。。到底人家那边已经报过功了,咱们在往上报,可未必能算到咱们头上。”
“死球,若不是他们那边不谨慎,漏了风,能逃出这么些?若非有人传信,他们能知道人关在这里?这么算,是他们做漏了,活该咱们占一份。我说,你到底帮着谁的?”
“嘿,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啊,我这是说的事实。。。”
当兵的没几个是斯文人,说着说着就能打起来,看看,这不是,刚才还哥两好呢,这会儿就斗上了。可这时候焦裕丰却没心思管这个,脑子想的全是刚才他们说的那些话。
十两居然就能觉得不错?是了,他都忘了,这个时候,一般的兵丁,一个月的钱粮也不过是五钱,到了什长,也就一两,即使是他自己,这9品的官职,月奉也就5石,折成钱粮,按照如今一两银子两石的物价,这也就25两银子。而且还是占了在京城的便宜,不然上下那么一克扣。。。只怕只能拿一半。这样的情况下,这些士兵的日子又该是什么样?
焦裕丰心里猛地就是一酸,想想自家如今的日子,想想这自古以来兵丁的穷困,不知怎么又想到明末的卫所士兵拖欠一二年粮饷的事儿,他忍不住为这些厮杀汉们有了一丝不平。
可这样的不平他只能藏在心里,什么都不敢说,因为这就是现实,就是大势,不是他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底层小官能指染的,也无法指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帮着将功劳往上桶,尽力让上头知道他们的辛苦,以求这赏银能给的足一些,多一些。
“行了,都别嚷嚷了,我回去后就去我大伯家,让他想法子往上头说说,咱们这次真的是险得很,若非发现了不对,及时戒备,让这些人来个突然袭击,指不定这还真是让他们干成了,到时候咱们要死多少兄弟?这出了事儿,又该谁背锅?这都该让上头知道知道。”
他这一说,边上刚才还斗嘴的人立马全停下了,一个个的舔着脸,凑过来笑着说道:
“焦二郎,还是你本事。”
“够义气,就该这样。”
“哎呦,咱们可就指望你了,不求帮的,好歹多几个钱不是。”
得,知道了,这些个混子,估计早就想到这一点了,这是挖了坑就等着他自己往里头跳啊。他还是太天真,在昏迷的时候不就已经听明白了嘛,他们知道他后头有大伯,有那贾家关系。那时候他就该想到这些人肯定会有想法,不想。。。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们,不过话我先说前头,这事儿我说肯定是会说的,可上头怎么想我可不敢保证。”
在怎么也是一起厮杀的伙伴,即使有点小心思,焦裕丰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生气的,这些人既不是想靠着个占便宜升官,也不是想狐假虎威得利,只想要个公平的待遇,别说他还是其中一员了,就算不是,为了这些用命养家糊口的士兵,他也没拒绝的道理。
这里的战后清点还在继续,焦裕丰等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回自己的驻地,而与此同时,头一波的分赃已经开始了。
什么?奖赏还没下来?亲啊,这奖赏什么的,那是官方给的,这山匪难道就全是光身子来的不成?不说那些随身的金银,武器什么的,就是哪些衣裳,嘿,也是能换钱的,不然你以为,那些旧衣服铺子那么多的衣裳都是从哪儿来的?呸呸呸,这说多了,容易恶心啊。反正死人衣裳什么的,在士兵的眼里,那也是钱。只要清洗干净了,晾晒后没有血腥气,一样能换来不少的好处。
为了这个,这些人一到营地,连着休息都顾不得,一个个的,砍柴的砍柴,架锅的架
锅,都忙乎上了,生怕完了这血洗不干净。看的焦裕丰一阵的无语。
当然这样的事儿焦裕丰是不会干的,也没人要他干,在众人眼里,这会儿焦裕丰最该做的事儿就是,赶紧的换一身衣裳去京城,好早点把消息送过去,免得迟了,耽搁他们领赏钱。
焦裕丰也不负众望,去的相当的利索,到了焦大家说的也十分的痛快,可这一说。。。焦大那是眼睛都瞪大了,呆愣了半响,这才大笑起来,拍着焦裕丰的肩膀,一个劲的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