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易反手一挥,隔开了寒意森森的杀招,直接将梼杌剑扔出去抵挡,飞身到房顶上,脚尖急掠!
她竟然中了毒……什么时候中毒的?
脑海里快速的闪过今天所有的事情,难道是在议事堂?
……究竟发生了什么?
梼杌剑飞回来,她一手抓紧,提着剑快速的疾行着。
耳畔是远处轰然炸开的灵气声,她还来不及查看,两把可怕的黑剑直接向着唐易刺来!
杀意森森!
这是洛清的双剑!
而身后,无数的剑已经形成剑阵,将她的后路全都阻挡!
一抹熟悉的人影飘然落在她面前,是洛清。
他脸色苍白似鬼,唇角笑意若有若无,声音犹如鬼魅:“唐大人,何必呢?”
天幕上炸开无数的灵气,将整个夜幕轰炸的支零破碎,她咬牙用梼杌剑劈开黑剑,破开身后的剑阵,全身经脉如同火烧,痛苦难忍。
她闷声一声,将鲜血咽下,举起梼杌剑抵挡。
滋啦!火光四溢!
下一秒,唐易的灵气终于消耗殆尽,她身体一僵,骤然一滞。
黑色的剑那么近!她瞳孔一缩,那黑剑直接穿透唐易的右肩!
耳畔,是令人牙酸的、穿透肩膀的声音,唐易的手再也无力拿起剑。
“当啷”。
梼杌剑落在地上,鲜血滴滴答答,将泛着冷光的剑染上一丝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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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耳边传来细微的水流声,说是水流声,然而却又不像是水流,显得有些沉重,而周边极为热,很热…… 她的额头似乎已经出了汗。
眼皮极为沉重,她睁了几下都没睁得开,头也很痛……
半晌,她费力地睁开眼睛,想要抬起手去捂自己的头,头痛欲裂……
然而,手好沉重,随着手动,耳边传来清脆的锁链作响声。
她最先看到的,是自己的手。
纤细的指尖上残留着大片的血污,已经凝固了,变得极为丑陋,而她纤细的手腕上扣着沉重的捆仙锁,这是锁魂堂专用的锁链,上面有着独特的花纹,她在锁魂堂多年,自然认得。
唐易极为冷静地抬眼,打量周围。
她发现自己靠在一处极为粗糙的石壁上,两只手两只脚上都扣着捆仙锁,锁链叮叮当当,一直延伸到石壁深处。
她所处的地方是一处极为宽阔的平台,不远处便是流动的岩浆。岩浆与平台正中间被玄铁栅栏围住,形成了一处天然的牢笼。
唐易心头发冷,她想起来这里是哪里了,这里是第六重魔境裂焰火山,锁魂堂关押重犯的地方。
而昏迷前的事情,也终于回到了她的脑中。
那天夜里,锁魂堂的人突然发难,唐易即将逃脱之时却发现中了毒,与此同时,洛清出现,将她打伤,唐易晕倒后便出现在了这里。
努力的撑起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身体软绵绵的。
她的灵气被锁,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被锁魂堂抓到的人都会服用化灵丹,比寻常人等更不如,此刻便觉得手脚的锁链极为沉重,肩膀上的贯穿伤口因为她的动静又裂开了,血腥味弥漫,将她的白裙上晕染出一片血迹。
唐易倒吸一口冷气。
受伤不算什么,只需要有灵气滋养以及丹药便可快速恢复,可是她灵气已经被消散,又身陷囹吾,这伤便显得极为要命。
她捂着肩膀,调整姿势,靠在了粗糙的石壁上,闭目沉思。
不对劲,哪里都觉得不对劲。
洛清竟然会抓自己,这根本就无法想象,除非他已经发现自己是奸细了,可是怎么会提前下毒呢?
洛清怎敢在议事堂光明正大的对自己下毒,难道国师大人也已经知道了她的卧底身份吗?
她究竟哪里露出了破绽?
她抬起头来,在不远处的入口处站着几个守卫,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楚是谁。任何被抓到锁魂堂的人都不会奢求有机会能够出去,这里防守严密,冷酷无情,想要出去,除非是尸体。
她微微闭目养神,不要急。
有锁链晃动的声音,唐易听到狱门被打开,靴底踩在石头上的轻微声音,她调整呼吸,让伤口的血流的慢一点。
洛清声音不急不慢的传来,“你倒是一点都不急。”
唐易睁开眼睛,唇角一咧,是一个极为淡然的笑,“因为我知道,会有人主动找上门来。”
洛清含笑看着唐易,然而那目光极为冷淡,在缓慢流淌的岩浆火光映衬下,显得极为阴寒。
“不愧是疯兔子,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唐易调整了一下坐姿,“不愧是你才对,洛清,我们斗了十几年,结果我还是被你这几个月的假象给迷惑了,其实……你还是那个心狠手辣的你,什么议和,都是假的。”
她轻嗤一声,“可笑我还当真了。”
“仙魔两界从来没有朋友,只有不死不休的立场,”洛清俯视着唐易,“你从什么时候帮仙界做事的,或者说……你的身份,本来就是仙界的卧底?”
唐易的心短暂地停跳了一下,她的右手藏在腿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
脑中快速地闪过了发生了的一切,以及自己的推测。
她抬头,与洛清的眼眸对视,“洛清,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捉拿仙界奸细,”洛清微微俯身,手指骤然掐住了唐易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
他阴狠地盯着她。
那目光,恍如毒蛇锁定。
唐易后背不自觉地发寒。
“在一开始,你确实把我们蒙蔽了,然而,这些时日一直没将调查的重点放在你身上,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唐易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吐沫。
怪不得,当初调查奸细的时候洛清那么轻易的相信了自己,并且将重点放在了三位魔将大人身上,她还以为自己摆脱了嫌疑,没想到全都是洛清的声东击西之招。
她快速的思索着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做了哪些动作,有没有可能露出破绽。
现在要怎么做?
落在洛清的手中,难道要将所有的事情全都交代以求苟活吗?当她暴露的那一刻,魔界中人不会放过他,而她若是叛投魔界,那么仙界中人给她的只有一条道路,那就是死路一条。
手指缓缓的收拢,她抓在冰冷的石块上,她与洛清对视,惨笑一声。“如果认为我是奸细,也不必与我废话,直接杀了我。”
“那这些年,你窃取的情报呢?作恶多端,又岂是一条命能抵挡的。”
唐易倒吸一口凉气,“我说了,我不是。”
“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洛清凉飕飕地说,“我只是将你重伤,并未取你性命,姓你便该知道是顾及十几年来共事的情分,可是到了这锁魂堂内,便再也没有什么情分。”
唐易紧紧抿着唇,低头不语。
向飞刀走过来,一把提起唐易,将她的手狠狠拉起。
她闷哼一声,肩膀的伤口又裂了。
锁魂堂的刑讯是常态,她双臂被扯开,扣在石壁上的铁扣上,唐易粗重地喘了喘气,抬头看洛清,“洛清,你这是屈打成招。”
“每个仙界的奸细,最开始都会这么说,"洛清微微一笑,那笑容极为森寒。
他的手掌托起一道冷冽的光芒,吞魂噬骨鞭出现在他手中。
唐易被束缚住的手缓缓握成拳头,吞魂噬骨鞭是洛清的常用法器之一,极为可怕。
她微微闭眼,周身一丝力气都没有,连自杀都不可能。
耳畔传来破空声,长鞭抽在自己的自己身上,只觉五脏六腑都要破碎,强大的灵气在破坏着自己的经脉,痛苦不堪。
身体的痛苦却化成了更清醒的认知,传递到唐易的脑中,她死死咬着牙,将想要吐出的鲜血咽下去。
还未呼气,下一鞭又到了!
她终于控制不住,“噗”的一声吐出鲜血。
不知道是不是唐易的错觉,她竟然感觉到洛清的身体晃了晃。
怎么可能呢?锁魂堂的堂主洛清大人,可是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心软的啊。
她的牙齿上都是血迹,“我说了,我不是。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是。”
不愧是洛清的法器,这吞魂噬骨鞭极为非凡,鞭打一下,她的浑身都在抽搐,即便唐易能能忍耐痛苦,然而吞魂噬骨鞭带来的痛苦是深入灵魂的。
红色的血顺着白皙的下颔蜿蜒流下,她的白色长裙几乎已经染成了红色。
洛清的手举起长鞭,唐易紧绷了身体,等待下一鞭的到来。
“我再问你一次,你只需要交代你在魔界的行为,便可免去痛苦,我说话算话。”
她无声地笑了笑,那笑容毫无力气。
“洛清,你杀了我吧。”
她微微垂眸,视线定格在洛清的靴子上。
她与洛清不过两步之远,隐约看到他的靴子边溅了一些血迹。
锁魂堂最近还关押着别的重犯吗?唐易想了想,否决了这个想法。
然而能在他审问自己之前去审问的还有谁呢?
所有的线索被串到了一起,唐易的心头刹那间如明镜一般透亮。
她终于懂了。
她缓缓地抬起头,虚弱而有力地看着洛清,轻轻的吐出一句话,恍如炸雷一般,让洛倾的身体一震。
“根本不是什么抓奸细,而是……你与大魔君联手了。”
洛清微皱眉头,审视地看着唐易。
唐易微微一笑,“你们谋反叛变了。”
她笃定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叮咚!您的小可爱鹿鹿已经闭嘴!
第81章 能屈能伸
这一年来的种种蛛丝马迹, 魔都的剑拔弩张, 国师的蓄意放纵,前些时日国师一直在占星台,这些都指向了一个可能——
洛清身为国师大人的得力干将, 几乎掌控着魔界的兵力与权力枢纽,然而它就像是一把双刃剑, 能给国师大人带来强有力的支柱,然而当他反水叛变的那一刹那,却会成为插入喉咙的匕首, 一击毙命。
任谁也想不到国师大人没有出现是被洛清给囚禁了,而锁魂堂作为千年来维护魔界的手段,当堂主叛变, 那么只会成为最可怕的毒蛇。
前段时间为了调查仙界卧底之事,国师大人亲自下令彻查,事情闹的很大, 每位高层身边跟的都有锁魂堂的人, 骤然发难抓捕, 任谁只会想要见到洛清或者国师大人说清楚, 可是谁也想不到,竟然是洛清与大魔君携手叛变。
当所有反对派的高层被“各个击破”,便成为了“一网打尽”。
她不知道国师大人的情况怎么样,想必已经在大魔君他们的掌控之中了。
而那天夜晚,唐易本该在唐府,却因为想要去找小五提前离开魔都, 这才会出现提前动手的情况,那些人并不能将唐易留住,所以洛清这才亲自出手将她重伤。
她失去了所有得到消息的途径,成为阶下囚,在她苏醒没多久,洛清便赶过来,只能说明他一直便在锁魂堂内。
而他脚上的血迹,便证明他也对其他的人进行了刑讯。
那么很有可能,洛清在一箭双雕。
一是叛变,二是借用此次机会营造出一个孤岛的气氛,让真正的奸细以为被发现,从而露出破绽,找出真正的奸细。
唐易的青丝已经散乱,额前的发被冷汗黏在脸边,她沉重地喘了喘气,“洛清,你想错了,不是我。”
洛清刚才是诈她,然而刚才他说的也许真的有真话……
比如说……在几个嫌疑人中,唐易最为可疑,这些日子的放松,不过是因为他想要唐易放松戒备。
这也解了唐易的疑惑,为什么冰川事件之后,洛清仿佛已经信任了她。
洛清凝视着他,半晌手中光芒一闪,将吞魂噬骨鞭收了起来。
唐易既然已经识破,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再演戏。
他负手缓缓地走向唐易,“不愧是‘疯兔子’。可是你这么聪慧,为何没有选对路呢?”
他的意思是……唐易最终还是选择了支持五魔君,而非大魔君。
唐易惨笑一声,想要说什么,却又咳出一口血。
洛清脸色平静的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濒死的人。
唐易咧开嘴,笑得无比诚挚:“有事儿好商量,你早说你要叛变啊,我可以投靠你们!那我就不用受这些皮肉之苦了。”
洛清:“……”
“你们能这么快的控制魔界,可见你们才是魔界的天选之子,需要我做什么,在所不辞!我都已经成为阶下囚了,洛清,你一定要相信我。”
唐易诚恳地说:“我就是个墙头草,哪里强势哪里倒!我一个弱女子,怎么承受的起这种牢狱之苦、刑讯之灾?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放了我吧!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洛清:“……”
他沉默了半晌,最终意味深长地说,“果然,你是一个聪明人,我欣赏你的能屈能伸,如果不是与你针锋相对这十多年,我怕是也被你骗过了。”
“我太了解你了,你现在即便是投靠我,也不过是虚与委蛇,想要求得一线生机而已。等你脱困,怕是投靠,怕是毫不犹豫转手杀我。”
唐易与他对视半晌,终于放弃。
她有些沮丧,叹了口气:“太熟,果然不太好。”
连骗人都没办法骗了。
不论是作为敌人,还是“朋友”,洛清都太了解她。
“不必再做挣扎了,你已经无力回天。”
他挥了挥手,示意向飞刀把唐易放下来。
唐易缓缓地滑落在地上,勉强用手肘撑住了自己的身体。
“不管怎么样,我都是要死了?”
她看破了洛清的计谋,暂时保住了自己的身份,可是大魔军叛变成功之后,她作为站错队的首位人物,即便是不死,也只会被关押到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