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哭。盼盼想这么回答,但发现自己的脸早就湿漉漉一片。霍准贴上来亲她,吐息温热而绵长。
“好啦,是我做错了,好不好?”他哄道,“去睡吧,盼盼,现在已经很晚了。”
“……你怎么不在床上?”
“我起来倒杯水。”
唔,好像没什么奇怪的地方。盼盼抱紧了对方,使劲的蹭他的胸口。她从未觉得霍准心脏的跳动是件非常让人安心的事。霍准闷哼一声,盼盼听得耳朵有点发酥。
“乖一点,盼盼。我想你刚才已经累坏了。”他说,搂着妻子的手留恋的摩挲着。
被提醒到的盼盼这才感觉到身体的不适,她后知后觉的明白,刚刚自己一路跑来时踢到的阻碍应该是丢在地上的衣服。胸口凉飕飕的。
她涨红了脸,大声控诉:“不准看!”
“哦。”霍准露出一个坏笑,“可是你自己非要抱我这么紧。”
该感觉的,不该感觉的,其实都能感觉到,咳。
盼盼一个激灵,有心迅速跳开,又很舍不得离开这个活生生的霍准:“不准想!”
“是。”
“我腰疼!”
“是。”
“都怪你!”
“是。”
“我要吃东西!我饿了!”
霍准闷笑着揉她脑袋:“现在是半夜两点半,盼盼。”
“我不管!”盼盼抽抽鼻子,“你刚才在我的梦里做了很过分的事,所以我要提任性的要求!我要烦死你!”
“是。躺平任烦。”
“大猪蹄子!不准躺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周日,学生党的蠢作者决定去浪,所以深夜码字,提前更新QUQ
要车的,大魔王说不给看QUQ否则就提着刀来找你们哦
第三卷完结倒计时!
仔细想想,对于红皇后而言,这是最合适的结局吧。
第58章 第五十章
第五十次从裂痕坠落
【沈畔抵达X市第七天, 机场,早晨七点】
“公司竟然挑离开的这天包了机票。”同事A小声说,“真奇怪, 既然那么大方, 为什么不在来的时候订机票?还让我们坐了大半天的长途大巴。”
“有飞机可以坐就知足吧。”这是同事B,她脸上涂着花花绿绿的浓妆,眼尾甚至画上了一个鲜艳的logo,“啊啊啊明天就是我家爱豆的X市演唱会了, 公司出差结束的日期真不是时候!”
“好啦好啦,咱们好歹能蹭一次免费飞机,这可不亏。”同事C比较佛系, 当然她这么淡定也可能是因为她手中大包小包的购物袋, 那里面装满了能让女人身心愉悦的战利品——“你忘了有一次,公司为了抠那点路费, 订了凌晨的红眼航班?这次走的时候可是阳光明媚,我可想看看白天时飞机窗外的景色了。”
同事ABC又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交流了一阵——现在她们在候机厅,离飞机起飞还有一阵时间。索性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做。
资深追星族的同事B和骆珍花关系还不错, 聊了一会儿, 她开始伸着脖子往机场入口处张望:“珍珍怎么还没来?她不是爱迟到的人啊,奇怪。”
同事C耸耸肩:“谁知道呢,这次来X市出差, 她一直怪怪的。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逛街吃饭也喊不动。”
“啧,说到吃饭逛街也喊不动的人……”同事A努努嘴,“那边不也有一个嘛。”
三个女人一同看向那个方向, 矮个子的小姑娘正紧抿着嘴唇敲打笔记本电脑。
沈畔一个人坐在公司大部队的边缘位置,独占了一条候机长凳, 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表格与数据,一个卷起的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放在她的膝盖旁。除了笔记本电脑以外,她的行李似乎没多没少——还是一个双肩背包,一个小小的行李箱。与她来时一样。
看上去沈畔并没有领略到X市购物天堂的魅力。
同事C皱皱眉:“行了,少说两句,沈畔那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同事A冷哼:“我还没说几句呢……”
同事A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她有些好占小便宜。突然将矛头对准沈畔,也是因为她们俩之前结下的梁子——老实说,盼盼至今仍未搞懂那是什么梁子。她一直以为同事A对所有人说话都阴阳怪气的。
“这幅模样,经理又要让我们向她学习了。”同事A小声嘀咕,“离登机时间不就差几小时了嘛,这时候还在工作,她可真会装蒜。”
有一次她约好了和朋友看下午场的电影,急着下班,就拜托沈畔帮自己做完剩下的工作表格。同事A自认她也是很会看人的,沈畔沉默寡言,在公司里没什么朋友,除了工作状态以外脸上的表情总是呆呆的——一看就是好欺负的小丫头片子嘛。再说,她只是拜托沈畔帮自己做一次活,又没有怎么欺负她。
谁知道盼盼当时一愣,然后示意她要去打个电话。
同事A只好等她打电话,高跟鞋在公司的地板上不耐烦的敲打着。
眼看着电影就要开场了,沈畔终于回到座位——这姑娘连打个电话都必须要去茶水间,老实的不可思议,即便当时已经快下班了——她还是那副呆呆的表情,颇为认真的回复同事A:“抱歉,我老公不让我加班。”
当时同事A差点给她气死。不做就不做,你非要欲盖弥彰的说打电话,然后又搬出你老公——这和你老公有什么关系?真是浪费她时间!
真的想要帮助同事A,但因为可能会加班所以必须打电话请示霍准意见,得到对方的回复“不行”后认真回绝同事A的盼盼:???
同事A气不打一处来,眼看时间紧迫,她索性将文件夹和U盘直接摔在沈畔的桌上,然后踩着高跟鞋“登登登”跑了。只余没反应过来的盼盼,以及一大堆不属于她工作内容的文件。
同事A当时是这么想的,沈畔这么呆,工作又是出了名的认真,总不可能无视公司今天没完成的指标吧?
结果第二天上班时,公司会议,当着所有同事的面,她被领导指着鼻子臭骂了一顿。原因是,同事A昨天未完成的工作竟然堆在了领导本人的桌上,最上面的文件夹还贴着一张字条——出自同事A自己的笔迹——我要看电影,望完成,明天见。
当时沈畔就坐在会议桌上,表情比谁都无辜,还在领导结束训话后认真鼓掌。
事后同事A质问她为什么要陷害自己。盼盼说:“我没有。我在工作,但是老公打电话问我为什么还在加班,我就把你的事情跟他说了。我老公说交给他,让我先回家。”
“所以我就回家了。”
同事A被这拙劣的借口气笑了:“你是说,一切和你没关系,这么阴损的事情是你老公干的咯?”
之前一直表情懵懂,十分好欺负的盼盼眼神立刻就严肃起来:“不准瞎说!我老公才不会陷害别人呢!”
她还特别强硬的补充:“你再这么过分,就属于诽谤行为,是要坐牢的!”
同事A竟然被她语气里的认真吓出了冷汗。
从那以后,沈畔在她心里的标签就从“好欺负”变为了“表里不一心机女”。
正被三个女人隐秘议论的沈畔没有丝毫自觉,她只是盯着表格里的某个数据,半晌,又用光标补充了一条横轴。嗯,这样应该差不多了。
啊,任务完成之后,就觉得肚子好饿。我好像还没吃早饭?
沈畔摸摸小腹,打开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这应该是早饭,但她记不得自己在哪里买的了,也记不得这是什么食物——从今早起来开始,沈畔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自己的电脑屏幕上。她计划在上飞机之前完成这份初步家庭财务整理。
是的,家庭财务整理。这可不是什么公事。是盼盼前天晚上就下定决心做的事情——自她发现霍准的伤口之后。她有一个构想,而作为优秀的理科生,构想需要数据支撑。
沈畔一边对表格里的数据进行检查,一边掏出了纸袋里的食物。一杯热咖啡,一块油乎乎的煎鸡蛋,一只抹着厚厚一大层番茄酱的热狗。
什么啊。
沈畔看着热狗上醒目至极的鲜红色,有些反胃。这让她再次想到霍准的伤口。沈畔把手中一口未动的热狗丢进垃圾箱,接着尝试咬一口煎蛋——结果因为温度的下降,口感油腻极了——她又把煎蛋丢进垃圾箱,打开咖啡杯的纸盖,盯着那独属于清咖啡的石油般的色泽,陷入沉默。
……她买咖啡时,竟然连让老板多加糖多加奶的要求忘了。
算了,正好减肥。
沈畔把热咖啡裹入牛皮纸袋,站起身,试图寻找一个可以倒空饮料的水池。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站在安检口外的骆珍花。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碎花裙,隔着安检处的透明玻璃板冲沈畔招手。
“骆珍花?你来了,快进来吧?”沈畔走近了一点,发现对方两手空空,没有任何行李。
“骆珍花?”沈畔疑惑的问,“你的行李出问题了吗?”
骆珍花摇摇头。她看上去有点不一样,但沈畔说不上来。就像是……张开翅膀了。
“我不和你们回去了,沈畔。”骆珍花轻声说,“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告别?”沈畔一愣,“为什么?”
“我向经理申请了一份工作。”骆珍花说,“是公司驻X市的业务顾问。我觉得这份工作前景很好,而且经理也同意我代表公司继续与合作方交流……”
“不对。”沈畔打断她,眼神透亮:“你不是因为这个决定留下来,骆珍花。”
“是很重要的原因吗?”
闻言,好友僵住了。接着她脸上的表情彻底放松,沈畔恍惚间看见骆珍花的翅膀张的更开了。
“沈畔,我总觉得,也许你什么都知道,你只是不愿意去深想。”她叹了一口气,“啊,是的,我有私人的原因。我的一位……故人,他目前的处境可能比较艰难,我留在X市,想尽可能的陪陪他。就算我也许帮不上什么忙,但毕竟……”
沈畔又一次打断她:“骆珍花,他是很重要的人吗?”
骆珍花这次没有犹豫,她直接点头,神情释然:“是很重要的人。”
“嗯,那祝你好运,骆珍花。”沈畔说,“什么时候回来?”
“一年左右吧,我想。待得太久,会戳伤他自尊心的。那家伙一定会歇斯底里的发火,大叫着说‘我很好,不需要你牺牲事业,所以快点回去’之类的话吧。”说着说着,骆珍花忍不住笑了。那是个非常明丽的笑容。
“好的,骆珍花。”自始至终,沈畔的表情都很平静,“你要如期回来,我会想你的。”
“再见,沈畔。祝你幸福。”
“再见,骆珍花。也祝你幸福。”
登机的时间到了。沈畔慢吞吞拖着自己的行李箱上机,回头看见安检处那团明亮的淡蓝色,她招招手。
明亮的淡蓝色也向沈畔招招手。
再见。沈畔心想,我唯一的朋友。
她不习惯离别,也不习惯露出不舍。
沈畔在飞机上的位置正好靠窗,她稍稍一偏头,就能看见窗外属于早晨天空的淡蓝色。骆珍花会很好的,沈畔知道这点,好友刚刚的姿态是自沈畔认识她以来最放松的。
既然这样的话,就不需要担心什么啦。嗯,是的,这是件好事,她是真心祝福自己的,自己也应该真心祝福……
啧。
沈畔拉上窗户,将明亮的淡蓝色隔离出自己的世界。她垂下眼睑,发现自己的手还攥着那份裹在牛皮纸袋里的清咖啡。纸杯已经微微变形,深色的咖啡渍沾到了她的虎口。
到头来,并没什么不同。她还是没有朋友。她还是……被朋友抛弃了。
机舱里一片嘈嘈杂杂,除了沈畔所处的漆黑的紧闭的小窗,其他人都交谈着,欢笑着,伸着脖子去眺望小窗外明亮至极的海水蓝天空。
她还是一个人。
与去年冬季时重遇李慧的自己没有不同。
与三年前独自在公司里闯荡的自己没有不同。
与若干年前那个漂浮在别墅半空的气泡没有不同。
与……她那个病态的,可笑的,但又孤独无比的影后母亲没有不同。
沈畔在飞机上伸出手,茫然的试图够到地面。她只看到了脏兮兮的咖啡渍,以及——无名指的那抹亮光。她瞪大了眼睛,因为这明明不是戴戒指的右手。
“嘿,这位可爱的小姐,我能坐在这儿吗?”
这抹亮光——这枚婚戒的主人握住她的手,一边说话一边把盼盼拉回了地面。
沈畔回头看他。霍准正坐在她身旁的座位里,漆黑的紧闭的小窗让他几乎整个人都陷在黑暗里,但那双绿眼睛却倒映着盼盼明亮的影子。丈夫微笑道:“其他地方都太亮了,所以我想找个暗点的地方。”
“骗人。”盼盼呆呆的说,“登机牌上的座位都是布置好的。”
霍准目光游移了一下:“其实有很多可操作空间。”譬如由他出资包下沈畔公司员工们返程的机票,然后早早订下盼盼旁边的座位。他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你吃早饭了吗?我带了三明治和牛奶。”
“……你不是说,还有工作,所以出差没结束吗?”
“剩的不多了,其他的远程操控就可以。”霍准说,自然的拿出纸巾揩拭盼盼被咖啡弄脏的手,“毕竟,我想和你一起回家。”
一起回家啊。还是有不同的,有很大的……不同。她现在是有家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