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甜美——顾了之
时间:2019-12-21 09:42:41

  可这晚过后就不一样了。不知是哪来的神秘力量,让她的女同事们浑身上下散发起了一种与她同仇敌忾的光芒。
  三位年龄参差不齐的女性——十九岁的前台苏杉,二十五岁的助理林白,二十九岁的工艺师罗莎,摒弃代沟,集体拧成一股绳,在发现她痛经坚持画稿后涌进了画室。
  林白端着红糖水,苏杉拿着止痛药,罗莎捏着暖宫贴,以一种“哼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的眼神把无辜的皮诞赶出了画室,凑到徐翘的画架前嘘寒问暖。
  “羽小姐,这红糖水是我刚泡的,您趁热喝了,应该能好过点。”林白说。
  “羽立姐,要是实在疼得受不住就吃我的止痛药哦,这个药没什么副作用的啦,我每个月都吃。”苏杉说。
  “来,小羽,你跟我去洗手间,我给你贴暖宫贴,这效果绝对立竿见影!”罗莎说。
  徐翘懵懵地眨了眨眼:“那个,我们工作室还兼职推销女性生理期用品吗?”
  “怎么会?”林白一哽。
  苏杉委屈道:“羽立姐,我们是真的关心你。”
  罗莎跟着点点头:“是啊,女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不舒服就别勉强自己。”
  三人说完,“你懂我来我懂你”地对视几眼——难怪昨晚老板在下楼来了那出,原来是女方生理期,那要不是生理期,车是不是能直接原地震起来?
  徐翘愣愣接过三样东西,点了点头:“哦,那谢谢你们,其实……”
  其实今早姨妈血染红床单,被周姨发现后,周姨第一时间就给她备了这些用品。然后这消息跟火箭发射似的迅速传到程浪那儿,程浪还让她别来上班了。是她心心念念着大赛里那颗蓝宝石,一意孤行地来了画室。
  三人殷切地看着她:“其实什么?你心里如果有委屈,可以跟姐姐妹妹们说,我们一定站在你这一边。”
  这里的职场不搞宫心计争宠就算了,怎么还姐姐妹妹上了?
  徐翘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委屈的啊。”
  这么漂亮一姑娘,为什么那么包子呢?
  罗莎摇摇头:“好吧,那姐最后叮嘱你一句,生理期千万不可以有性生活,你这还痛经呢,可别被男人花言巧语一哄就浴血奋战去了。”
  “……”活这么大从来没有过性生活的徐翘对这对话尺度,稍微有那么一丝丝不适应,但她还是不露怯地摆了摆手,装得不是单身狗似的,“安心啦,女人生来就是驾驭男人的,哪能给男人几句话哄得五迷三道。”
  这姑娘还强颜欢笑呢。
  三人不是滋味地离开了画室。
  徐翘自顾自继续画草图,等到中午用餐时间才走下楼去。
  结果刚走到大厅,就看见林白带着一群餐厅服务生推进来一长排餐车,招呼她选餐。
  她又懵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大家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罗莎呵呵一笑:“可能老板做了吧。”
  林白指指餐车:“这些不是我们安排的,都是程总吩咐人送来的,程总说我们平常吃得太寒碜了,从今天起,工作室午餐和晚餐都让一家……哎叫什么来着的,反正是个高级餐厅给包了。”
  皮诞走到餐车边去掀餐盖,一路掀一路绝望哀嚎:“鲍鱼海参粥?乌鸡汤?焖羊肉?我这刚开始减肥呢!”
  他话音刚落,苏杉艰难地抱着好几捧花从外边进来,气喘吁吁道:“还,还有这个,谁来接我一把……”
  林白和罗莎赶紧上前,一人从她怀里接过一束花,怪道:“这也是老板的手笔?”
  “对,”苏杉把一束向日葵搁到自己工位上,然后对调了林白和罗莎手里的花束,边解释,“向日葵是我的,百合是林白姐的,红掌是罗莎姐的。”
  “离三八妇女节还有三个月呢,怎么就给女员工集体送花了?”皮诞不解。
  “你们两位男士也有,外边还有两盆发财树呢!”
  “这么多花花草草,还都不一样,有什么讲究?”
  “当然有啦,林白姐上个月刚订了婚,所以送百合祝她百年好合咯,罗莎姐正在事业上升期,所以送红掌祝她工作一帆风顺嘛,至于我,我是这儿最年轻的小太阳,当然要送我朝气蓬勃的向日葵啦!”苏杉说完,轻轻杵了杵罗莎,小声道,“怎么办,我好像要被老板收买了……”
  “哦,那羽小姐的呢?”皮诞往苏杉怀里最后一束花看去。
  正用“这男人搞什么啦”的闪烁眼神默默吃瓜的“羽小姐”突然被Cue,装作不经意地跟着瞄了过去。
  苏杉把花朝前一递:“这花我也不认识呢!”
  徐翘猝不及防被塞了满怀的花,人都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再抬眼,就感到身上唰啦啦汇聚了全场的目光。
  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花,想了想说:“是哦,从来没见过这花,看它白得挺纯洁的,老板可能是想祝我去年毕业快乐吧。”说着朝大家微笑点头,保持着优雅的姿态转身,“你们替我谢谢老板,我先把花拿上去。”
  徐翘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的那刹,底下立刻头碰头窃窃私语起来。
  “这不是白玫瑰吗?是个女人都认识吧?”
  “怕她害羞嘛,我们就不要揭穿了!”
  “哎,白玫瑰的花语叫什么来着?”
  “一看你偶像剧看得就不够多,叫——我足以与你相配。”
  “呜呜呜我原谅老板了老板太会!”
  三十公里外,话题人物正在办公室签署合同,停笔间隙,抬眼问了句:“都安排上了?”
  高瑞颔首:“您放心,午餐和花已经全部到位,要不要再送点别的呢?”
  昨晚程浪察觉到徐翘对宋冕的态度有些奇怪,看从来不多管闲事的小姑娘破天荒地关心起一个小小的私人医生,让高瑞去查两人是不是认识。
  高瑞起初还觉得是“恋爱中的男人”过分敏感了,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徐翘跟宋冕居然当过一年的小学校友。
  时隔多年,具体细节已经打听不着,两人到底曾经有过什么关系,程浪无从得知,再看徐翘和宋冕并没有私下联系,也不便打草惊蛇,免得反倒弄巧成拙,所以只是“敌不动我动”地先把工作室那块阵地稳住。
  程浪思索片刻道:“她今天在画室做什么?”
  “徐小姐专心准备比赛呢,我看她也就是一时兴起关心关心老同学,这会儿注意力早就在正事上了,在徐小姐心里,男人哪有宝石重要啊!”
  “……”嗯,是,不止宋冕,他这个男人可能也比不上宝石。
  程浪淡淡“哦”了声:“那就暂时别有太多动作了,先让她安心创作,这阵子保证她作息规律,三餐营养,她工作上有什么硬件需要,第一时间给到位。”
  高瑞点点头,替自家老板掬起一捧辛酸泪。
  这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要当得面面俱到,也是不容易啊。
  ——
  徐翘确实被那颗皇家蓝缅甸蓝宝石吸引得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接连半个月,跟定海神针似的,从早到晚杵在画室绘制设计稿,与外界最多的联系,就是跟郁金,以及郁金介绍给她的一位美术大拿视频连线,反复打磨图稿。
  临近截稿日期,她连平安夜都没记在心上,直到那天傍晚,程浪让人给全工作室送来圣诞礼物,才想起这一年都快到头了。
  大家高高兴兴在楼下“分赃”时,她正在办公室跟郁金视频,等她对最终稿给个准话。
  电脑屏幕那头,郁金看着她的扫描件愣了很久才抬起头来。
  徐翘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怎么样?”
  “我不知道怎么评价,我好像想不到和这个作品般配的形容词,你让我思考思考……”郁金眼睛里仿佛闪着光,“翘,艺术家经历的所有苦难,一定都会变成她的人生财富,最终投影到她的作品上,我认为这个作品,就是你涅槃的开始。”
  徐翘的心怦怦跳起来:“你别这么夸我啦,我会飘的!我只是想去赢颗宝石而已!那照你这么说,我可以把扫描件提交给大赛主办方啦?”
  郁金点点头:“这设计稿拿去参加民间比赛,好像有点大材小用了,不过不要紧,你以后还会有更出色的作品。”
  徐翘挂断视频,不好意思露于人前的雀跃彻底爆发,在办公室里蹦蹦跳跳绕场一周。
  绕到一半,办公桌上的手机震动一下,接收到一条来自程浪的短信。
  这男人半个月前送来一束白玫瑰后,就说他近期公务繁忙,不能常常过来,已经好一阵没找她唧唧歪歪。
  她拿起手机一看。
  程浪:「羽小姐,平安夜放假吗?」
  徐翘这会儿心情美丽,看谁都顺眼,回复的时候也就多了那么一些小情趣:「不放怎样?放又怎样?」
  程浪:「如果你不放假,我就得给全工作室准备平安夜晚餐,如果你放假,那就只需要准备一人份。」
  ——结果那头回复过来的,居然更有情趣。
  徐翘再次回过去:「程老板供了全工作室半个月的米其林餐,终于千金散尽啦?」
  程浪:「谁的钱都不是白捡来的,能省当然省一些更好,就看羽小姐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了。」
  徐翘对着手机屏幕无声略略略。
  会说话了不起?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吃这一套吗?
  呵,那确实还是有点用处的。
  看在他半个月没骚扰她的份上,徐翘大发慈悲地敲字:「行吧,姑奶奶今天心情不错,就帮你这个忙。」
  程浪:「一小时后来接你。」
  徐翘搁下手机,拿手机前置摄像头照了照自己的脸,拎起化妆包,打算去洗手间补个妆。
  结果发现二楼洗手间关着门。
  她正要转身去三楼用程浪那间,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从洗手间里传了出来。
  “小羽的设计稿完成了吗?”是罗莎的声音。
  “完成了,总算一笔心事落地,也辛苦皮诞跟着陪跑了。”林白笑着答。
  一笔心事?跟着陪跑?
  徐翘奇怪地皱皱眉头,耳朵贴上门板。
  罗莎的声音再次响起:“老板虽然禽兽了点,倒也是用心良苦,哎你说他会不会直接疏通主办方,搞个黑幕让小羽高兴啊?”
  徐翘手里化妆包砰地落了地。
 
 
第37章 
  很多原本没在意的细枝末节忽然在徐翘心里串成了一条线。
  皮诞跟她借用画室的时候,为什么“刚巧”让她看见了那颗蓝宝石,描述比赛的言语间,又为什么“恰好”带着一种说服她参赛的倾向。
  还有,程浪这十几天以来所谓的“公务繁忙”。
  徐翘觉得自己傻兮兮的。
  起早贪黑忙活半个月,人生中第一次卯足劲想干成一件大事,还不肯告诉程浪,打算等比赛结果出来给他点厉害瞧瞧,结果一转头发现,他才是那个提着线操控木偶的人。
  洗手间里的谈话声戛然而止,似乎有人朝门走来,徐翘飞快捡起化妆包奔回了办公室。
  ——
  程浪走上工作室二楼接人的时候,一眼看到一个河豚版徐翘。
  办公室的门以一种守株待兔的架势大敞着,徐翘正襟危坐在办公桌前,气鼓鼓地盯着电脑,好像要在屏幕上剜出个血窟窿来。
  这情形,跟姑奶奶刚才说的“心情不错”好像不太吻合。
  程浪敏锐地感受到危险的气息,停在门边,先试探性地在门上敲了两下。
  徐翘抬起冒火的眼,摆着关门打狗的气势:“进来,把门关上。”
  程浪扬了扬眉,审视的目光缓缓掠过办公室的一角一落,然后慢慢阖上门。
  徐翘起身,把电脑显示屏一转,指着屏幕上的高清图问:“认识这颗蓝宝石吧?”
  程浪眼睛微微一眯,大概有些进入状况了。
  他点头:“认识。”
  “知道这个比赛吧?”她滑动鼠标,把网页界面拉到比赛公告栏。
  “知道。”他再点头。
  徐翘也跟着点了点头:“我在你眼里是有多草包,才需要你这么劳财费力地给我搭戏台子?”
  “我给你搭戏台子?”程浪眉心轻轻一皱,“你从哪听来这说法?”
  “我自己阅读理解的。”
  程浪沉默着思索片刻,确认道:“你觉得我在给你拉黑幕?”
  徐翘不说话,直直看着他。
  程浪似乎是被气笑了:“我在你眼里是有多不入流,才让你听风就是雨地给我扣这种罪名?”
  徐翘一愣,气焰稍减:“什么罪名不罪名的,我也没说得这么严重……”
  “为一己私利操纵不正当竞争,踩着别人上位,这件事性质还不够严重吗?”
  徐翘第一次发现,程浪这人严肃起来还是挺可怕的。
  她脑补了整整一小时跟他兴师问罪的画面,这会儿设计好的台词全忘光了,胡乱抓来一句是一句:“那你要是真这么光明磊落,做事情干吗老把我蒙在鼓里?骗我回国是这样,骗我参赛又是这样,你在我这里本来就是有前科的失信人,还怪我对你戴有色眼镜?”
  “如果你能先摘下有色眼镜,我为什么非要靠欺骗达成目的?”
  “如果你能先停止欺骗,我为什么非要戴着有色眼镜看你?”
  程浪:“……”
  徐翘:“……”
  果然男人和女人一旦吵起架来,不管双方学历多高,口才多好,最后总会陷入“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样的无解命题,失去稳重,失去逻辑,只剩自己听着都觉得有点无语的幼稚互呛,仔细一回想还满脑子疑惑——怎么吵起来的来着?一开始说的好像不是这茬啊?为什么就跑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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