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甜美——顾了之
时间:2019-12-21 09:42:41

  伦敦当地的学校自然不受中国节日影响,照常在上课。
  徐翘本着碰碰运气的想法在学校里转了一圈,跟路人打听那位异装癖患者,最后踏破铁鞋无觅处,在学校咖啡厅窗外,看见他跟一位中国男性正面对面在喝咖啡。
  两人看起来相谈甚欢。那中国男性看着对面的眼神明显产生了心动的神情。
  这个中国男性完全是个跟她无关的路人甲,但徐翘心里却冒起了一股无名火。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移情。
  透过这个男人,她好像亲眼目睹到程浪的过去。
  徐翘站在咖啡厅外注视两人很久,直到那位中国男性起身去洗手间,她推门走了进去,问咖啡厅店员要了张便签纸,在上面用中文写了一句提醒,让对方交给洗手间里的男人,然后朝那位异装癖患者走去:“先生,请问我可以坐你对面吗?”
  对方看到她显然吃了一惊,下意识瞥了眼周围,见这一句“先生”似乎没引起人注意,又恢复淡然,若无其事地笑着跟她招呼:“你好,找我有事?”
  徐翘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先生,我不知道你的姓名,也不关心你是报着怎样的心态,这么多年至今仍在四处寻找目标男性,但我必须提醒你——你悲惨的遭遇让人同情,它却不是你加害他人,报复社会的理由,你这是在犯罪。”
  他笑了笑:“把趣味说成犯罪,小姐,你有些夸大事实。当然,我跟程先生确实有过一段往事,所以我可以理解你对我的介意。”
  徐翘撇开眼,好笑地点了点头。
  她是对一个病人脾气太好了点。
  她站起来,手轻轻摁在桌沿,微微俯身看着他:“真遗憾,这种挑拨离间的手段,我小学六年级就不用了。先生,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作无谓的妄想——我是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介意一位精神病患者?”
  对方脸色一白。
  “还有,你可能对我的人设有些误解,”徐翘掸了掸衣袖,看着自己来伦敦之前新做的指甲说,“我不是那种有事没事嘤嘤嘤的傻白甜,我这双手,比我们程先生更黑更狠。”
  她微微一笑,看向对面怔住的人:“如果你继续打扰我们的生活,法律治不了你,我治你。”
 
 
第67章 
  听说徐翘在学校的消息时,程浪正在家里书房挨训。
  昨晚餐厅的乱子已被妥善处理,事发过程未以任何视频新闻的形式流传开去,但难免还是惊动了程家老太爷。
  程宗岳一早把孙子叫到书房,对他不计后果的行事训了半天话,当然,也难免提到了徐翘。
  “我听说,你是为了徐家那女孩出的头?”程宗岳坐在一把黄花梨藤椅上,手中拐杖点了点地,“家里不干涉你的恋爱自由,但你既然选择高调公开,就该是奔着结果去的。”
  程浪接受了试探,没有否认。
  程宗岳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爷爷还是多提醒你一句,你的结婚对象,不说为你添彩,起码不该有污点。这个女孩的家庭背景,我已经了解过,她和小烨曾经的关系,我也清楚了,你不用跟我解释说,这是耳听为虚的偏见,我会有这样的偏见,其他人当然也会有,那么这就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所以我不认同她是你理想的发展对象。刚好我听你母亲说,你们闹了些别扭,我以为就此斩断是好的。”
  程浪笑了笑:“爷爷,您现在是在建议我,还是在要求我?”
  程宗岳眉梢扬起:“建议又怎样,要求又怎样?”
  “如果您是在建议我,那么我想,我不会接受您的建议。”
  “如果我是在要求你呢?”程宗岳沉下声。
  “爷爷,”程浪正色道,“您要求我当绅士,所以在昨天之前,我从没跟人动过手。”
  程宗岳气得别过了头。
  他的好孙子是在说,自己从小被要求当绅士,却为徐翘破了规矩,那么在徐翘的事上,他不会听从任何要求。
  不论是建议还是要求,他的答案都一样。
  程浪给一旁蔡安使了个眼色。
  蔡安拿着平板上前来,翻到一份电子合同。
  程宗岳阴沉着脸表示不想看。
  程浪赔了老人家一个笑,亲手接过平板:“这是我年前跟隆岸敲定的并购案,您过过目?”
  程宗岳有些意外地侧目看他,勉强给了点好脸色:“你小子,不声不响吃下了老何家的半壁江山?”
  “签约仪式已经在筹备中,大概安排在下月月中。”
  见程宗岳戴着老花眼镜拿起平板,程浪继续说刚才的话题:“爷爷,我明白您的期许,但我不需要任何人给我助力。如果我得依靠婚姻来成就事业,我不认为这样的自己有能力继承兰臣,那我不如跟小烨一样,从今往后闲云野鹤。”
  程宗岳觑觑他:“我教会你怎样先礼后兵,软硬兼施地与人谈判,是为了让你有朝一日跟我叫板吗?”
  程浪笑着摊了摊手:“实在是情非得已。”
  蔡安正是在这时候,接到了徐翘的消息,冒死悄悄附到程浪耳边说了一句。
  程浪皱了皱眉,抛下一句“爷爷,我晚点回来再听您训”就匆匆驱车赶去了学校。
  ——
  但程浪得到消息已经迟了一步,路上又耽搁不少时间,赶到咖啡店时,事件已经发展到尾声。
  推开店门的瞬间,里面传来一句:“我这双手,比我们程先生更黑更狠。”
  程浪蓦然停在门口。
  紧接着,徐翘的后半句话掷地有声地响了起来:“如果你继续打扰我们的生活,法律治不了你,我治你。”
  程浪保持着推门到一半的姿势,静止许久没有动作。
  他不知道怎样形容这一刻的感受。
  以为自己一路匆忙赶来是为救场,他完全没料到这个结果。
  他自小独立,永远居于人上,从没有过被人保护的需要和预期。
  可是现在,有一个女孩子,她无权无势,无依无靠,她受过这么多苦,甚至被他欺骗那么久,却在应该憎恨他的今天,挡在他身前,为他举起了武器。
  有那么一瞬,程浪觉得自己实在不够好。
  她一无所有,却依然这样鲜活明亮。而他褪掉钱权、身份、地位附加的光环后,又剩下什么?
  爷爷刚刚的话似乎颠倒了黑白,是他不值得徐翘的好。
  一声“May I help you sir”打断了他的静止,也让徐翘从对峙中转移了注意力。
  徐翘转过头,对上了程浪复杂的眼神。
  那是一种,好像在看买不起的稀世珍宝的眼神。
  程浪在接触到她的目光时恢复了自若的神态,推门到底走进来,轻轻扣上西装纽扣,将门襟褶皱整理熨帖,到她身边牵住她的手,微微侧头,笑着说:“宝贝,虽然我非常信任你的能力,但脏手的事还是交给我。”说着看了一眼对面人,“当然我想,他应该不会再打扰我们的生活。”
  他嘴上是温文尔雅的陈述,眼里却是不含温度的警告,像是明确下了最后通牒。
  对面人脸色铁青,似是又记起昨晚程浪下狠手的样子,背脊发凉地拎包起身。
  “走之前,”程浪叫住他,“请你为昨晚,包括刚刚给我女朋友造成的不愉快道歉。”
  对面人咬咬牙,匆匆朝徐翘鞠下一躬:“对……对不起。”说完疾步走出咖啡店。
  “他刚刚欺负你了吗?”程浪等人走后问。
  “没有。”她只是来给对方一个警告,本来也没打算干架,对方对她毫不动摇的强势态度始料未及,就算程浪不出现,也该落荒而逃了。
  “这种层次还欺负不到我头上。”徐翘轻微地使了点力,抽了抽手。
  程浪立刻松开她的手。
  徐翘顿了顿又补充解释:“我刚刚说的话跟你没关系,什么我们我们的,也就是演演戏而已。”
  程浪一滞过后点点头:“嗯,那你也当我刚才的话只是演戏就好。”
  这么百依百顺还怪别扭的呢。徐翘瞅他一眼:“那你能别盯我梢了吗?”
  “我尽量不打扰你好不好?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放心你在异国他乡。”
  “哦,那从今天下午开始,你就不用看着我了。”
  程浪眼睛微微一眯:“打算回国了?”
  “对啊。”她看着窗外答。
  程浪沉默片刻,点点头:“昨天下午林助理给我打来电话,说工作室邮箱这几天前后接到十来封合作邀请的邮件,我针对你目前的情况,筛选过滤后留下了两个比较合适的项目,你可以挑选一个尝试看看。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私人订单,大多来自富人圈的太太小姐们,这个你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自由选择。”
  徐翘把视线收回来,有些烦闷地看着他。
  程浪猜到了她的想法:“你回国之后,生活上的决定我不干涉,但我希望你别因为我跟自己的事业过不去。工作室股东不只是我,还有郁小姐的份额,你在那里所有的工作条件,包括员工公寓的分配,没有因为私人感情而额外增加资源,这些都是正当的,你应得的利益。”
  “如果有一天你确实想要离开工作室,那也应该是因为你在事业上有了更高的追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单纯考虑到和我关系的改变。是我对不起你,你还一走了之荒废事业,这样不是太亏了吗?”
  徐翘瘪着嘴“哦”了一声。
  程浪笑了笑,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这就对了。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就算没有我,也会发光的。”
  ——
  回到国内,徐翘从丽山公馆搬走,重新住进员工公寓,在春节假期结束后,按部就班地投入到工作中,结合程浪的判断,从接到的十几项合作邀请里挑选了两位合作方接触,最终选定了其中一位。
  对方是一名拥有独立品牌的服装设计师,计划今年举办一场以“deep sea”为主题的时装秀,近期正在寻找一位与这个主题灵感契合的珠宝设计师,为时装秀打造一应珠宝配饰。
  与徐翘邮件沟通几个来回之后,这位英籍华人向她提出,希望下个月来中国时能够与她面谈。
  徐翘从前就对这位潘先生天马行空的设计风格很有好感,对此次时装秀的主题也有不少有趣的想法,所以在面谈之前,暂时延迟了所有私人订单,专心草拟创意构想。
  直到二月中旬,正式接到潘德的会面邀请。
  会面地点约在北城中央商务区附近的一座茶室,跟兰臣集团相距不远。徐翘对这一带不陌生,下车后,带着林白熟门熟络地到了茶室包间。
  潘德比她提早五分钟到,也带了一名随行助理。
  两边寒暄着说了两句场面话,潘德以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直奔主题:“首先实话实说,羽立小姐,你是我为这个时装秀接触的第三位珠宝设计师,而在你之后,我不保证是否会继续接触第五位,第六位,如果你因此介意,请与我提出。”
  或许是程浪在筛选合作方时已经提前为她过滤不靠谱的对象,这位服装设计师开门见山,不藏着掖着的办事态度,让徐翘感到非常舒适。
  她点点头,从话术上放低姿态:“您选择考虑我这样一位新人设计师,已经是我的荣幸,我不介意。”
  “羽立小姐倒也不用过分谦逊,毕竟‘资历’这个说法在艺术领域不值一提。”潘德笑起来,“我可以直说,你目前暂时是我的第一顺位选择。”
  徐翘略感意外:“因为我在伦敦展会上的作品?”
  “那确实是我认识你的契机,但不是关键因素。”潘德从助理手中取来平板,递到对面,“关键是这些作品。我想跟你确认一下,这套贝壳系列的珠宝设计图,包括它背后的故事创意,是否是你本人原创?”
  徐翘一愣之下,接过平板来看。
  屏幕上展示了一套珠宝设计图的电子扫描稿,每张设计图落款都是龙飞凤舞的“徐翘”二字。
  这不是她作为羽立时创作的作品,而是早两年大学时期随手画的草图。
  当时没打算正经工作,不过偶尔会有一些创作激情,前前后后倒也攒了不少画稿。
  但这些设计图并不成熟,仅仅只是宣泄创意的草稿,精细度完全没达到作图标准。而且,全都是她从未公开发表过的作品。
  她惊讶道:“您从哪里拿到这些扫描件?我的原稿应该在……”
  应该在徐家西江府的别墅里。
  程浪当初拍下了她整个衣帽间的奢侈品,但没浪费那个钱去拍别墅——或许是他早就预谋把她哄回家,当然不会给她第二个华丽的金屋。
  总之后来那套别墅的所有者是谁,包括别墅里废旧物品的去向,她并不清楚。
  潘德看着她的表情变化:“所以它们确实是你的作品?”
  “是我早期的作品,但原稿已经不在我手上,我不知道是谁发表了它们。”徐翘一脸的不可思议。
  “别着急,”潘德打了个手势,“它们没有被公开发表,只是通过一位珠宝商人辗转到了我这里。对方询问我是否有意向购买,我察觉到一些不寻常,这才来找你本人确认。”
  徐翘松了口气的同时更加疑惑:“这位珠宝商人是谁,又是从哪里取得了这些扫描件?”
  “扫描件可能被几度转手,在摸清情况之前,我暂时不能向你透露这位珠宝商人的身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但既然已经取得你的准话,我会着手调查此事,届时给你答复。”
  徐翘点点头:“麻烦您。”
  “言归正传,”潘德笑起来,“我很喜欢你早期创作的这一系列作品,虽然画功上有些不足,但它的创意非常切合我本次时装秀的主题。当然,因为这些扫描件来源未知,考虑到纠纷隐患,我不打算直接使用它们,我觉得,认准你这位设计师应该不会错。”
  徐翘也笑了笑:“我想我会创作出比这个系列更成熟,更符合您本次时装秀主题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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