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甜美——顾了之
时间:2019-12-21 09:42:41

  徐翘赶紧整理好衣襟,打开了卧室房门。
  徐冽穿着程浪的衬衣和西裤,瞧着还挺像模像样,只不过那张脸冷飕飕了点。
  “起这么早,”徐翘装模作样地早锻炼,做着扩胸运动,“找姐姐呀?”
  “不是。”徐冽面无表情地答。
  “哦,找程浪啊,他昨晚不是睡在客厅吗?”徐翘踮起脚,往他身后客厅张望了一下,“没在呀,那应该是出去了吧。”
  徐冽嘴角一抽:“他把被子也带出去了?”
  “……”忘了这茬。
  徐翘不忍直视地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沙发,很快听见身后浴室门被打开。
  程浪走了出来。
  她跺跺脚,回头瞪他:你怎么不提醒我?
  程浪叹息一声:是你让我闭嘴的。
  无声交流完毕,两人恢复了长辈的和蔼微笑,齐齐看向徐冽。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的关系,徐翘觉得这小子此刻满脸的无言以对,仿佛是在看一对不知羞耻的狗男女。
  “考虑好了?”程浪走出卧室,拍拍他的肩,示意他跟自己来。
  徐翘可怜巴巴地望着两人:“你们又说什么悄悄话,不能给我听吗?”
  程浪回头给她比了个“乖”的嘴型:“你先去洗澡,一会儿出来吃早饭。”说着带徐冽走进了对面卧室。
  徐翘叹了口气,转身去浴室洗澡。
  因为程浪那不知是发病还是发情,又或者两者皆有的汗,徐翘浑身上下都是黏答答的。所以这个澡洗得有点久,等她吹干头发,换好衣服出来,徐冽已经上了餐桌,正在吃早饭。
  对面卧室隐约传来水声,大概是程浪在洗澡。
  她走到徐冽隔壁,拉开椅子坐下,像个操心的老母亲看着他欲言又止。
  徐冽瞥她一眼,把她那份早餐推了过去,默了默说:“我去南城。”
  她一愣,刚想骂他非得一南一北跑这么远,记起昨晚程浪的叮嘱,又把话咽了回去,“哦”了一声:“随你高兴,考虑一下大学考回北城来。”
  徐冽没吭声。
  姐弟俩沉默着吃完各自的早餐,大眼瞪小眼地等着程浪来“主持大局”,不料先等来了门铃声。
  徐翘正要起身,被徐冽抢先一步:“我去。”
  她也没多想,重新坐了下来,结果听到门外响起一个熟悉女声:“冽冽,你终于肯见妈妈了!”
  徐翘僵在了餐桌边。
  严丽珍能找到这里,一定是程浪给了消息。徐冽是知道这件事,才主动去开门的。
  从餐桌的角度看不见房门,徐翘只能凭声音判断,严丽珍带着撕心裂肺的哭腔:“冽冽,妈妈知道错了,妈妈把钱还给你姐姐和爸爸好不好?你跟妈妈回去吧,啊?”
  徐冽的声音听上去异常冷静:“把钱还了,您怎么过?”
  “妈妈总会有办法的。”
  “您的办法就是为了钱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吗?”
  严丽珍的沉默,让徐翘搭在桌沿的手微微一颤。
  她不知道这些,程浪没跟她说起这些。
  酒店房门边,严丽珍扶着儿子肩膀的手僵住:“谁告诉你的?”
  徐冽闭上眼没有说话。
  “不是你想的那样……”严丽珍摇头,“妈妈不是为了钱,是为了你啊!妈妈得供你上学……”
  “我不会留在美国念书。”徐冽睁开眼来,“如果您是为了我,就不要再做这些事,好好过您自己的日子。”
  “冽冽,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会跟我走。”徐翘起身上前,把徐冽往身后一拉。
  “翘翘……”严丽珍一愣之下,握住她的手,“翘翘,是妈妈做得不对,妈妈把钱都还给你,你别带走冽冽,好不好?”
  “用不着。”徐翘把手从她掌心抽走,“是爸没经营好这个家,那些钱就当给您的补偿,您不用还,留着好好生活。至于冽冽,他长大了,请您尊重他的选择。”
  严丽珍急得高跟鞋直跺,看着徐翘身后的人:“冽冽,妈妈现在只有你,妈妈这么讨生活全都是为了你,你这一走,叫妈妈怎么活?”
  “让他留在您身边,您叫他怎么活?”徐翘抢过话头,“您叫他怎么接受自己的母亲为了养他去当小三?”
  严丽珍脸色煞白地看着姐弟俩。
  “我不质疑您的动机,我知道您很爱他,起码比起对我是这样,”徐翘笑着点点头,“但您该想想,现阶段什么样的生活对他而言才是最好的。如果真是为了他好,请您放手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这番话说完,僵持在门边的三人都红了眼眶。
  严丽珍怔愣着沉默了半晌,最后看向徐冽:“冽冽,你真的不愿意留在妈妈身边吗?”
  徐冽闭了闭眼道:“您保重。”
  “冽冽愿意见您的时候,我会联系您。”徐翘比了个“请”的手势,“保重。”
  严丽珍失魂落魄地朝后退了一小步。
  徐翘对她点了点头,关上房门。
  姐弟俩一动不动地在站在门外,听着门外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谁也没说话,直到程浪从卧室走到两人跟前,宽慰似的一手揉一个脑袋。
  徐翘抬起头来,忽然明白了,程浪这个澡为什么洗得这么久。
  只有彻底告别,才能继续向前。
  他没有来打扰这个结局,是为了让徐冽亲手结束过去。
  程浪拍拍两人的肩:“收拾行李,准备出发了。”
  徐翘点了点头。
  嗯,出发了。
 
 
第75章 
  尊重徐冽的意愿,徐翘和程浪没有亲力亲为地陪他去南城,把他带到医院做了全身检查, 确认他身上伤势无碍后, 送他上了去南城的飞机。
  两人远程打点好南城的一切,留给他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接受全新的生活,徐翘也在北城正式展开了珠宝事业。
  严丽珍擅自贩卖她的画稿一事,让她“因祸得福”地获得了与潘德个人时装秀合作的机会, 双方正式签订合约后,整个珠宝工作室都投入到了紧张忙碌的工作状态。
  一场时装秀涉及到的珠宝配饰种类和系列数不胜数,一个人扛下一场秀是个不小的挑战。
  徐翘以三天达成草稿、五天达成精修稿、七天达成电绘稿的速度不断产出, 起初一个月尚觉游刃有余, 到三月末,闭门造车之下灵感渐渐枯竭, 忽然陷入了瓶颈。
  一张草稿画了一礼拜仍旧不满意,徐翘一下班就跟程浪哭嚎“我是不是徐郎才尽”了,程浪信誓旦旦地安慰她说, 灵感四月初就会来, 让她先歇几天。
  她不太相信这个鬼话,歇是歇了,每天在工作室翘着腿看杂志, 却歇得垂头丧气, 心事重重。
  清明将至,工作室其他员工按时公休下班,徐翘吃过工作餐后留在画室琢磨稿子, 因为程浪说他今晚要加班。
  习惯了他每天下班以后过来接她,她跟腿断了似的, 觉得一个人回不了家。
  在画室枯坐到近十点,一束车灯打了上来,徐翘的手机随之震动一声,收到一条来自程浪的消息:「宝贝,回家了。」
  她像厌学的小孩,终于等到家长来接自己放学,活蹦乱跳地奔了下去。
  程浪照例亲自下车替她拉开后座车门,好像不管过去多久,永远待她如最初那样细致温柔。
  徐翘给他一口亲亲才钻进后座。
  程浪从另一边上车,问她今天情况怎么样。
  “还是没灵感……”徐翘挽着他胳膊犯难,“潘先生那边跟进项目的人,今天还发了邮件问我进度呢。”
  “那明天带你去找灵感好吗?”程浪笑了笑。
  “去哪啊?”
  “南城怎么样?”
  “啊?”徐翘一愣。
  “时装秀的主题跟海有关,你早期作品的灵感也得益于小时候在家乡海边的生活,我觉得南城也许能帮助你疏通思路。”
  “所以你说四月初灵感会来,是这个意思啊?”徐翘捏捏他胳膊,“又搞神秘!早打算好了,干吗不跟我说?”
  “原本清明假得出趟差,今天才确定行程可以延迟到假期后。”
  徐翘眼睛一亮:“意思是你可以陪我在南城多待两天?”
  程浪点点头。
  “那我就可以顺带去看看……”徐翘说到这里,忽然顿住。
  这不是什么顺带不顺带的问题。去海边找灵感,何必大老远跑到南城,又何必刚好挑清明节,程浪原本就打算好了一切。
  见她出神,程浪伸出食指,轻轻一弹她的额头:“女朋友,带我见个家长?”
  ——
  扫墓多是在上午,为赶行程,两人翌日天没亮就从北城出发,落地南城时是九点出头。
  南城天气阴,这个时间了,天还是灰蒙蒙一片,像沉睡在夜里。
  去公墓的路上,天空飘起了雨丝,徐翘坐在车后座,探头望了一眼外边,感叹道:“每年这天都下雨。”
  “以前每年都会过来吗?”程浪把她揽在怀里,低头问。
  “清明假期都会来,不过不一定是清明当天,有时候凑不好时间。”
  “凑谁的时间?”
  “我爸呀,虽然我比较闲,但他忙嘛,也有几年实在抽不开身,让助理陪我过来。之前我们也有过迁墓的想法,不过想来想去,我妈妈是土生土长的南城人,生前从来没到过北城,让她搬来这种陌生的地方,她会不习惯的。”
  程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是不是觉得我爸对我妈还算有情有义?”
  “是,不过也是应该的。”
  “你对我爸的要求,好像比我还高哦。”徐翘觑觑他。
  程浪笑了笑,没说话。
  也许因为他在幸福美满的家庭长大,所以才觉得这是理所应当。
  而徐翘不能这么觉得。
  她必须早早地让自己看淡这些事,才能活得不那么作茧自缚。
  徐翘忽然想起一件事:“之前元旦跨年夜,你不是问我,对我爸娶我后妈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
  程浪点点头,安静地听着她讲。
  “当时跟你说的差不多是实话啦,我真的早就不介意这件事了。虽然一开始是有怨言,刚被接到北城,得知自己多了个后妈和弟弟,我确实特别恨我爸,跟我爸大哭大闹了好一阵。后来那年生日的时候,我拆了我妈写给我的信。”她说到一半,补充解释,“就是之前我爸托付给你的那些信,是我妈生前留下来的,写给每年生日的我。”
  程浪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摸了摸她的脸颊:“你上次说,你妈妈留信说,如果你爸爸再娶,让你不要怪他。”
  “对,其实原本我看了这些话,不一定肯谅解我爸,但拆这封信的时机,刚好是我为这事最难过的时候。我当时在想,我妈妈是不是其实一直在天上看着我,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呢?我就觉得我不能再跟我爸大哭大闹了,我妈看到会担心。而且我妈这么了解我,我光是表面上装着接受我后妈,装着若无其事,是没有用的,我得打心底里看开这件事才行。这么一思量,慢慢地,我就真的想通了。”
  徐翘眨着眼说:“说起来,好像真是冥冥之中,我妈妈在开导我。否则我还不知道会长成什么刺棱棱的中二非主流疼痛少女呢!”
  程浪低下头去看她。
  她在说这些事的时候,完全是平铺直叙,甚至还有心思说笑,似乎真的已经不难过。
  反倒是他心中酸涩,很想为她做点什么。
  他把她揽紧一些,在她额头轻轻亲了一下。
  徐翘笑着看他一眼:“心疼你家宝贝啦?”
  “嗯。”程浪点头承认。
  “那等会儿见家长好好表现咯!”徐翘戳戳他的衣襟。
  ——
  一小时车程后,徐翘和程浪抵达墓园。
  二十年前修建的公墓,设施都已老旧。上山的台阶虽然前几年被重新修葺过,下雨天依然有些坑坑洼洼。
  两人穿一身黑,程浪是一身西装,徐翘是一身长风衣,走过几段台阶后,衣服上都溅起了星星点点的泥泞。
  徐翘知道程浪肯定从没来过这么简陋的墓园,一路熟门熟路地指点他走这边,走那边,避开不平稳的砖面。
  程浪一手撑长柄伞,一手扶着她胳膊,好笑道:“我会看路,你顾好自己脚下就行。你这样,你妈妈该生气了。”
  “气什么啦,”徐翘被他逗笑,“我妈妈脾气超好的!”
  因为程浪一直以见家长的态度面对这次扫墓,徐翘每年这天惯常灰蒙蒙的心情似乎也变得轻松,恰好走到半程雨停了,她指指天说:“看吧,我妈对你很满意。”
  程浪收起雨伞,交给身后助理,笑道:“那真是万幸。”
  到了地方,两人从助理手中接过清扫工具,蹲下来亲手擦拭墓碑,拂去上面的雨水和泥渍,然后把花束郑重地放在碑前。
  徐翘站起来的时候,程浪适时扶了她一把,怕她蹲久了又犯晕。
  徐翘指指程浪,对墓碑说:“妈,您看到了吧,这我男朋友哦。”
  “阿姨好。”程浪对墓碑鞠了一躬。
  “他记得我有低血糖,知道我站起来的时候需要扶一把,是不是还挺像样?”
  “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夸我?”程浪偏过头笑。
  “平时有什么好肉麻的,这不是关键时刻为你争取点印象分吗?”徐翘觑觑他,“不要拉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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